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在上——侧帽饮水
时间:2020-01-30 09:57:16

  谢晋眼里露出意味深长之色,他嘴角一翘,脸色浮现出一抹笑来:“刑部的那两个人照旧不见,至于那位宋家的小公子……去把人带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一位……”
  管事领命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易玟自然也看出了当中的玄机,她目光一闪,端着药碗起身,弓身退了下去。
  走出屋子,在二楼凭栏处,她脚步一顿。
  石桥上,一名身穿朱紫深衣、眉目如画的小公子正跟在管事后头,一步步往此处走来。
 
 
第87章 允嫁...
  锦衣卫大牢地处城西交子巷尽头,从外看,与寻常宅邸无异,只大门口一左一右各有两个锦衣卫。
  平素进出这道门的,除了押送来的犯人和锦衣卫,就只有二品及以上的朝廷官员,而且是要在得到皇帝授令的情况下方可进出。寻常百姓对此地避之不及,不会靠近半步,甚至有人连远远路过都不大情愿,宁愿绕道。
  晌午时分,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
  一见马车,门口的锦衣卫立即上前恭迎。车夫在门口前板上搭上事先备好的长板,搭出一个小小的斜坡。随后,车帐被掀开,一男子坐着轮椅沿坡而下。
  “指挥使。”四名锦衣卫并排行礼。
  此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许藏锋。
  许藏锋肌肤苍白,眉眼阴柔,他身穿暗红色常服,自袖口露出的手瘦如竹枝,不推轮椅时便落在膝上,青白的肌肤,极薄,在日头底下隐约可见筋脉涌动。
  他推着轮椅进门,身后还跟了个小厮。
  车轮子发出骨碌骨碌的滚动声,在悄寂的院内响起,竟有几分难言的刺耳。
  穿过两个院子,才到地牢口子。眼前是一堵数十丈高的铁墙,严不透风,只有一扇铜门可入。
  门口守卫的锦衣卫一见许藏锋,不敢有二话,径直开门退避。
  走进地牢,眼前一暗,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丝甘草的味道夹杂着铁锈的腥味,窜入鼻息。牢房大部分都空着,隔着铁柱可见泛着寒光的墙面,上面竟布满刮痕,看起来像是人的指甲所留。
  身后之人的脚步有些凌乱,许藏锋道:“怕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小厮摇了摇头,没有作声,手却捏得愈发紧。
  许藏锋眼角一动,不再多说。
  其实,跟在他身后的并非是真正的小厮,而是乔装改扮过的宋语嫣。
  *
  当日,在淮阳侯府,谢晋回绝了她的请求。
  他道:“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眼下这情形,除非是抓到真凶,不然谁到皇上跟前去多嘴都会遭殃,我可不想做这个倒霉鬼。“
  语嫣自知是强人所难,他推拒也在情理之中。虽然先前她恰巧帮了他一回,可要她借此挟恩图报,她也做不出来。原本是存了点希冀,想他能应承此事,如今见他不肯,她也没有再求,只道了谢就作势要走。
  岂知她一转身,谢晋却又叫住了她:“要我到皇上跟前去替王大人求情是有些为难,不过,你若想到牢里探一探他,倒不是不可能。”
  语嫣回头,对上他神色莫测的面容,只听他道:“这事,主要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锦衣卫的大牢,号称“有进无出”,若有违令擅闯者,当场斩首,不必问奏。别说是一个姑娘家,寻常七尺男儿,进到此地,都有六分腿软。
  谢晋见语嫣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微微笑道:“毕竟王大人这回是凶多吉少,很可能是……有进无出,如此,在他往生之前,你还能和他见上最后一面。”
  语嫣听得心底一揪,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变得脸色惨白。
  谢晋一看她如此,脸上那点笑意也不禁一凝。原本是一句随口而出的玩笑话,此时此刻,他心头竟生出一分懊悔。
  不等谢晋作出反应,语嫣已缓了口气轻轻道:“劳烦侯爷,我……要去。”
  那之后,她就被谢晋亲手交托给了这位许指挥使。
  许藏锋令她换上小厮常服,嘱咐她绝对不许出声,如此,才应诺让她在牢里待上一刻钟。
  *
  走到路尽头,迎面而立的,是一扇漆黑的玄铁门,门前并无人把守。
  许藏锋推着轮椅上前,一手扳下滑轮,咔哒一声,门内仿佛有什么落了下来。铁门发出沉重的滑动声,缓缓地打开。
  有一个人背对他们面墙而立,仰头看着牢房墙顶的小窗。
  他穿着囚服,头发披散,却仍是玉身长立、风姿不减。
  语嫣怔怔地看着他,心头又涌现九江边的一幕,那种巨大寥阔的孤寂感淹没得她呼吸发紧。
  “王大人。”许藏锋喊了一声。
  王彦没有回头,仍然只看着窗:“什么风,竟把许指挥使吹来了。”
  许藏锋瞥了语嫣一眼,又看向王彦:“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他一顿,自后面上下打量了王彦一回道:“看来我手下人还是知道几分轻重的,没有对大人不敬。”
  “不敬也无妨,如今我不过是个阶下囚。”
  “你这么说,莫非是认罪之意?”
  王彦不语。
  许藏锋:“王大人,你今回还不知能不能从此处逃出生天,眼下却如此从容,不知是因胜券在握,还是因了无牵挂?”
  听到这一句,王彦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
  许藏锋还要再说,却见语嫣直直地望着自己,又嘴唇紧抿,当中意味,不言而明。
  他一滞,摇头一笑:“罢了……这儿倒是有一个对大人牵挂至极的人,就是不知,你是见还是不见了。”
  王彦察觉有异,转过身来,恰恰与语嫣四目相对。
  他浑身一凝,近乎失神。
  刚刚许藏锋说到“了无牵挂”四字时,他心中所现,与此时此刻眼前所见相叠。然而,当时想起的眉眼,却不及眼前所见的千万分之一。
  她往前走进,半只脚才踏进牢房,却见王彦神色一厉,目光极冷道:“回去!”
  语嫣原本尚有几分胆怯,看他如此声色俱厉,那几分畏怯登时消散。她几步上前,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两手紧紧圈住他的腰:“我不!”
  王彦一窒,抬起手就要推开她,两只手却似有千斤顶死死压着,怎么都使不上力。
  许藏锋头一回见王彦如此“怒形于色”,几乎心头一震,见王彦朝自己看过来,他当即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异色。
  随后,他转开轮椅,往后一退,声音平平道:“一刻钟后,我会开门带人离开。”
  王彦冲他点了点头。
  铁门又被关上,砰的一声,屋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语嫣似乎是突然被惊醒,骤然松手,就要从他怀里抽离。王彦双手落下,重又将她按回怀里:“如今倒知道怕了?”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素的温润低沉,在她头顶响起,无奈中带一丝极浅的笑意。
  语嫣仰起头,怔怔地看他,眼睛里忍不住泛出湿意:“您好不好?他们有没有……欺负您?”
  在她眼前之人逆光而立,面容模糊,更看不清神色,只有那双星眸,明亮逼人,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他轻轻一叹,弯腰低头,吻在她眼睫上,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越饮越渴。
  语嫣柔软卷翘的眼睫在他唇下微微颤抖,捉住他衣服的手也愈发用力:“王叔叔……”
  王彦屏息往后一退,将人拦腰抱起,大步走向牢房内的床榻。
  他抱着人坐下,语嫣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的手搭在他衣襟上,茫然地看着他,等发觉眼下二人是个什么姿势,顿时红了脸,整个人在他怀里一缩:“我要下去……”
  王彦握住她的手,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只有一刻钟,你乖乖的。”
  语嫣脸色一白,登时不动了。
  “你怎么进来的?”
  “……是侯爷帮我的。”
  他眉头一紧:“他为何帮你?”
  “我……”语嫣有些心虚。
  王彦不禁加大了手下的力道,却听她嘶了一声,在他怀中猛然一颤。
  他神色立变,猛然松手,飞快伸手滑进她的袖管,摸上那一截小臂。
  须臾,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语嫣靠在他胸前,仰起脸望着他,有些央求道:“已经快好了,无关紧要的小伤而已,您别问了。”
  王彦抬手扳住她下巴,在她唇上轻轻抚过:“你说是不说?”
  语嫣既羞又气:“一刻钟就要过去了……”
  “不急。”
  她看他片刻,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有把头埋进他怀里,闷声把先前在恩觉寺发生的种种说了。
  王彦听罢,虽未言语,身体却不自觉地有些紧绷。
  此刻语嫣与他紧紧相贴,最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也跟着浑身一紧。
  过半晌,她忍不住要抬头看他,却又给他伸手按了回去:“你如此不听话,成日闯祸,如今胆子大得竟连锦衣卫大牢都敢闯,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那只手按在她的头顶,不准许她动作,她几番挣扎都无法,只能看着他的衣襟道:“反正我命硬……轻易死不了的。”
  王彦险些被她气笑了,正要开口训斥,却忽然身上一软,竟是给她张手牢牢抱住:“我乖乖等您回来,您一定不要有事好不好?”
  他一僵,想起那回她醉酒后握着自己的手所言,心头既酸又麻。
  “要是我真的……回不来了呢?”他忽道。
  语嫣一抖,脸紧贴着他的胸膛:“不会的。”
  “若真的如此,你又如何?”
  语嫣猛然抬头瞪向他,眼里尽是恼恨,又有几分泪花闪烁:“不许您……胡说!”
  她想到方才许藏锋所言“了无牵挂“云云,又见他垂眸不语的模样,心头一疼,两手攀上他的脖子,怔怔道:“您不要有事,等您出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王彦蓦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语嫣直直地凝视着他,没有丝毫躲闪,只是玉白的面孔不可抑制地泛出动人的浅粉:“上回问的事,我答应您……但是您若回不来,那就、就再也不作数了……”
  王彦下意识便将怀里的人搂紧了,嘴上却道:“你是诓的我罢?”
  语嫣不可置信地看他:“您……”
  他先一步叹了口气道:“莫非是为了哄我才……”话说一半,乍然无声。
  原本悠淡的甜香一下子变得浓重,唇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软嫩。
 
 
第88章 扳指...
  语嫣一颤,飞快退了开去。
  他目光幽深,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少顷,轻轻挑起她下颌,俯身吻落。
  双唇相接的刹那,那一股甜香丝丝缕缕地渗入,令人心神动荡。于他而言,却远远不够。他扣着那细腰的手不自觉用了力,让怀中人紧紧贴着自己。
  舌头给他撅住的瞬间,语嫣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
  最初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已经令她羞不能自已,却没有料到还会有比那一吻更“石破天惊”的……他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素来温润的淡香气仿佛添了几分霸道似的,不由分说地往她的七窍神魂乱飞乱窜。
  察觉到她在怀中轻轻打颤,王彦心中既有怜惜,又有……更为强烈的渴望。那种冲动在他心底澎湃起伏,此时此刻,除却眼前这人的滋味,其余的,什么也感觉不到,也不想感觉到。
  他闭着眼,愈发深入地吻舐,舌尖掠过她唇齿的每一分每一寸,如干渴已久的人拼命地汲取那一丝令人心神飘荡的甜意,怎么都无法满足,只恨不得……将人吃了才好。
  他握着她腕子的手力道极轻,却不容挣脱,她连动一下都不能,只能仰着头承受这样的“疾风骤雨”。
  牢房里极静,耳畔津液相渡的声音愈发清晰,令她羞得浑身发抖。
  一想到那个指挥使还在门外,她的心就跟油煎一样煎熬,却又有一分难以言喻的动荡,仿佛三魂六魄都不再是自己的。
  而王彦却像分毫也听不到这暧昧声响似的,更加地……“为所欲为”。
  眼前人的滋味是如此之好,嘴中得到的滋味与心底蔓延的酥麻相交融,是世间最上等的美酒都不及的销魂之味。他是一个轻易不会醉的人,这会儿却跟迷醉了似的,陷在她的柔软和芬芳里,无法自拔。
  舌头给他吸得都发了麻,语嫣抵受不住,“忍无可忍”地嘤咛了一声。
  这一声又娇又软,且带了三分压抑的喘息,落入他耳中,如同一道响雷。
  他终于开恩,松了口。
  语嫣手脚发软,茫茫然地望着他。
  仍是那样如玉的眉眼,端素的神色,他的双唇和耳朵却异样的红,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透着一丝难言的……危险。
  语嫣从未想过会如此,一时既怕又恼,更多的……是仓皇和羞意。
  王彦望着她被自己亲得有些红肿的樱唇,那一抹浅粉不知不觉已变作了淡淡的胭脂色,昳丽诱人。
  语嫣承受不住他这样的凝视,一颗心简直要从胸口跳跃而出。
  她别过眼,眼尾晶莹闪烁,有些委屈道:“我看您才不会给人欺负,只有您欺负别人的份。”
  声音软糯,又带了一丝沙哑。
  他捏住她下巴,令她转过头,吻在她的泪星上:“我只欺负你一个罢了。”
  原本只是想替她止泪,然而唇一触及她,就似入魔一般,不愿分开。
  她的手抵在他肩上,察觉到那股温热的气息仿佛沿着脸颊又往下去,本能地觉得不好,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低低道:“王叔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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