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马卡西
时间:2019-10-30 08:24:22

  醉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后半段问候随着脖子被硬生生地扭成两断,而淹没了。
  醉汉就像头死透了猪,脑袋骨碌碌地滚落到一旁,身体不停地淌血。
  那人轻而易举地将醉汉的尸首掀开,漠然地伸出手指,撇了撇眼窝里藏着的一点灰尘。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凉寒的声音,“不想活,就去死吧。”
  壮汉瑟缩的魂魄骤然碎成了无数块,然后荡然无存。
 
 
第52章 密道
  怀瑾陪阿殷吃完饭,没过多久就起身走了,他手里头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今日折腾来折腾去,一件也没办成。
  阿殷吃饱了就想睡觉,她软趴趴地瘫在床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波罗盘腿坐在床头,见阿殷怀里掉出块黑乎乎的石头,便捡起来观摩了片刻,待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不由惊奇道:“哇~你这玉好特别啊,竟然是黑色的,我以前都没见过。”
  阿殷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的一只臭虫,喃喃自语道:“这是西域进贡的麟莨玉,只有一块,本来是我哥哥的,他见我喜欢,便刻了字画,说等我生辰时再送给我。”
  “哥哥?”波罗凑近,和阿殷眼观鼻鼻观心,“你真有个哥哥啊?”
  阿殷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那他现在在哪?”
  “宫中的地牢里。”
  波罗听了,得意洋洋道:“我晓得那里,我去过几次。”
  阿殷立马倦意全无,“你怎么进去的?”不过转念一想,波罗是鬼,有什么地方是她去不了的,便又恹恹然地垂下了眼帘。
  波罗瞧见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这有什么好焦心的,你只要同怀瑾说一声,他立马就可以把你哥哥给放出来了。”
  “我不想麻烦他,我哥犯的是灭九族的重罪。”阿殷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怀瑾如今刚当上世子不久,人心还未稳,若是帮了我,怕是难掩众人悠悠之口。”
  波罗觉得有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她忽然笑道:“我晓得有个地方可以直接通向地牢。”
  阿殷喜出望外,一下子坐了起来,“哪里?”
  “跟我来。”
  两人轻手轻脚地溜出了青宵殿,一路避开巡逻的禁卫军,东躲西藏,最后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旧殿外。
  旧殿的大门紧闭着,上面横七竖八钉了几块长板。
  单是在门口稍作停留,阿殷就感到一阵凉意从门缝里钻出,沿着她的小腿肚不停地往上爬,冻得她打了个冷战。
  阿殷变了脸色,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波罗飘飘荡荡上了屋顶,她道:“原先是个冷宫,后来冷宫里的妃子死了,前世子便找人将此处给封了起来,没有他的准许,谁都不能开。”
  说罢,她轻轻一跃,跳了进去,阿殷身手利落,踩着石狮,三两下,也翻墙而入。
  院内杂草横生,草堆里埋着一具又一具的陈尸,有的光秃秃的只剩白骨,有的表面还覆盖着些许腐烂皮肉,可能是冬天天气冷的缘故,这些尸体并未散发出恶心人的味道。
  脚底的青砖处处可见凝结成一块的黑血,以及被耗子们啃噬的断指残手。
  阿殷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这……”
  波罗叹了口气,接过她的话茬,“这些人都是被前世子残害至死的。”
  阿殷无言,移开了目光。波罗领着她往东北角走,直至走到一口枯井前。
  波罗蹲在井台上,笑眯眯道:“上回夜里我出来闲逛,看到一个穿囚服的人从这里爬出来,我觉得奇怪,就钻进去看了看,没想到给我发现了个好地方。”
  阿殷直挺挺站在井边,低头向下看,井里黑黝黝的,根本看不到底。
  “我先下去打探一下,看这密道有没有被人给填上。”说罢,波罗便投入井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殷握紧拳头,咽了口唾沫。
  不多时,波罗的声音忽然从下头传来,“密道还在,下来吧。”
  阿殷深吸了口气,抓着凹凸不平的井壁,慢吞吞地往下蹭。奈何井壁上长满了青苔,粘腻湿滑,她千万小心,还是踩了个空。
  手掌被石块划了个大口子,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向后仰去了,她扑腾着双臂,便像只断翅的大鸟哗啦啦地往下坠,最后狠狠地摔在了一块实地上。
  波罗皱起眉头,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阿殷缓了会儿,觉得骨头要散架了,她扶着旁边光滑的石壁艰难地站了起来,摇摇头,龇牙咧嘴道:“没事。”
  “那咱们继续走?”
  “好。”
  阿殷撑着湿漉漉的墙壁,摸黑前行,刚开始可以直立行走,到后来,洞越来越矮,她只能弯下腰。弯腰也不行时,她便匍匐在地,一点一点地朝里挪动。
  洞里一片漆黑,土里时不时有蚂蚁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出动,无孔不入地爬到阿殷身上,阿殷又痒又痛,恨不得立即原地返回,跳进湖里,和这些虫蚁同归于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倏然显了点光亮,阿殷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光亮还在那。
  然后,她就听见波罗在前头喊:“到了到了。”
  阿殷顿感欣喜,又往前挤了些。
  她缩在土里,感觉有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脚步声,囚犯的哀嚎声以及狱卒的呵斥声。
  “我先上去探探路。”波罗轻而易举地穿过土层,须臾便带来了好消息,“阿殷,上头没人,快出来。”
  阿殷伸手捅了捅,将头顶上方薄薄的一层土和枯草给推开,探出了脑袋。
  四四方方的牢房里,周遭都是紧密相连的石柱,除非有锁骨功,不然连只手都伸不出去。墙上的火把熊熊燃烧,将地牢照得透亮。
  在狱卒的眼皮子底下,能挖地道逃出生天的那个人,阿殷真是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哐当哐当——”铁链拖着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阿殷吓得一抖,当即缩回了洞内。
  “滚进去!”狱卒不耐烦地推搡着犯人,“再瞎囔囔,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那人嗫嚅道:“小兄弟,就给我块龙骨膏吧,我这腰实在是疼得厉害,夜里都睡不着觉。”
  “龙骨膏?”狱卒嗤笑了声,“给你来顿龙骨鞭要不要?你以为自己还是太子啊?滚进去!”
  阿殷愣住了,她哆嗦着身子,慢慢露出一双眼睛。
 
 
第53章 嫁衣
  狱卒走了。
  阿殷透过火光直勾勾地凝视着对面牢房里的姜珩。
  他蜷缩在墙角里,身上穿着单薄的囚衣,因挨不住冻,在寒夜里打了几个激灵。手脚都被铁链给拴起来了,他的面孔沾上了些许污垢,看起来有点肮脏,除此之外,一切都好,并未受过什么酷刑。
  阿殷有点迷茫,怎么也无法将这张脸同珩哥哥对应起来。其实,她早就不记得哥哥长什么样了,脑子里印着的是个模模糊糊的少年郎形象,
  他意气风发,从容自得。而如今的姜珩,像只没有脊梁的臭虫,只会任人拿捏。
  经历了那么多,谁又能一成不变呢,阿殷无奈地想,就连她自己都变得贪生怕死,市侩刻薄。姜珩如此这样,也不足为奇,就是有点难过而已。
  姜珩巴巴地望着石柱,不知想到了何事,眼眶里盛满了泪水,他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很委屈。
  后来,他不甘心地又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朝远处喊道:“小兄弟,我渴了,能不能给点水喝啊?”
  狱卒气势汹汹地走来,指着他骂道:“吵什么吵!地牢里哪个不是位高权重的大官,就你事多!”
  姜珩揣着手,哆嗦道:“小兄弟,给碗热茶喝呗,天冷,喉咙也干得厉害。”
  狱卒嘲讽道:“别以为霍将军不下令处罚你,你就能嚣张了,等着吧,过两天有你受的。”
  姜珩有些沮丧,含糊道:“不就一碗水嘛。”
  狱卒气得想给姜珩来几鞭子,但没有上头的指示,不敢擅自滥用私刑。他咬咬牙,调头走了,须臾,狱卒端了碗化了的雪水返回,他打开门,恶狠狠地将破碗怼到姜珩身上。
  顷刻间碗里的水就洒了一半,姜珩惋惜地“唉”了几声,也不嫌弃碗里肉眼可见的尘土,一口气将剩下的水给喝光了。
  狱卒叉着腰,没好气地瞪他,“还有什么屁,赶紧给我放了!”
  姜珩迟疑了会儿,犹豫道:“小兄弟,可否给我来床被子,天寒地冻,实在难熬。”
  答复他的,是铁门用力摔上的声音。
  狱卒黑着张脸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来过。姜珩又蹲回了墙角,幽幽地盯着对面,然后和阿殷对上了眼。
  他登时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地跑到栏杆前朝她招手。
  阿殷额头的青筋狂跳,心想这哥哥不仅脾性变了,连脑子也不大好使了。她唯恐对方招来狱卒,稍稍站直了些,冒出了全脸,对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别动!”
  姜珩果真就老实了,他觉得对面的姑娘肯定是刘大臣派来救他的,心里顿时畅快了不少。
  此时波罗打探完地牢回来,她趴在洞口,细细地同阿殷汇报了此处的情况。
  阿殷定了定神,明白了她的意思:地牢内各处把守极其严密,无论想要从哪扇门出去,都不可能成功逃脱。
  波罗拨了拨地上的枯草,奄奄道:“阿殷,我们明日再来好不好,此地里阳气太重,我有点疼。”
  阿殷这才发现波罗的魂魄有些稀薄,她赶紧将她拉进了洞里,急道:“你怎么不早说!”
  波罗虚弱地笑道:“我以为能撑一会儿的。”
  阿殷不敢久留,拎着她原路爬了出去。
  姜珩见对面的人入了土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又陷入了漫长的焦虑。
  阿殷背着波罗回到青宵殿时,天已破晓。刚进屋,她就听见春宝的声音远远传来,“殿下,可要沐浴?”
  “等会。”
  波罗闻言一溜烟钻进了衣柜,阿殷慌里慌张地脱掉脏衣服,将之塞进床底,然后胡乱地洗了把脸,也飞奔上|床。
  不多时,怀瑾推门而入。他夹带着一身寒气,径直走到床边,看着那鼓鼓囊囊的一团,不言不语。
  阿殷把自己的头脚都包在了被子里,时间一长,她都快喘不过气了,脸也憋得通红,但怀瑾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阿殷翻了个身,赤条条地伸出手臂,揉了揉脸,睡眼惺忪地望着怀瑾,“你怎么来了?”
  说完,还不忘假模假样地打个哈欠。
  怀瑾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睡得舒服吗?”
  阿殷悻悻道:“还好,有事?”
  怀瑾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大事,就来跟你说说,下午有人会来,你别乱跑。”
  “谁要来?”
  “绛衣阁的张嬷嬷。”
  “她来做什么?”
  “给你做衣裳。”
  “好好的,做什么衣裳?”阿殷愈发不解。
  怀瑾将他那凉凉的手心贴在了阿殷脸上,他舔了下嘴唇,声音有些颤,“来给你做嫁衣啊。”
  阿殷紧紧攒着被角,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她呆在那儿,四肢僵硬木然,唯有颗心脏在惊涛骇浪中剧烈跳动,这句话比昨天夜里的一番长谈更加冲击。
  阿殷抬眼看向窗外,确信已是白日了,她没有在做梦。
  “你真的没有骗我?”阿迅速殷爬了起来,双手捧着怀瑾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青天白日的,你该没有喝醉酒吧?”
  怀瑾缓缓地摇头,“我喝不醉的。”
  阿殷觉得他这话好像有点问题,但她还没思索明白,怀瑾就握住了她的手。她手上有个大口子,被他这么一捏,疼得差点喊出声。
  怀瑾神色一凝,将她的手摊开,在瞧见那道已经干涸了的血痕时,哑着嗓子道:“怎么回事?”
  阿殷想抽回手,但抽不动,她若无其事道:“昨天夜里,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哪摔的?”
  “院子里。”阿殷耸了耸肩,“无碍无碍。”
  怀瑾皱起眉头,“你不会疼吗?”
  阿殷绕回了方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怀瑾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随即吻上了她的唇。
  阿殷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怀瑾将她搂进胸前,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呢喃道:“你说我有没有骗你?”
  阿殷昏昏沉沉的,觉得不可思议,又看了眼窗外,她的脸后知后觉得红了,她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下,似乎在找适当的措辞,好半天,她才道:“你真的是怀瑾?莫不是被鬼附身了吧?”
 
 
第54章 典当
  夜里无眠,阿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仍旧是没有半分睡意,她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包扎平整的右手,心头忽明忽昧,她不明白,怀瑾怎么就突然转性,要娶她了呢?
  要说爱她,感觉不像是,厌她,也不尽然。
  反观她,虽不愿承认,但她对他还是有些情意的,他吻她时,她会面红耳赤,神魂飘荡。可现下冷静了,好像就都无所谓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怀瑾那只阴森森的,吐着芯子的花蛇,再温柔再好看,她还是对付不来,更别说和他相爱了。
  所以在这个清晨,阿殷做了个言而无信的决定,她计划好了,等把姜珩救出来,就带着他一块远走高飞,不回来了。
  不回来,好些人就再也见不着了,阿殷悲伤感秋了一阵,突然起身下床,打开衣柜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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