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轼半天才说:“她居然敢不用公筷,就用自己的筷子给你夹菜?”
好像十分不爽。
“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你吃的每一粒米,喝的每一滴水,都应该是我亲手给你的,我才能放心。”
程梨愣了愣,哑然失笑。
他看起来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好好的一个祁轼,都是因为要帮忙连那根变态的红线,才会受这种折磨。
就像生病了,看着有点可怜。
程梨的脑子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母性掌控,有点不听使唤。
明知道这是阮栀的那根红线正在起作用,程梨也没有跟它抗争。
“过来。”程梨张开手臂,“我抱抱。”
祁轼一丝犹豫都没有,乖乖靠过来,紧紧抱住程梨。
程梨的胳膊穿过他腋下抱着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用不了多久,这根红线就没了,你就没事了。”
祁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红线没了,我就不爱你了么?”
像在问程梨,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祁轼说。
程梨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梨梨,”祁轼低下来,把头搁在程梨的肩膀上,密不可分地把程梨压进怀里,“我不喜欢正常时的我,我们要是能不让他回来就好了。”
程梨:???
他继续低声说:“一想到他以后会和我一样,这样抱你,吻你,我就受不了。”
所以他吃醋吃出新境界,开始吃自己的醋了?
祁轼抱着程梨,继续控诉:“他对你满脑子邪念,每次亲你的时候都有反应,我都知道。”
程梨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祁轼亲昵地蹭蹭程梨的鬓发:“梨梨,我们干脆把他阉了吧。”
哈?
“人间普通的刀剑对他没什么用,不过我们可以用末离。”
祁轼轻声细语,语调认真。
“我早就想好了,用末离,只要咔嚓一下,一秒钟,一了百了。”
程梨浑身一哆嗦。
所以这就是他把那把末离剑带下来的原因?打算削了他自己?
第44章
“你带末离下来,就是为了这个?”
“傻瓜,当然不是,剑是他带下来的,你忘了?只不过刚好送了我一把凶器。”
祁轼笑得有点得意。
他只是连了根红线,又不是人格分裂,怎么这次这么吓人?
“祁轼,连不连红线,都是你自己,你怎么了?”
祁轼认真地轻声纠正:“那个不是我,我比他爱你。”
程梨说不出话来。
他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一定要看住他,熬过这两天,等红线一消失,他就会恢复正常。
两人回到Bravo大厦后,程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缴了他的末离。
程梨把末离拿进乾坤珠里,放到自己的枕头底下。
祁轼一直默默地跟着程梨,虽然从她手里夺回来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仍然听凭程梨收了他的剑。
只是神情很不开心。
“程梨,你该不会是真想跟他发生点什么吧?理论上来说,我阉了他就是阉我自己,你急什么?”
“我哪有?”程梨分辩,“我是怕等你清醒了,找我麻烦。”
当天晚上,程梨回到乾坤珠里睡觉,始终睡不踏实,一直半梦半醒。
虽然做着梦,程梨还是觉得不对,好像整个身体都飘起来了。
程梨挣扎着努力睁开眼睛。
果然不对,人倒是躺着,却无依无靠地悬浮在离床铺一尺多高的空中。
程梨一眼就看到祁轼,他正偷偷摸摸地弯腰去拿程梨枕头下压着的末离。
“祁轼!”程梨吼了一声。
扑通一下,程梨掉回到床上。
祁轼顾不上末离了,赶紧抱住程梨,帮她揉脑袋。
“摔疼了没有?”
当然没有,床上有被褥,是软的,可是程梨很生气。
“不给你,你还来偷?你不是说晚上不来骚扰我吗?给我呆在这儿不许动。”
程梨抓起末离,出了乾坤珠,去祁轼房间找到月老办的钥匙,把门锁起来。
把他锁在里面,暂时是没事了,可是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明天白天还不放出来。
最好是把末离藏起来,该藏到哪里好呢?
程梨正在琢磨,忽然听见客厅里一阵闹耗子一样的乱响。
出来一看,果然是乐央又来了。
他把祁轼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程梨看见他,眼睛一亮:“乐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末离藏起来?”
程梨给他看手里的剑。
乐央立刻来了兴趣:“藏祁轼的剑?你俩在玩什么?当然好啊我帮你。”
乐央接过剑,剑在他手里一晃,转瞬就没了。
程梨:“……”
“你把它弄到哪去了?”
乐央得意:“你不用管,祁轼绝对找不到。”
行吧,祁轼说过,他的仙法被封了不少,乐央藏的东西,他大概是真找不到。
程梨想起另外一件事:“还有,乐央,你能不能去帮我找找那把能剪红线的剪刀,叫鸾齐还是什么的,我想剪断一根红线。”
“当然可以。我这就帮你拿来。”
乐央答应得爽快无比,嗖地不见了。
程梨看了一眼手指上的红圈。
这根红线太危险,不知道祁轼还会干出什么来,实在万不得已,还是用鸾齐剪断了的好。
至于因果报应什么的,就随它去吧。
乐央回来得不慢,天还没亮,就来敲祁轼卧室的门,等程梨打开,递给她一把金晃晃的大剪刀。
“这就是鸾齐?”程梨好奇。
“是,剪红线小能手,小心好好保管,能不用就不用,毕竟剪红线这件事非同小可。”
乐央把鸾齐交给程梨,嘱咐的口吻和好久不见的月老老大爷如出一辙。
鸾齐有了,末离藏了,程梨放心多了,打开月老办的门,回到乾坤珠里。
祁轼还在程梨床上睡觉。
程梨一靠近他,两人手指上连的红线就现出来了,是一道红色的虚影。
程梨用鸾齐比划了一下,还是没真下剪子,有点纠结。
现在剪断,就是前功尽弃。
都已经过了两天了,再坚持一下下,说不定白天红线就没了。
程梨握着剪刀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黑暗中,床上的祁轼说话了。
声音迷迷糊糊的:“梨梨,你干什么呢?”
程梨赶紧把鸾齐塞到褥子底下。
剪断红线,就如同杀了现在的他,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没干什么,我来看看你,你的末离我已经藏起来了,你不用再打自残的主意。”
祁轼好像并不太在乎,哦了一声,伸手捉住程梨的一只手,把她一拉。
“过来,陪我睡一会儿。”
程梨被他拉得扑在他身上。
睡?睡??
祁轼用两手揽住程梨,声音幽怨:“你肯跟他睡,就不肯跟我睡?”
他说的应该是新年喝醉了那天,两个人一起睡了一夜。
“我哪有?”程梨分辩,什么睡不睡的,这种说法太可怕了。
祁轼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睡,不是那种睡。梨梨,红线就快没有了,我就要消失了,你陪陪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说的都是实情,有点可怜。
阮栀的红线又开始起作用,程梨忍不住心软。
祁轼发现程梨不挣扎了,索性伸手把她搂上床,按进怀里,重新闭上眼睛。
他的力气虽然大,却安安静静的,确实是一点逾矩的意思都没有。
窗外莲花池里,仿佛有隐隐虫鸣声传来,外面是三九寒冬,乾坤珠里却是春末夏初。
祁轼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让人安心,程梨慢慢地迷糊了。
再睁开眼睛时,身边居然没有人。
眼前雪白一片,竟然又到了祁轼的大床上。
程梨想坐起来,忽然发现手有点别扭,低头一看,发现两只手腕和脚踝居然都被人绑起来了。
一定是祁轼干的。
因为绑的人十分贴心,用的是很宽很软的睡衣带子,绑得平平整整,唯恐勒疼了程梨。
程梨扭了扭,就看见了祁轼。
祁轼就在旁边,不知从哪找了件纯白色亚麻睡袍穿着,胸前敞着,里面没有内衣,露出好大一片胸膛,看起来和他平时很不一样。
祁轼也听见动静了,回头对程梨笑笑:“这么快就醒了,不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
谁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继续睡?
“还睡?我怕再睡我就永远睡过去了。”
祁轼讶异了一下,继而眼睛中流露出一点伤心。
“你还是这么不相信我。我死也不可能伤害你一丝一毫。我只不过要忙一点事,绑起你来是怕你妨碍我罢了。”
“什么事?”程梨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什么,汗毛都立起来了。
祁轼的手中握着那把大剪刀——鸾齐,正在一根蜡烛上慢悠悠地烤。
“我慎重考虑过,还是打算阉了他。”
祁轼耐心地解释。
“我找不到我的剑去哪了,我们梨梨藏得真好。不过我发现,你给我送来了另外一样能用的东西。”
祁轼给鸾齐转了个面,去烤另外一边:“我也不想他死,让你伤心,所以好像应该先给这把剪刀消个毒。”
程梨惊恐地看着他手里的剪刀,心想:幸好醒得及时。
祁轼好像猜到她想什么,祁轼解释:“消毒这个前,我花了不少时间做了另外一件事,看你的手腕。”
程梨低头看看手腕,没看出什么,过了片刻,才意识到,手腕上的红绳手链不是上次奶狗祁轼送的那个,略有差别,不细心看都看不出来。
“我要走了,刚刚编好送你的,留作纪念,手艺是不是比原来那个好多了?”
程梨连忙问:“原来那根呢?你扔了?”
祁轼用下巴点点桌上,手链好好地放在上面:“本来想烧了,又怕你生我的气。”
转眼,祁轼已经烤好了剪刀,想了想:“梨梨,你怕血吧?而且让你看见也不合适,我去浴室里面操作。”
操作?他真以为他在动手术吗?
祁轼像是终于消好了毒,站起来准备去浴室。
“祁轼!”程梨叫住他,“你在自己身上动刀,你也会疼的。”
祁轼回头一笑:“为了你,这点疼我不在乎。”
程梨继续想办法拖延:“那只烤一烤就算消毒,会不会不够?要不要酒精什么的?”
祁轼挑挑眉,不太高兴:“有什么不够?我又不是人。再说红线已经开始变淡了,我快没有时间了。”
他说得对,手指上的红线正在明显变淡。
祁轼继续优哉游哉地拎着那把金色大剪刀往浴室走。
程梨急得快哭了,无奈手脚都绑着,动都动不了。
乐央和凌耽平时说冒出来就冒出来,这会儿却不见踪影,展卷和砺锋也不知道在哪。
祁轼不是凡人,一般人,包括程梨自己,都拿他没办法,
他这样的人,大概只能用末离对付。
末离?程梨想起末离来。
末离,你究竟被乐央藏在哪了?你要是真有灵性,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赶快出来救救你的主人?
这想法刚冒出来,只见天花板上蓝光一闪,末离凭空现出形来。
程梨又惊又喜,这剑还真是个灵物。
那是祁轼,不能真的去砍他,只能敲他的头。
末离仿佛清晰地听见了程梨心中的声音,利落地掉转剑柄,闪电般从天而降,直奔祁轼后脑。
猛地一击,咚地一声。
祁轼一点防备都没有,一声没吭,就倒在了浴室门口。
“乖,快过来帮我把带子割开。”程梨举起手,轻声召唤末离。
末离如同有人掌控一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轻巧地飞过来,在程梨手脚上挑了挑,带子立刻断了。
程梨拎起带子,走到祁轼身边,第一时间先把他的手脚全都绑好,然后才拿起鸾齐。
剪断两人间的红线,祁轼就会立刻恢复正常。
只是这样直接剪断阮栀和洛天侑的红线,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报应落在自己和祁轼身上。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程梨握好剪刀,对准两人手指间连着的红色虚影。
祁轼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
第45章
祁轼这么快就又睁开眼睛,看来末离没舍得真对它的主人下重手。
他看到了程梨手里的剪刀,轻轻叫了一声:“梨梨。”
一剪刀下去,正常的祁轼就能回来,这样的祁轼就会彻底消失。
果然,祁轼低声恳求:“梨梨,不要剪。”
他漂亮的眼睛恳切地望着程梨,程梨的手停住了。
剪断红线,对这个他来说,就如同死掉了一样。
可是祁轼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他眼中全是真诚的忧虑:“梨梨,不要乱剪,你剪断别人的红线,要是报应真的落在你身上,该怎么办?”
祁轼举了举绑着的手给程梨看。
“红线撑不了多久了,只要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它就会自动消失,你根本不用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