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没做,陆晓自己把一杯热水浇在身上,然后,栽赃给她。小姑娘哭得抽抽噎噎,楚楚可怜,怯怯告诉众人:“岑姐姐好像不喜欢我。”
岑子墨当时简直想掐死她。再后来,陆晓那些破事层出不穷,她终于明白了,有的孩子就不是孩子,是恶魔,是天生的。
陆晓可以因为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批评两句,把裤子褪下来,再哭着跑出来告诉所有人老师想要猥.亵她。
没有人相信老师,办公室没有监控,老师因此被停职最终被迫离开学校。尽管,在调查过程中陆晓身上并无任何被猥.亵痕迹,可舆论既成,学校压力很大。
但岑子墨相信老师,她早领教过那个小恶.魔的手段。
陆晓大了,小姑娘有几分姿色,眼角眉梢,写满的是对陆时城的渴望。六月里高考成绩一出,陆时城特地为她庆祝,在饭局上,岑子墨简直忍无可忍,小姑娘已经学会用女人的目光来围堵她的丈夫了。
而这一切,都被陆时城轻描淡写化去:“想什么呢?她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这大概是岑子墨最痛恶的一句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她买了公寓?”陆时城脸色变得沉郁,“你私下调查我?”
岑子墨顿时语塞,她不占理,却不肯服软,狠狠剜他一眼:“对,我调查你又怎么了?陆时城,你多大了?你几乎可以当陆晓的爸爸了,怎么,玩养成吗?我是好心提醒你,陆晓不是个东西,你别养虎为患。”
对,那孩子是个坏种,陆时城一清二楚。他在心软什么?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我不喜欢。”陆时城淡淡警告,绕开陆晓,并不愿意就这个问题深谈下去。
他的态度让岑子墨误会更深。
“你心虚什么?好,即使你一直扮演她监护人角色,可她马上要成年了,我希望你和她保持距离。”岑子墨烦躁地瞪他,“你不要以为我嫉妒她,她不配,你跟再多女人露水情缘我不管,可她心术不正,你只要没瞎应该能看出来。”
陆时城半天没说话。
那张英俊的脸,变得忧郁,岑子墨也看了他半天,心里直抽筋,天哪,她最受不了陆时城这个样子。每当此刻,她觉得自己离陆时城好远好远,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说,把自己困死,任何人休想进入他的世界。
她实在忍不住,问道:“陆晓到底是什么人?跟爸有关系吗?”
以陆时城的性子,不会这么惯着一个人。
如果不是两人自高中就认识,她知道他一些事,岑子墨一定会以为陆晓就是陆时城来路不明的野种。
对话再次无疾而终。
当陆时城投过来阴沉沉的一眼时,岑子墨紧张了,她撑着自己快要被他闷死的身体,离开书房。
第015章
云昭是在第五天等到陆时城的。
这期间,她去了一趟先锋美术馆,带着雨伞和相机。可惜,她没能再偶遇他。
她很固执,每次去浮世汇也都带着这两样东西。大晴天里,手拿一把黑色长柄伞显得格外滑稽。
这一回,陆时城是半途过来的。
而且,先去的饭局,一行人谈论的依旧是万圣。中盛这次动作后,万圣的股价迅速拉升,瑞信等顶级投行手里也皆入手了几百万股,可第一买入席位依旧是中盛证券。
陆时城话不多,不饮酒,喝茶,慢慢悠悠。话题后来转到先锋美术馆上,谈到别具一格的后花园,充满禅韵。花园几乎就是景区,极其重视原材料。且足够私密,很适合商务会谈。
“时城,我看你这是抢浮世汇的生意。”有人调侃他,陆时城但笑不语,浮世汇过分奢华的气氛他确实不是很喜欢。至于是否分流浮世汇的生意,他没过多想法。
这时,手机响起,陆时城起身走到窗前去接,再回来,一行人讨论的已经是中盛骑马场里的纯血马了。琐琐碎碎,聊够了才下去玩牌。
李经理喊来清一色的模特,很快,姑娘们环绕过去。云昭就是这个时候看到的陆时城,但陆时城没点她,选的依旧是为他弹奏肖邦的女孩子。
女孩子轻车熟路,依偎在陆时城身边,他笑:“输了算我的,赢的归你。”
云昭比姑娘们矮小半头,她呆子一样站在这几回只和她聊天的中年人背后,像被罚站。
“能看懂吗?”这人转头看云昭笑,□□是这些人的最爱。云昭笑笑,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规则。
惯例是,同桌人每次都心照不宣地想要联合做掉陆时城。他不是在座里最年轻的,也不是最老的,但公认的是,中盛的陆时城绝对是最聪明最懂技巧的。
最让人可气的是,他运气也不错。
打牌的风格多少会透露一个人的性格,而一场牌局,对于搞金融的男人们来说,相当于一次创投。
陆时城喜欢这种不确定的状态,并在不确定中做出正确选择。
他天□□冒险,不怕all in,哪怕手里攥了一把小牌,也不妨碍他若无其事不停加码。
女孩子们是助兴用的,安静,有眼色,该递酒时递酒。云昭脑子放空,显然,只有她神游物外整个人在这里格格不入。
整个过程中,陆时城一眼都没有看她,偶尔,会和身旁的女孩子私语两句。
他喜欢聪明人,音乐学院的这姑娘,脑子好用,会算牌,反应快相当聪明。有时,陆时城也会带她一起下注。
旁边的那位,对于他来说,有点迂了,云昭永远一副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他不用看她,也知道她什么表情。
牌局亦是生意场,人情场,有时会别有用心组织一场,你来我往,彼此熟悉,有机缘也许慢慢做成交易融资。
顶级的投资人,□□通常玩的也不赖。
陆时城玩牌极有风度,无论输赢,都不过微微一笑带过。今晚,他赢的钱真的都给了身边的姑娘。
不过,女孩子只拿了一半,笑:“谢啦,陆总,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张罗着要请其他姑娘去吃夜宵。
陆时城欣赏她的懂事,以及不做作,他享受跟能让他舒服的女人相处。
人散后,陆时城仿佛也把云昭给忘记了,云昭迟疑许久,等他和这个那个寒暄完,慢慢上前,喊他:
“陆先生。”
他似乎很冷淡,不知为什么云昭总觉得陆时城变得忽然疏离。她想问候的话,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
“您的伞和相机我都带来了。”云昭把东西递给他,陆时城看看,只接过相机,“伞你留着用,我车里有随车配备的。”
说着,他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云昭一路跟上,解释说:“我自己也有伞,还是还给您。”
“我不是说了吗?你那伞,”陆时城一手撑在车门上头,转过脸,“轻易就刮翻了,质量太差,扔了吧。”
云昭看他像是嘲讽的表情,心里不舒服,坚定说:“太差也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说完,又有点小郁闷,觉得不对劲:我为什么要买太差的雨伞呀?
原来,看着再没脾气的姑娘,也是会亮一亮小爪子的。
陆时城眉头微挑:“怎么,这就伤自尊了?刚才在里面陪客人,怎么不觉得伤自尊呢?”
云昭被噎住,她没反驳,是没办法反驳。
“别生气,下次玩德扑,我带你。”陆时城笑了,她生气时总先有个懵然的表情,仿佛在思考,为什么对方要这样说话?
继而闷闷的。
让人情不自禁想逗她。
“带你赢钱,嗯?”
云昭默不作声,把伞轻轻放在他车前头,转身要走。
“上车,我送你回学校。”陆时城直接拉开车门,不容置喙,把人拽回来塞进车里。
随即“砰”一声锁死车门。
陆时城弯腰坐进来,手一指:“安全带。”
他今天才又自己开车,肩膀还是有点感觉,不过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陆时城启动车子,“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没其他意思。”
云昭觉得很不妥,又是密闭的空间。
远远没有大白天的先锋美术馆来的安全。
“谢谢您的好意,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她去拉车门,当然徒劳。陆时城叫她的名字,“云昭,我们聊聊天,我说过,和你相处我很快乐。”
云昭睫毛微颤,她慢慢转过身有些闪躲地看看他。
“我听人说,您结婚了……”她轻声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是在提醒他,还是警醒自己?
车里一阵静默。
“我没有妻子,我的妻子,”陆时城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手底忽然用力握了握方向盘,“很多年前就过世了。”
云昭惊住,好半天,她垂下眼眸小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不是故意提到您的伤心事。”
两人沉默许久许久,没有人说话。
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觉得压抑,云昭内心纠结,终于问:“您肩膀的伤好些了吗?我还没跟您说谢谢。”
“现在你可以说了。”陆时城目视前方道路,一顿,轻描淡写地回应她。
云昭闻言一愣,随后,郑重说了声“谢谢”。
“没好透,”陆时城开始笑了,“你是不是应该有些表示?”
可是,我没钱呀……云昭第一反应是这个,异常窘迫,嘴里支支吾吾的,“是,应该的,我,我给您买点水果行吗?或者,什么补品?”她脑子一转,想起祖父上次从老家带来的土鸡蛋,压低了声音,“我家里有土鸡蛋,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要吗?”
陆时城失笑,他打着方向盘左转,觉得云昭怎么鬼鬼祟祟像跑你身边卖片儿搞推销的呢?他这是,被卖片儿的盯上了?
云昭不好意思搓搓手:“我知道,那东西上不了台面,您看不上。”
“不会。”陆时城说,“没有,你也说了,纯天然挺好的。”
“那我下次给您带着。”云昭心里又燃起希望,陆时城肯要了,这样,她就可以还他人情。
“带哪儿?浮世汇?”
“您看带哪儿好?”
好无聊的对话,两人在这讨论土鸡蛋。
云昭一直想笑,她忍着,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陆时城开始放音乐:“喜欢听什么?”
“我都行。”云昭坐姿依然很端正,车里太冷,她小心扯了扯裙子,双脚冰凉。
车厢里响起《beat the devil's tattoo》,节奏美妙,云昭很喜欢,下意识冲他展颜:“好听。”
陆时城觉得她傻乎乎的,怎么说呢,云昭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他清楚,但也许是家庭把她保护太好。象牙塔之外,她有时难免显得又傻又稚气。
剩下的路途,两人不再有交流。可能是察觉到她冷,车窗被摇下来,热风立刻呼啸灌入,云昭向外看去城市霓虹倒映在她脸上,灯火辉煌,它们无法抹去黑暗,却可以拓宽光明的边界。
到A大时,时间不算晚,夏夜人们活动时间本来比较长。学校门口人流量不小,遛狗的,撸串的,年轻的情侣洒落一地欢声笑语。
“你如果真想谢我,来先锋,我后天有时间,你把东西送美术馆。”陆时城捏着车钥匙,看看四周,“你住什么地方?”
“职工楼,我爷爷在A大干了一辈子的后勤,现在退休了,我们一直住学校。”云昭说完,后悔自己说这么多干什么,他并没有问。
“方便吗,带我随意走走?”陆时城很熟悉校园,他带陆晓来过。
云昭“嗯……嗯”两声,不知怎么拒绝,顿了顿,舒口气冲他笑笑:“好吧。”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审视着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谢谢新老读者的一路支持。v后无特殊情况,都会尽量日更,有事会在文案请假。
第016章
两人并肩而行,影子投在地上, 陆时城一会儿看影子, 一会儿看她。放暑假了,学生不多, 云昭在昏黄的路灯下给他介绍那些轮廓不清的教学楼。
陆时城偶尔插问两句。
“这是我们系上课的大楼,每周两回设计课,”云昭吐下舌头,“我以前总被老师骂, 老师可喜欢骂人了。”
“怎么骂的你?”
她的话, 勾起了他学生时代的记忆, 他这些年甚少去触碰的东西。
云昭便把教授经典语录背给陆时城听, 模仿对方语气, 惟妙惟肖。
“你老师在语言上很有创造力,”他嘴角笑意不减, “骂哭过你吗?”
“嗯,老师骂人从来不重样的,我哭过呀,可难受了, ”云昭认真点头,“我刚读大学时, 很迷茫,因为这个东西似乎没有标准,它不像数学公式物理定律,是客观答案。”
“建筑大概像数学的一种另类表达, 一道题目,会有很多解法。同理,建筑也会有它最为或审美或实用的一种方案。换种说法,就是可能你还没寻找到,要继续努力。”陆时城低头看着她,和她说话,他要习惯微微低首去配合迁就。
“可是,审美因人而异,”云昭叹气,“所以,我的图总是被老师要求不停地改。”
“你坚持下来了,不是吗?任何事情,放弃它才是真正的失败。”陆时城反问,“有机会,多出去转转,你可以亲自去看看路易.康的作品。当然,奈尔维是最能把握结构之美的大师,有的作品非常锋利,令人印象深刻。”
云昭望着他,恍惚了一瞬:“您不是做生意的吗?”
“那么,我应该开口闭口谈资本,谈现金流,谈货币政策,嗯?”陆时城低笑挑眉问她,尾音上扬,语气戏谑。
云昭腼腆笑了,摇摇头。
事实上,陆时城每天的确关注这些。近期,他一直留意着万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