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宁静静地看着楚衍,见他似乎想要为裴家辩解的模样,面无表情的开口:“世子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毕竟你同姐夫交情不浅,与我大哥哥又有同窗之情,你说呢?”
楚衍朝她看过去,被小姑娘眼中的冷意盯的有些瑟缩,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单手背后朝旁边让开一步。眼里带着对裴深的歉意,毕竟面对陈宴宁,他自身都难保,又怎么保住裴深。
“十三说得对,本世子绝不插手。”
陈宴宁轻哼一声,而后就听见裴大奶奶道:“二公子,弟妹刚刚出了这样的事,身子虚弱,不如就留在裴府休养着,你看……”
“不成!”还不等陈临树开口,陈宴宁强烈反对,她瞪着裴大奶奶:“我姐姐身子差因为谁?当初我姐姐身子可康健得很,嫁进你们裴府到底受了多少气才成现在这样子?若是留下哪个不长眼的再冲撞了,我们陈家又要找谁去?我就把话撂这儿,裴玲儿和我姐姐二者只能有一个!”
陈临树没料到性子温软的陈宴宁竟也会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也不知离京这一个来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回头略一挑眉。
裴玲儿瞪大眼睛,从张氏身后窜出来,指着陈宴宁的鼻子气急败坏的骂:“你个贱人,你是想让我死不成!”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那孩子虽说尚未出世,可到底是一条人命。”楚衍见不得旁人骂陈宴宁,桃花眼微微眯起,摆弄着拇指上的玉戒指,面色冷淡:“三姑娘做了这样的事情,本世子也觉得的确不应继续留在府上,若是将军夫妇舍不得,只恐怕得上公堂分辩分辩了。”
“你——”裴玲儿气的手指头都在抖,她浑身滋着火气无处可发,裴夫人知道眼下怕是保不住裴玲儿,只好上前一步打圆场:“玲儿做了这些事,的确应该得到教训,只是我觉得毓宁的确不该回……”
裴深抬手打断裴夫人的话,他佝偻着背,一片寂静的院子内回荡着裴深悲凉的声音:“带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尽早处理好,早日去接毓宁。”
“深儿——”裴夫人瞪大双眸,她紧紧揪着帕子走过来拉住裴深的胳膊,“一旦将她接回去,这事儿在外头就没办法圆回去了啊,你妹妹她才十四,尚未仪亲啊。”
陈临树深深看着裴深,对他抱拳行礼后,抬步进了屋,片刻后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陈毓宁抱出来。翠环一早便让奶娘将两个孩子从偏院带了出来站在院门外头候着,陈宴宁回眸瞧一眼楚衍,转身去拉两个孩子。
裴夫人见孩子也被带走,她顿时浑身无力的要去阻拦,裴深将她一把按住,转过身子看着廊下的裴玲儿,慢慢握紧了手指。
“玲儿,二哥从未对你严厉过,今日可怨不得我。”
第12章 家法
楚衍看着陈宴宁头也不回的离开,暗自失笑,裴深大抵是要开始处理这件事情,若是他再留下只怕是不妥当。
带着张太医同裴深交代清楚后,两人离开了裴府。
裴深静静地看着因为腿软而坐在地上的裴玲儿,他面色冷淡,长臂一挥,身后跟着的小厮急忙进了里屋去拿东西。几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小厮的身上,他过了片刻出来,手里握着一副长鞭。
裴夫人被裴怀忠按在怀里,冷声道:“夫人,如若你还想要玲儿的命,就不要管这件事情。”
“可是那是我们的女儿啊,裴深他……那鞭子打在玲儿身上该有多疼啊,若是毁了容破了相,叫她以后该如何在京中立足。”裴夫人手指紧紧撕扯着裴怀忠的衣服,后者终于克制不住,狠狠将她甩出,一耳光挥了过去。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不知所措,裴夫人捂着自己的脸目瞪口呆:“你竟敢打我?”
裴怀忠指着她,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你当初暗自应允将青雀给裴深做妾,又怎会到如今这般田地。没的那个孩子也是你的孙儿啊,你同样是做母亲的,为什么不心疼心疼老二媳妇。你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娇惯成这个模样,你还有脸哭。”
“手心手背都是肉,今天这事情惟有裴深能做决定,你要是敢再插手,我就休了你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裴怀忠气的袖子一甩,回头盯着大房两个,眼神阴鸷:“还有你们两个,不要以为与你们没有关系,成家几载都未生育,还好意思腆着脸冲陈家的人大吼大叫,我的脸都被你们几个丢尽了。”
裴二奶奶被教训的面子里子全丢了,她眼眶红红,绕着手帕站在后头一声不吭。
说完裴怀忠转身就走,临到门口时还回头吼了一嗓子:“来人呐,夫人病重带回房里好生看管,没有我的准许不准放出来,还有你们两个不回自己院子留在这里等着吃晚饭吗。”
几个婆子从外头进来,将狼嚎的裴夫人架走,裴进夫妇两个也悄无声息离开院子。
裴玲儿眼瞧着院子里剩下的人全都是裴深的人,她吓得脸色惨白,直直往后退,摆手求饶:“二哥哥,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推了她一把孩子就没了,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原谅我吧,我求你了。”
鞭子在手上捏着,狠狠一扬落地,缠绕起密密麻麻的灰尘。
裴深面容肃清,刚正不阿的模样让小厮都以为今日裴玲儿难逃一死,开口低声求情:“二公子,手下留情啊。”
裴深笑开,他眉眼弯弯,语气轻缓却带着无比寒意:“原谅你?你伤害你二嫂嫂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你让你二嫂嫂小产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裴玲儿,是不是平素都太娇惯你,让你觉得自己无法无天了?”
“不,不是这样的,哥哥……二哥求你了,我不是故意的。”裴玲儿目眦欲裂,哭的胭脂水粉糊了一脸。
“来人呐,把二小姐给我捆了,家法伺候。”裴深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两个壮丁上前将裴玲儿捆住,按在长凳上狠狠压好。
裴深踱步行至她面前,裴玲儿只看到他的脚尖,不停的摇头,裴深动了动手腕:“裴家家法,女子二十男子五十,裴玲儿,你给我数清楚了,今日我亲自动手。”
话音刚落,裴玲儿还未开口求饶,一鞭子已经落了下去,顿时她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呼爹喊娘起来,裴深眼神不变,手起手落速度极快。
等她几下还没疼过去,二十下已经结束。
行完家法裴深浑身无力,他颓废的丢了鞭子,看着两个丫鬟过来将她扶起:“日后你二嫂嫂回府,别出现在她眼前了。还有你记好了,这顿鞭子是我打的,你敢将这笔仇算计到你二嫂嫂的身上,休怪我不顾手足情深。”
裴深转过身子,摆摆手扶住小厮的胳膊:“给我滚。”
--
酉时三刻,陈毓宁刚被接回府,这件事情就已经在上京城中传开。
陈毓宁躺在沉香阁里屋床榻上,回府后也不知是不是心中踏实了,她这一觉睡得时间极长。张氏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角泛红,低声哽咽:“我可怜的女儿。”
陈善坐在珠帘外的椅子上,他皱着眉头沉声问:“裴家可给说法了?”
“我们走时并没有,不过我想着姐夫不会轻饶的。”陈宴宁伏在桌子上,目光涣散的盯着帘子里头的动静,她继而开口:“不过爹爹,若是裴家执意要护住裴玲儿呢?”
“现在知道想后果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去闹事,是一早就将法子想好了的。”陈善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过后又气的笑起来:“我理国公府的女儿不愁嫁,若是嫁得不好为何不能和离,陈家家大业大,养个女儿养一双稚儿难不成还养不活。”
“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裴府不给个说法难做人,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恐怕真成笑话了。”
“其实我也这么想的。”陈宴宁傻乎乎一笑,她手指把玩着空瓷杯,低声喃喃:“若是这辈子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委屈,那恐怕是没必要再重新来过。”
陈善没听到她低声自语,反倒是门口缩了一下的身影让他警醒,肃声:“谁?”
从屏风外头进来了个丫鬟,行礼后道:“老姨娘回来了,让我请国公爷去一趟康禄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阑珊姐姐的历史向古言文《美人功略之汉景皇后 》,大肥篇西汉文,有喜欢的亲,麻烦收个藏。
文案:心怀梦想的小透明阿渝,以家人子身份,去填太子北宫。
暴躁冷漠腹黑的太子,据说有几年不近女色,人狠话不多……莫非成了断袖?
对过眼神后,话风突变……宠得睁不开眼。
阿渝人美心机盛,一路躺赢的路上,开始战北宫,斗宠妃,抢太子位,熬太后……一路风光上位到武帝他娘,走上人生巅峰。
她的儿子便是汉武大帝。
第13章 姨娘
一路舟车劳顿,康禄院里里外外早被张氏提前安排打扫干净,眼下婆子们行云流水般的穿梭在长廊中,手里捧着食盒,端着托盘,个个低眉顺眼。
陈善带着陈宴宁到了前厅,刚坐下便听见屋里头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陈宴宁侧头去看,屋子里头四处不见赵姨娘与陈临安,她低声对陈善道:“这回六弟应该也一道回来了吧?”
这事情陈善的确不知如何回答,当初胡老姨娘非要带着赵姨娘与陈临安去庄子时他就加以阻止,毕竟小孩子娇生惯养,那地方到底不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若是染上什么病症,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可胡老姨娘固执己见,压根不愿意听他的。
陈善摇摇头,看她一眼:“等会我不让你说话你就别开口,以免又被责罚。”
话音刚落,屏风一旁的珠帘被掀开,胡老姨娘一身绛紫暗花细丝褶缎裙,一头白丝用素朴的木簪挽起,戴了一条抹额。被陈辞宁扶着上坐,慢悠悠的抬起桌面的茶盏,轻轻吹了一口喝下,丝毫不将陈善父女放在眼里。
陈辞宁暗自抿唇一笑,看着陈宴宁现在那般乖巧安静,她怎么不在胡老姨娘跟前张狂。
一盏茶喝下,屋子里安静的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得见,胡老姨娘抬起头,看着陈善笑着开口:“许久未见国公爷,身子可还好?”
陈善笑着低下脑袋也跟着笑开,“是,一切都好。”
躲在一旁安静坐着的陈宴宁瘪瘪嘴,心中暗想胡老姨娘去庄子上休养几个月,老了老了性子都还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往日她可没有这般端庄慈爱,满目皆是一副小家子气的乡野村姑模样,毕竟小门小户妾室出身,能有多大的教养。
可今日这倒是……令她大开眼界。
“宴丫头,你怎么样啊,我记得……你快及笄了不是,婚事可定下了?”胡老姨娘手里转着珠串,笑吟吟的模样好似位慈爱的长辈。
但陈宴宁心头知晓,这人同陈辞宁一样都是人面兽心,谁知道披着笑脸的底下是怎样一副黑心肝。她行礼,直起身子将手交握放在小腹前,柔声道:“是。”
陈善并不想让陈宴宁同胡老姨娘有过多接触,他伸手将陈宴宁拉回来示意她坐下,看了一眼陈辞宁开口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四丫头都还没有苗头,怎么能让做妹妹的先一步。”
陈辞宁看见陈善的眼神忽然轻轻皱了皱眉,她心有所属,又怎能被陈善随意安排。手指悄悄碰了碰胡老姨娘的胳膊,老姨娘不着痕迹的回了她一下。
“这话倒也是,不过我们四丫头的婚事我能做主,你就不用再操心了。”胡老姨娘果断截下处理这件事情的权利,她慈眉善目:“勇毅侯府三子徐远锴,我看那孩子相貌英俊,仪表堂堂,配咱们家辞儿也是门当户对。”
看吧……
陈宴宁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人的狐狸尾巴藏不了一刻钟,才说了几句话就露出来了。侧眸偷偷去看陈善的脸,见他面色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怎么?国公爷觉得这婚事不可行?”胡老姨娘微微眯起眼睛,回头看着陈辞宁,将她的手我在自己手心里头,轻轻拍打着道:“咱们辞儿貌美温柔,又是国公府千金,虽说是个庶出可到底也是高门显贵的庶出女,同一般家室嫡女一般无二,身份尊贵,哪里不行?”
陈善拍起手来,他摇摇头笑开:“我并非觉得此事不行,只觉得老姨娘同夫人的想法竟是如出一辙。前几日夫人也同我说起了这件事情,勇毅侯府的远锴那小子,我也觉得甚是不错。”
这话一出,陈辞宁瞬间松了一口气,可她心中却又是疑问重重,她不像胡老姨娘那般自命清高,她心里知晓自己的身份。若是将陈宴宁嫁过去,这还能成一桩好姻缘,可她到底是庶出,张氏又怎会同意。
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陈宴宁的身上,见她低头微笑,心中惊疑不定。
莫不是……陈宴宁的意思。
-
五月底天气骤然放晴,陈毓宁的身子一天天的好起来,徐大夫人带着东西登上了理国公府的门。
正厅内,张氏吩咐下去,丫鬟们有条理的上茶上果子,两人坐在上座相谈甚欢。
徐大夫人亲热的握着她的手,似笑非笑的打探:“我今日来也是有事在身,不知你家四丫头,可仪亲了?”
“四丫头?”张氏摆摆手,正了身子看着门外头飞快赶来的胡老姨娘,唇角弯起,扬扬下巴压低声音:“喏,那位回来了,说是四丫头的婚事一概要问过她才能作数。”
徐大夫人顺着视线看过去,面色不显心中却觉得一派荒唐,家中子女婚事,又怎能由姨娘来作数,岂不是笑话。
她起身迎胡老姨娘进来,看着她坐在下座,微笑着点头示意:“老姨娘也回来了。”
方才徐大夫人上门时,胡老姨娘正在吃小厨房新做的点心果子,眼下嘴角都沾了些碎屑竟也不自知,她用帕子急忙蹭了蹭,讨好的笑着:“不知徐大夫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样开门见山直接问实在是有失形象,张氏沉沉叹了一口气:“是来问四姑娘婚事的。”
“四丫头的婚事?”胡老姨娘眼前一亮,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手往后一摆,衣袖打翻了手边的茶水洒了她一身,就这样胡老姨娘都顾不上,急急问:“可是来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