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马卡西
时间:2019-10-30 08:24:22

  怀瑾走向书架,从最低层拿出了个红色盒子,他让阿殷坐在椅子上,用锦帕沾了些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都是因为我,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怀瑾幽深如潭的眼睛,静静地望着阿殷,显得深情款款。
  阿殷被瞧得不自在,别过脸,打了个哈哈,“没事的,我只是血流得比较多而已,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怀瑾捏了捏她的鼻尖,很突兀地笑了下,“真是个好姑娘。”
  阿殷瞬间红了脸,同时心里闪过一丝古怪,这举动未免有些过于亲昵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副天仙面孔,能让对方一眼便坠入爱河。
  怀瑾从盒子里拿了瓶药粉洒在伤口处,疼得阿殷忍不住龇牙咧嘴,但她敢没发出声音。
  “刚刚那人,你以后瞧见他,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一提到夏渊,怀瑾的眼里满是嫌恶。
  看他这样,阿殷大抵摸出了个两人的关系,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被梁国大王看上,怀瑾多半是逃不了了。想到这,阿殷心中一窒,但又无可奈何。
  看着怀瑾吃完蛋羹和药,阿殷简单地帮他擦了下身子,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屋睡了。
  ***
  翌日,天刚一亮,阿殷就起来了。后脑勺还有点疼,但她没有放在心上,洗漱完,拿了把菜刀到院子里割杂草。
  在此期间,炉子里生起了火,大锅里面卧了两个鸡蛋。
  割了一摞草,阿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回到厨房,把鸡蛋端出锅。她提着一壶热水和鸡蛋,轻手轻脚地进了怀瑾的屋子,把东西放在他床头的小桌子上后,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怀瑾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侧过身。
  把院子收拾完以后,阿殷拿着怀瑾昨日给她的银两,打算到街上去置办点东西。
  走在巷子里,凉风徐徐刮过,阿殷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果然,在她身后十尺左右的地方,有个人在跟着她。早上在院子里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此人内力深厚,走路不带一点声音,但控制不好真气,怕是修了一身歪门邪道的功夫。阿殷不禁纳闷,她一向谨慎小心,何时惹上了这路人物。
  不管了,先会会再说。阿殷刚提起一股力,巷子里忽然蹿进了几个六七岁的小毛孩,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出了巷子,就更没有机会了,她怕伤及无辜引人注目,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那人跟着。
  阿殷先是到菜场走了一圈,又到街边吃了碗馄饨,最后才进了一家药庄。
  大夫面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药单,问道:“姑娘,你拿这些药做什么?”
  阿殷道:“当然是治病啊。”
  “什么病?”
  阿殷摇摇头,“不知道,我家公子让我来拿的。”
  大夫顿了顿,没说话。
  “怎么了?”阿殷察觉出了不对劲,忙道:“大夫,这药是不是有问题?我看我家公子吃了好几副,身子都没见好,现在连走路都费劲。”
  大夫又问:“谁给你的方子?”
  “我家公子。”
  大夫皱成了八字眉,“他是不是想死啊,这药吃一两次可能没什么,要是吃多了,毒性积聚在五脏六腑,到时候救都没法救。”
  阿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药有毒?”
  大夫叹了口气,“回去劝劝你家公子罢,人生在世,有什么想不开的。”
  见阿殷呆愣住了,大夫自顾自的,重新抓了几副药,还不忘嘱咐道:“有时间的话,带你家公子来这看看,我不晓得他中毒的情况,但听你说他连走路都困难,那应该是挺严重的了,这药你先拿回去,稍微能缓解他身上的毒性。”
  阿殷提着药,步履沉重地回了金雅阁。
  那时,怀瑾已经起了,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书。
  他不说话的时候,周身散发着一种疏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怀瑾无意间瞥见了她,放下书,笑道:“买了些什么?”
  阿殷深吸了口气,随即也展露笑颜,提了提手中的东西,“鱼,肉,还有豆腐。”
  “看来中午有大餐吃啊。”怀瑾起身,慢悠悠地朝厨房走去,“我帮你打下手。”
  “不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公子您去休息吧。”阿殷跟上了他。
  怀瑾轻描淡写道:“躺太久,人都要废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阿殷熟练地去内脏刮鳞片,在鱼身上划了几刀,洒盐腌制,又转而在锅里烧油,用葱头爆香,倒入半盆水。待水沸腾后,下入用地瓜粉抓匀的肉片,还有切好的香菇豆腐,最后洒上细葱花……
  怀瑾坐在灶前生火,忍不住赞叹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阿殷把收好汁的鱼装盘,笑道:“我自小一个人生活,想吃些热菜,没人给做,只好自己瞎琢磨,时间一长,也就孰能生巧了。”
  怀瑾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爹娘呢?”
  阿殷拿着锅铲的手一顿,不动声色道:“死了。”
  怀瑾淡淡道:“我也是。”
  ***
  阿殷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把菜摆在上边,她没做过侍女,但也晓得不能同主子一块上桌吃饭,于是便打算折回厨房,随意吃点什么。
  怀瑾叫住了她,“吃饭时间,你去哪?”
  “我去厨房吃。”
  “这里就我们两个,何必在乎那点破规矩。”怀瑾往旁边挪了些,拍了拍长凳,“过来。”
  “是。”阿殷低眉顺眼地坐在了他身边。
  怀瑾不停地给她夹菜,阿殷受宠若惊,忙摆手,“够了够了。”
  怀瑾这才把菜转了个方向送进自己嘴里,他嚼了几口,温言道:“好吃。”
  阿殷扯了扯嘴角,低头急急扒饭,吃完饭,她立马回了厨房,把大夫给她的药入水煎了。
  半个时辰后,阿殷把药端进了怀瑾的屋里,惴惴不安看着他把药喝进嘴里。
  她生怕怀瑾察觉到不对劲,到时候不再慢性自杀,而是一刀致命,她可不想他死,这么好的一个人,应该要长命百岁。
  怀瑾神色如常地喝完药,往嘴里丢了颗枣子,抬眼,瞧见阿殷心神不宁,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阿殷的目光聚焦在怀瑾俊俏的脸上,喃喃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怀瑾的唇角不经意浮起一道弧线,他放下碗,“你能帮我什么?”
  “你先说说看。”
  怀瑾懒懒道:“我想离开梁国,你能帮我吗?”
  阿殷愣了一下,想离开梁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不,她差点忘了夏渊,若是他不想让怀瑾走,那怀瑾便哪也去不了。可仅凭她一人之力,对付梁王,阿殷想她还没那么大本事。
  一腔热血瞬间被击得连渣都不剩了,阿殷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怀瑾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霾。
  ***
  夜里突然下起了雨。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上,阿殷躺在床上,望向黑幽幽的外头。
  忽然有个人影从窗前掠过,阿殷腾起了身,拿过墙上的剑,正欲前去一探究竟,这时,怀瑾在隔壁的屋子喊了她,“阿殷,我想喝水。”
  “来了。”阿殷放下了剑,出了屋。
 
 
第4章 突变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冷了下来,阿殷给怀瑾换上了厚一点的被子,又到书房翻了些旧书,做了几道药膳给他补身子。
  怀瑾的身子愈来愈好了,只是夜里还会咳嗽不住。
  在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阿殷又去了药庄一趟,同大夫说了怀瑾近期的症状,大夫照旧是开了些药,嘱咐了她说病可能不会痊愈,但只要不再吃那毒方子,活命是不成问题的,阿殷心放下大半。
  回家的途中,她到兵器铺挑了把好剑,满打满算,她来坒城也有三个月了,期间一直围着锅炉打转,她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当护卫的。
  夜深人静时,她总感觉有人闯进她屋里,但不知为何,她躺在床上,一点也动弹不得,像是在做梦。
  晚饭的内容是白粥加腌萝卜,饭后,阿殷简单地收拾了下屋子,把煎好的药汤倒进碗里。
  她慢吞吞地上了台阶,停在怀瑾的屋子前,刚要敲门,一双黑锻靴面便出现在了眼前,她心里一咯噔,抬起头。
  来人正是夏渊。
  阿殷急急行了个礼,正要出口唤他,夏渊制止了她。
  他接过她手里的碗,推门而入。
  屋内很快传来了摔碗的声音,怀瑾怒道:“你又来做什么!”
  “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夏渊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滚。”
  ……
  这样的戏码三天两头就要上演一场。
  眼不见心不烦,阿殷踱步进了书房。她从一本破烂书里取出了一张图纸,在上边又添了一道线。虽说她并没有答应怀瑾要带他出梁国,但自那日起,阿殷便开始留意起整个坒城的构造,闲来无事时,把大街小巷都溜达了一遍,试图寻求最保险的逃跑线路。
  ***
  夏渊走了。
  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挥之不去。
  怀瑾躺在摇椅上,两眼阴鸷地望着门口。
  忽然,正前方的窗纸上出现了个小人。
  “咦~公子,你要到哪里去?”
  “去寻我那美丽的娘子。”
  ……
  门外传来忽男忽女的唱腔,怀瑾望着那跳动的人影,不知不觉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半晌,一曲终了。
  阿殷手里拿着个皮影人,敲了敲门。
  “进来。”
  怀瑾半躺在床上,穿着略显宽大的袍子,闲闲笑道:“今日唱的是哪一出?”
  “绮梦。”阿殷献宝似的把手里的递给了怀瑾,“这是当下最热门的曲目,茶楼里的客人每去必点。”
  怀瑾摆弄着皮影人,“你哪来的这玩意儿?”
  阿殷随口道:“我自己做的,央着街头的陈大爷,给他买了几壶酒,学了些皮毛,雕了五日,还是不够精巧。”
  怀瑾默然片刻,柔声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阿殷咧了咧嘴,“喜欢就好。”
  怀瑾静静地审视着她,长睫毛微微一颤。
  ***
  二月,飘飘扬扬下了几场雪。
  白日里怀瑾说身子不舒服,想喝些酒来暖暖胃。阿殷便到街上给他买了烈性最低的果酒回来,炒了一些小菜,两人在怀瑾的屋里喝了尽兴。
  阿殷酒量不佳,喝了两杯后便倒头不起了。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感到有人在耳边呼气,然后是发现有只手在环绕在她的腰上。
  阿殷瞪大眼睛,颤巍巍地扭过头。
  在微微晃动的烛光中,她看清了身旁人的脸,是怀瑾,他面色潮红,看来醉得不轻。
  发生了什么?阿殷努力回忆,但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她酒后兽性大发,把怀瑾给……
  阿殷欲哭无泪,她该怎么办?
  这一动,把怀瑾给弄醒了,他的脑袋靠在阿殷的颈窝里,茫然道:“什么时辰了?”
  阿殷哆嗦着,没言语。
  怀瑾懒懒地收紧了手臂,“你身子好热,抱起来真暖和。”
  阿殷张了张嘴,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公子,你要打要罚……”
  “你做错了什么?”怀瑾好笑地看着她。
  阿殷都快哭了,“我们……我们不是,那个了……”
  “哪个?”
  阿殷抿着嘴,脸烧得通红。
  怀瑾把手放在她的外衣上,玩味道:“你该不会以为两人躺在一床上就是……”后面词语压得很低。
  阿殷愣了一下,慢慢翻了个身,吞吞吐吐道:“不,不是吗?”
  怀瑾捏了捏她的鼻子,开怀大笑起来,“当然不是了。”
  阿殷很少见过他这么纯粹的笑,不由也跟着傻笑。
  怀瑾突然靠近,在她的耳边,暗哑道:“要不要我教你什么是真正的……”
  阿殷呆住了,下意识地伸手拍在怀瑾的脸上。
  怀瑾低低笑出了声。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用力踢开了。
  怀瑾的笑容僵在脸上。
  阿殷的一颗心怦怦跳得飞快,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夏渊沉着脸,握紧拳头,二话不说,直接把阿殷从床上拎了起来,摔在地上。
  紧接着,他拿起小炉子上煮着的热酒,毫不犹疑地倒在了阿殷身上。
  露出的皮肤迅速通红一片,阿殷倒吸了口凉气,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承受。
  “你没事吧?”怀瑾急着要起身看她。
  夏渊见状,额头青筋暴起,他几步上前,掐住怀瑾的脖子,暴戾道:“秋怀瑾,你可真敢做啊。”
  怀瑾费劲出声,“你都敢把我困在梁国,我有什么不敢做的!”
  夏渊嗤笑道:“本王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自欺欺人,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是祁国把你送给本王的。”
  怀瑾脸色又白了几分。
  夏渊全然不把阿殷当回事,他稍稍软了语气,俯身揽住怀瑾,“本王烦闷得很,就想来你这地放松下,你别老跟本王置气。”
  怀瑾翘起嘴角,眼里丝毫没有半分笑意。
  夏渊不由念起了旧时,抬手摸着他的脸,“那日在临秀宫匆匆一见,回来以后,本王便时常惦念着你,找机会到祁国去,也只为了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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