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雷珊迷惑,你到底是恶徒,还是战神?
2035年,活死人步履蹒跚,枯朽腐败,人类大举反击,夺回一座又一座城镇。
第95章
2020年1月8日, 北京
“我用了这招。”叶霈一掌劈在小琬右胳膊,小琬想也不想,左手并指如刀,切入她右肋, 堪堪沾到衣裳便停住,“对吧, 师姐?”
师妹反应可真快, 叶霈嗯一声, 双手齐出,紧紧锁住小琬脖颈,后者右胳膊假装受了伤,左臂也卡住她脖子。
这里距离老曹别墅只有几百米, 四周种满大树, 围墙立得很高, 加上周围别墅也被陆续买了下来,隐蔽性很强,早被“碣石队”用于对抗训练。
两个女生发力僵持,继而满地翻滚,一会我压住你, 一会你压住我, 最后叶霈占了上风。她收回力道, 轻轻摇晃小琬脑袋,“然后我就把它搞定了。”
小琬也松开手臂,躺在绿茵茵的草地望着大树, 羡慕和失落是显而易见的。“师姐,我真想和另一个我过招啊,肯定很过瘾。”
功夫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临敌经验、胆识和技巧却是切磋出来的,师傅也教不会。短短一年时间,历经三道关卡、闯荡腥风血雨的叶霈武功大大提高,就连小琬也连连称赞。
当然,比起师妹还差得远。
“别别别。”席地而坐的叶霈连连摇手,仿佛小师妹打算一头扎进“封印之地”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去了你就后悔。现在月亮红了,城里到处都是红的,看着跟鬼片似的,可瘆人了。”
和许多年前一样,小琬像条小狗崽似的在她身旁拱来拱去,“我想会会男娲,还想打打郎君蛇,还可以帮老曹报仇嘛。”
尽管只在西安见过老曹一面,这位热心肠的小姑娘已经把人面蟒列为仇敌了。“我想试试师姐的焦木剑,用起来一定很合手,打摩睺罗伽也不怕。还有那个韦庆丰,哼哼”
师妹去找过韦庆丰的事情,叶霈昨晚刚刚听说,吓得直拍她脑袋:“他人多怎么办?带了真家伙怎么办?”
当时小琬洋洋得意,摸出两柄飞刀比划着:“他带了两把枪!被我砍断了!我还吓唬他来着!”
气得叶霈狠狠弹她额头一下,“出了事怎么办?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不许去!”
此时此刻的叶霈很头疼:想找人也没地方找去。“银獴队”全员失踪,就连前两天年底聚会也没参加,恐怕是个隐患,这种情形李文轩也从未见过,只好叮嘱南北联盟联手,大局为重。
“不去就不去。”小琬扁着嘴巴,双手撑住草地倒立起来,脚心向天,笔直地如同一棵小树。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兴奋起来:“师姐,明天真的能见到鬼魂吗?”
鬼魂可没什么好见的,叶霈腹诽着,“渔翁鬼还挺威风,带着个斗笠,还有根钓鱼竿,吊死鬼就不好看,舌头这么长,脖子吊根绳,看着像男的。后来她附我身,我才发现是个女的。”
听了半天鬼故事的小琬自言自语:“我还没见过鬼魂呢,狐狸精也没看到过长什么样子,要是师傅在就好了--师姐,鬼魂会不会怕我们的雷击木?”
当然了,难道摆着看么?叶霈信心十足:“那还用说,阿琬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带回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像所有被家长表扬的小孩子一样,小琬高兴地大笑两声,双臂撑地倒翻出去,稳稳站在地面。“师姐,明天是你大日子,得沐浴熏香,静心养神才行,今天嘛~我送你一程。”
师妹这话有点歧义,不过叶霈却顾不上了。
“游龙步”名字出自《洛神赋》,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意,传言出自洛水,暗含九宫八卦。小琬东游西荡,一沾即走,犹如海中蛟龙,叶霈自己也会,可比人家差得远了。“落叶掌”和“九阴神爪”她学全了,全靠在“封印之地”摸爬滚打才体会不少精髓,至于“惊鸿剑”~
幼年师傅提及的时候,口吻满是自豪:兵器之祖,枪中之王,岳武穆昔日凭之纵横金兵,杀敌无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自从赵祖师武功大成,将岳家枪融入“惊鸿剑”,本门剑法便在武林之中威名赫赫,和少林达摩剑法、武当太极剑法不相伯仲,可惜自己只学到皮毛。
长河落日、横扫千军、铁索横江、力劈华山从枪法演化出来的缘故,“惊鸿剑”大开大合、威力惊人,叶霈看的心潮澎湃,忽然大叫一声“阿琬,烽火燎原!”
那是“惊鸿剑”中威力最大的招数,临敌拼命才用。小琬顿了顿,忽然像朵彩云似的离地而起,轻飘飘飞向十多米外一棵大树--那一瞬间,面前红颜乌发的少女和十多年前白发苍苍、犹如灰雁的师傅身影重合,不可分割。
当年师傅摘回一朵大红山茶花,小琬却简单粗暴的多:那棵大树表面完完整整,落回原地的小琬却得意地拍拍手,踢起一块石头过去,只见大树晃了晃,轰然倒下。
要是师妹能替我进“封印之地”就好了,帮我一把也行啊,叶霈由衷地叹息。
几个小时之后,她托着下巴,盯着香喷喷的红柳烤串却提不起兴致:“阿琬,我后悔了,我应该跟着师傅好好学功夫,不应该~来北京。”
“念书很好啊,师姐的学校是985呢。”小琬从比自己脑袋还大、盛满羊肉泡馍的青花大碗抬起脸,满嘴红油,“师傅要我也读书哩,可我不喜欢英语和数学,我也不喜欢作文,我~我喜欢历史。”
尽管花钱弄了学籍,小琬却从未正经八百进过学校,于是叶霈寒暑假总把课本带去,练功之余“换脑子”。小琬对大部分科目不感兴趣,也毫无艺术细胞,只对历史中的小故事觉得有趣--里面有本门祖师岳武穆呀!
人生如梦,世事无常,雷击木管不管用?明晚能不能安然无恙?还能不能见到小师妹?望着面前呼噜呼噜吃第二碗泡馍的少女,叶霈忽然心酸,板着脸说:“那也不行。你得参加成人高考,数学得考,英语也得考--师傅说过,以后必须听我的,知道么?”
师傅去世前三个月,特意背着师妹把自己拉到一旁,谆谆叮嘱:小琬这孩子心地纯良,未染凡尘,为人处世犹如婴孩,为师极不放心。你这个做师姐的,需得勤加照拂,事事尽心,便如为师一般。日后两人互相扶持,光大门户,为师在地下也安心了。
小琬哭丧着脸,夹着一块羊肉却吃不动了,嘟囔:“师傅只说好好练功,可没说考试,文盲也挺好呀。”
文盲不是这么用的,叶霈叹息,把师傅留下的话背诵一遍,着重强调“照拂和尽心”,“师傅走之前,是不是这么说的?”
“师傅说,师姐出身将门,宅心仁厚,天资聪颖,可惜与她缘分不深,只有数年师徒之情,没能领悟上乘真谛;要我将本门武功悉心传授,不得藏私,多加照拂,便如师傅一般。日后我和师姐互相扶持,光大门户,师父她老人家在地下也安心了。”小琬郑重推开瓷碗,摇头晃脑地背诵,不忘加一句:“可没说考试。”
满身大汗乘车回到家中,黑乎乎的拉着窗帘,骆镔迎出来的时候拎着雷击木,又从冰箱拿奶茶给两人。大鹏桃子也在,正研究另一根不时闪动电弧的树枝:“这玩意跟真的似的,没准能管点用。”
小琬不满意地瞪他一眼:“本来就是真的,我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差点就迷路了。”
桃子却扼腕叹息:“小琬妹儿,你千山万水去一趟,鞋底都磨穿了,就掰回这么两根?好歹多带几根噻。”
小琬又白他一眼,“那怎么行?天地灵物修炼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师祖早留下训示,切切不可贪心,去一次只许带一根,我已经把师姐那根额外加上了。”
小琬实在太可爱了。
夜幕不紧不慢降临了。吃饱喝足做完功课,叶霈贴面膜换衣裳,出门时候拎着喊:“小琬,我给骆驼送衣裳。”
卧室地板打坐的小琬闭着眼睛“嗯”一声,她境界比叶霈高深许多,晚课也多多了。
自从小琬回家,骆镔便搬了出去;其实他在北京有房子有别墅,都离得不近,索性在叶霈小区附近找了家连锁酒店。
拐角有间花店,挑了些玫瑰桔梗满天星,叶霈忽然想起远在斋浦尔的卖花姑娘艾希娅,她和我有缘分吧?
马路边坐着几人,借着酒店大堂灯光看得清楚,骆镔拎着一罐啤酒,桃子满脸通红,大鹏一脚踩在台阶,指手画脚说着什么。
距离还很远桃子便发现了,手指放在口边一吹,尖锐口哨便划破四九城寂静的夜。大鹏没深没浅地拍着骆镔肩膀,酒气熏天地说:“悠着点,明天还得拼命呢,你今天都把劲儿使了”
两个坏蛋!叶霈假装没听见,目不斜视地拎包朝里走,骆镔笑几声,也不说话,把啤酒罐一扔跟在后头。
这连锁酒店在北京也算中档,大几百块一晚,却比印度动辄皇宫似的酒店差远了,不过叶霈顾不上嫌弃--房门刚刚在身后关闭,骆镔就像一团烈焰,把她像枯木般燃烧殆尽。
西北风在窗外打着旋儿呼啸,树枝偶尔发出折断的声音,南昌的风就温柔多了。
她小声说:“我得回家了。”
身畔骆镔叹息。“小琬这孩子,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柔软床榻如同天堂,她翻个身,戳戳他坚实臂膀:“如果~你帮我照顾她,托托人,找个学校。”
“算了吧。”骆镔懒洋洋地,拉着她手掌放在自己颤动的胸腹,不停发笑:“云南广西说去就去,弄不好还出了趟国,什么蜈蚣猿猴,还弄了堆明珠,我可管不住。”
夜明珠是从蜈蚣甲壳挖出来的,据说有道行的千年灵物都有,叶霈听着都觉得危险,小琬倒很开心,还分她一半。
她不说话了,又听骆镔嘟囔:“我跟我爸妈说了,过年你家都来,该准备都准备,也甭住外头,把房子打扫出来”
于是叶霈开始憧憬,西安的春节一定很热闹吧?我要再看看大雁塔和兵马俑(确实很像骆驼),再去陕博逛逛,上次匆匆一游,很是可惜;小琬喜欢华清池的纪念品和柿饼
骆镔怀抱火热,呼吸带着酒香,指尖沾染烟草,如同永不醒来的美梦。
第96章
2019年1月9日,北京
年关这天, “碣石队”在碣石酒吧聚餐。
老板换了, 店长走人,后厨加薪添人, 原来的娃娃脸招待升职,老曹离开的第50天, 停业整顿的酒吧重新敞开大门。
原本想找家馆子聚聚, 吃点好的, 上次二队尝过的宅门菜就不错;蓬莱公司卢文豪却打来电话,让下午早点过去,说是请来不少帮手。人家这么热心, 大家一商量,索性就在酒吧填饱肚子, 正经事重要。
培根鸡蛋三明治、柳橙汁、蜂蜜松饼、煎香肠新聘的厨师水准极佳,卖相也不错。叶霈把金枪鱼沙拉推到小婉面前,后者正香甜地吃着牛排。
几打啤酒被拎到前台, 瑶瑶和波浪卷带着女客户们分给大家,叶霈也留下两瓶。只见骆镔和丁原野挨个给队员们敬酒,就像公司开年会似的。
“等过了今天, 春节团建,到外面玩一圈。”骆镔大声说,估计觉得蓬莱公司包邮轮不错,加一句:“到时商量,来日方长嘛。”
吉利话还是要说的, 大家纷纷响应,谁也不愿细想,今晚能不能平安度过?在座数十人能不能圆圆满满?
进入“封印之地”之前,叶霈很少喝酒,现在嘛碣石队队如其名,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和迎面走来的骆镔重重相碰,仰头灌啤酒,外国牌子,满口辛辣。小琬也咕嘟嘟喝一气。
初次见到沈百福的时候,叶霈对这位十世修为的高僧心存疑惑,继而满心敬畏;时隔一个月再相逢,叶霈一方面敬佩人家确实有真功夫,另一方面有点无奈:那串宝相庄严的佛珠好像对我们没用。
摩睺罗伽和迦楼罗都是印度神祗,这位金蝉子转世是国货,难道水土不服?
高僧已经到了,周身散发的自信和骄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低调谨慎,还有点歉疚。他早早等在别墅门口,和骆镔张得心几人握手寒暄,又朝叶霈打了招呼,这才朝里走:“各位,楼上有几位朋友,认识认识。”
桃子猴子走在前头,叶霈拉着小琬放慢脚步,径直奔向客厅:博古架顶层铺着长条青石,两枚乌沉沉巴掌长的铁片静静躺在上头,隐隐散发血光。
小琬倒吸一口气,伸手就抓,叶霈摇摇头:“过了今天,我再找老马商量商量,加点钱,听说一共十九把。”
足足盯了好一会,小琬才依依不舍地跟她走了,嘀咕着“他们也不会用。”
足足几百平的别墅地下室挤满了人,除了“碣石队”和“佐罗队”,蓬莱公司也到了不少。
大多是练家子。叶霈打量着正和男朋友寒暄的卢文豪,老孙老马自然都在,聊过几句的凌耀祖、脸色阴沉的老刘、搭档周鑫,还有不少陌生人。
首先是位道士,三十来岁,神态从容,梳发髻,簪乌木簪,一套名牌运动装;有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女人,自称姓楚,伴侣是位人高马大的北方人,名字很河北,赵邯郸--这人双臂有力,大概擅长长兵器,另一位梁瑀生也是如此,举手投足带着武人气概,外表衣饰衿贵,戴着金框眼镜,颇有精英范儿。
至于梁瑀生的女朋友,倒令叶霈大吃一惊,居然就是沈百福提及的小柏--他师傅?不是老和尚么?
面前女生也就二十五、六岁,时尚美丽,黑发梳成不少小辫子,有点西藏姑娘风采,肤色却很白,又是典型的江南女生。只见她行动迅捷有力,双眼明亮,显然也是有功夫的。
两拨人寒暄一阵,就随意落座,闲聊喝茶,坐等太阳落山。
蓬莱众人非常熟稔,坐在角落聊得叽叽喳喳,还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众人,不一会儿,混血女人和小柏就请她到隔壁房间,想见识见识摩睺罗伽和迦楼罗印记,小琬也跟着--当然了,六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却连鸟爪和蛇尾也看不见。
混血女人皱紧眉头,中文说的好极了:“上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想不到印度神祗这么神秘。”
小柏则是江南口音,不由自主望向窗外:“百福居然都搞不定,幸好我们没遇到,也不知道它俩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