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太阳升起[无限流]——赵安雨
时间:2019-10-24 08:45:59

  黑血汩汩从伤口涌出,把周围一小滩地面染成血湖,周身黑鳞的蛇人没有眼皮,死气沉沉的黄眼珠盯着天空--还是很像活人啊,可真恶心,叶霈把目光移开。
  得快点离开!无论再三叮嘱的骆镔还是着重标注的资料都表明,蛇人嗅觉听觉非常灵敏,视觉反而和人类差不多。她退开两步,警惕地盯着周围,一队也有专人负责放哨。
  几分钟后,众人再次无声无息地行进在两米宽的路上。还好走得快,离开的时候,叶霈隐约听到朝着刚才战场而去的脚步声。咦,前方有星星点点的朦胧火光,是大路两侧的火盆!假设是北京城,自己已经从郊区回到四环,目标是二环中心。
  要是有地铁就好了,叶霈苦中作乐地想。
  寂静夜空忽然被惊叫声撕裂了。那是个女人,嗓子又尖又细地惨叫“啊~”
  有人!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斜前方岔路口脚步声响,一位穿着盔甲的那迦顺着道路大踏步奔去,兵刃映着火光闪闪发亮;两秒钟之后,又一位那迦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匆匆奔向有动静的地方。
  叫声忽然停止了--死了,还是及时躲避起来了?叶霈不敢细想,看向骆镔。后者盯着那边两眼,挥手带着队员们飞奔过岔路口,顺着墙角朝前飞奔,数到第三座庭院才进去。
  对于在“封印之地”混了将近一年的人来说,刚才情形很常见吧?只有大致方向,是否能找到那人还不确定,周围大批那迦已经冲过去了;何况对于本队来说,让新人们见识见识皇宫、勘察地形、做好隔月“闯宫”准备才是第一位的。
  叶霈这么安慰自己,看向骆镔,他正躺在墙脚歇息,胳膊垫在头底,显然带领将近二十人的队伍穿越小半座城市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至于李俊杰,正在胸口划十字,靠住墙壁的波浪卷脸色惨白,显然走不动了。
  越往城中央行进,沿途遇到的那迦越多。好在它们总是单个出现,骆镔大鹏经验丰富,又人多势众,总能顺利解决。很多地方无法顺着大路行进,只能穿越庭院,翻墙也成了必经之路。这时候就看出大家差距了,保镖们大多能轻松翻越两米五左右的墙壁,少数也能借助绳索解决;客户们就得搭人梯了。
  波浪卷等体重轻一些的还好,一个肥胖客户呼哧呼哧喘气,立刻被捂住嘴巴。提前没训练训练么?叶霈有点头疼。
  其中一次动静太大,被周围那迦发觉,附近一只也奔了过来,好在放哨的及时发现,分头解决得也快。
  今天运气不错,传说中的四臂那迦始终没有出现,守在李俊杰身旁的叶霈擦把汗。
  头顶红月亮朝着东边下沉的时候,躲在一座宽敞庭院角落的骆镔总算发出等待已久的信号:他握紧拳头,朝大家比了个OK的手势,又朝前方指指。
  到了!叶霈小心翼翼从墙壁角落伸出脑袋朝前张望。
 
 
第18章 
  2019年4月19日,封印之地
  越过前方建筑物,叶霈能看到更远些的一座圆顶宫殿,弧形穹顶立着。宫殿前方依稀有一条水塘,看不清是否有水,水塘两侧则生长着笔直高大的树木,枝叶非常茂盛。宫殿西方则矗立着一座比宫殿还高的古塔,若是能站在塔顶,想必能把周遭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这就是“封印之地”中央的皇宫,底部藏着一尊“迦楼罗”,被莫名力量带进来的人们想要活下来,必须把血抹在上面才行--背脊就会多一只金翅怪鸟图案。
  可算看到了,叶霈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在电脑屏幕或者放映厅中看到图像和前方实物完全不同。她又盯了两眼,轻手轻脚缩回庭院角落,把位置让给别人。
  最后一人也回到原地,站在队列之前的骆镔便朝大家摊开手掌,示意此次任务完成;随后他又朝着更前方的建筑物群指了指,又指指皇宫,往前踏一大步。
  这也是约定好的。
  按照“封印之地”惯例,骆镔王瑞等老人把团队中有意参加六月“闯宫”的新人们送到皇宫附近,后者得以熟悉路程、估算时间、考虑要不要拼上性命金钱搏一把;想进一步研究就得继续朝前走,更多的那迦、更高耸的围墙和难以攀爬的建筑物等在那里。
  我得靠近看看,叶霈这么想着走到他身边,樊继昌也毫不迟疑地上前两步,李俊杰、程序员和波浪卷都苦笑着留在原地:对他们而言,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又有三人加入她的行列。其中一人个子不高,脚步轻盈敏捷,显然特意练过;另两人就都是客户了。
  回头望去,李俊杰两人跟随大鹏,波浪卷依然站在王瑞身边,两队互相打个手势就朝着相反方向分开了。叶霈紧紧裤腿,摸摸背着的长刀,才朝着骆镔打个OK的手势。
  十多分钟之后,排在第三位的叶霈顺着藤蔓做成的绳索爬上墙壁,立刻伏在庭院墙头不敢动弹--十多米外,一只全副披挂的那迦正沿着宽敞的道路越走越近,两只圆月弯刀映着火光闪闪发亮。
  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她才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往前爬动,前方骆镔和樊继昌已经滑下墙头,绳索还挂在原地。
  一道道高墙、一座座深院、一条条道路和视野里越来越密集的那迦....将近一公里的路程比前半夜还要惊心动魄,好在隔不多远便有火盆照明,可比根据地那边明亮多了。后方客户体力不支,喘息声大了些,一只那迦闻声寻来,只隔一道墙壁的叶霈紧张的屏住呼吸。
  好在敌人什么也没发觉。
  倒是远方又响起喧哗,随之是争斗和兵器砍在盔甲的声音,几分钟之后才恢复死亡般的寂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永不疲乏的骆镔终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的时候淤泥也遮盖不住疲倦而轻松的笑容。只见他朝大家招招手,径直走到这处庭院角落指指随即仰天躺倒,显然累的狠了。
  我也快不行了,叶霈机械地朝那里走去,先是靠着墙壁坐倒,这才顾得上细瞧:那是一尊小小的纯金怪鸟,所谓的“迦楼罗”雕像!
  老曹骆镔背上有金鸟也黑蛇,必然和“迦楼罗”与“摩睺罗伽”有关。这古怪的“封印之地”蛇人随处可见,金鸟可从来没见着,想不到躲在这里。
  试着拔出短刀碰碰,没什么异样,叶霈这才伸手触摸:着手冰凉,和骆镔他们背脊浮现的一模一样,双翅招展脚爪锋利,面孔古怪双目圆睁,说是像鸟,倒像个人类。这座雕像和皇宫里面那尊需要我们碰触的雕像有关吧?叶霈想了又想,现在却不是讨论的地方,只好闷在肚里。其他人也围着雕像无声地钻研,可惜没有手机照相。
  等大家都缓过劲儿来,爬墙的时刻也来临了。师傅能不能直接飞上去?小琬呢?望着庭院周围大约五、六米高的墙壁,叶霈暗自猜测,反正她自己是不行的。
  只好叠罗汉。
  站在最下面的是骆镔和樊继昌,叶霈和那位身法轻盈的队友踩在两人肩膀上,这才试着抛出绳索。除了剑法之外师傅还擅长暗器,可惜还没学到手,叶霈便中途离开了;几年后重新拜师,造诣比小琬差远了。
  比如现在,眼瞧拴在绳头的挂钩(用多余兵器改造)在墙壁划拉两下便掉下来,叶霈郁闷“危急关头就完蛋了”,只好重新抛起;身畔同伴倒是一次成功。
  顺着绳索爬上墙头,刚刚探出脑袋的叶霈连呼吸都停住了:前方是一座宽敞空旷的广场,那座肃穆庄严的宫殿正静静矗立在中央。它顶部浑圆,漆黑坚硬的大理石外墙刻满诡异繁复的花纹,还镶嵌着黑黝黝的宝石;像所有印度风格建筑一样,门户重重叠叠,立柱方正结实,整座宫殿和地面融为一体,又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一道蜿蜒如蛇的溪流静静环绕着宫殿,淡红月光之下水光闪动,显然是有水的;两侧生长着挺拔茁壮的树木,茂盛枝叶不时随着微风摆动,远远望去如一座座小亭子。这里还有树?
  有点像泰姬陵,叶霈本能地想:从这里望去,整座宫殿对称的令人吃惊。不不不,泰姬陵的美丽为世人所知,面前宫殿富丽堂皇仿佛神灵居所,偏偏诡谲沉闷又死气沉沉,连飞鸟都不愿立足。
  至于那座高塔....塔身隔几米便有座窗户,似乎没什么异样。
  宫殿周围人影晃动,若干顶盔披甲的武士时隐时现,正是蛇人那迦;它们像是守卫蜂巢的工蜂,一刻也不愿远离。
  要闯进去?叶霈打个冷战--虽然看不到摸不着,练武之人的本能却警告她,不要去!
  足足看了半天,她才轻轻跳下,把位置换给同伴。今天任务完成了,她轻松地朝骆镔比比大拇指,靠在墙角休息,短刀放在手边。
  看看月亮位置,大概凌晨三点?小琬没办法拉我出去,叶霈很沮丧。下月去“一线天”探路,六月份就和其他团队汇合,真刀实枪闯进几百米外的宫殿了。
  人影晃动,抬头却是骆镔。后者朝她招招手,便朝着庭院另一侧走去。有事?周围队友们都各自休整,她便起身跟着。
  一个小布包被递过来,也是换下的衣裳做的,她好奇地望着。打开居然是两片碧绿树叶,映着月光细瞧,圆圆的筋络分明,像荷叶?
  哪来的?她无声地问,骆镔咧嘴笑笑示意她收起来,指指宫殿方向,又带着她连拐两个弯来到隐蔽处才打开背包--黑暗角落被照亮了,那是一轮小小明月,不不,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散发着柔润明亮的光芒,多看一小会儿便令人满心怜爱。
  天,可真美丽,可惜没办法带出去,叶鹏捧在手中舍不得放开,可惜没多久骆镔便收走了。这次面对她的刨根问底,他在墙壁写了“一线天”三个字。
  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越危险的地方越有回报?叶霈满肚子问题又强压下去,这里说不清楚,回归之后给他打电话好了。
  要不要回到安全些的区域?众人都觉得一动不如一静,便按兵不动,反正快天亮了。余下来的时间两人守在庭院门口,其余几人轮流休息。
  今天算大功告成,叶霈松口气,盘算日后计划:和小琬聚聚,回老家看看妈妈,北京公司还没办完手续....
  “哪儿这是?”十来米外忽然响起男声,听起来满是困惑,“哎?有人吗?”
  有人!还是今晚才到这里的新人!叶霈本能地站起,走到庭院门口;街面没有人影,一只往来巡视的那迦倒是飞速朝着路口奔去,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得救人才行。此处虽然危险,坚持一小会儿还是可以的,反正快回归了。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个,骆镔、樊继昌也朝外走去,那位身手敏捷的队友便留下保护客户。
  顺着那迦消失的方向飞奔,叶霈很快看到隔壁街道情形:一位又高又壮的男人正连连后退地躲避那迦的进攻,后者手中利刃染着血光。
  “嗨,嗨!”被砍几刀之后,那人已发觉面前这人想要自己的命,无处躲避之下猛然发力前冲,居然把那迦狠狠顶到墙壁;后者一时没法弯过兵器刺他,双双僵持住。
  得速战速决--奔跑最快的叶霈挥舞短刀朝着那迦脖颈割去,将将碰到鳞片,却怎么也刺不下去了:对方披着盔甲,脑袋也被头盔包裹,猛地望去分明就是个纹身多点的活人--不管蛇人还是活人,她统统没杀过。
  “走!”紧跟上来的骆镔和樊继昌可是久经战场,趁着那迦没法动弹,一左一右刺入它的要害,同时身后脚步声响,两、三只那迦也追近了。
  我怎么这么笨?叶霈一边责怪自己,一边拾起地面抽搐不已、逐渐失去生机的那迦兵器,两位同伴已经拽着那满身血污的高壮男子逃命了。
  不怕不怕,天马上就亮了,高速奔跑的叶霈安慰着自己,拼命摆动胳膊。糟糕,迎面又来两只,蛇类没有鼻子的面孔在头盔里分外清晰,她不敢多看拐回刚才落脚的街道。
  一进庭院她就松了口气:留守此处的同伴已经护着客户攀在墙壁顶端,墙面垂着三条绳索,正喊着“快,快!”
  我也很想快!等三人跌跌撞撞冲进来,叶霈回身堵在院落门口,挥舞两把长刀猛砍,一时居然将尾随而来的两只那迦拦住。
  可惜这种平衡没能持续多久:又有两只那迦面孔挤过来,四只胳膊握着四把利刃乱砍乱刺,她不得不节节败退,好在帮手来了。
  “你上!”骆镔大喝着用黑刃弯刀招架,顿时她这边的压力便小多了。他一人可也挡不住,叶霈这么想着和他并肩且战且退,几次利刃都从面前划过。
  墙头那人急得声音都变了:“瓜娃子上啊!”
  还是个四川人!叶霈百忙之中心想,回头瞥去:樊继昌正把高壮男人顶到墙头,后者胡乱拉扯绳索却使不上力气,墙头几只手臂往上拽他--原来那人肚腹破开,肠子血淋淋耷拉得老长。
  我会不会也死掉?叶霈心头发凉,机械地挥动长刀,尽量把狰狞蛇人打退远些。耳畔骆镔大吼什么,拉着她朝后退却,头顶也有人喊,原来樊继昌也已攀到墙壁中央。
  墙头两把刀剑凌空掷下,把步步紧逼的那迦头盔打掉,原来是墙头那人的功劳。这可提醒了客户们,立刻效仿起来:让他们打架恐怕没戏,扔扔刀子还是可以的。
  “上!”骆镔不知第几次这么说了,自己也抓住绳索,身体蹭地凌空升起。我上的更快!叶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朝着墙壁疾冲之后纵身跃起,一把抓住悬在空中的绳索--这么一来,她已经比身畔骆镔更高了。
  呼,天亮了天亮了,余光之中的天空不知何时变成灰白色。叶霈放下心,回头望去,一只光秃秃的蛇脑袋居然就在面前--最靠前的那迦有样学样地踩在另一只那迦肩头,朝她吐着腥膻的红信子。
  真恶心!叶霈本能地朝上攀爬,两步便爬高一大截,它爬的没我快!这个喜悦念头刚刚闪过,突然一道闪电劈过,身体忽然轻了好多,有什么东西啪啪掉下去,热乎乎红通通的液体瀑布般流淌。
  耳畔响起骆镔惊慌变调的声音,叶霈本能地朝墙角望去:那里躺着两条纤细结实的小腿,看着有点眼熟,一条侧面还用藤蔓绑着匕首;再低头看看,她从没发觉,自己身体里有那么多血。
 
 
第19章 
  2019年4月20日
  我的腿!叶霈叫也叫不出, 挣扎着不知怎么翻滚下床,惊慌失措地胡乱去抓--还好还好腿还在,穿着浅绿运动裤、白棉袜的两只脚好端端就在面前, 试着发力,能动, 也能像平常一样连踢几脚。
  地板上的大黄狗冲过来汪汪乱叫, 原本坐在床畔的小琬也扑下来搂着她肩膀, 不知怎么眼圈通红, 焦急地说:“师姐,你腿怎么了?”
  没错, 就像老曹说的, 现实世界什么样子, “封印之地”就什么样子,反过来哪怕在“封印之地”受了再重的伤, 只要还有一口气, 返回现实世界便安然无恙。望向窗外, 果然东方发白,已经是黎明了, 鱼肠剑还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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