此番护送他们的人马虽说不多,但祁潆婼一瞅那内力精敛的样子,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果然皇帝老儿这里的高手都是一等一的...
第24章
姜嬷嬷已经去了侯府,艾叶却跟着祁潆婼回了来,顾弈琛依旧是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祁潆婼挑开车帘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顾弈琛,不由得又怀念起了小时候坐在自己身边任自己揉搓的可爱小弈琛......
现在,应该叫他贺兰隐才对了吧......
“姑娘歇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艾叶很贴心地揽过祁潆婼靠在自己怀里,说道。
祁潆婼也确实累了,点了点头便顺势趴到了艾叶怀里,随着马车的颠簸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祁潆婼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
她揉揉眼睛,看向自己身边看起来还算镇静的艾叶:“外面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是一伙匪徒而已,姑娘好生歇着,一会便无事了。”艾叶答道。
匪徒?祁潆婼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什么,她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夜晚的气息已恍恍惚惚地漫了上来,给四周的景色都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黑纱,马车四周已积积压压地歪倒了一地的人,各种各样的痛哼声在祁潆婼刚走出马车的那一刻就灌满了她的耳朵。
顾弈琛站在一株杨树旁,神情冷漠地看着倒了一地的匪徒。似乎是听见背后的响动,他回过头的瞬间便皱了眉头:“你出来做什么?”
祁潆婼仔细瞅了瞅地上哀哀惨叫的匪徒,越看越觉得熟悉,顾弈琛已经走过来拽住了她的胳膊:“没你的事,快回去。”
“前日已经放了你们一马,为何还要来挑衅生事?”祁潆婼认出了这些就是前日截过她的匪徒,不由得皱眉问道。
一身材壮硕的男子拖拉着一身血迹强撑着站了起来,却在站到一半的时候又脱力摔倒在了地上,他淬着恨意的眼光狠狠盯向顾弈琛:“我们又岂会不知自己自不量力?但我弟弟为他所杀,我们若不报仇,也太过没骨气了些!”
“你弟弟?”祁潆婼脑子里突然掠过一张令人作呕的肥脸,“那个胖子?”
顾弈琛面色一变,看向那男子的眼神突然一丝危险闪过。
“当日明明已经放过他,放过你们了啊。”祁潆婼忍着心中的恶心回忆道,“你们为何又来胡搅蛮缠?”
一身材矮小的男子突然躺在地上叫嚷道:“说是放过了我们,可他却将匕首投进了二当家的后背里,当时看着是没事,可回去二当家的立时毙了命!后来才知他那一下子直捅进了二当家的心脉里,若及时救治还有一线生机,可发力奔跑后定会丢了性命!这小子好歹毒的心肠!不过就是摸了你这臭娘们儿一下,竟然活生生地要了他的命!”
祁潆婼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顾弈琛面色一沉,突然手一抬,祁潆婼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那躺在地上的矮小男子就惨叫了一声,随之身子一歪吐出了满嘴鲜血,其中看起来还有白花花的几粒牙齿。
“你做什么!”祁潆婼忍不住大叫起来,“你不是已经答应放过他了吗,为什么还非要取他性命!”
“我何时答应了?”顾弈琛眼睛冷冷一瞥看向她,“所有伤害过你的,都得死。”
祁潆婼又是剧烈一抖,声音颤抖着说:“可师父教过我们什么你都忘了吗,你这样是坏了门规你知道吗?”
“门规?”他好看的唇突然勾起一个薄凉的角度,看得祁潆婼心头一惊,“我现在不稀罕这个身份,以前也不稀罕做什么旷世奇人的弟子。他们把我当什么了,想要的时候便要,想丢弃的时候便丢弃,到头来还倒觉得有恩于我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祁潆婼心头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她明明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好好劝慰他,可还是有句话先于她的意识便冲出了口。
也许这个疑问已经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从重生之日起就在她心里搅来翻去,让她一直害怕也恐于知道答案,可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她,让她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现在能杀他们,是不是以后也会杀了我?”
她听见自己声音颤抖地问道,下一瞬间她就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敲烂。
他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的一丝不可置信迅速褪去,黑色的瞳仁里有东西在来回翻涌,可那眼里翻滚的情绪终究慢慢褪去,最终只余了死水一般的平静。
“随便你怎么想。”
他只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从她身边擦身过去,之前一直拽着她没来得及松开的手此时也已若无其事地松开。他走到那群在地上痛吟的人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那群人却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阵来自心头的恐惧,仿佛看见了死神一般在地上蠕动着后退。
“这些人,意图行刺皇子,罪无可赦,即刻押送进京,听候发落吧。”
他毫无波澜地陈述着,立即有两个精卫领了命令,将那伙人团团捆绑起来。
顾弈琛看也没再看祁潆婼一眼,直接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只留祁潆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晚风里,直到艾叶前来小心翼翼地唤她:“姑娘,我们也走吧。”
祁潆婼应了一声,跟着艾叶愣愣地回到了马车里。
“姑娘这又是何必呢,您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也是为了您才这样的啊。”艾叶小声开口道。
“我知道,”祁潆婼捂住脸,似乎不想面对这世间的喧闹嘈杂,“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正是这样,我才那么害怕。”
“艾叶,你知道么,”祁潆婼放下手来看向艾叶,双眼之中满是痛色,“我不管他是谁,是何种身份,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最好的人,我希望他永远活在阳光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脸冷漠,满手血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他有朝一日会堕入黑暗里,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那样,怎么可以......”
艾叶心疼地抱住祁潆婼:“不会的,姑娘,只要你还在,殿下就不会那样子的。”
“可是……”祁潆婼想说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能活到哪一刻,可瞥见艾叶担忧的神色她又把话吞了回去,“可是我还是叫他伤心了。”
“殿下不会怪你的,他......”艾叶突然放低了声音,“他满心满眼全是你啊姑娘,等过一会儿他就不气了。”
祁潆婼靠在艾叶怀里,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
“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扶叶真人放下茶盏,看了一眼对自己咄咄逼问的女弟子,轻轻叹了口气。
“师父是弈琛的什么人?”
“弈琛的母亲......是我妹妹。”扶叶真人缓缓道。
“既然如此,师父为何依旧是那么一副漠然的样子,为何不想着多关心一下他!”祁潆婼突然有些愤怒起来。
“弈琛总有一日会回去的,让他心无挂碍更好一些。再说,这么些年我一直过得心淡如水,早已忘了炙热浓烈的感情是何种样子了。”扶叶真人看着茶盏上的青花素纹,慢慢说道。
“我知道师父不愿同我说实话,我也不愿逼您,只是,我有要事要回禀师父。”
“何事?”
“师父可知,在一年多之后,扶叶门上下,会遭受满门屠戮。”祁潆婼森森地开口道。
饶是扶叶真人一向冷静,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婼儿,你莫不是糊涂了?”
“我知道这很不可置信,但这是事实,”祁潆婼面无表情地说,“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之这一切都是会发生的。这么些年,我一直苦苦寻求线索,却毫无头绪。直到昨日......”
“师父可对贺兰邈此人有所了解?”
“贺兰邈?”扶叶真人有些奇怪地重复了一遍,“他的母妃舒贵妃,是......当朝皇后的妹妹。听闻他一向喜乐游山玩水,并不专于权力之争,而且和皇后之子贺兰归关系甚好。”
“那师父可曾见过他佩戴的一枚云纹玉佩,打磨圆润,边角斜飞,却看起来......总是感觉怪怪的,像是......少了一块的样子?”
祁潆婼清楚地瞥见扶叶真人面色一变。
“师父可是知道什么?”祁潆婼慌忙追问道。
“这块玉佩......怎么了?”
尽管扶叶真人极力克制,但祁潆婼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意。
“若我说,拥有这块玉佩的人,就是日后灭门惨案的真凶,师父可会相信?”祁潆婼专注地盯着扶叶真人的神色,问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扶叶真人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
祁潆婼又看了师父一眼,突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方丝绢。
“这是我......循着记忆画出来的,可能有些不太准确,不知师父可否认识?”
扶叶真人缓缓展开那方丝绢,只见上面用红色笔墨描画着奇怪的图案,红色笔墨已经不甚清晰了,显然作画者已经作了有些时日了。
扶叶真人拿起那方丝帕,看着上面描画的图案,眸子里突然有东西在微微颤抖。
第25章
“师父,此事关系到全门性命,非同小可,若是师父知晓什么,还望速速告诉我。”祁潆婼趁机追问道。
扶叶真人轻闭了一下眼睛,说道:“明日我就叫你师兄们回家,扶叶门,就此解散。”
“师父为何不肯说,师父到底是在袒护谁,”祁潆婼不解,甚至有些愤怒“师父以为解散了扶叶门那凶手就不会找上门了是吗?”
“婼儿,其实,自从你十二岁那年大病之后,我就觉得你有些奇怪,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我也没有追问过你,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改变了你。”扶叶真人凝视着祁潆婼道,“这场灾祸......大概是因我而起,只有远离我,你们才有可能平安。”
“不要追问是谁了,背后的人......你惹不起。我知道就算离了这儿也不一定就能平安,我会进京,去到你们见不着的地方保护你们。”
祁潆婼震惊道:“到底是谁,让师父都如此忌惮?”
扶叶真人却摇摇头道:“不必再问了,此事我会处理,还有,不是贺兰邈。”
祁潆婼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会再多说:“那......徒儿告退。”
“婼儿!”
扶叶真人突然失声叫住了祁潆婼。
祁潆婼回头看向他。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弈琛他......半生孤苦,师父这辈子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扶叶真人的面容隐在柔柔的光晕后,让祁潆婼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不必师父说,我也会穷我一生,好好照顾他的。”祁潆婼点点头说,“明日我便归京了,师父保重。”
扶叶真人似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祁潆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这么些年了,她竟执念如此么......”
扶叶真人在后面极长极长地叹了口气。
————
顾弈琛坐在河边,黑色的眼眸冷若寒冰地望进沉沉的夜色里,四周静悄悄的,连蚊虫的轻哼都听得一清二楚。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只听那脚步声,他便知道来的是谁。
他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转身欲走。
却突然有一双小手环住了他的腰。
顾弈琛一愣,只感觉贴上来的那个身子软软糯糯的,让他刚才还宛若冰封的心一下子融了开来。
“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却听起来依旧冰冷。
“我......来寻你。”她微微垂了脸,脸颊也悄悄染上了一点粉色,只是夜色笼罩下并看不清晰。
“寻我做什么,不是之前对我厌恶至极了么。”
“怎么可能!”祁潆婼忙矢口否认道,“我......从未厌恶过你,只是......我害怕。”
顾弈琛没有说话。
“我怕你越来越心狠,怕你会堕入黑暗,怕你长不成我理想中的那个你的样子。你都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是多么好的人。可现在我想好了,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就算你真的要沉入黑暗,我也要随着你一起,不论你到了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她羞红了脸,轻声说道。
顾弈琛突然回过了身,祁潆婼只得怔怔地松开了手,眼中一丝伤心划过。
他果然还是对她失望了吗?
却转瞬却又被另一双臂膀紧紧拥住。
“其实就算你刚才要对我说,你讨厌我,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同意的,”他沉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今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走。”
“可是,”祁潆婼又不好意思起来,“等你到了成亲的年龄,我都成了一个老姑娘了。”
顾弈琛突然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深深地吻了上去。
“你怎么....呜又这样!”
她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堵回了嘴里,他的舌尖灵巧地探动在她的玲珑小嘴里,她被他逼得闯不过来气来,却被他引诱着笨拙地去迎合他。他愈吻愈深,有力的臂膀紧紧揽着她纤若细柳的腰肢,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没过多大会,祁潆婼就觉得气虚无力,可对面这个却还是一副欲求未满的样子,虽说是放开了她,但她胆战心惊地听到他粗重的男子喘息声喷吐在她的耳际。
“你怎么又这样。”她小声地埋怨着。
他却抱紧她,轻轻在她耳边低语:“我要去北境了。”
祁潆婼骇然大惊,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为何......”
“自从和庆公主嫁过去北羌和亲之后,北羌对我朝一向俯首称臣,可是最近......”顾弈琛的目光骤然阴厉起来,“有点不老实。”
祁潆婼突然想起了太后口中与自己母亲以前相交甚好的和庆公主,不由问了一句:“若开战的话,那和庆公主夹在中间不会很难受吗?”
顾弈琛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犹豫之色:“其实前代羌王前两年已经过世了,和庆公主按照旧俗又嫁给了现任羌王,也是前任羌王的弟弟。”
祁潆婼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果然女子的命运就是这么无奈。”
“现在的羌王好战,近些年来一直借故生事,他要我前去历练,我去便是了。”顾弈琛低声说。
祁潆婼听得此言,有些不舒服地缩进他怀里:“可是会有危险的啊。”
“师父这些年一直在传授我领军之道,先前我还不明白何意,”顾弈琛执了祁潆婼的手在手里摩挲着,“你不必担心,蛮荒之族,何足为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