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太阳升起[无限流]——赵安雨
时间:2019-10-24 08:45:59

  听起来沈百福状态不好,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不堪:“喂?谁啊?”
  叶霈提起精神:“叶霈,碣石队的。”
  “哦,你好你好。”沈百福似乎费了点劲,才把她和印象里的人对上号,苦笑着像是走了几步。“那什么,我就是,哎,真是,抱歉啊,我,我也没想到,怎么就,不管事呢?”
  他显然很迷茫,仿佛从云巅陡然跌落臭水沟的天使,还被流浪狗啃了几口,鹦鹉似的机械重复着:“不应该啊,妈的,怎么不管事呢?”
  你问我,我问谁?叶霈沉默。
  沈百福半天才嗫嚅:“叶霈,我是这个意思,嗯,这次没帮上忙,怪不好意思的。”
  叶霈心里舒服一丝。
  “我约了几个朋友,下月阴历十五再给你们弄弄。”沈百福略作恢复,转而斗志昂扬,即使看不见,叶霈也能猜到他挥舞着胳膊:“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肯定给你们解决了。”
  口气还挺大,叶霈面无表情。
  那端沈百福倒很自信,哼哼着:“这回我找的人一个比一个靠谱,有道教的,龙虎山嫡系,给你们画符;还有小柏,下礼拜就到北京,有她那两个啥在”
  对面卢文豪和凌耀祖听见了,“福哥行啊,连师傅都叫来助阵,叶霈啊,妥了。”
  他师傅也有厉害法器吧。听两人闲聊“对了,小柏快结婚了吧?楚妍儿子都生了”叶霈忽然有点迷惑:老和尚也能结婚?
  沈百福的壮志豪言继续在耳边回荡,恶狠狠的:“我这回把所有~宝贝都借来,跟丫干上了,b不信了,阿三那边的啥长虫还能牛b到啥时候,狗篮子。”
 
 
第88章 
  2019年12月17日, 北京
  纯黑大衣,丝质黑上衣搭配长裤,黑皮鞋。选购这套衣裳的时候,叶霈并没想到, 穿着它的频率居然这么高。
  如果有来生, 不要再遇到这种诡异可怖的事情,平平安安过一生。望着黑白相片中甜甜笑着的小施,她默默把白玫瑰捏在手心。
  越过痛哭流涕的波浪卷和瑶瑶走出大厅,王瑞和刘文跃蹲在外面抽烟, 眼圈都是红的:小施在他俩带领之下失踪, 虽然兵荒马乱的谁也不能责怪,可想到去世的老曹,两人非常歉疚。
  等在楼梯的骆镔跟身畔大鹏打个招呼,拉着她朝停车场走, 忽然停住脚步“箱子呢?”又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也难怪,这几天事情如同排山倒海, 骆镔忙得统共只睡了七、八个小时:十三个人无声无息死去,往日分散还不起眼,这次又在北京, 确实不好应付。骆镔张得心不得不托关系找门路, 又分头安抚悲伤的家属, 蓬莱诸人也出了不少力。
  “算了吧。”她犹犹豫豫的,站在那辆黑色悍马车边朝来路张望:“我自己滴滴过去,要不然叫小余赵方送我一程, 你别折腾了。”
  首都机场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
  骆镔已经敏捷地钻进车里,扣着安全带,把车窗放下来,摸出一听红牛仰头咕嘟嘟灌:“走吧,有这功夫都开到了。”
  她只好拍拍前盖,拉开车门。
  “现在十点半,回来一点,你吃饭,老老实实睡一觉。”叶霈摇摇手机,“听见没有?晚上我给大鹏打电话。”
  骆镔呵呵笑着,一副“反正女朋友鞭长莫及”的模样,敷衍几声。她捶过去两拳,想起未来堆积如山的琐事,又有点心疼,“不顺的话你给我电话,赵忆莲堂哥有路子,认识不少律师法官。”
  小施的后事有点麻烦。她去世之后第二天,一位律师找到骆镔,说施女士立下遗嘱,和他有关系。
  骆镔很诧异,和律师沟通良久,才知道小施去年就立下遗嘱,每月阴历十六和他联系,如果没接到电话,就是自己去世了。
  那份遗嘱将小施名下财产一分为二,一半给家人,另一半留给老曹;数天前也就是12月8日,小施再次找到他,重新修改方案并公证,一半财产捐给中华慈善协会儿童救助中心,另一半却指名留给骆镔,还留了封信。
  信中说,身外之物都是老曹的,现在老曹去了,物归原主,请骆镔妥善处理,并入“碣石队”财产;另外有个存着500万的账户,单独留给父母和弟弟,前提是对方不阻碍过户,否则就一并留给队里。另外,请骆镔帮忙,把自己葬在老曹埋骨之地。
  她和家人关系这么差?仔细想想,前半年忙忙碌碌,彼此接触不多,后半年闲暇多了,才和几个女生熟识不少,叶霈很是唏嘘,看起来骆镔也不好受。
  不得不说小施很了解家人,前天律师找到他们的时候,住进小施别墅的施家人勃然大怒,不光把遗嘱撕成碎纸,还把律师打了出来,后者只好报警。
  还好律师经验丰富,遗嘱也无懈可击,该冻结冻结该起诉起诉,开始走法律流程了。
  骆镔咳了一声,声音沙哑,“放心,法律顾问也不是吃干饭的。老石知道吧,人家就是干这个的。”
  有时候“碣石队”就像百宝箱,方方面面的人才总能带来惊喜。新进入队的香港人吕家明就说,io方面的事情可以咨询他,大家面面相觑,上市什么的简直是下个世纪的事情。
  叶霈“嗯”一声,放松不少,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前方一辆辆汽车在视野中越来越小,也有不少被自己追及、超越。
  有点像人生,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
  还好并不孤单,她轻轻握住身畔男人的胳膊,对方回握过来,力道很大,剩下的路程再也没有松手。
  七月份“一线天”尽头,发现必须在斋浦尔待上相当长一段时日的时候,叶霈心满意足:大名鼎鼎的玫瑰城粉红城浪漫之都,年初匆匆一游很是不舍,这回好了,能好好游山玩水了。
  时隔小半年,她决心收回这句话,转而着实头疼:每天清晨开工,五个地点轮番打卡,傍晚准时收工,练功聊天煲电话,日子过得机械麻木犹如嗒嗒作响的钟摆。
  琥珀堡不止一位当地人和导游好奇问叶霈,为什么天天都出现?叶霈只好信口开河,自己对这座美丽城堡一见倾心,又喜欢大象,打算记在脑海,回去画下来。鬼知道他们信不信。
  相形之下,月亮水井的人们就很不友善。普通游客还好,守卫和村落当地人对她十分畏惧,叶霈走到哪里,警惕的目光就跟到哪里,生怕她再“发病”。上次被迦楼罗附身、以至于被她撞下水井的那个倒霉鬼更是见到叶霈几人就躲得远远的,仿佛见到瘟神。叶霈很是歉疚,每天都尽量多的买下村中特产,回到城里再送给乞丐。
  就连午餐菜谱都纹丝不变,就是山珍海味也腻了,李俊杰和桃子索性单开一桌,今天咖喱明天烤鸡后天飞饼,令她很羡慕。还有件有趣的事,几位侍者格外热情,开始以为是小费的原因,有一天叶霈偷听到他们郑重地说,自己暗恋老板,只是不敢表白--餐厅老板是一位大胡子中年印度人,有点像《我不是药神》里的印度药商,真是莫名其妙。
  我兼职个导游吧?中英文都ok,业务精湛,独立带团,她苦中作乐地想。
  迦楼罗和摩睺罗伽不知去了哪里,面也不肯露,叶霈很是沮丧,这种随时随地都警惕着,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太痛苦了。
  并不是所有人运气都这么差,12月份第三个周末,远在那格浦尔的樊继昌幸运地遇到迦楼罗化身,可惜失败了,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捉迷藏”关卡。
  “就差一点。”他在微信群里讲述,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当时后面有两个人,路上车开得快,我没敢用全力,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家七嘴八舌安慰,大多是“这算什么来日方长”之类,不少人提供自己倒霉遭遇,还没见过迦楼罗的猴子发了一串“”叶霈由衷赞叹:“起码衣服穿对了。”
  用桃子和李俊杰的话说,叶霈那条条纹裙子已经成了斋浦尔一景,招摇过市相当醒目--居然这么夸张?也没法换衣裳,她头疼的很,晚上向骆镔吐槽。
  说到远在北京的骆镔,也诸事缠身:和张得心孟良等人接连开会,又联合北边联盟商议,年关不好过,存亡在此一举,不联手是不可能的。
  骆镔说,上次和叶霈联手杀掉郎君蛇的红头发奥朵,是朱利安队伍主力,混迹“封印之地”两年,生性狂放洒脱,人很懒散,身手比朱利安好多了,却不肯夺权或另立山头,挺有意思的人。
  叶霈对他的骂战印象深刻。
  周末聚会的时候,谢岚郁郁寡欢,喝了不少酒,叶霈不得不拦着她:“佐罗队”日子并不好过,上月死伤的十三人倒有一大半是他们队员。
  “一个那么长的怪物,两头都是脑袋。”她喝了点酒,伸着胳膊比划给她瞧,“就跟蚯蚓似的,砍断了还能接上我砍呀砍呀,砍不断,连散客都拿着刀上了”
  “霈霈,你说,我们这干嘛呢?”她两颊通红,眼睛发直,很有点歇斯底里,声音高的能掀翻屋出去谁信啊?跟sb似的。”
  叶霈想不出安慰的话,紧紧拥着她肩膀,“在呢,我在呢,啊?”
  谢岚双脚蹬地嚎啕大哭:“老曹没了,小施也没了,啊啊~”
  若不是顾忌神经质的韦庆丰,“碣石队”早就合并两支小队,转而和“佐罗队”靠拢了。
  说到“银獴队”,依然没有消息,仿佛隐藏在草丛中的五步蛇,随时蹿起来咬人一口。
  下月遇到他们,哼哼,一定新账旧账一起算,叶霈恨恨地想。
  距离2020年只有三天的时候,从新德里聚会归来的叶霈贴张面膜,打量镜中的自己:长了不少的黑发刚刚修剪过,看着还不错。换条鹅黄纱裙,戴上新买的宝石耳环,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桃子李俊杰连连鼓掌:可算不是圣诞树了。
  真不会聊天。“过元旦嘛。”
  临近年底的缘故,机场很是拥挤,天南地北的人们拎着行囊步履匆匆,乘坐银色大鸟飞往更遥远的地方。
  前一分钟偷偷涂唇膏,后一分钟从拥挤的出站口发现骆镔的时候,叶霈使劲挥舞着胳膊,朝着他飞奔过去,后者把箱子一放,张开臂膀迎上去。
  “霈霈真是,不一样了。”留在原地的李俊杰回忆,略带感慨。
  桃子没说话,想起年初,骆镔把两人叫到一起,介绍两句就说起“一线天”的事:“你俩最合适,赶紧练起来。话说在头里,以后还指望你们干活儿呢。”
  那时的叶霈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着冷静,不露声色地打量自己,双脚站稳,伸出右手:“叶霈,请多指教。”
  哪像现在,双眼明亮,满脸幸福,出门还洗头发换新衣裳,要给久别重逢(也就半个月)的男朋友最好一面?
  这人呐,总是会变的,桃子苦涩地想。“你明天走?”
  李俊杰掏出根烟,“嗯,回家歇两天,1月2号就飞过来,你呢?”
  桃子朝南指指。“我找老侯去,舒坦舒坦,不当电灯泡。他媳妇本来想过来,还得给叶霈养狗,只好我们回去。”
  听起来也不错,猴子那人有趣的很。两人笑几声,迎向相拥而行的两人,看看朋友的幸福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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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2019年12月30日,斋浦尔
  2019年最后一天, 叶霈是在骆镔怀抱里醒来的。
  他胳膊粗壮有力, 枕上去不高不矮正合适, 昨晚就被她舒舒服服枕上去,听他絮絮讲着少年往事:“那小子直眉瞪眼的, 直接就往里闯。我们哪儿能干啊, 门口就给拦下了。他还挺横,说什么要见识见识自在门的真传, 点名道姓要找我大师兄。”
  武林中人,到其他门派挑战试手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是交好门派,多半由相熟长辈带着, 约定时间, 客客气气带着礼物上门, 长辈叙旧喝茶, 晚辈互称兄弟,当面分个输赢,既能指点弟子, 又不伤和气,晚一辈能建起交情, 胜负也不会传扬出去, 算是皆大欢喜。小琬就跟着师傅拜访过不少门派,自然受益匪浅,可惜叶霈没能跟着。
  换成不速之客硬闯山门,多半不怀好意, 想借地头蛇的名声给自己脸上添彩,不少年少气盛的晚学后辈都是如此,希望打败知名前辈,进而一举成名。
  自己栖霞派开山赵祖师也是如此,在襄阳城无名道人手中得到秘籍,回乡苦练二十年,融会贯通毕生所学,武功大成之后前往少林寺,向不少高僧切磋求教。赵祖师自己记载,“连败七位高僧,连达摩堂、罗汉堂首座亦不敌”,大胜而归。不过双方非常低调,胜负也从未传扬出去,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一个无名之辈,也敢向大弟子挑战?叶霈想起威严肃穆的大师兄便想笑:“此等无名小白,何需大师兄亲自出手,就派傻骆驼一匹,上去踢几脚。”
  骆镔把脑袋伸过来:“我哪儿傻了?嗯?我哪儿傻了?”龇牙咧嘴的,头发长了不少,可真像动物园里的大骆驼,叶霈哈哈大笑撑住他脸庞,掰掰他门牙:“不傻不傻,就是大板牙有点像。”
  骆镔瞪她一会儿,嘴唇闭合,把脸一板,裹着棉被翻个身冲着墙不动弹了。
  伤自尊了?叶霈推推他,居然不理,咯吱咯吱腋下,人家不怕,拽拽耳朵,骆镔哼哼着拉起被子裹住头,她只好大叫一声,骑骆驼似的骑上去。
  清晨七点多,窗帘被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掌拉开条缝,明媚阳光像一道金线似的有力切割黑暗。
  其实骆镔长得挺帅气,用爸爸的话说,“周正”,叶霈趴在羽绒枕上,打量着身畔沉睡着的男人:头发乱蓬蓬,长方脸,眉毛浓密如剑,眼皮深且长,肤色微黑,胡须拉碴,典型的西北汉子,关中子弟。
  骆驼有点像兵马俑,穿上盔甲腰悬宝剑就能威风凛凛站在场馆一号坑里,吸引八方游客,闪光灯咔咔不停。叶霈忽出奇想,把脸埋在枕头避免笑出声,肩膀不停抖动。
  “美什么呢?”一只手掌伸过来,骆镔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个哈欠:“辛辛苦苦干半晚上,也不让你老汉多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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