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条件还算好的,小老太又能稳得住。而真的乱子起的时候,没有备粮的人家,佃户人家,先得崩溃了。一旦崩溃了,就成为逃户流民,然后乱子起来了……
所以无论梁王的路线经不经过这儿,都得乱!
他现在才知道,哪怕是维护一个百姓的平稳生活,都是那么难,那么难,战战兢兢的。
小老太几天没上线了。
而始皇和扶苏也忙着,也没怎么上线,一直在忙着祭天,忙着祭太庙,以及封储君大典等事宜。以及还要处理战事,以及忙着开春后的农业和水利等诸事。是真的忙。
弘昼行到半路,终于赶上了蒙毅的先行部队,他是后将军,因此押军在后,军中大事,他还是知道轻重的,一直十分慎重的押着,也能稳得住。
接到扶苏被封太子的诏命的时候,倒是有点讶异,微微笑道:“始皇叔叔这效率可以啊。”
一面为始皇和扶苏,以及秦运欣喜,一面又有些怅然。
始皇的话,他已经想过很久了,这一路风餐露宿,也的确能让人脑袋清醒,吃吃大秦的风沙,再看看万里无云的草野城池,再细细的想一想自己的决定和未来,以及他的内心。
审视着,剖开着。等战事结束,他也的确该做下一个决定!
皇阿玛……儿子想您了。
这一出来才知道大清的好,以前的时候哪怕也见不到面,可是儿子在宫外府里,您在宫里,儿子心里也是踏实的。
弘昼闭了闭眼睛,扬起马鞭,传令与信兵旗手,道:“加速行军,到下一个地点再歇息!”
大秦的军队浩浩荡荡的过去了。整肃而威严。
他身边的人都挺吃惊的。事实上跟他出来的时候,以为要保护他,看他在宫里的行事,怕是个不讲规矩的,还以为光拦着他,就能烦死。因为他不怎么按常理出牌,万一这出来真的出点啥事,他们怎么交代,所以一个个的都挺紧张。
但没料到这和亲王十分能分得清轻重,兵之重事,是半点不马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整然有序的领着军队,加速脚程,甚至还能看着地形,沿路补给,更是知道哪里有草给马吃,给马饮水。分析能力一流。
或是看着地图都能避开一些可能的陷阱。
他们才知道这和亲王也是个厉害角色,至少在地形地图,以及战事方面,他不是不懂,而是极懂。甚至懂马的习性,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怎么休息,才能得到最大的体力,并且发挥最大的脚力脚程,还真赶上了蒙毅。
原以为跟着他出来只是打个酱油,还能立军功不成?!
现在想一想,怕是可能真的能立点军功回去受个封赏。
因此,战将们的心都定了下来,担心尽去,反而有点美滋滋的!
果然嘞,世间的事情,真的是祸福相依。
况且现在陛下封了太子,立下秦之储君,这对他们来说更是人心一震。而且郡县满贺,万民景仰,看大秦有后,自然战力惊人。
蒙家也极高兴,尤其是蒙毅,蒙恬等人心算是定了。
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变了不少,但都是变慈祥了。
当说立储君这事,在这个当下,是多么的能稳下人心啊。
所以这些小叛乱,真不算大事儿。尤其是在始皇活着,国有储君,蒙家尚在的情景之下。
蒙毅觉得不出四到五个月就差不多回到咸阳,而且还是在算了来回的路上的时间的前提下。
等定了,剩下的便是李斯的事了,都是文臣的事情。文武各有其职。所以他们出刀,文臣则出力安抚,反倒工作更细致一些,更复杂一些。
而大年二十九这天,雍正便带着翠儿去了苏州园林去游园,主要是看了看雪景,又看了看湖天山色,园林仄怪,比起在京中的威峨紫禁城,有另一种细致和美妙。
雍正逛着便觉得挺美,道:“这儿不错。”
“大爹爹,这梅花开的好看,”翠儿寻到一处梅林,道:“很艳,红梅与雪景相映,倒为这冬日,添了热烈,减了单调。”
“的确不错,开的极好。”雍正对苏培盛笑道:“过了年翠儿就十岁了,真的要成大姑娘了!”
“是啊,公主这些日子长高了不少,真个的是大姑娘了。”苏培盛知道。
翠儿正想说话,外面有小太监进来报道:“禀皇上,宝亲王求见!”
雍正怔了一下,看了一眼苏培盛,眉头微有不悦,道:“可是有正事?有事回别院再说。”
“并无,宝亲王说得知皇上在游园,特来相陪,言是一直不曾见到过公主,趁此年节里见上一面,也是认亲,总好过天天公主闷着,兄妹不得相见的,倒生疏了。”小太监道。
苏培盛便明白,宝亲王是有备而来。
这是不见不罢休了!
话说到这份上,说白了就是特意来的,若不叫进,岂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
若说为公事这种借口来,雍正还能以此为借口给拒了,可是这可怎么说?!
就是为此而来的呀。
宝亲王不光只是臣子,更是儿子,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不相见的?!哪有叫儿子与女儿相互不见面的?!若是平日也罢了,偏偏是过年的时候。
也因此,雍正才蹙了眉头,也是,若不叫见,宝亲王也只会越来越好奇,越来越觉得有古怪。
不叫名义上的兄弟相见,连雍正自己都觉得不对劲,更别提别人多心。
因此雍正看着翠儿,翠儿道:“爹爹莫为难,我带上纱帽见便是。避避嫌也好。”
“也罢了!”雍正叹了一声,道:“总有这么一遭,他若来了,寻你说话,你只客气相待便是。他是个……”怎么说呢,雍正开始头疼了。
翠儿心里便有点数,知道有点不妥,便叫侍珠拿来的帷帽戴的严严实实的,全放下来了,而且还扎进了领子里,风都吹不起来,加上天冷,这样打扮也无不妥。
雍正这才道:“宣进来吧。”
弘历进来了,也终于见到了十岁的翠儿。在他疑惑了那么久之后。
远远的进了园子,便看到一个身量不高的女孩儿站在梅花树下,长相看不见,可是身段,倒是娇娇柔柔的,却极挺拔,梅树弯绕多曲折,她却像一颗苍松,倒叫弘历怔了怔。
过来向雍正请了安,便笑道:“妹妹好身量,都这么大了。这还是咱们兄妹二人第一回 相见呢。也是缘份。”
“见过四哥哥。”翠儿福了福身。
“快起来。”弘历看向她,却是怎么也看不清纱帽后面的相貌,见她如此回避自己,心下有点奇怪,也有点不愉,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倒是笑道:“可是冷,才如此?”
“是冷,”雍正道:“你妹妹年纪小,陪着朕这么走着,怕吹了风,这才戴上的。”
“原来如此,”弘历笑道:“南方湿寒,是该注意些,才不受寒。不过自家兄妹的,倒也不必总是避嫌。倒显得咱们不亲近了。”
说着又笑道:“这是给妹妹的,妹妹看看可喜欢。”
“多谢四哥哥。”翠儿谢了,身后侍珠接了过去打开了,却是南方的小玩意儿,也算是可心意。用心寻的。
“我很喜欢。”翠儿笑着谢了。
“妹妹喜欢就好,”弘历见她没有拿下纱帽的意思,便道:“皇阿玛,明日便是年夜了,儿子想陪着皇阿玛一道过年,今年不在京里,倒显冷清,若是妹妹与儿子在,想必也热闹些,皇阿玛若不嫌儿子吵闹,一道过吧。”
真过年,在室内,翠儿还能不拿下纱帽吗?!
雍正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拒绝的,便道:“也好。”
弘历这才道:“最近怎么不见五弟。衙门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他这躲懒,也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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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年夜
“他啊,朕叫他办旁的差事去了, 怕是年里回不来, ”雍正笑道:“明年开了春,他自会回来的。”
“出了远门?!”弘历是半点消息也没得到,心里更是不知道啥滋味, 他总觉得皇阿玛有很多的事, 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但凡事情, 总有点头尾, 马脚的,可是弘昼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是半点都猜不到他到底去办什么差事。
真的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弘历不得不更慎重了些,道:“大过年的, 他竟也不在。也罢了,既是为办差事,不在也没法子。”
雍正还想弘昼呢,也担心的很,闻言道:“无妨,他不在, 年还是照过。这段时日, 你受累了, 差事办的不错。”
“多谢皇阿玛赞许。都是儿子的本份。”弘历道:“都为大清办事, 无有不尽心的。儿子不赏可,只是趁着年节,赏一下受了累的大臣们方好, 也叫臣工无有怨言而感激皇阿玛皇恩浩荡。”
雍正失笑道:“你比朕还想的周全些,行,这个事,你拟个功劳折子上来,年后就赏。”
“是。”弘历笑道:“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了,眼下正游玩,皇阿玛若不弃,不若儿子陪游。也与妹妹亲近亲近。自妹妹进别院,儿子一心想见,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见着,可不得好好相处相处,以后也不至于生疏了。”
苏培盛心道,这是来了就不想走了。
得!果然是有备而来。
大约是这所有的疑惑,宝亲王是想亲眼见见,来解开了。
可惜,他哪儿解去,便是见着了,也未必能解得开这不妥和不知。
雍正看了一眼弘历,心里门儿清,便笑道:“走吧,带你妹妹一并游玩,看看这园子。”
“哎。”宝亲王笑应了,跟在雍正身后,侧在翠儿身边,不远不近的,既客气也不显疏离,与翠儿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一会儿说这个屋檐好,一会儿又说那个亭子的来历,出处,以及题字的趣味等。活脱脱一个潇洒的风流的无一处不妥当周全的皇子哥儿。也正因为这事事万全,倒叫翠儿觉出有点怪怪的。
她也说不清哪里怪,只觉得他办事说话特别会来事,既会照顾人,又会照顾人的心情,还很细心的解说,不会让人感觉到无知冒犯和尴尬。
慢慢的翠儿都沉默了,弘历说什么,她都只是点点头,也不咋吭声。
弘历对她心里也有点数了,虽还未看过相貌,但是他是什么人,三言两语里,看她走路,说话,行事,就能探出底儿来。
这个翠儿,新公主,绝不是多富贵人家出来的,虽说礼数不缺,然而,到底失了底韵,一些意境,以及一些稍高深偏僻的出处,她就不说话了。
要么,从小读书晚,启蒙晚,要么,就是不叫她出闺阁,不怎么学的,奉承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素养在教。
但是,看她行态,倒不卑怯,弘历一时也弄不清,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真公主,还是有什么来历。
弘历疑心的是她是有什么来历他不知道,就是这份未知,依旧让他如梗在喉。
走了走,还特意的观察了她走路之类的,更叫翠儿感觉古古怪怪的,直觉他与弘昼还真的不大一样。
翠儿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是很敏锐的,她虽不是多精细的人,但是也不算粗枝大叶,一些微妙,她能感受得出来。
弘历大约是看到她兴趣寥寥,不愿意说话,便道:“妹妹话真少。”
翠儿失笑,道:“只是感觉四哥哥知识渊博,我竟跟不上,若是胡言乱语,倒叫四哥哥笑话,因此便不多说了。”
弘历道:“你本是公主,自有千娇万宠在身,多读些书,陶冶些情操,怡养些性情,也是好事,只是不学,本也无妨,这个可没什么叫人笑话的。”
翠儿只是笑笑,在纱帽下的眉头却微微蹙了。
感觉四阿哥,有些圆润过头了。五阿哥虽说也有点无厘头,但不至于两面说好。而他呢,见她有些答不上话,接不上话,或是不愿意答话了,他就往另一头说,说本不读书,也不妨事。
这的确是有点叫人说不出的感觉。
所以翠儿竟觉得还是五哥哥更令人亲密些,像弘昼那样的,有坚定的哪怕是沸闹的立场,哪怕与他一时吵起来了,也是天生的亲密的,想要亲近的。
翠儿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奶和大爹爹不愿意让她见四阿哥的意思了。
果然啊,眼见为实!
在见之前,便是奶或是大爹爹说再多,她也是不明白的,然而一见面,便恍然大悟,言语有时候太苍白,人是什么样的人,一相处,就全知道。
弘历在观察着她,翠儿又哪里不是在同样的观察着他?
都说聪明人说话,三五句之间便能探到一个人的性情或是喜好,或者基本第一印象就能确定,大致判断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弘历是这样的,翠儿也是这样。
她就是觉得这个人有点自大,让她感觉不舒服。
弘历见她还是不答,也不再说什么典故,来处,或是评点风景了,只是笑道:“闻听妹妹已十岁了,再过两三年,想必说亲者无数,求亲者能将皇阿玛的后宫门槛踏破。凭妹妹的出身和这般的品貌,定可挑选贵婿,届时,若妹妹不弃,我托大,帮着妹妹相看。”
雍正在前面听见,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只是在看风景,似乎在等翠儿怎么应对。
苏培盛倒是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过来。
翠儿听的也有点恼火,难道他还能将她的姻亲当作筹码,做她的主吗?!
五哥哥都从来不会拿她的亲事打趣的。
这话,实在有点越界了。
然而,她却是不能发火的,这一点,自与农女不同,在村里,她便是发作了,啐了别人一脸,也不是大事儿,可是在大爹爹身边,她不能不顾他的颜面,以及身为贵人的气质,还有他的儿子的体面。
因此她便笑了笑,道:“我虽有幸,成了公主,这是天大的幸事,我本不该说丧气的话,依着这荣宠,也能过上一生。可是若只是寄希望和一切于父,于夫,只恐自身立不起来,不管嫁什么样的郎君,日子也过不好。多谢四哥哥抬爱,还操心我这般的小事,只是,我一则还年幼,这样的事,不该操心,二则,不管什么出身,都只知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这个道理,便是自食其力的百姓都晓得,我自深知。万没有凭着这样的出身,反倒眼界见识,倒不如平民百姓明白深刻的。况且眼下说这还是犹言过早。”
这是婉拒了。
弘历倒是被她的应对说的怔了一下,心道,这个妹妹虽然有些底韵不足,可是这股气势,倒颇有些草原上的风骨。本以为是个软娇花,哪知道是个硬骨头,这不软不硬的怼回来了,倒不留情面。
而听她言语中之意,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独立自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