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平静下来的心又狠狠地疼痛起来,她一脸死寂地看向他,紧紧地绷住脸上的表情竭力让自己不泪崩:“这样你便满意了?”
他一愣,刚才还满是欢愉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满意了就赶快走吧。”她逼自己硬起心肠说。
“走?”他冷笑,手指突然恶意地捏住她胸口的一粒红豆,“你要我走去哪?”
她狠狠地打掉他的手:“该去哪去哪,今日这般,就当我偿还你了。快滚,别影响我成婚。”
他大怒,陡然支起身子撑臂在她头两侧,她被突如其来的凉意侵得发抖,他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满眸中尽是无穷无尽的怒火:“你再说一遍?”
她颤颤抖抖地看向他,冷得发乌的玉唇轻轻张启:“我们两清了,从此各不相欠。”
他定定看了她两眼,突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俊美邪气的模样看得祁潆婼眼神一晃。
“好一个各不相欠,我,记住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不再理会身后雪白颤栗的娇躯,只是自顾自地穿好衣服与靴子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她掂着被角瑟瑟发抖的样子冷冷一笑。
他的眼神一转,又看向了被褥上潆乱凄艳的点点落红,眼神轻蔑。
“你不要后悔。”
他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大步走了出去。
祁潆婼蜷缩起身子,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艾叶和甘草在贺兰隐刚走就匆匆地走了进来,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满床散乱的衣衫和落红还是同时心头一惊。
甘草立即哭了出来:“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样还怎么嫁给齐王殿下啊。”
祁潆婼擦干净眼泪,忍着满身的酸痛慢慢坐起来,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把这里收拾干净,今天的事,不许有一个字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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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终于真正地来临了,院前的柳树一日日绿了起来,艾叶镇日担心祁潆婼闷坏了身子,便整日催促她去院前晒晒太阳。不过出去了她也是一动不动地愣一个上午,两眼呆呆得像是一个精巧木讷的瓷娃娃。
艾叶和甘草最近愁得夜不能寐,那天她们帮姑娘穿衣时发现她全身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一张本就娇小的脸更是瘦得下巴尖尖,只余一双大眼睛整日黯淡着,看起来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
甘草已经偷偷哭过好几回了,她甚至想去求贺兰隐叫他来看看姑娘,却被艾叶阻拦了回来,艾叶狠狠训斥她:“姑娘如此这般煞费苦心就是为了不让他知道,你又在这里添什么乱。”
“我不管,反正我不愿意看见姑娘这般痛苦下去了。”甘草哭得满脸委屈。
艾叶也心里难过,便不再阻止她,可甘草偷偷去了贺兰隐的住处,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守卫一听是豫平候府来的人便立即让她回去,说殿下最厌恶听到这几个字。
甘草一路哭了回去,却在路上碰见了段文迟,段文迟对她好生劝慰了一番,很是巧妙地探了探她的口风,问她为什么祁潆婼突然决定嫁给了贺兰归。
可惜甘草什么也不知道,段文迟很是失望地什么也没探出来。
祁珩也察觉了女儿的异样,来和女儿谈了好几次,可祁潆婼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看上了贺兰归,弄得祁珩也没有办法。
眼看着婚期没有几日便到了,甘草和艾叶愈发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日宫中突然派人传了消息,说和庆公主回来省亲,想见祁潆婼一面。
艾叶正巧想让姑娘出去走走,立马拽着她来镜子前梳妆打扮。祁潆婼知晓和庆公主是母亲旧人,因此也强自打起精神来乘着马车进宫。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那一树春花正好处,她一拐角便撞见了站在那里的贺兰归。他听到身后的响动,修长的身影慢慢转过来,俊美无铸的面庞在阳光下看起来令人神往。
祁潆婼突然满心厌倦地想,这一个个的都是瞎了眼不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她。被那么多优秀的人喜欢着,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难怪她会是个短命鬼。
“师妹,好巧。”
他微微笑起来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美好,祁潆婼心里一难过,又想起了云姐姐。
她恹恹地点了点头,不想同他多说。
他却仔细打量了她一圈:“师妹瘦了不少啊,想必是准备婚事繁杂辛苦吧。”
“承蒙王爷关心,我此遭还有事,就不陪王爷闲话了。”祁潆婼根本不愿意理他,恹恹地说了便要走。
不想却被他一把扯住。
“师妹此遭是去和庆姑母那里吧,正巧我也是,一起吧。”他笑着说。
祁潆婼却挣开他的手,缩了缩脑袋说:“那便顺路吧。”
他却眼尾弯弯笑得很是明朗:“未婚夫妇,师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祁潆婼不想在这里听他调侃自己,没说什么便当先走去。
贺兰归长腿一迈,也跟了过来,看起来倒像是他们两个并排而来的一样。
祁潆婼心中厌恶,可现在她已经起了自暴自弃之意,故而也不去在意这些。
和庆公主现在正在坤宁宫中,祁潆婼一想那是贺兰归他老娘的地盘就忍不住胆寒,更别说贺兰归此时还一脸笑意地跟在她身边。她抖抖索索地走进了正殿,见一群后宫妃子正围着一身着北羌服饰的女子,皇后笑意盈盈地站在一边,看到贺兰归和祁潆婼走进来果然脸上一冷。
祁潆婼刻意与贺兰归拉开距离,默默地缩在一边,却有好事的妃嫔看见她嚷嚷了起来:“王妃你瞧,那个就是白老侍郎的外孙女呢。”
和庆公主忙转过身来:“婼儿,哪个是婼儿?”
祁潆婼只好走过去,对着和庆公主行礼:“参见王妃。”
和庆公主忙一把拉起她,亲热地说:“不必多礼,可算让我瞧见你了,果然和你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
祁潆婼也怯怯地抬起头来打量和庆公主,和庆公主五官清秀淑妍,皮肤在北羌的风霜侵蚀下看起来些微有些粗糙,不过还是难掩满脸丽色。她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甚是温柔,让祁潆婼恍惚间不由得又忆起了母亲。
“母妃,这就是潆婼妹妹吧?”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走了过来,“常听闻您提起,今日总算见到了。”
和庆公主满脸笑意地朝祁潆婼介绍说:“潆婼啊,这是你尧哥哥。”
祁潆婼怯怯地朝拓拔尧点点头,想必这个就是和庆公主同前任羌王的儿子吧。
拓拔尧看着眼前女子恍若秋水的美目,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和庆公主又朝祁潆婼笑道:“我和你母亲情同姐妹,你叫我一声姨母便好。”
祁潆婼听她提及母亲心中一软,立即从善如流道:“姨母。”
却有一道清爽的男音插了进来:“婼儿和我就要成婚了,还是随着我一起叫皇姑母吧。”
祁潆婼恨恨地瞪了贺兰归一眼,贺兰归却毫不避讳地冲和庆公主疏朗一笑。
“你是....归儿?”和庆公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贺兰归点点头。
“一晃这么多年,归儿都这么大了,”和庆公主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说,“早就听说你长大后生就了一副好模样,此番一见还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也不愧你母后和父皇的好容光了。你和婼儿......倒也实在相配。”
皇后却娇笑着走过来:“和庆妹妹这话说得就不对啦,归儿可不是我们家最好看的,你应该去瞧瞧那陛下刚寻回来的六皇子,那生得才叫一个连女子都自愧不如呢。也不知道我那没谋过面的惠贞妹妹得是一副怎样的好相貌,才能生出来这样的儿子啊。”
祁潆婼脸色一僵,这老妖婆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吗。
“是那个贺兰隐吗,我倒是常听乐平这丫头提起他呢,”和庆公主笑道,“看来乐平的眼光果然毒辣。”
“对啊,妹妹此遭回来,怎能不见见自己的侄儿,我特意叫了他和乐平来见妹妹你呢,”皇后又笑着说,“想来也是该来了。”
祁潆婼神色大变,不自觉地就朝后退了一步,刚想寻个理由离开,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
“乐平来晚啦,请庆母妃恕罪。”
祁潆婼忍不住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心立即狠狠地揪痛起来。
只见拓拔咏然正亲亲热热地挽着贺兰隐的胳膊蹦跳着走进来,贺兰隐依旧是满脸冷漠的样子,却没有阻止拓拔咏然挽着自己,琉璃外灿烂的阳光映照进来,衬得他们宛若一对璧人。
祁潆婼捂住心口倒退两步,却被贺兰归及时地一把拉住。
祁潆婼慌忙挣脱他,匆匆低下头去谁也不敢看,只觉得四周天旋地转,几乎没有自己的存在之地。
那边拓拔咏然已经走到了和庆公主身边,娇笑着说:“庆母妃,你看,这就是隐哥哥,怎么样,我就说,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吧。”
贺兰隐突然扯落拓拔咏然挽住自己的手,朝和庆公主微微弯了弯唇角。
和庆公主也为眼前少年的俊美所震慑,她愣怔地点点头说:“确实是一副好相貌。”
拓拔咏然难得露出些小女孩儿的羞涩低头道:“我的眼光怎么可能会错,连父皇都对他赞赏有加呢。”
拓拔尧不由得打趣说:“乐平妹妹这是打算将自己的终身大事订下来了啊。”
拓拔咏然刚羞涩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作答,突然一声惊呼扰乱了此时和乐融融的氛围。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甘草跪到地上,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第42章 (捉虫)
祁潆婼静静地躺倒在地上,神情看起来安娴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甘草惊慌地触了触祁潆婼冰凉的指尖,顿时吓得大声哭嚎起来,可还没等她哭两声,她就被人用力推向了一边。一道修长的身影蹲下来抄过祁潆婼的腿弯,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轻巧巧地将她抱了起来,入手的重量让他心头猛地一惊。
“太医,快传太医!”贺兰隐也摸到了她冰冷的小手,皱着眉头吼了起来。
拓拔咏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走过去僵硬地扯了扯贺兰隐的衣袖:“隐哥哥,你别着急,这位姐姐肯定不会有事的。”
贺兰隐却轻巧地避开她的触碰,看了一眼殿内面面相觑的众人的脸,突然狠狠地撞了朝这走来的贺兰归一下,跨着大步就朝外走去。
......
祁潆婼醒来的时候感觉头昏沉得厉害,她敲敲脑壳打算坐起来,却发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别动。”
一道冰寒的熟悉嗓音瞬间灌入了她耳朵,她浑身一震,立即偏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他皱着眉坐在床边,眼神冰冷地朝她望去。
她突然就想起了他乐平公主的亲热场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掀起身上的被褥就要走。
他也猛然站起来,强硬地把她按下来,语气中显然满是怒气:“我说让你别动你没听到吗!”
“你管我做什么,”她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管好你的公主去吧!”
他却笑了出来,引诱似地摸着她的脸颊说:“你吃醋了?”
她躲开他的触碰:“我才不管你,你爱与谁好便与谁好,你也别管我。”
他缩回手,对着她指了指案上的白玉碗:“把药喝了。”
她四下瞧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是哪?”
“坤宁宫,”他冷冷地答道,“你在坤宁宫晕倒了,还指望着我抱着你到处乱走么?”
“你......”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你抱我了?”
他却一勾唇角,染起浓厚的邪气:“你以为我愿意抱你?终究是一场露水情缘,看你死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她看着他没有一丝暖意的眸子,不由得害怕起来:“我没事,你让我走吧。”
他又指指桌上的药碗:“喝了就让你走。”
祁潆婼却急了起来,愈发地不敢和他待下去:“我真没事,我回去会自己熬药喝的。”
说着也不敢去瞧他的眼睛,挪到床边就要穿鞋。
他沉着眸子也不说话,却在她刚拿起鞋子时就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狠狠勾了过来,她娇小的身子猛然撞到他坚实的胸膛上,让她刚刚回过神来的脑袋又是一晕。
他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黑云涌动的双眸里满是怒意:“祁潆婼,你这样作践自己给谁看呢?”
“关你什么事。”她在他手下挣扎着,秋水般的双眸里又浮上来一层水雾。
“太医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你不是欢天喜地地要嫁给他了吗,怎么,后悔了?”他嘴角燃起一丝讥笑,“若是后悔,我可以让你来给我做个小妾,每天给我端茶送水,如何?”
她止住挣扎,倔强地盯着他,突然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他白皙的俊脸上立即浮现出一道红印。
他看着她,难得的没发怒,反而低低一笑扣住她的肩膀将她逼到了角落里:“生气了?现在这么生气,那时候为什么还兴致勃勃地同我做那种事?”
她再也听不得他嘴里的这些难听话,在他手底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他眸色一深,突然使劲将她按在墙角,端起那碗药就自己一口喝了下去。
祁潆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住后脑勺逼了过来,他强硬地撬开她的牙关,苦涩的药汁顺着她的喉咙艰涩地滑了下去,两人的唇齿间尽是涩苦的味道,她来不及准备被狠狠呛到,推开他不住咳嗽,将眼泪都咳了出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一丝情绪都没有,暗暗沉沉的双眸安静地欣赏着她的无措。
她咳得小脸通红,下巴也被黑黑的药汁弄得满是污迹,她狠狠擦了一下下巴,瞪向他说:“这下你满意了?”
他却唇角一弯,突然连带着锦被搂过她又朝她的芳唇咬去,她想躲开他却被他制得死死的,她在他的气息包裹下无处遁逃,只能被迫接受着他汹涌的气息。他似乎是报复似地狠狠啃咬着她的嘴唇,直到她气息渐渐微弱下来才停了下来,盯着她就如盯着一只玩物一般轻佻随意:“不满意,这样才满意。”
祁潆婼再次抬起手想打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轻慢地看着她邪气地一笑:“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几次三番地这样打我?”
祁潆婼看着他无情的神情,心底的寒意越发地深重起来。
正在两人僵持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师妹,我可以进来吗?”
祁潆婼大惊,刚想阻止,却被贺兰隐猛地捂住了嘴。
外面的人见里面没动静,推开门便自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