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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苒被楚月华接连数日召入长公主府罚跪,那坚硬的凸凸凹凹的鹅卵石小路,将姜苒细嫩的肌肤磨破,膝上的伤口日益严重,昨夜伤口已经开始生溃,若是再这样一日日的跪下去,姜苒这双腿怕是要跪废了。
姜苒来了长公主府数日,从辰时起一直跪至日落时分,期间姜苒若是体力不支晕倒,便被人一盆凉水从上浇下,这些日子里姜苒只能看到司桦从未见过楚月华的面,但姜苒知道楚月华就在庆春殿内,看着她日日罚跪在此。
钟娘的心几乎要疼碎了,姜苒身子本就弱,来燕地后又是接连受伤,如此这番折腾下来,姜苒瘦了一圈,虚弱的似乎禁不住一阵冷风。
姜苒跪到第三日的时候,钟娘再也看不下去,她跑到庆春殿门前苦求,可钟娘一番苦苦哀求换来的不是楚月华的宽容,而是姜苒又被多罚跪了一个时辰。
已至秋末,天气愈发嬗变无常,正午太阳火热高照,过了午后便温度骤降,冷风卷席。姜苒跪在鹅卵石小路上,有冷汗从她苍白的额间浸出,冷风吹过,姜苒身子忍不住颤抖,麻木的双膝不时的传来钻心的刺痛,膝上的衣裙已经血迹一片模糊。
庆春殿内,楚月华斜靠在矮榻上透过窗帘见的缝隙瞧向跪在地上的姜苒,司桦候在楚月华身侧一同望着。
“公主,姜女跪了这些日子,身子怕是要吃不消了,若是出了……”司桦眼见着姜苒日日憔悴下去,生怕如此跪下去会惹出人命。
“怕什么?她若死了,正解本宫心头之恨!”楚月华闻言横了一眼司桦。
司桦见此有些犹豫,还是道:“可姜女若是出事,殿下回来要如何交代?还有…姜女到底是中山王女,若是死在咱们公主府里,只怕中山会……”
楚月华闻言柳叶眉不由得一皱,她瞧着姜苒眼底划过深深的厌恶,她倒不怕珟儿那不好交代,不过下·贱妾室还是中山之人,楚徹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姜女到底是中山王女,如今局势动荡,她虽恨极中山,却也不得不有所忌惮。
“本宫瞧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再跪个三日再定夺。”楚月华说完,将窗牖前的纱帘拉上,将姜苒的身影隔绝在外。
司桦闻言点了点头:“是。”
姜苒接连着六七日被楚月华召入公主府罚跪的消息很快传入燕后耳中,燕后原本夹在指尖就要送入口中的晶莹剔透的葡萄停顿在了她嫣红的唇角边。
燕后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浓,她丢了指尖的葡萄,从贵妃榻上起身:“几日了?”
“算上今日已有七日了。”白荷闻言,想了想答道。
燕后一笑:“这姜女就是铁打的身子,如今这膝盖也该跪烂了吧。”
“月华长公主也太狠心了。”
“狠心?那女人何时有过心?”燕后闻言眸中划过厌恨:“那个毒妇,整日在珟儿面前装的亲和温柔,珟儿是本宫的儿子,对她却比对本宫还亲!”
“她自己不能生便来抢本宫的儿子,珟儿虽不是本宫亲生的,倒底是本宫从小养大的!与她何干?那女人就仗着是珟儿的嫡亲姑母竟要压到本宫头上来!”
“如今珟儿眼中还哪有本宫半分?全是被楚月华那毒妇挑拨的!”燕后越说越是愤恨,伸手将身前的果盘打翻在地。
白荷见此连忙跪下身子,她声音急急的向燕后道:“王后息怒,切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月华长公主如今对付姜女,姜女若是出事,且不说殿下作何想,那长公主必然得罪了中山国,中山国虽不强,好歹是一方诸侯,倒时自是有她苦头吃。再者,月华长公主对付姜女,正好无需脏了您的手,她们二人相争,王后娘娘只需坐收其利,如此好事,娘娘何须动怒?还是身子要紧啊。”
燕后听闻白荷此言,心中的愤怒慢慢平息,她瞧着满地的狼藉,伸出玉手揉了揉眉心,懒懒的说道:“收拾了吧。”
“是。”白荷见燕后如此反应,心知自己劝说有效,连忙去收拾散落一地的水果。
……
燕北,楚徹和徐陵远从军中归营,公孙谋正等在帐内,见楚徹回来连忙起身,楚徹见了一挥手:“先生不必多礼。”
三人落座后,楚徹将桌前的简牍递给公孙谋看:“荣山无能,驻防之事停滞不说,治军也是一片混乱。”
公孙谋将简牍上的内容迅速看了一边,随后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孤再有五日便须回京,想先将陵远留在燕北暂代荣山之职,以待择好合适人选。”
“徐将军留在此处确实再合适不过。”公孙谋看着徐陵远点了点头。
徐陵远闻言起身领命:“多谢殿下信任,陵远定不负使命。”
楚徹点了点头:“坐。”
徐陵远落座后,主臣三人又讨论了长城修筑之事,楚徹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姜铎身在何处?”
公孙谋和徐陵远闻言皆是一愣,公孙谋愣了片刻随后伸手捋了捋胡子,并未开口。
徐陵远想了想答道:“之前听荣山说,他将中山质子派往长白围场养马。”
楚徹闻言眉宇微皱,未再说什么。
徐陵远不解楚徹为何忽然询问姜铎,人人皆知中山质子是殿下的忌讳,无人敢在殿下面前提起。
公孙谋瞧着楚徹,依旧伸手捋着胡子,随后他试探的问道:“殿下是想将中山质子调回来?”
楚徹闻言瞧向公孙谋,他沉吟了半晌,终是开口道:“不必。”
楚徹说罢率先起身出了营帐,留下徐陵远满是意外与不解的看着身边神情莫测的公孙谋。
楚徹回了帅帐,不见全元身影,正要唤人,便见全元捧着信匣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幽州回信了。”
楚徹沉默的瞧着全元递过来的信匣许久,才伸手接过。楚徹将信匣放在身前的长案上,全元依例候在一旁,楚徹看了看信匣,随后抬眸瞧向旁边的全元:“退下吧。”
全元一愣,随后马上俯身退下,顺便将关上了帅帐的帐门。
楚徹神色满是纠结的瞧着那信匣,半晌他终是抬手将信匣打开,修长的手指拿出匣中的绢布。楚徹望着信上的内容,眸色愈发深暗,待他看完回信,在长案前愣坐了片刻,随后猛然起身向帐外走去。
全元候在帐外,看着快步而出的楚徹一愣,他正要开口询问,便见楚徹脚步不停,一路走至骏马前,他翻身上马,回眸说道。
“整军,归京。”
第29章
三日后楚徹赶到幽州城下,他只带了一队轻骑,其余人随公孙谋按原定时日返回幽州,楚徹入幽州城直奔码头。
白逸修看着几近风尘的楚徹,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徹坐在白逸修对面,从怀中拿出信丢至白逸修面前的长案上,他的身子微微前倾,眸子盯看着白逸修:“你这上所说,当真?”
楚徹话落,白逸修面上的神色几近不可置信:“你就为这事赶回来的?”
楚徹闻言,眸子微眯,随后他放松身子向身后的太师椅靠去:“少废话,信上的内容可真?”
白逸修瞧着楚徹的反应,挑了挑眉,随后伸手拿起长案上的信:“你不是心中有疑才大老远的从燕北传信给我,让我彻查,怎得如今结果出来了,你又不信了?”
白逸修说完又将前不久他亲手写的信又看了一边,确认无疑,随后放回桌案上,他望着沉默不语的楚徹:“姜苒与魏廖确在云驿客栈相会不假,时至戊时也不假。不过姜苒左右才在客栈内待了一刻钟,如此短的时间若说有私情之事,多少牵强。”
“还有那姜苒不是日日宿在你的临渊阁?究竟如何,不该你心中最清楚?”白逸修望着仍旧沉默的楚徹,忽的想起了什么,他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语带调侃:“还是说你根本没有……”
楚徹闻言搭在长案的手指不由得用力,重重的在长案上敲了一下,他神色微冷的睨了白逸修一眼。
白逸修见此,识相的闭上嘴,眼中的笑意却是不减半分。
“孤知道了,此事你不必再费心了。”
白逸修闻言一笑:“是。”
楚徹瞧着白逸修的笑意,忽觉不甚自在,转了话题:“楚桓最近有何动静?”
“一切照常,并无多大动作。”
楚徹微微点头,叮嘱道:“他生性多疑,你在他身边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白逸修说着,忽然苦涩一笑,他抬起手臂,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滑去,露出他异样苍白的肌肤:“我如今被困在这四方之中,终日见不得阳光,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楚徹见此神色也变得沉重,他顿了顿:“孤定访遍天下名医,治好你。”
白逸修闻言似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好啊。”
“听松老的话,按时吃药。”楚徹说罢从椅子上起身:“孤先走了。”
白逸修依旧靠坐在椅子上,对楚徹挥了挥手:“慢走,懒得送。”
楚徹平平的扯了扯唇角,随后转身离去。楚徹出了码头后径直回了东宫,临渊阁外楚徹站定了片刻,随后才伸手推开临渊阁的大门踏入,楚徹在临渊阁内外寻不见姜苒身影,剑眉不由得蹙起,他对身旁的全元道:“唤王福来。”
楚徹坐在临渊阁内,忽觉得陌生,从前他若出城长久不归,回临渊阁后阁内虽被打扫的纤尘不染,但却是毫无人气极为冷清的。如今,这里似乎与他那日离去时无大差别,虽然依旧干净整洁可却留有着无法抹去的生活痕迹,活生生的带着些许莫名的温暖。
王福随着全元快步走入临渊阁,他打量着楚徹的神色,随后对着楚徹深深一礼:“殿下。”
“良娣呢?”
王福闻言,圆目眨了眨,如实答道:“被月华长公主唤去了。”
楚徹闻言眉心不由得一蹙:“何事?”
闻言,王福犹豫的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奴下也不甚清楚,只是良娣每日辰时就出门,日落方归,如此也有十余日了。”
王福话落,楚徹的眉心愈发蹙紧,他从太师椅上起身,向临渊阁外走去:“备车。”
……
月华长公主府,楚月华透过窗子看着跪在鹅卵石路上的姜苒,又望了望外面阴沉的随时都会落雨的天,随后冷冷勾唇一笑。
姜苒看着身下的鹅卵石小路,那凸凸凹凹的石子已经看的不甚清晰了,到底是她高看楚月华了,楚月华如此刁难,不过是在泄私恨。燕庭宫变,中山借兵是国政,她从未觉得中山亏欠燕什么,更不觉她欠楚月华什么。如同前世楚徹举兵灭了中山一样,物竞天择,燕强中山弱,强者生存罢了,楚徹亦不亏欠中山什么。
她唯恨的是至亲惨死,备受凌.虐侮辱。
如若中山国强,她誓死不会嫁来燕地,更不会下嫁给楚徹做妾。如若中山国强,她定不会在此忍受楚月华的刁难,转身而去。
可中山不强,长兄还身在楚徹手中为质。
姜苒忍住心间的酸涩,忍住眸中的胀热,忍住就要摔倒的身子。
楚徹下了马车,快步踏入长公主府,直奔庆春殿。钟娘看着姜苒的身影,眼睛已经连日哭的红肿,楚徹转出庆春殿正门前的玄关,钟娘望见楚徹走来的身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待看清楚了,钟娘奋力挣脱开身边押着她的两个小丫鬟,朝楚徹快步跑去,随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殿下,求您救救良娣。”
姜苒意识模糊间,忽听闻钟娘呼喊着什么,她费力的转过头,十步之外立着一个看似熟悉的身影,阴云密布的天忽出现了裂隙,阳光洒下来照亮了那一袭玄衣挺拔的身姿,照亮了那冷峻的眉目。
姜苒目光淡漠的从楚徹身上扫过,随后她收了目光,慢慢转回头去。
楚徹一踏入庆春门,望见苑内的景象一瞬怔愣,他愣站在原地,盯着十步之外姜苒的身影,那一袭白衣淡薄的背影,似乎抵不住一阵寒风,一瞬让他不敢辨认。
他见她回眸,还是那张颠倒众生的小脸,却满是苍白,她投来的目光更是陌生,无比的冷淡。
楚徹怔愣了片刻,随后快步朝姜苒走去,他走至她身前,他踏在那硌人的鹅卵石小路上,他的目光从上至下落下,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姜苒垂着头,只觉得周身一瞬陷入阴影了,她缓缓抬头,看向身前的楚徹。
第30章
楚徹怔愣了片刻,随后快步朝姜苒走去,他走至她身前,他踏在那硌人的鹅卵石小路上,他的目光从上至下落下,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姜苒垂着头,只觉得周身一瞬陷入阴影了,她缓缓抬头,神色淡漠的看向身前的楚徹,随后她垂眸撇开了头。
楚徹的目光落下,她的小脸布满苍白,柔软的唇瓣失了色彩,楚徹看着姜苒,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起来。”
姜苒闻言身子未动,她的小脸撇开,墨发散落在她的鬓边耳后,遮住了她细腻的肌肤。
楚徹瞧着姜苒这倔强的模样,忽然伸出长臂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随着姜苒的身子直起,她双膝处那抹殷红刺入楚徹的眼中。
楚徹的眸子不由紧紧一眯。
姜苒被楚徹从地上拉起,他的双手握在她的藕臂上,姜苒下意识奋力甩开楚徹。楚徹未想到姜苒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微微松力。
姜苒甩开了楚徹,她虚弱的身子没有了支撑摔倒在地上。
钟娘在远处见了连忙就要上前扶起姜苒,却见楚徹忽的蹲下身子。
楚徹瞧着摔在地上的姜苒,原本冷峻的面色更加沉冷,他俯身蹲在姜苒身前,他长臂一伸握住她尖尖的下巴。
姜苒想要撇开头,挣扎开他的禁锢,可是楚徹手上的力道遒劲,捏的她下巴生疼,她动不得一分。
楚徹捏着姜苒的下巴,盯了她半晌,她的美目一直垂着,她纤长的睫毛如扇展开,随着她的呼吸一颤又颤。
楚徹松开了姜苒,下一刻他的长臂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拦腰抱起,楚徹抱着姜苒不语的向外走去,他不待姜苒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