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瘦了,要多吃些补补。”楚彻见姜苒躲开,执意的将勺子又递到她嘴边。
姜苒闻言一顿,楚彻是嫌她瘦吗?姜苒绣眉微蹙,随后不情愿的张口喝下:“太腻了。”
楚彻闻言只得放下鸡汤,随后又端起了粥,姜苒的身姿虽凸翘玲珑极和他胃口,可她那两条细腿竟抵不上他胳膊粗,他微微用力,她便哭成了泪人。
楚彻又喂了姜苒半碗粥,余下的姜苒如何也不张口,楚彻无奈,只好三下五除二的将姜苒吃剩下的消灭。
钟娘送了衣物进来,又端着长案上的碗筷退下。楚彻命人备了浴水,待姜苒沐浴更衣后,楚彻备了马,他将姜苒抱上马背,随后向营外西侧奔驰而去。
楚彻将姜苒带去了一片草场,落日一片火红,正在天际间挣扎,美的有些梦幻。
楚彻将披风解下盖在草地上,随后拥着姜苒坐下,他的大手抚上姜苒的小脑袋压向自己的肩头。
余晖打在二人身上,一片金色,姜苒安静的靠在楚彻肩头,她望着眼前的景色,眸子不由得随着耀眼的血日颤动。楚彻也望着落日,他搂着将她腰肢的手臂不断收紧。
对他来说,皇城远比不上塞外熟悉,父王在时他虽未太子却不同与其他皇子养在京城,父王总是让他带兵南征北战,受尽了边疆苦寒,相较于其他兄弟,他只觉得父王偏心,事实上,父王的确偏心。
父王更偏爱他,他早早的教会了他如何在这乱世生存下去。
楚彻拥着姜苒,缓缓开口:“从前都是孤一个人来看夕阳,燕北,燕南,太行山脚下,都是孤一个人。”
“日后,你可愿意陪孤一起看?”
他的声音有些温柔,是极为陌生的,姜苒闻言从楚彻的肩头缓缓抬眸,她对上楚彻的眸子,点头:“妾身愿意。”
他听了一笑,然后将姜苒继续拥入怀中,夕阳终是沉甸甸的不舍的坠入天际,在人世间留下一抹燃烧的火红。
楚彻似乎未有回去的意思,姜苒便一直安静的陪在楚彻身旁。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墨蓝色的天空开始隐隐出现星际,昨夜的暴雨之后,天空格外的通透流转,繁星点点,慢慢的月色如水般洒下,将二人的身影笼上一层朦胧。
楚彻侧眸望着身边的姜苒许久,随后将她推到在柔软的草地上,随后他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中山粮草之事,孤可以收下。”
姜苒闻言微愣,她的美眸中含着惊讶,她看着楚彻。
楚彻目光沉沉的望着姜苒:“不过,孤会以市价购之,至于你父王所求之事,如若他日中山真有兵临城下之日,孤会有定夺。”
他说完,慢慢的俯身压下,姜苒望着,缓缓的柔顺的闭上了双眸。
第45章
楚彻放开姜苒时,天空已如泼墨般深黑,繁星却格外明亮,璀璨在遥遥天际。
姜苒躺在松散开的衣裙上,鼻息间满是青草青涩的味道,她的美目睁着,呆呆的望着穹顶,她似乎没了力气,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又或是被满空繁星迷住,双眸一眨也不眨。
待身上灼烧与潮湿的热度退去,姜苒被夜里的冷风吹得一个颤栗,身上似乎缓了些力气,姜苒慢慢捡起被凌乱丢开的衣裙,一件件穿上。
楚彻躺在姜苒身侧,相较于姜苒的狼狈,他也只是身上的锦衣略微褶皱。楚彻的战马正在远处垂头安静的吃草。姜苒整理好衣服,借着月色看向身旁的楚彻,他的面色依旧同刚刚那般深沉。
相较于昨晚的温柔,刚刚的他,有些急切与粗暴。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是不想接受中山援粮的吧。
的确,按照楚彻原本的粮草,他根本支撑不到如今,他早已想到了办法,命人伪成秦商在各国收粮,中山这十万军粮,对他来说唯一的用处便是可以在短时间内集中粮草,可这用处,似乎不足以打动楚彻接受中山援粮。因为即便以市价购之,说到底,究竟是一份人情,他不见得愿意欠中山这份人情。
姜苒望着楚彻的面色想了想,随后开口唤道:“殿下…”
楚彻闻言原本望星空的目光移到了姜苒身上,他只看着姜苒,并未开口。
姜苒对上楚彻投来的目光片刻,随后低下了头:“殿下若是不愿接受中山的粮草,妾身便修书回绝父王。殿下无需违心迁就妾身,”姜苒说着声音愈来愈小,似乎还带了哭腔:“哪怕日后,晋阳当真兵临城下,中山国危,殿下亦不必因妾身之故而损兵折将。”
“说到底,不过是妾身不孝,生是女儿身,无法保家卫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却无能为力。”
月色将姜苒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光,只是此刻她的面庞上正有晶莹的东西闪烁着,一滴一滴,逐渐汹涌。
楚彻眸色渐深,他望着姜苒许久,终是一生不可闻的叹息,他起身将哭成泪人的姜苒搂入怀中,他安慰的揉了揉姜苒的小脑袋:“孤既应你之事,又何来反悔之说?”
楚彻将披风裹在姜苒身上,随后抱起她向战马处走去,楚彻怀中搂着姜苒,一路回了军营。
姜苒靠在楚彻怀中,眸中的泪渐渐消散,小脸上也只留下风干的泪痕。
姜苒为她刚刚所为心感羞耻,她在用眼泪博得楚彻的怜惜,引他动了恻隐之心。她终究是出卖自己,以色侍人。
姜苒回营沐浴后只觉得身子格外沉乏,她躺在床榻上不待楚彻上榻便已深深睡去。楚彻瞧着姜苒的睡颜良久,随后起身转出屏风,他唤来全元:“给渔阳传信,就说孤已解决粮草之事,封家此情孤感念在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全元闻言称是,正要退下听楚彻又道:“陵远如何了?”
“三十军棍徐将军还是受得起的,奴才已按殿下吩咐选了最好的药送去,殿下不必担心。”
楚彻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他的眸色微深:“明日派王章带兵去中山北境,接收中山的十万军粮。”
楚彻话落,全元不由得一愣,中山军粮?即便前段时日燕赵正打的惨烈,楚彻也不许白逸修在中山收粮,怎得如今竟要接受中山的十万军粮?
楚彻看着愣住全元剑眉微蹙,全元见了连忙回过神来,他低头道:“是,奴才这就去告诉王将军。”全元说完连忙躬身退下。
楚彻见全元的身影消失在营帐内,他在长案前坐了片刻,才起身回了内室。床榻上姜苒正熟睡着,楚彻见了灭了帐内的烛火,随后上榻,将姜苒拥入怀中。
……
楚彻传回渔阳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幽州,长公主府内,楚月华闻此柳叶眉不由得一皱:“军粮如此吃紧,珟儿为何不接受封家的援粮?”
司桦亦是不懂,她猜测:“许是殿下凑足了粮草?”
“燕地粮荒,燕叔又不肯开国库放粮,他从哪凑来的粮草?”
“这…奴婢也是猜测,不敢确定。”
楚月华闻言烦心的挥了挥手:“告诉封世卿,粮草要一直备着,万一这只是珟儿的一时逞强,他早晚会低头借粮的。”
五日后,王章带军在燕、中山边境交接过十万军粮,同时还有从晋阳一路赶来的中山国丈钟老与中山左相魏廖。
钟老接到姜苒的书信后,便将此事告知了中山王与钟王后,二人见了姜苒的书信便派魏廖陪着钟老去燕南营中,一路上有所看照。
姜苒听全元回禀,说魏廖护着外祖一路北上来燕地,心中微微一顿,她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楚彻。
楚彻听闻魏廖之名时,眉心一蹙,面色也冷硬下来。
姜苒见了,心下更沉,待全元退下后,姜苒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如何开口。
楚彻看向端正的跪坐在他身旁的姜苒,她正敛着眉目,微垂着头,楚彻身手捏住姜苒的下巴抬起,他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姜苒被迫的看向楚彻,闻言她的粉唇动了动,随后再次陷入沉默。
“哼,”楚彻见此冷哼一声,他松开捏着姜苒下巴的手,随后握住她的腰肢带向自己:“孤虽信你,却不信他那狼子之心,离他远些。”他说着握在姜苒腰肢的手不断收紧用力:“听到没?”
姜苒忍着被楚彻捏得生疼,垂眸点头称是。
三日后,魏廖与钟老抵达楚营,因钟老是为王.珉伤事不远万里而来,所以楚彻在营中设宴迎接。
此宴设在帅帐中,只有楚彻、姜苒、魏廖与钟老四人,楚彻对钟老很敬重,但对魏廖的冷淡便轻易可见。
姜苒并肩坐在楚彻身旁,钟老设席在下左,魏廖坐于钟老对面。
不知是何缘故,席间的气氛总是有些冷淡,姜苒知道楚彻肯设此宴迎接,已经是给她很大颜面。
楚彻那冷淡的性子姜苒是知道的,她定是不指望楚彻会开口打破这略尴尬的气氛,她正要举起酒杯,却见身边的楚彻忽然开口对钟老道:“您既是苒苒外祖,那亦是孤的长辈。如今又是为了孤的将士不远而来,孤心中感激,只是军营中条件有限,只能略备薄酒,还请您不要见怪。”楚彻说着自斟一满杯酒,对钟老举杯后一饮而尽。
钟老听了,也举起酒杯回敬:“殿下客气,救死扶伤本医者职责,不敢辞辛劳。”
楚彻闻言看向钟老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敬重。
钟老话落放下酒杯,随后他看向坐在楚彻身边的姜苒:“只是苒苒终究年少,在殿下身边若有不周之处,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姜苒闻言,眸子不由得一酸,她看向钟老。钟老亦看着姜苒,眸中满是疼惜。
楚彻见了,他的长臂环住姜苒的腰肢,他瞧着姜苒有些温柔的一笑:“苒苒很懂事,孤自会护她。”
姜苒未想楚彻会当着外祖与魏廖的面伸手搂她,心下吃惊外,小脸亦不由得一红。
钟老见此情景,自姜苒嫁来燕地后便悬起的心略略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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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廖自入营帐时目光便一直未离过姜苒,此刻坐在长案前,望见楚彻与姜苒的这副情景,他的心忽然一沉,胸间似有闷气挥之不去,魏廖垂下眸,他握着酒樽的手不由得收紧。
楚彻瞥了一眼魏廖的反应,搂在姜苒腰间的长臂慢慢收紧,一顿宴席下来,多是楚彻与钟老互相敬酒,姜苒能感受到魏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可她亦能感受到楚彻握在她腰间不断用力的大手。
姜苒只能垂着眸,握着筷子在楚彻身旁侍膳,楚彻亦时不时向姜苒的碟中夹些她喜欢的菜色。
一顿膳下来,气氛倒还算和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席结束后,楚彻亲自带钟老向王.珉的营帐中走去,姜苒与魏廖跟随在身后。姜苒看了看走在前面正与外祖说些什么的楚彻,终于抬眸对上了魏廖投来的目光。
魏廖的目光,让姜苒有些心慌。
那里面,疼惜,思念,不忍,眷恋,似乎有千万种情绪相交相错。
“魏哥哥,舟车劳顿,还要麻烦你照顾着外祖。”
魏廖闻言,他的眸中划过一丝痛色,他看着姜苒:“你何时要与我这般客气了?”
姜苒闻言顿了顿,对于魏廖,她既给不了他想要的,不如更绝情些,长痛不如短痛,此生她已没有机会选择自己的爱情,可魏廖不同,中山的好姑娘多之又多,以他的才华地位择一位品貌俱佳的贤妻不是难事。
姜苒垂下眸,随后缓缓开口:“少时不懂事,总是与魏哥哥无理取闹。如今既为人妇,又怎可同幼时般不知礼数客气?”
姜苒的话比着燕地冬日里的寒风更让魏廖浑身冰冷,魏廖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裂碎开来,他不由得停了脚步。
姜苒见此亦停下脚步看着魏廖。
“那燕太子就对你这般好吗?让你不惜如此开口的要与我划清界限?”魏廖虽压着声音,但姜苒能清晰的感觉到魏廖有些激动的情绪。
“与殿下无关。”姜苒摇头,确实与楚彻无关,楚彻虽不许她靠近魏廖,但刚刚所言,只是因她不想魏廖为她而耽误了自己。
“那刚刚在席间,为何你不肯抬头看我一眼?”魏廖见姜苒摇头,出声质问。
姜苒与魏廖忽然停下来惊动了几步之外的楚彻,楚彻转身望向停留在原地的姜苒与魏廖,他的剑眉不由得一蹙,随后他向姜苒走去:“怎么了?”
第46章
姜苒看着走过来的楚彻心间不由得一紧,她面上扬起了浅笑,解释道:“没什么事,只是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帅帐,魏相说要帮我去取。”姜苒说完又看向魏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魏大人不必麻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廖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姜苒,温和如他,此刻眸中却满是沉冷,他盯了姜苒许久终是开口:“小事一桩,良娣何必如此客气。”他说着不待姜苒反应,率先向前走去。
姜苒看着魏廖的反应,心下一顿,见他离去走远,姜苒慢慢垂下了头。
楚彻将姜苒与魏廖的反应看着眼里,并未动声色,他牵起姜苒的手:“落了什么?孤让全元去取。”
“一个帕子罢了,不必麻烦。”
闻言,楚彻的目光落在了姜苒身侧,她随身的帕子正携带在那,随后楚彻的目光落在姜苒正垂着的小脸上,他看了姜苒片刻,随后开口:“好。”
王岷帐中,钟老仔细检查了王岷的伤口,确如姜苒所言需要用缝合之术,但术前必须先服几日汤药,钟老将药方写下,随后拿给军医们去抓药。
钟老给王岷把脉后又施了一剂针灸,待草药抓来,又亲自在药炉前抓药,姜苒跟在钟老身旁帮忙。楚彻与魏廖并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二人的面色皆有些冷淡。
魏廖望着姜苒娇瘦了不少的身影,率先打破沉默,他看向身旁的楚彻:“太子殿下,公主嫁来燕地多时,承蒙您费心照顾。”
楚彻听闻此言,并未看身旁的魏廖,他只唇边扬起一抹微冷的弧度:“苒苒嫁入东宫,自是孤身边之人,谈不上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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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廖闻言一顿,他看着楚彻冷峻的侧颜:“有殿下此言,微臣相信殿下定能护好公主,不在燕地受一分一毫委屈。”
魏廖话落,二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冷淡,楚彻侧眸看向魏廖,冷冷一笑:“自然。”随后楚彻起身走向姜苒:“不必忙了,军医留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