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襄有梦——未晏斋
时间:2020-02-23 09:41:24

  晚上的春风和煦,带来不知哪里的花香,他神清气爽地慢慢散着步往行露宫方向而去。
 
  行露宫里自然还是灯火通明。
  等得心焦的李迦梨终于盼来了她的夫君:五日轮一回,之前却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她虽然是害羞的处子,但是心里也急坏了,偏生又无处诉说。
 
  “大汗来了。”李迦梨在宫门口向他请安,偷眼瞟着这位君王,见他动作散漫,别透着一股撩人的味道,少女的心不由“怦怦”跳动。
 
  杜文笑融融叫她起身,然后熟不拘礼地进来宫室里。
 
  里头燃着西域的香,弥漫着一股幽微诱惑的气息。杜文皱了皱眉,说:“香能不能撤掉?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李迦梨有些踌躇——毕竟这是嬷嬷特意给她点上的、具有催情效果的香料,但皇帝都发话了,虽说客客气气,不听话也不好,只能赶紧使个眼色叫宫人收了,然后提着精神笑问道:“不知道大汗喜欢什么样的香呢?”
 
  杜文看她一眼,说:“大春天的,到处都是花木清香,自自然然的倒不好?”
  等宫人换掉了香,他伸了个懒腰:“今天国事忙死了,傍晚时还处置了好些加急的奏折。”
 
  李迦梨体贴地说:“可要妾给大汗捏捏肩?”
 
  杜文又看她一眼,放松地坐在一张高脚椅上,点点头:“好的。”
 
  李迦梨到他背后,一双小手捏在他肩上,轻轻地揉捏着——和亲前当然有嬷嬷悄悄教了她男女之间的事儿,但是理论是理论,听着还怪怕人的,反倒是真正贴近了他,闻到他衣领里的沉香和属于男儿蓬勃好闻的气味,触碰到他富有弹性的肌肉,从后头看着他浅蜜色、线条流畅有力的颈脖和下颌线条——小女儿的心真正怦然而动。
 
  她柔得双手近乎于抚弄,杜文却不知趣,像吩咐伺候他的宦官似的指着肩膀某处吩咐着:“这么轻没用的,用点力气,把肌肉绷得结块的地方捏开,不然肩膀脖子还是会痛的。”
 
  李迦梨手一僵,心想: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又不是伺候你按摩的女奴……
  转念又想:男人么,总要伺候舒服了才能成事儿,成事儿了才有宠爱。宫里已经有了五个昭仪,不是相貌出众,就是家世出众;而自己是城下之盟送来的“礼物”,西凉国力又不强,只能仰北燕鼻息,自己肩头重担和一生命运,都寄托于这个男人身上,怎么敢不听话、不好好伺候?
 
  于是,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手指用力给他按揉肩膀,终于得到了一句夸赞:“嗯,不错,就是这个力道。”
 
  李迦梨在西凉宫里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一刻钟按下来,额角鼻尖全是细细碎碎的汗珠,手酸得不行了,委屈兮兮说:“大汗舒服些了吗?”
 
  杜文转转肩膀,点头对她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能耐,真舒服呢!”
 
  小姑娘期待地看着他,他盯着李迦梨一双手看。
 
  李迦梨趁势伸出手撒娇道:“大汗你看我这双手,都酸了!”
 
  杜文顺势拿起她的一只小手摊在掌心端详,看得李迦梨耳热心跳。
  他却很煞风景地说:“怪不得有几次感觉被掐到了肉,原来你的指甲那么长!”
 
  李迦梨妩媚的表情顿时一僵,看着自己精心保养、修剪、洇染的指甲,又看看杜文打着哈欠的模样,咬咬牙说:“那妾去修短指甲。”请示之后,才得以从外面的宦官那里要了一把小巧的剪刀。
 
  她养了好几个月的指甲,锉成修长漂亮的椭圆形,还用花泥染成了桃红色,现在一剪刀下去就变成了秃噜的样子,连那桃红色都显得奇怪了,对比强烈,她心里顿时酸楚。
 
  等剪完抬起头,杜文已经趴在榻上闭着眼了。
  李迦梨把剪刀又还给了外头的宦官,悄悄爬上榻,小心跪坐在杜文身边,对他压在枕上那张脸看了又看。不敢喊他,只能在脱衣服的时候尽力弄出动静来,期待把他惊醒。
 
  杜文果然张了张眼,看李迦梨中衣衣带都解开了,露出抱腹上方一抹酥·胸来。她见他睁眼,还有些害羞,半是刻意地伸手一遮胸脯,嗔怪着:“大汗往哪里看呢……”
 
  这样的佯羞诈臊,换其他男人势必要激起斗志了,但杜文下午在翟思静那里已经足意了,这会儿只觉得疲劳,指指后腰说:“我这里也酸胀,你揉捏得好,再给我捏捏腰。”
  说完,闭上眼换了一个方向搁脸,等了一会儿还闭着眼睛催:“快点啊,捏好了腰不酸了早点睡呢。”
 
  李迦梨愣怔了片刻后委屈、气愤得想哭。可男人这副惫懒样子,她又不敢得罪,唯有自伤自艾而已。
  她又伸出已经剪短指甲的双手帮他捏腰,那男人的腰肢健壮有力,与宽厚的背、挺翘的臀形成了峻厉的曲线。
  捏得手臂和手指酸得难以忍受了,再看杜文,他趴在那儿,孩子似的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杜文起身早朝,看见睡在他身边的小美人是和衣而卧的,脸颊上还有两道亮晶晶的泪痕。他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李迦梨惊醒了,惺忪地眨巴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杜文温情脉脉说:“怎么不盖被子睡呢?弄着凉了我会心疼的!”
 
  李迦梨衣衫完全未曾动过,心里瞬间气馁上来,目中又泪汪汪的。
 
  杜文轻声笑道:“昨晚让你受累啦!”
 
  李迦梨又眨巴着眼,像个懵懂的小女孩。
 
  杜文笑得和风霁月,捏捏她的脸说:“我不能耽误,要去上朝了。”
 
  午后,李迦梨宫中得到皇帝的赏赐:四道精致小菜,一盒漂亮的花钿,当然少不了皇帝的温语款款。
  叫宫中人都知道,李氏公主伺候大汗伺候得极好,恩宠在望。
 
 
  第 101 章
  皇帝的房中之事, 便是太后也不便细问。
  按照宫中内侍的记载, 皇帝杜文还真是严格遵循着一天一个的原则, 不偏不倚;赏赐之类的则是李迦梨的最多,孕中的翟思静其次。其他行踪等等, 任谁都打听不到。
 
  闾太后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是皇帝之前打杀宫人,就是为了这点,她虽是太后,也没法就这条和皇帝闹——毕竟皇帝已经不小了,而且他夺位的时候,宫禁是他的,自己这会儿强要伸手, 确实不太合适。
 
  而侍奉的细节,只能悄悄问自家侄女儿。
  但艾古盖每回都忸怩半天才摇摇头。
 
  闾太后再问罪儿子,杜文逼急了也皱着眉说:“我已经坚持去了, 可是看她那小小的模样, 找不到感觉, 硬不起来。”
 
  闾太后吐血也不能强迫儿子见着“没感觉”的女孩子还能在那上头“有感觉”,只能尽力地多赐艾古盖吃食, 希望她尽快发育成熟起来。
  当然, 这并非速成之计,闾太后想了又想, 还是修书给自己兄弟,命他们再送闾氏的女孩子进宫, 这次特别强调不仅要聪明漂亮,还得是成熟有风韵的,期待“东方不亮西方亮”。
 
  但是皇帝谕旨一下,说要趁春季气候不错的时节,到新设立的行台出巡。
 
  闾太后疑惑地问:“出巡?”
 
  杜文在陪侍太后的时候笑道:“国家新设四处行台,四大姓分领,要劝课农桑,兼做军屯。既然推行了,我只在中央听他们汇报,报过来的必然是一片喜气盈盈的,什么不好的事儿都悄摸摸瞒着我呢。所以我不能懒政,首要就是出巡。”
 
  闾太后问:“那这次去那座行台?”
 
  杜文肃然道:“去西北的贺兰部。”
 
  贺兰部与前任皇帝联姻,但是两任交割,是那样血流成河的状态,贺兰家的一位女儿也因之丧命,他们难免惴惴,也难免观望皇帝的动向——这样一个大族,又靠近边界地方,若是对抗起来不说势均力敌,也会是朝廷的大患;但叛变到底是高成本的事,贺兰部又有一个女儿嫁在新皇的宫中,皇帝如若既往不咎,对贺兰部依然像以前那样,谁没事做干哪些把脑袋别裤腰上的事呢?
 
  闾太后以前是先帝宠妃,先帝批阅奏折时并不避她,所以她也懂一些局势。此刻略微沉吟后便点点头:“对。贺兰部势力大,先得抚顺了,不能闹出事来。”
 
  杜文说:“到底阿娘是我的启蒙老师,说得对。军镇的设立,无法避免大部族的势力加强,也只有常常跑跑看看,敲敲警钟,才能叫他们老老实实的。”
 
  闾太后又问:“那么,这次带哪些人去?”
 
  杜文说:“贺兰部在朝也是姻戚无数的。这次就选几个参理行台事务的贺兰氏官员,叫他们直接到部族里宣讲,省得我再费口舌,而且,有他们在,关防上也可以放心许多。再者嘛……”
  他笑嘻嘻道:“阿娘想不想趁春暖花开,去北边玩一玩?”
 
  闾太后也笑了。
  她是北部鲜卑族的姑娘,没嫁人前喜欢骑马射猎,是一个活泼矫健的女子;憋闷在宫里这些年,还真是憋闷坏了。难得儿子孝顺,她笑道:“好得很,我就沾儿子的光,出去疏散疏散筋骨。”
  又笑问道:“你呢?后宫五个昭仪打算带谁?我才不信你憋得住呢!”
 
  杜文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觉母亲眸中机心满满,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带贺兰昭仪。叫她的家人放个心。”
 
  闾太后挑了挑眉:贺兰温宿在五个昭仪里,既不是长得好的,又不是家世高的,断不是杜文心里最喜欢的。
  她笑道:“你可别勉强自己……那你表妹……”
 
  杜文正色道:“那可真要憋死了。”
 
  太后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剜一眼骂道:“小姑娘哪里不好,这么不受你待见?”
 
  杜文揉了揉脑门,又笑着说:“阿娘,你但想想我那时候故意把大贺兰氏放给乌翰的用意:女人家一多,事儿就多,万一在贺兰部争风吃醋起来,我这不是走了乌翰的老路了么?”
 
  太后虽然不欢喜,但是这不是最宜插口的,只能冷着脸点了点头。
 
  出了太后所在的惠慈宫,杜文晃晃悠悠顺着甬道往后宫的方向而去——身后他的宦官们都明白:不论今日谁“轮班儿”,下午的时光一定是属于翟昭仪没跑的。但是连着太后,后宫的女人们都是闭目塞听,完全不知道皇帝的动向。
 
  但杜文走了一半,突然停住了步子,看看东边是往翟思静的蒹葭宫而去,他却回转身说:“去太华殿。”
 
  随他去哪儿,几个跟着他的人都既不敢多问也不敢向外吐露,只管也跟着脚底转弯,随着皇帝的步子走。
  但是杜文走了几步,回头对他最信任的一个宦官总管说:“嘴严点,去蒹葭宫,召翟昭仪到太华殿后殿朕那间书房里来。”
 
  他的书房在正殿之后的建筑群里,看着简单一座,里面曲径条条迷宫一般,第一次来的人一定找不着路。
  他慢悠悠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翟思静穿着宽松的襦裙,衣带当风地来了,大概走得急,又跟着宦官在里头绕,心里也急,远远地就能看见额角鼻尖亮晶晶的。杜文心里一阵松快的喜悦,恶作剧的心思又来了,藏在月洞门后,等她刚刚进门,就一把拦腰抱住,吓得翟思静尖叫了一声,她身后那名宦官总管也吓了一跳。
 
  杜文得意地笑了两声,对那宦官说:“老规矩,这地方,朕不传唤,谁都不许进来,违者立刻杖毙。”
 
  那宦官胸口还在“怦怦”乱跳,此刻急忙应了声“是”,要紧离开了。
 
  翟思静也才得以狠狠捶了他两下。
 
  杜文视挨打为无物,把她打横一抱,亲亲鼻尖上的小汗珠,笑道:“跑累了吧?还有几步路我来抱你走。”
 
  翟思静又捶他一下说:“我又不缺腿。”
 
  杜文低头在她胸脯上亲了一下:“累着我儿子怎么办?”
 
  “怕累着,为什么叫我来这里?”
 
  杜文不回答,直到把她抱进屋子里放下,才说:“原想去你那儿的,但是想想要搬过去的东西太多,招眼——虽说没人敢报我的行踪给太后,但是万一以为我在搬家,话传到太后那儿又要生疑。”
 
  他侧身坐在翟思静身边,爱惜地抚弄了几下她的肚子,问:“咱儿子没乱踢吧?”
 
  翟思静说:“谁规定是儿子?”
 
  杜文顿了一下笑道:“若是个闺女我更喜欢啦。”又补充:“当然,以后还是要生儿子的。”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彼此放松下来,杜文把今日在太后那里说的话又和翟思静说了一遍,怕她心里难过,特地又讲:“不带你去,一是这次前往贺兰部,地方远,你肚子又大了,而且到底是贺兰家的地界,怕万一有个什么就难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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