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庭淑华宫内,燕后听了白荷的禀报,不由得挑了挑眉:“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殿下走后,听闻庆春殿内一阵破碎声,想来长公主被气的不轻。”
燕后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珟儿敬了她那么多年,如今也该让她尝尝这般滋味。”燕后笑了笑忽的想起什么:“王福说,珟儿是一路抱着姜女入的临渊阁?”
白荷闻言打量着燕后的神色,随后点了点头:“是。”
“这中山王女倒是个有手段的,不知是如何勾住了珟儿,竟能使得珟儿对楚月华发怒。”燕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看向白荷:“表兄家的女儿入宫也有些时日了,调.教的如何了?”
“表小姐极为聪颖,又是个懂得吃苦之人,如今已教导的十有七八,只待送给殿下,请殿下亲自来调.教了。”
燕后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把玩着指间金玉相衔的戒指:“不急,姜女如今风头正盛,再待些时日,本宫寻了好时机再议。”
白荷闻言低头恭维道:“还是王后您思虑的周全。”
燕后将指间的戒指摘下:“从前珟儿身边不近女色,本宫借用姜女试探,果然,天下的男人又有哪个能抵得住温香软玉?倒是让那姜女占了便宜,先让珟儿开了窍。”她又将戒指来回把玩了一番,然后递给白荷:“将这个赏给表小姐,就说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白荷闻言连忙伸出双手接过戒指。
燕后抚了抚额,叹道:“但愿她是个争气的,能得了珟儿的宠爱,也不枉本宫如此费心扶持她。”
……
钟娘候在临渊阁外,见楚彻冷着面色出来,心下一惊,连忙跑了进去,她转入屏风便见床榻之上一片狼藉,钟娘眼睛一红,她快步到床榻前,紧紧抱住姜苒。姜苒只觉得身上乏力无比,竟是一丝力气也无,钟娘的怀抱是温暖和安全的,姜苒的意识渐渐模糊,在钟娘怀中昏睡过去。
楚彻出了临渊阁直入书房,不知为何姜苒如今这态度竟会惹的他这般烦心。也许曾有过亲密之事,他自认对姜苒到底是与其他女子不同的。除了她的样貌与身姿,他更是享受她的温柔顺意,亦因为她乖顺听话,他可以不计较她中山的王女的身份。
他对她已是极大限度的容忍,不然以她中山王女的身份凭什么宿在他的临渊阁,享受着东宫的锦衣玉食?
她有错在先,他不罚她已是宽恕,他在燕北待了十余日,心间一直烦躁难安,夜里总是毫无理由的想起她,想起她那晚委屈的模样,他对姑母的话起了疑心,他特命白逸修去彻查,得知他确实冤枉了她,他更是撇下燕北之事连夜赶回来。
她被召入长公主府罚跪,他亦选择信了她无错,甚至为了她顶撞了姑母。
可她,却是与他倔了一路,他自认为耐着性子哄她,换来的却是她的一巴掌。从小至大,想要他命的人很多,可是敢伸手打他的除了父王别无第二人。
原以为她那样温顺的性子,他若稍稍示好,她必乖乖的低头,如今,楚彻想着姜苒那倔强的模样,心中甚是烦闷。
她想如此倔下去,他必然奉陪,到头来吃亏的仍是她自己。
楚彻日日宿在书房,姜苒也养在临渊阁内半步不出,如此二人日日住在一个苑中,竟是十余日里一面也未见过。
姜苒绝不会去寻楚彻,想着楚彻那日离去时显然是怒了,他自然也绝不会来寻她,如此相安无事,或许才是最好的。
姜苒自己配了药膏,日日敷在膝盖上,十余日下来药效渐渐明显,她膝上的伤口愈合、结痂、脱落、生出新肌,不过因为伤及了筋骨,仍需继续敷药调理。
钟娘端了燕窝进来,姜苒清瘦了许多,本就单薄的人儿愈发不禁风寒,钟娘日日换着法子滋补,如此十余日在榻上滋补下来,姜苒的面色慢慢恢复了粉嫩。
姜苒这边捧着燕窝小口小口的用勺子送入嘴中,心间正满足,那边钟娘已经将从中山带来的风干的玫瑰花瓣放入铜盆中用热水冲泡开,那日钟娘半逼半哄这姜苒写出些滋肤养颜的方子,寻了女医士按照方子抓药来,再兑了玫瑰水替姜苒泡药浴。
钟娘将浸泡开的玫瑰花瓣从水中捞起,放入白瓷小瓮中捣碎,混入药方中。再将玫瑰水倒入浴桶中,钟娘将临渊阁的大门关好,回了室内见姜苒正小口小口的吃的极慢,想着那刚备好的浴水,钟娘便从姜苒手中拿过小瓷碗,用瓷勺盛满送到姜苒嘴边。
姜苒见了,乖乖的张嘴吃下,只是不忘调侃:“钟娘,你这样岂非要我做那牛嚼牡丹之事了?”
钟娘不解姜苒话中之意,她又盛了慢慢一勺送到姜苒嘴边:“奴婢不知什么牛什么牡丹花的,只知道您是我们中山的宝,别说是燕窝,就是天上的月亮、星星,陛下与娘娘也肯为公主摘下来。”又怎舍得让您在这遭这般的罪?
姜苒闻言,忽觉鼻子一酸,她笑了笑:“我可不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她说着一顿,随后又忽的笑起来:“我要也是要天上的那轮圆日。”
钟娘全当是哄姜苒玩笑:“那奴婢一会便给您摘去。”钟娘将碗中的燕窝悉数喂光,她将瓷碗放在一旁,随后把姜苒从床榻上扶起,扶着她一路入了西侧浴房。
钟娘帮着姜苒褪了身上的纱裙,由于腿伤不便,钟娘便寻来了姜苒从前在中山时夏日里在自己宫殿内着的薄纱裙,因为来了燕地后,一是气候不似中山那般火热,二是未见燕地有人穿过,便搁置起来,如今寻出来倒是正合时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苒由钟娘扶着慢慢入了浴,钟娘见姜苒在水中坐好,便去浴室外拿她刚刚调好的药膏。清淡的药香混着浓郁的玫瑰,竟是别样的好闻,钟娘将药膏在姜苒的长颈,手臂,身姿上涂抹开。
姜苒的肌肤本就柔滑,不过是因为从前清瘦许多稍稍失了光泽,如今长胖了早恢复如初。可钟娘还是不放心,依旧日日敷药调养滋润,如今肌肤触手生滑,若是沾了水竟是真如同那鱼儿,滑溜溜的握不住了。
钟娘扶着姜苒出了浴,她的长发乌黑墨亮,如瀑如缎极为浓密丝滑,钟娘寻了绢布将姜苒的头发擦拭的半干,随后在床榻前多掌了一盏烛灯,姜苒这些日子因为午间会休息小睡会,导致夜里一时睡不着。可几日睡下来,午睡竟戒不掉了,钟娘一个不留神,姜苒便拥着被子沉沉睡去。几次下来,钟娘索性随了姜苒,夜里睡不着,姜苒便靠在床榻上看那些白日里看不进去的晦涩的医书。
钟娘将制好的药膏寻来涂抹在姜苒的双膝上,然后寻了绢布缠好。姜苒靠在床榻上看书,钟娘就坐在床榻边上绣花陪着姜苒。
如此十余日的悠闲下来,竟会在这燕地产生出人意料的岁月静好之感,好似回到了宁静温馨的中山。
楚彻夜色正浓十分从外归来,他踏入苑内望着临渊阁内的烛火,在夜色流转中泛着淡黄的光晕,楚彻脚步一顿,他朝临渊阁内静望了片刻,随后转身走向书房。
书房沉寂在夜色中,内里一片漆漆的黑暗。
楚彻入了书房,全元跟在身后,将书房的点亮。临渊阁内室的窗子微微开了缝隙,钟娘瞧见楚彻书房的灯亮了起来,她看着身旁正看书入迷的姜苒,犹豫了片刻说道:“公主,殿下回来。”
钟娘话落,姜苒似乎未闻般,她既未出声答应亦未向外张望,更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唯一变的是她手中的长卷又展开了几行。
钟娘瞧着姜苒的反应,微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绣着手中的花样。
楚彻入了书房,全元命人备了水,楚彻解下身上的披风,屏退了人,独自入了浴。温热的浴水打在楚彻略微滚烫的肌肤上竟稍退了热度。
她倒是真应了他的话,如此这般的与他倔了下去。
如此十余日都不见她出临渊阁的大门,更别说来书房寻他,楚彻的双目紧闭着,他想不明白为何原本那么柔顺的人,如今身上皆是刺。究竟是她心中恼怨他,还是说她从前那般温柔顺意皆是伪装?
楚彻心中烦乱,水温似乎更低了,楚彻出了浴,披了中衣,将书房内的烛火尽灭,上了书房内的窄榻。
姜苒看了三日,终是读完了一卷医书,她将医书放在一旁,眼中已经困倦的泪水汪洋,钟娘见姜苒困了,也放下手中的活计,灭掉内室的灯,将床幔悉数放下,慢慢转身退到外室。
姜苒不忍钟娘睡在地上,可这床榻是楚彻日夜睡的,钟娘于礼不可僭越,便只得让钟娘睡在外室的矮榻上。
烛火灭掉,月光慢慢渗透入窗子,渗透入书房内,楚彻躺在窄榻上双目紧闭,可奈何他如何克制,心中的思绪却总挥之不去。楚彻在窄榻上几番辗转,终是翻身下了床榻,他寻了披风披在肩上,推开书房的大门,对面临渊阁内的烛火已经被灭掉。
燕地的天地壮阔,遥遥望去一派的星河流转,泠泠月光从苍穹洒下,整个苑子静寂在夜色下,是如水般的朦胧。
楚彻望着临渊阁片刻,终是抬脚走去。他脚踏在书房通往临渊阁的那条石子路上,曾经,姜苒无数次踏在这条小路上走至书房前,站在石阶下柔声唤他或是用膳或是安寝,如今倒变成她缩在临渊阁内不肯出来,楚彻走至临渊阁门前,明明是他的寝殿,倒不知为何他心间竟然微微紧张起来,莫名其妙,楚彻伸手推开临渊阁的大门,矮榻上钟娘正背对着门熟睡着,楚彻踏了进去,慢慢的向内室走去。
楚彻走至床榻边,唯一明亮的月光将阁内照亮,层层叠叠的床幔下,似乎藏着一个窈窕的身姿,楚彻伸手探向床幔,慢慢撩开,床榻上的景象清晰起来。
姜苒睡的似乎不甚安稳,她身上的被子随着她不安的动作一点点滑落,月光将她的身子照亮,她身上着了一件淡薄的纱裙,贴在她的肌肤上,随着她的身姿流动,那长短堪堪能遮住她的大腿根部,她纤细洁白的双腿暴露在他的目光下,她的膝间被纱布缠绕着,依稀可以瞧见那内里乌黑的药膏。
楚彻在床榻边坐下,他的手轻轻的抚摸上她膝间的纱布,随着他靠近她,她身上的馨香涌入了他的鼻息,与以往的相似又与以往的不同,多了些诱人的浓郁。
她的不安的翻了个身,她身上的薄纱裙向上卷了几分,她的肌肤上好似浮了一层光,白嫩的有些不甚真实。
楚彻望着姜苒,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分,他略微粗粝的大手小心的试探的触摸上她那片细腻的肌肤,那柔滑的触感让他的掌心一片燥热,她的双腿微微张开着,纱裙的边缘卷上去,愈发的短,愈发的深。
她的肌肤如水般凉滑平息着又引诱着他掌间的燥热,月光打在楚彻的侧脸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大掌顺着她腿上细滑的肌肤一路向上,向那幽深处探去,她身上的衣裙被他撩开,她的满是馨香的玉体在月光下洁白如雪,有些晶莹。
楚彻的手一顿,那片晶莹洁白,如同乱窜的火星,‘蹭’的一瞬将他心间点燃,干柴烈火,来势汹汹。
姜苒的身子忽然一颤,她从睡梦间惊醒过来,待她迷蒙的美目看清月色下的面庞,她的身子一惊而起,姜苒看着身上被撩开的纱裙,连忙寻了被子藏在其后,她的盈盈美目满是惧意与警惕的望着床榻旁的楚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彻的手仍悬在半空,那片晶莹泽肌似乎还在掌心,他亦看着姜苒,最后缓缓收手。
姜苒看着突然而来的楚彻,又想着他刚刚的动作,生怕他再次侵犯,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楚彻看着姜苒投来的目光,他的面上忽然闪过几分狼狈之色,他忽的从床榻上起身,转身而出。
姜苒盯着楚彻背影直至离去才略略松气,她被楚彻惊得没了睡意,拥着被子靠坐在床榻上,平复着受了惊悸而不安跳动的心。
第33章
姜苒在临渊阁内悉心养了月余,如今虽可以如常行走,但伤筋动骨需百日,亦不能行跑跳之事。
除了那夜姜苒再未见过楚彻的身影,晌午时王福来临渊阁说王后在淑华宫内设了家宴,请她与楚彻前去。
姜苒腿伤初好,钟娘不忍姜苒劳碌可却也深知按照姜苒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是觉没有资格拒绝的,钟娘在衣橱中替姜苒挑选衣服。
姜苒坐在妆奁前,云芙拿着桃木梳子将姜苒的长发通顺开,随后静候在一旁等钟娘前来替姜苒挽发。
上次燕后寿宴姜苒着的那件冰纨襦裙因为回程时遇刺染了污血,因衣料特殊所致无法清洗干净,可那料子太过难得,衣服裁的亦精美仔细,丢了着实可惜,姜苒便取了胭脂在襦裙上作了画,在血迹沾染的地方绘了姜花。
洁白的花瓣,粉红的花蕊,血迹沾染的裙尾被姜苒绘上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姜花,或盛开或含苞或微凋,四时姜花在裙摆绽放,微风拂过好似置身花海,在冰白清丽的襦裙上添了一抹绝艳之色。
钟娘将姜苒的长发绾起,以笄固定又寻了三支素白的白玉单钗点缀在侧,最后将华胜缀于额前。华胜是软金材质,被雕成了姜花形状,花下有圆珠流苏,缀于额前,顾盼回眸间,流苏碰撞生摇。
天色渐暗,钟娘不住的向书房处张望却不见楚彻回来的身影,姜苒将钟娘的动作看在眼里,她从妆奁前起身:“云芙,去备车。”
钟娘听了一愣:“公主不与殿下一同进宫吗?”
姜苒闻言朝着钟娘一笑:“是殿下不想同我一起入宫。”姜苒说罢携着钟娘出了临渊阁向宫外走去。
东宫门外,驷马高车停靠在外,楚彻静静的等在马车内,姜苒携着钟娘还未踏出东宫便远远的瞧见了那辆马车,姜苒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全元候在马车外,见姜苒来连忙迎了上去:“良娣,殿下在车内等您一同入宫赴宴。”
姜苒看着全元未动声色,她朝他微微一笑:“知道了。”
马车下设了杌凳,钟娘扶着姜苒踏上马车,姜苒站在车门前,望着车门上的雕花花纹片刻,随后缓缓推开车门走了进去。
楚彻坐在马车内,见车门被缓缓推开,他忽的侧开头冷着脸望向窗外。姜苒入了马车不看一侧楚彻的臭脸,她坐在了他的对面,亦推开窗牖向外看去。
她身上的幽香随着车窗外涌入的清风盘旋在他鼻息间,楚彻微微侧眸瞥了姜苒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她静坐在那里,额前的华胜随风摇曳,她的皓腕正拖着白嫩的下巴,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她身上的衣裙格外别致,似乎绘了一朵不知名的花样,他匆匆瞥了一眼,瞧的不甚清晰。
一路的沉默,直到马车入了燕宫,如今已入十月中旬,姜苒坐在马车内,透过窗牖望着燕地鳞次栉比的巍峨殿宇,燕地的严寒之气终于在十月来临时悉显毕露,迎面的风愈发冷冽,姜苒感受着吹来的冷风,如若她没记错,燕地忽降的致使粮荒的暴雪就在几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