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爱纪——蔡某人
时间:2019-10-25 08:12:42

  云怀秋唠叨几句,他常回老家,云昭小时候跟回去次数多些。大了课业重,回去的稀了,不过留她一人在职工楼倒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是在学校里头。
  云昭挂上电话,发现陆时城一直在等她。
  “既然来了,进去看看,还有,”陆时城莞尔,“上回说的事,你考虑了吗?”
  “嗯?”云昭耳朵那还红着,好在,很快反应过来陆时城说的什么,略局促说,“我还没有开始想。”
  “说说而已,没打算认真去做?”他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揶揄。
  云昭怕他误会:“不是的,我这几天在忙别的事情,没有想过放弃这个事。陆先生,您给我点时间,不管成功与否我都想试一试。”
  她说的恳切,很担心自己给对方留不好的印象。机会难得,云昭内心深处很想抓住,即使失败,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
  知了忽然在头顶长嘶起来,云昭唬了下,陆时城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我喜欢聪明又脚踏实地的年轻人,”他意味深长看看她,“先看展,回头我带你去工厂。”
  云昭只好跟他进去,东西被陆时城接过去,他和她说“谢谢”,转交给工作人员吩咐了两句什么。
  “手怎么了?受伤了?”他很关心她,刚才接东西时看到了创可贴。
  “没事儿,我经常划破手。”
  云昭满不在乎。
  “这一周做的是梵高特展,大众比较熟悉,把他三千多件绘画作品以及书信作品,用最新感映技术,以投影和音乐的方式展现出来。相信我,即使你不并不喜爱梵高,也会被他吸引。”陆时城听她这么说,便引领着她,进入展厅。
  “这是什么?”云昭盯着墙上投影问。
  “梵高的卧室。”
  云昭惊奇地看了一眼陆时城,很快,忘记他的存在。她睁着美丽的大眼睛,一一扫过墙壁、地面,以及身边随时可绕过去的柱子,统统都是画面。
  她在看梵高,而陆时城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穿过长廊时,云昭小声念出属于梵高的名句:One can never put out the fire in the heart, and let it always keep burning.
  她声音柔软,像天空某一刻掠过的云彩,又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
  “云昭,你有没有爱上过某个人?”陆时城在她身边忽然问,他淡淡扫她一眼,可胸腔里有不期而至的什么在剧烈翻滚着,他想问她,非常冲动。
  云昭错愕,回望着他,她大脑空白了几秒钟,轻声问:“您是不是想起了妻子?”
  陆时城面无表情盯着墙壁上的引言,没回应。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云昭斟酌再开口,小心翼翼,她后悔自己怎么就短路会提他故去的妻子。
  陆时城转头看她,目光很飘忽,在展厅偏暗的光线里。
  气氛凝滞,云昭浑身都变得不自然,她轻咳一声,问:“是不是还有个展厅?”
  第二个展厅主题是“星空”,刚进去,人就被满世界的星光包围,宛如梦境。
  云昭非常惊喜,双眼闪闪发光,她不由低首去看脚下所踩的“草地和野花”,整个人完全身处画作之中,似真似幻,虚实难分。
  “这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问陆时城。
  “声光投影。”陆时城来到她身边,声音放低,为她细致讲述。
  云昭轻轻吁出口气,冲他笑:“您又像个搞技术的了,不过我猜,先锋的主人肯定是个文艺青年。”
  “文艺青年?”陆时城哼笑,他皱皱眉,微弯下腰告诉云昭,“文艺青年一般来说,玩不起美术馆。”
  云昭吐吐舌头:“我知道,您是说人家没钱,您是陆总当然有钱。”
  “你还挺促狭。”陆时城伸手朝她鼻梁刮了下,只一下,又把手收回轻抚下巴含笑看她,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云昭僵住,变得哑寂。
  像遇到突袭的小虫子,装死自保。
  陆时城笑看她片刻,插兜继续往前走了。
  同场设了绘画教室,画板和笔,一排排立在那儿。有年轻情侣在甜蜜涂鸦,也有小朋友在天马行空挥洒属于稚童的想象力。
  先锋做展,面面俱到。
  云昭也凑过去,因为学的建筑必须有一定美术功底。她拿起笔,很快画出一双眼睛的轮廓来。
  男人身上清爽的木质香混合着淡淡的呼吸声,慢慢从背后,靠近她的颈窝,陆时城抬手轻轻撩开她的长发,一手握住她的手:
  “我来猜猜,你想画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云昭无处可逃,整个人被笼罩在属于他的气息里,闭了闭眼,仿佛连呼吸都不敢。
  她像被定住,任由他拿捏住自己的手,在画纸上一点点把那双眼睛填充完整。
  深邃、漆黑,眉骨锋锐。
  两人几乎没有距离,她身上干净清新,属于女孩子的那种令人想要侵略摧毁,又想疼爱呵护的奇怪特质。陆时城目光愈发深沉,他稍稍退开,直起腰身。
  “我画对了吗?”
  云昭看着画板有些失神:陆时城其实长了一双充满忧伤的眼睛。
  她摇摇头,重新修改,把他某个瞬间画了出来。
  就在她提他的妻子的瞬间。
  “我画的不好。”云昭停笔,慌乱地把夹子松开取下这一张,揉成团,深吸口气问陆时城,“这个展,先锋做文创周边吗?”
  她迅速转移了话题,一双眼睛,早瞄到了出口附近的店,并象征性挑了两张明信片,一个小杯子。暗自腹诽这个定价真的好贵……
  瞧,云昭思维跳跃性极大,上回是问什么来着?哪天免费?
  “我帮你丢了。”陆时城笑,拿过她手中的纸团,在她买东西时。两分钟后回来,他拦下她,并对收银的工作人员说:
  “我来。”
  说着,目光扫了扫,“你看还喜欢什么,随意挑。”
  “不了,我自己付。”云昭身子倾侧,挤在他前面,陆时城把她轻轻一拉推到旁边,“男人要付账时,不要抢,会伤面子懂吗?”他笑言。
  云昭拗不过他,陆时城是个很难被阻止的人,她只好道谢。
  这个点,该吃午饭,陆时城没让她走,而是带去花园餐厅:“吃完饭,我带你去工厂看看。”
  他点了烟,慢慢吸两口,漫不经心吐着烟圈,跟她聊着。云昭这个时候,打了退堂鼓:
  “陆先生,花园很有隈研吾先生的感觉,我还是……”
  她可以不用瞎比划了。
  “这么容易放弃?”陆时城随意往长椅上一坐,看着她,“大师们,并不是生来名誉满身的,康五十岁才成名,你连试一试的胆量都没有?”
  云昭在他跟前站得笔直:“不是,我那天没有看到花园,想当然的以为应该把没用完的废弃场地纳入到先锋里。现在,我看见了,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你做你的,都没做怎么就说是多此一举?不能成为先锋的一部分,当工作室也可以租出去。”
  “您眼睛里处处是商机。”云昭并无讽刺,陆时城也只是微微一笑,两人到布置幽雅的餐厅用餐,人很少。
  这个时候,云昭坚持要请客,不愿意总占他便宜。陆时城倒没拒绝,知道她心理包袱很大,不点破,简单要了份意面、牛排。
  照顾到她普通姑娘的自尊心。
  云昭吃饭很安静,又有点局促,偶尔弄出声响自己都觉得分外刺耳。陆时城默了一会儿,低问:
  “如果我不主动开口,你对我,没有任何想说的是不是?”
  云昭抿唇冲他笑笑:“我怕不知道哪句话,问到不该问的,或者,您并不想说,我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比如您多大了……”
  “我三十四岁。”陆时城很自然地打断她。
  这回,云昭彻底愣住了:他居然大了自己十几岁。
  三十四岁的鳏夫?
  “您保养得真好。”云昭不知该说什么,挤出一句。
  确实,他热爱极限运动,甚至参加比赛拿过竞技类的奖项。运动是最佳保养品。
  陆时城一笑,拿起餐巾轻拭嘴角,喝了点葡萄酒:“云昭,你对我,真的没有好奇心。”
  他刻意着重她的名字,云昭,多么美好,日明为昭。
  怎么会呢?她对他当然好奇,可那是条线,云昭觉得自己不应该越到线的另一边去。
  默了片刻,说:“您给我小费很多,我在想您既然常去浮世汇这样的地方,肯定有钱。您,”
  云昭神情探究,不是在开玩笑,把声音按低:“您的生意不是违.法的吧?比如贩……什么的。”
  以前,上普法课,老师说贩.毒是暴利行业。
  “对,我贩.毒,一本万利,要不要跟我干?”陆时城好笑地看着她,揉了揉眉心。
  云昭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太冒昧,轻轻笑了:“那您,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想一想,”陆时城抚着酒杯思忖,“管着一群人干活,盯着他们给我挣钱,就这样。”
  非常通俗。
  “您已经有很多钱了,还想要什么?更多的钱?”云昭是真的很好奇,问完,又觉得自己蠢到爆炸,富豪多了去,挣不完的钱……
  陆时城这次回答得干脆:“钱多吗?我不觉得我钱多,至于还想要什么,”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变深,“我是个俗人,低层次的快乐也很享受,而且,不能少。”
  言外之意,云昭没懂,低层次的快乐?美食?她懵懵懂懂望着他,陆时城轻晃酒杯,目光很欲上下欣赏着她,仰头喝尽,对她微微一笑:“不懂?没关系,我很快就会让你懂我想要什么。”
  那一刻,他喉结滚动咽下酒液,再微笑时,眼睛深处藏着深重的侵略感。云昭在看着他喉结时,突然想到“性感”这个词,忙避开眼。
  这时手机响起,陆时城起身接通,走出几步,不知跟电话里的人在沟通什么。
  回来跟云昭说,“我回总部一趟,这样,你在先锋午休会儿,等我回来。”说着思考了下,“如果我赶不回来,会通知你,我另安排人带你去看工厂。”
  云昭慌忙起身:“不用麻烦了……”
  “先这样定。”陆时城笑,“这是美术馆,你不用害怕。”
  先锋果然还有小憩的地方,夏日昏倦,云昭在凉爽的竹屋里很快睡去。下午三点多,有人亲切地告诉她陆时城在忙,不会来了,并陪同她一起去工厂。
  相机、图纸、笔、一切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细心地备齐,云昭又愣了愣。
  这里本来野草蔓延,被简单清理,燠热又荒凉。云昭被蚊子叮了几口,白嫩的腿上,不规则地布了一排红包。
  再见到陆时城,她准备要走。
  他换了衣服,衬衫卷起,戴了款硬朗风格的腕表,十分醒目。中午回总部后,召开临时会议,谈对利州证券最新的并购案。
  利州证券身为利州东方集团旗下的核心资产,此次出售给中盛,业界瞩目,S交所和Z交所近期分别对东方集团和中盛证券就本次并购事宜出具了问询函。
  去年一整年,整个行业哀鸿遍野。中盛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收购步伐不息,低迷有低迷的节奏,顺势有顺势的策略,这是中盛的典型作风--提前动手,永远走在前面。
  时间很紧,他还是冲了个澡,浑身清爽马不停蹄地赶来先锋。
  “有什么想法吗?说说看。”陆时城瞄到她腿上的一片,笑,“哦,被工厂的蚊子咬一口,消肿要三个月。”
  “什么?”云昭惊诧,紧张地看了看小腿。
  很快,看着陆时城的笑眼意识到是玩笑,她也笑了:“嗯,蚊子是很大,咬人怪疼的。”
  陆时城饿了,又留她吃饭,云昭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有点迟疑:
  “我跑出来一天,该回家了。”
  “要回家给爷爷做饭?”
  “爷爷回老家了。”云昭老实回答,“平时,也都是爷爷做,他菜烧的很好。"
  “是吗?你呢?”陆时城笑问,云昭脸红一下,“我不太会,简单点儿的还行。”
  “那您呢?”云昭不知怎么的,似乎有点不服气。
  她不觉跟着他的步伐,陆时城朝餐厅方向走,这个点,美术馆闭馆了。
  “我在美国读书时,做过一段时间,和你一样,简单点儿的还行。”陆时城很自然地跟她谈起自己读书时的旧事,一顿饭下来,云昭听得入迷,难以置信地看看他:
  “在华尔街实习过?”
  “怎么?”
  云昭不好意思笑笑:“不是,我是说,您原来也当过实习生,肯定收获很多吧?”
  “学会了怎么穿正装而已,”陆时城跟她开玩笑,“那里,着装要求比较高,你这样的,”他故意偏下头,“第一天就会被开。”
  云昭更不好意思了,下意识端起酒杯,抿一口,掩饰过去。
  加冰,味道又清又甜。
  “是果汁?”她心里纳闷,问他。
  “好喝吗?”他不答反问,慢慢给她续上。
  “好喝,好几种水果味儿,”云昭不太确定,却又忍不住多问他,“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实习的事情,我本来,打算这个暑假去事务所实习的……”
  是啊,飞来横祸,云昭大二时就已经在打听了解行情。
  她居然浪费蹉跎了这个假期。
  口感太好,两人交谈许久,她不知不觉喝多。再跟陆时城说话时,水汪汪的眼睛,已经有了绰约的媚.色。
  那根本不是什么果汁,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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