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进了“封印之地”的人,只求一个平安。他有点感慨,请一家三口到最好的餐厅吃了顿陕西菜,上菜间隙和孙大强出去抽烟。
孙大强好奇:“骆驼哥,昌哥那事搞定了?”
虽说规模不如“碣石队”,散客也有散客的消息渠道,这次两队为了一个女人闹僵,算是难得的花边八卦,消息传得飞快。
能压“银獴队”一头,也算自己二队的本事,骆镔爽快地应:“搞定了,昌哥赢了,这事算是过了。”
孙大强连连点头,给他敬根烟,自己也叼一根,“哎,说实在的,搞定了好啊。眼看到十月份,水里面那些东西都往外爬,骆驼,我这心里头不安生,天天做噩梦。”
骆镔低头猛吸几口,拍拍他肩膀:“往开了想,哪儿那么倒霉,偏偏找到咱们头上来了?你安抚安抚队里的人,下月跟着我们转移,千万别乱。人一乱,就麻烦了。”
毕竟是中秋假期,孙大强没有久留,和他告别之后就带着妻女逛街去了--小姑娘爱喝回民街的胡辣汤,闹着还要去。
弯腰整理后备箱里的柿子,骆镔听到手机铃响,瞥一眼是叶子,大概看完电影到家了。“猜猜我买了什么好吃郑一民?”
停车场人来人往,骆镔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喉咙发紧,心脏半天才跳动一下。“五个人?还有谁?你怎么样?”
那边也受了点惊吓,开始有点结巴,说了几句才顺当多了。他机械听着,顾不得思考,只是拼命记忆--“银獴队”五个人偷袭叶子,挑的偏僻地方,还开了车,八成打算掳人,好在小琬在场。
几分钟之后,他反复安慰自己“叶子没事”,背心却被冷汗湿透了。“听我说,报警没有?路过行人报的?谁?伤得这么重?小琬呢?回家去了?”
这里不是“封印之地”,是现实社会,他拼命提醒自己,熊熊怒火在胸口愤怒地燃烧着。不能慌,事情还没了结,我得赶紧过去,两个女生应付不来--他深深呼吸着,尽量平静地说:“叶子,记着,待会警察来了你就去医院,该治病治病该验伤验伤,找你做笔录就实话实说,别提封印之地的事情,越提越麻烦。等小琬回来,跟她也这么说。”
千里之外的叶霈应了,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来?”
她很少这么依赖自己,他心中一软,“马上,我马上就飞过来,你把手机收好,随时联系,哪个医院哪个派出所都跟我发过来,啊?”
电话挂了,他重重一拳砸在后备箱盖板,发出沉闷地“砰”声,车板凹了进去,
d,一个个不讲规矩,输了不认,“封印之地”的事情居然敢闹到外头。这是铁一般的规矩,没有白纸黑字却人人遵守,就连一心给于德华报仇的崔阳,权衡一番都放弃了,转而回“封印之地”追杀北边联盟的凶手。
是我疏忽大意,光顾帮兄弟的忙,没想到韦庆丰丧心病狂,居然敢打叶子的主意--如果小琬不在
骆镔额头满是冷汗,拒绝继续这个可怕的想法,握着手机胡乱扒拉半天才找到目标。“大师兄?过节好过节好,我这边出了点事我婆姨,跟人动了手,对家伤得挺重对对对,就是上月来西安那姑娘。”
第二个电话打给自己人,刘文跃,队里唯一通过三道关卡的客户。“跃哥,正经事,韦庆丰那帮人坏规矩,刚跟叶霈动手了没吃亏,有个叫郑一民的肚子打穿了,已经报了警,万一出事,得劳烦你打个招呼”
就像他担忧的那样,千里之外的叶霈很快开始头疼。
“我不认识他们。”她活动着自己扭伤的胳膊,想了想补充:“领头那个叫郑一民,剩下几个叫不出名字。”
不大的询问室灯光雪亮,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相当不友善,点点纸笔:“不认识你知道那个重伤男人名字?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有什么矛盾?经济纠纷还是感情纠葛?有没有借贷欠债?”
“封印之地”结下的梁子,先是为了七宝莲,后来为了莫苒--可惜这话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叶霈只好一口咬定:“不认识。他们无缘无故就打我,打我妹妹。”
男警察显然不是吃干饭的,一拍桌子:“你自己觉得你的话有可信度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公安局!你这是刑事案件!我再问你一遍,你和另外五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和我妹妹在市中心看电影买饭,骑车回家,路上遇到他们。”叶霈一五一十地说,尽量详细地讲述着:“后来有人报警,你们就来了。”
两个警察交换个眼色,记载下什么,话题转移开来:“把你们斗殴情况说清楚,越详细越好,我告诉你,撒谎也没用,以为我们查不出来?不坦白从宽罪加一等!谁把郑一民打成重伤的,凶器呢?藏在哪里了,交出来。”
低头看看白皙修长的双手,叶霈又下意识朝墙壁看一眼,仿佛能看到隔壁小琬似的--后者今晚下了狠手,五个人废了四个,郑一民被打断两边肋骨,肠子都流出来了。
不知不觉,师妹功夫练得这么好了。
她眨眨眼睛,慢吞吞答:“我~我也不知道,当时他们人多,围着我们两个欺负,天又黑,没看见,哪里有什么凶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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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2019年9月18日, 小琬老家
尽管不停提醒自己“冷静”,见到韦庆丰那张还算端正的脸庞时, 骆镔依然怒火中烧, 迎面便是一拳。这一击使了十成力, 韦庆丰左眼立刻睁不开了,又被他飞起一脚重重蹬在小腹, 踉踉跄跄朝后摔倒, 却被带来的人搀住了。
骆镔自己也被同来的老曹拦住,“骆驼, 行了,先办正事。”
他狠狠啐口唾沫, 挣扎着还往前冲:“贼尼玛,锤子!只敢偷袭女人,有本事朝着我来啊?”
相形之下, 对方可文明多了。一位西服革履的男人立刻拨打电话, “110吗?我报警,我老板无缘无故被别人打成重伤, 对, 吐血了地点在xxxx”韦庆丰抹抹嘴边血迹,任由几个保镖护在中间才开口:“姓骆的, 怎么把莫苒带走的,怎么给我送回来;当然了,几十号人也不能白辛苦一场,姓白的妞儿就送给你们, 权当车马费。”
d!“做你白日梦,瓜怂,下月阴历十五等着瞧,不干死你,老子跟你姓。”骆镔气不打一处来,捏紧拳头大步朝前,另一只胳膊却被张得心及时架住,“算了算了,骆驼,他硬的玩不过,改玩阴的了,专门等着你呢。”
他朝老曹朝后使个眼色,“你俩缓缓,我跟他把话说开了。”朝韦庆丰招招手,率先朝广场角落走。后者推开保镖,先是深深呼吸两口,确定没受内伤,这才慢条斯理跟上去。
旁边围拢不少看热闹的,还有人拍视频。老曹骂道“看什么看?”,拽着骆镔朝后走,低声道:“稍安勿躁,来日方长。”
无论年纪还是在“封印之地”的资历,张得心都是老前辈了,对韦庆丰说话也直来直去,相当不委婉:“叶霈这事,是你不地道。”
韦庆丰像被血淋淋揭了疮疤,额头青筋都绽出来,面目狰狞:“我不地道?我和姓骆的井水不犯河水,他居然带人拆我的台,跟我对着干!算什么狗屁联盟!我就是让他尝尝,自己女人被算计是什么滋味!”
“你懂不懂规矩!”张得心也恼了,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哪儿弄出来的事情就在哪儿了结,封印之地的事情,你敢一竿子捅到外头?你我这样的,每个月身边都得死几个十几个,躲着警察都来不及,你t还敢捅娄子!”
“哎哎,可别这么说,你躲着警察,我可不怕,我跟条子可亲热着呢。叶霈不是挺nb么,还有那个岳晓婉,俩人打了五个,哼哼。”他想着郑一民等五位重伤的手下,下月阴历十五进入“封印之地”也得躺着,转移都成问题,阴恻恻地说:“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脑震荡的脑震荡,骨折的骨折,开膛破肚的肠子都流出来了。踏踏实实在里面待几年,啊?平时蹲号子干活,到了阴历十五也不耽搁。”
张得心盯着他,忽然喷地笑了,“韦庆丰,我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瞧瞧你干的这蠢事。就你家里有带官衔的?我队里木头老爹是x市三把手,骆驼大师兄家里是xx部领导,刘文跃二哥是发改委的副头儿,远的不说,加起来怎么着也能保住两个人吧?”
韦庆丰不笑了,目光阴狠扭曲,嘴巴张着,仿佛被夺去心爱幼崽的公兽,“行啊,来啊?啊,一个个都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姓张的,平常我没拿你当外人,你可倒好,站在姓骆的那边。成,你们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下月阴历十五我就投奔北方,眼看年关到了,哪儿都缺人,丹尼尔可是来者不拒。”
丹尼尔是北边联盟领袖,“封印之地”外籍人士的领袖;为了独吞今年皇宫地窟的七宝莲,背叛南边四队,下令杀死领袖于德华,一南一北闹得很僵。
“我想想,是谁杀了于德华来着?被崔阳天天黏在后头,赶走赶不走。”韦庆丰转动眼珠,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打个响指:“我递个投名状,先把崔阳那几条杂鱼弄死,回头再对付你们。”
这人简直疯了,张得心气得够呛,紧紧揪着他领子:“你以为北边的人好相与?打了多少年,好不容易僵持着,还是看在长虫份上!不拿你当炮灰才怪!国家还跟老美打贸易战呢,你t就想当汉奸?”
韦庆丰瞪圆被打的乌青的眼睛,唾沫星子喷他一脸:“换成我把谢岚弄走,你试试?”
“谢岚自愿跟我,我可没□□她,也没捆着绑着。”张得心觉得滑稽,朝他伸出两根指头:“女人要不然就心甘情愿,要不就哄好了笼络住了,吓唬住了也行,你瞧瞧你干的那些狗屁事。”
韦庆丰冷笑,也伸出两根手指:“老张,说出大天也没用。我就一句话,让那个当兵的和姓骆的都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挨宰吧。”
话音刚落,街边停靠一辆警车,两位身穿制服的警察下了车,引来不少目光。那位报警的男人迎上去,指着两人和不远处的曹骆两人说着什么。
韦庆丰倒也光棍,捂着肚子站在原地,“警察同志,我得叫辆车,动不了了”
这么一番耽搁,叶霈见到骆镔,已经是第二天了。
可算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格外清新甜美,刚刚踏出看守所大门,叶霈就伸个懒腰,兴奋地想唱一支歌。刚叫一声“阿琬”,她脚步忽然停下了,一秒钟之后便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是骆镔,站在门前空地,焦急地张望着;短短几天没见,神色憔悴不堪,眼圈也是黑的,什么也没说就大步迎上来。
他瘦了,叶霈想,用胳膊丈量面前男人健壮挺拔的腰肢,发觉松快不少。抬头望去,他下巴毛茸茸满是胡茬,显然没顾上清理,有点像小猫小狗,忍不住用手指摸摸。骆镔眉头舒展,低头把脸凑下来,呼吸间气息可闻,她忽然有些害羞--大白天呢,周围不少人,连看守都伸着脖子盯着,索性把脸埋在他怀里。
额头热热的,被他用力亲吻几下,叶霈紧紧依偎着对方,漫漫数日之中的担忧、害怕和惊慌就像草叶上的露珠,随着太阳升起蒸发成热浪。
“没事吧,叶子?”不知过了多久,骆镔小心翼翼地问。“受苦没有?都怪我,大意了。”
她摇摇头,什么话也不想说。
旁边有人咳嗽一声,带着笑意说:“来来,骆驼你这磨叽,让弟妹和小姑娘歇歇,压压惊。”
骆镔拍拍她后背,这才松开手臂,“叶子,来,这是我大师兄,小琬也过来。”
还有小琬呢,叶霈用手背擦擦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回头招招手:小琬还留在看守所门口,目光始终停留在她和骆镔身上,神情明明欢喜又像是难过,慢吞吞迈开脚步。
骆镔大师兄,叶霈是听说过的。上次去西安旅行,两人跟着骆镔到拳馆玩耍半天,说起当年鼎盛时期,堂叔弟子徒孙都在,若是有人挑场子,大家依次出手,都镇不住才轮到长辈。其间骆镔就说过,自己并不算堂叔弟子,正式拜师学艺的另有其人,其中大师兄功夫最深,家世也最好,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代,在其他人中极有威信。
只见这位大师兄三十七、八岁年纪,国字脸颊,身材高大,手臂结实有力,一看就有功夫底子。这人面带威势,目光锐利,举手投足虎虎生威,显然不是普通人物。他伸出手和两人相握,笑眯眯地说:“自己人,我姓林,跟着骆驼叫我师兄就行。”
叶霈大大方方应了,轮到小琬,摇头晃脑说着“久仰”,足足和他相握几秒钟才放手,林师兄面带郑重,仔细打量她:“岳师妹,前途无量呐。”
这回轮到骆镔嫌他啰嗦了:“年纪大了唠唠叨叨,走吧,找个地方给叶子和小琬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林师兄开了车来,还带了专职司机,本打算直奔市中心开间酒店;小琬却惦记着大黄狗,叶霈也着急回家,于是直奔家中。
在车上骆镔就说,“叶子,外面的事情暂时结了,不能再纠缠,眼看七十周年大庆,出点事很麻烦。”
这也是预想得到的,叶霈点点头,发觉他没避开林师兄。“韦庆丰郑一民那边?”
“这几天老曹和张得心都来过,和姓韦的那边谈妥了。”骆镔语气焦躁,显然很是无奈。“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谁再敢坏了规矩,其他人都不能答应--来日方长。”
下月阴历十五,“封印之地”大概很是热闹,叶霈想。
副驾上的林师兄不紧不慢地说:“霈霈,骆驼每月十五那事给我说过,我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干着急帮不上忙。这回有你在,我倒是踏实多了。还有,这回你和岳师妹的事我托了托人,不会在档案留下什么负面东西,你可以放心。”
这可真是及时雨,叶霈双手抱拳:“帮了大忙了,林师兄,晚上好好敬您一杯。”
林师兄哈哈大笑,“自己人,客气什么。”
“真悬呐。”几分钟之后叶霈蹲在院角,看着师妹吭哧吭哧挖个土坑,捡回一把匕首和十几柄飞刀藏回怀里,总算松了口气。这是师门传下的至宝,师傅叮嘱不可离身,于是小琬去哪里都只好租车,根本通不过机场高铁的安检;前几天和郑一民五人动手,路人报警,她留在现场,小琬一溜烟回家把家伙藏好,这才施施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