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云昭第一次进入中盛内部。
大家情不自禁一声低呼,入目的, 是从来没见过的螺旋坡道。云昭仰头看到有端咖啡的男人女人, 在坡道上专注交谈。
而正前方, 是中盛的接待处。背景墙上, 用的A市艺术区画家的画作。
这里随处可见摆放的艺术作品。
陆时城不在, 安排了卢笑笑接待他们。和教授有点失望似乎,询问:“陆先生不在, 不知道我们还方不方便进办公室看,来之前,通知我们是可以的。”
旁边,云昭一眼认出卢笑笑, 刚才因投入看作品消失的不自在又回来了。她强自镇定地别过脸去,神情冷淡。
卢笑笑仿佛不认识她了已经, 没任何异样,云昭想,一定是陆时城女人太多她跑腿也太多,怎么会记住每一张脸呢?
跟着卢笑笑, 把各个部门逛了一圈,该介绍介绍,又留给他们考察细节的时间。云昭对头顶的天花板很有兴趣,却不愿问她,脖子仰到酸。
中盛是个如果你内行,会被惊叹到的地方。毋庸置疑,小组的同学们感受一样。
“难怪,大家挤破头也想来中盛。”大家坐观光电梯直达茶水间品尝咖啡,凝望外面城市景观时,不由感慨。
中盛员工众多,每个人,忙忙碌碌像极了一座庞大机器中小小的齿轮,各自咬合,协力运转,然而却没有谁不可替代,永远不缺乏新鲜血液。
云昭心情变得更加复杂,她无比伤感,站在落地窗前无声吃着外面买不到的特供甜点。是,中盛的整个设计让人目眩,除此之外呢?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第一次这般具象化,以钱权铸造,又以陆时城杰出的商业才华和广阔市场加固。
一个花了五年才建造完毕投入使用的大楼,请的是顶级设计师,原材料加工经手数个国家,怎么会不好呢?
她呢?只不过是他闲来消遣的情感玩意儿,哪怕他玩弄了她,中盛依然屹立不倒城市里流传的的仍是他的商业传奇,被人艳羡。至于花边新闻,是他生活点缀而已,无伤大雅。
所以,她那些不为人知的爱恋、仓皇、辗转、以及悲欢种种,所谓自尊,根本没人在意。
她昂着头,脸上是那种倔强到忧伤的神情。
在礼堂参观时,卢笑笑出去接了个电话,再进来,告诉和教授:“陆总回来了,在顶层办公室等您和同学们,请跟我来。”
云昭情绪低落,一张脸上,变得冷淡极了。
进去后,陆时城起身一边扣西装外套纽扣,一边过来同和教授打招呼。
随后,不忘照顾到几个学生,温文笑说:
“累吗?包可以先放下。”
这目光,不单独对她,陆时城是泛泛扫过来的。
他真虚伪,云昭快速瞥了一眼心中说不出的厌烦。
同学轻轻扯了下她的衣服,云昭扭头,在目光的示意下看到了墙柜里的元素。
“陆总,这么一圈看下来,中盛的内部设计非常开放人性化,面面俱到,很受启发。”和教授笑道,旁边同学见老师和陆时城搭上话,难免激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中盛CEO,暗惊这么年轻英俊,自觉凑上来。
老师提过,陆时城不仅是有为企业家,在建筑欣赏上的造诣很不俗,十分难得。于是,大胆问他:
“陆总,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请教下中盛外观通风设计是如何实现调节温度、湿度这项功能的吗?”
年轻人么,总有点挑战的意思,看看陆时城是不是真的懂。
陆时城一笑,不觉唐突,打开对面液晶显示屏,调出资料,很完整地把当初的手稿、施工视频以及模型放给他们看。
“外墙是经过专业测试的,当时,沟通过程中我们强调了环保节能这个问题,我希望中盛大厦具备可持续性。这个模型,可以看到一个比较直观的效果,设计师利用的是自然风。”他很放松,一手插兜靠桌,一手指向屏幕,同和教授交流着看法。
确实很高明,云昭拘谨地看着画面,陆时城一贯低醇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说起专业的东西时,分外有吸引力。
他专注的姿态,没有一丝一毫的优越感。
“您看这里,是雨水循环再利用。”陆时城离开原先位置,走近些,大家不约而同也上前,云昭没有动。
和教授一扭头,笑:“云昭,怎么了,走神了吗?”
她抿唇笑笑,慢吞吞挪了几步。陆时城边说边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停住,已经可以嗅到熟悉的清香,他抬手臂,腕表似有若无蹭着她的头发过去,缠住了。
“不好意思。”他低沉说,动作轻柔地把云昭的头发解开,她一下红了脸,觉得十分羞辱。
小小的插曲而已,大家没在意。随后,同组一男一女也和陆时城讨论起来,他并不敷衍,相反,认真地听年轻的大学生各自表述,谈如何增加空间的戏剧性。
拿中盛为例,大家打开话匣子,交流十分畅快。
只有云昭成了局外人,她面色冷清,和平时大不一样。在所有的声音中,她听见他的,那种充满活力和建设性的语言,那么熟稔,只要是能跟他堪堪对话的人们,都会被陆时城的语言魅力打动。
他和女同学说话时,很绅士,深邃的眼睛专注到会让人误会什么。云昭冷眼看着,是这样的吗?她看到自己的同学像当初的自己那样,不觉迷醉,那双眼睛看着陆时城,有仰慕,有喜色。
不单单是对自己,他和女人,所有年轻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吧?
这太让人恶心了。
“云小姐,我没称呼错吧?”陆时城忽然抬眸,眼睛含笑,“你这么盯着我,是对我的话有什么异议吗?可以说说你的想法,洗耳恭听。”
和教授也看了看云昭,他正琢磨,云昭今天未免太闷了,脸垮着,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小姑娘满脸的冷。也许,是那件事,还让她觉得有阴影?也不对,这几天她在学校状态可以。
四周静了下。
云昭心跳很快,她不加掩饰地端详着他,说:“没有异议,我觉得你伪善,不过可能你真的只是很擅长巧言令色而已。”
好听的语言,美好的脸色。这就是何谓巧言令色。
一下冷场。
和教授心一沉也没想到云昭会当场给陆时城难堪,她认真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只是说完,好像意识到场合不太对,她低下了头。
陆时城微微一笑,优雅依旧,表现出十足的涵养:“抱歉,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可能在云小姐听来某些措辞不够准确而显得浮夸。”
和教授尴尬地接话:“没有没有,陆总,您很有见解这绝不是恭维话,我这个学生,说话直了点,她年纪轻说话不太注意方式只是自己的想法,您不要介意。”
无奈,云昭绷着脸没有道歉。
陆时城莞尔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刚才话题,顺便解答了她心中对天花板的疑惑,女同学帮她问了。
到饭点,和教授带着他们要告辞,陆时城留人去11楼的餐厅去用餐,亲自送一行人出来,又喊卢笑笑带路。
云昭发现自己保温杯不见了,放背包侧兜的,是掉他办公室了吗?果然,在她犹犹豫豫进电梯时,有人在身后喊:
“云小姐,你的水杯!”
她折回来,却见陆时城的助理只是站在办公室门口,笑盈盈说:“陆总请您进去,还有别的东西麻烦您转交您的老师。”
那边,卢笑笑带着老师几人先过去。
云昭冷着脸走进来,看了看,水杯真的在他桌子上。她拿起放进包里,重新背上,陆时城就这么抱肩静静看她动作。
“东西呢?”她不看他,声音也冷。
陆时城把拷贝下来的资料塞给她,低笑:“怎么了,今天从进门就摆脸,刚才,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
“我不知道你还要脸。”云昭反讽,转身就走,被陆时城从身后一把捞住,背包扯下,非常粗暴地抱着她往办公桌上一压,手底一扫而光其他物品,掉在地上,稀里哗啦作响。
这么一倾身有阴影落下来。
太快了,云昭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仰着脖子,抓他衬衫,承受亲吻。
来自他的亲吻又狠又恨,陆时城动情的模样一向霸道,她被咬疼唇。
今天穿的这是什么?
她的蓝色毛衣像片海,也成最温柔的颜色,包容,熨帖,陆时城在波浪起伏处暴揉。
渴望在灵魂里嚣张不停,灼灼炙烤着。云昭被他熟练用情的深吻刺激出了久违的难耐,她越扭越挣扎,陆时城越用力。
办公室那张素来整洁冷感的桌子上两人在无声对抗着。
腰臀被桌沿硌得要痛死,云昭冒出眼泪,双手胡乱朝边上摸去,大概是相框,她抓到手里对准陆时城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脸上,云昭愣住,终于,陆时城从她身上起来。
砸到他额头了,伤口不大,可却深。
顺着他高耸的眉骨流下嫣红一行。
云昭害怕了,手忙脚乱跪下来去翻包里的纸巾,抖抖索索给他捂住,带着哭腔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颤个不住。
他会不会讹自己?云昭满脑子钱,他也最会拿钱来玩弄她。
陆时城黑眸沉沉盯着她,忽然一抬手打掉,抱紧她,嘴唇再次贴了上去,混着血腥,以为她总是关心自己的,这让人悸动。
“我想要你,云昭,想的快死了,你除了给我脸子看能不能有些别的?”他又恨不得掐死她,天知道,他哪里受过女人那种气,好言好语换的是小姑娘根本让他下不了台。
人都是贱的,她越这样,他越觉得自己不能放手。看她来自己的公司,面上平静,心里早波涛汹涌,只要见到人在跟前就好,恨不得亲自领着把每个部门里里外外看个遍,告诉她,你男人是中盛的陆时城不是别人,她不自豪吗?
陆时城觉得自己简直幼稚,怎么会想着炫耀呢?太可笑,他从来没有跟别人炫耀中盛的心思。
但见着了人,又不满足了,得寸进尺,他想吻她,昏天暗地在床上造作。云昭今天冷得彻骨,他被噎得难受,从来没有见过她表情那么伤人。
此刻,云昭惊惧地推开他。
她心里乱极了,喘息着,怎么才能稳住陆时城呢?他太可怕了,那种施加在你身上的窒息感,强烈到根本躲不开。
脑子是抽了吗?你要说那种话激怒他……云昭深吸口气,勉强说:“你喜欢我吗?”
废话。
陆时城却说不出正经告白的话,他不习惯,他还是不习惯先主动去告诉一个女人,我好像爱上你了。
蓝色毛衣也好看,她怎么样都好看,一见她,自己浑身细胞都像是在叫嚣着喜悦,陆时城注视着云昭,点了下头。
“那你离婚,你娶我,你娶我我就跟你在一起。你看,现在,”云昭心慌,根本没深想,知道他不会离婚只能变相劝退他,一味躲,是躲不开陆时城这种人的。
“现在你是已婚身份,我算什么?我不想提心吊胆被人指指点点,你既然喜欢我……”
“你爱我吗?”陆时城截断她的话,咄咄逼人。
云昭眼睫颤了颤,她没办法回答。
“我可以离婚,但你必须好好爱我,一丁点杂质都不能有。”他阴郁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因为她离婚?云昭不信,他随时随地都能去勾引女孩子。
“你先离婚,只要你离婚了我就答应你所有,但我有个条件,你没离婚前,不能来骚扰我,我现在要好好准备参赛作品,我很忙的。”云昭仓促说,心乱如麻,她有种预感陆时城根本不会放过她,要怎么办,她才二十岁,要怎么对付一个无论什么经验都比她丰富老道太多事业成功的男人?
这样呢?他就算真离婚官司不那么好打的,也许,到时他对自己那股新鲜劲儿过了,一高兴,放了她……
陆时城很沉默,在沉默中打量她许久,云昭被他看得发毛。
“好,跟我谈条件,要有足够的契约精神。云昭,我愿意跟你在一起生活,付出代价我也愿意,但你不能耍我,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他那双忧郁的眼睛浮现,伸出胳臂,捏了捏云昭柔软的手:
“我会好好对你的,你别躲我,离婚的事我已经在考虑着手去办。”
不可能,云昭知道他又在撒谎,没关系,只要他答应离婚前不来骚扰自己,总能躲开一段时间。心里又觉荒凉,他疯了吗?他是怎么做到居然以为一个正常姑娘还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第044章
陆时城在东山住一段时间了。
对于他来说,不轻易离婚是一直以来的一个底线。离婚这件事, 是一场难度颇高的商业谈判。好了, 费钱。不好,更费钱。
中盛股价受影响亦是必然。
陆时城从不希望自己的私生活给中盛带来困扰。
直到此刻, 他依旧没下定完全的决心来离婚。仿佛,这种情绪都只存在于刹那,刹那不假,但身为商人多年养成的缜密利害拿捏习惯使然, 他不能冲动做事。未急于和母亲商量, 自己站在窗前抽雪茄烟雾缭绕里沉思良久。
好像一切重归平静。
岑子墨却隐约不安,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很平静的。她后悔和付冬阳的那一夜, 算什么呢?然而, 付冬阳也不主动联系她,这让岑子墨不太舒服, 他年轻,在这上头正是猴急猴急需求旺盛的时候,一夜过了,不上头?
岑子墨为自己存了这种龌龊的小心思更不舒服。
真正让人心梗的, 是陆时城那天冷不丁地提离婚,试探吗?岑子墨心慌气短, 不过,后续竟然又没了动静,她那颗心又不自觉乐观起来。
看,他也清楚还是这样最好, 那就各玩各的吧,一眨眼,混到老,都作不动了,正好携手进棺材。
岑子墨依旧热衷于夜场、趴体、酒精和香烟。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过陆时城,他就那么冷漠地看着她置身于光怪陆离之下。
最近,付冬阳则忙碌依旧,在李慧明手下成长更快,中盛证券与一家外资公司签订了《融资融券业务合同》,最近有开启大牛市的兆头--大量资金涌向资本市场。付冬阳每天熬夜,疯狂研究市场写投资文章,手旁,是永不缺席的咖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