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的抽噎声起,他才无奈地松了动作,渐渐顺着半点冷白月色认清身下姑娘灵动俏丽的脸。
“郡主过来做甚?”身下人娇软,他欲起身,被一双胳膊从后环住,眉眼再次低下来,两人鼻尖都碰着。
谢琦声音还带点哭意,“崔穆,我喝醉了。”她回来之后将自己锁在屋里哭了很久。
两个人离得近,他皱了眉,能清楚闻见呼吸间不带酒意,只有姑娘衣裳上散出来的清浅茉莉香。
“郡主莫要闹了,快些回去歇息罢。”崔穆起身轻易挣脱纤细胳膊,从床榻边立起来,衣衫干净,身姿挺拔。
“你就这样讨厌我吗?那你那日为甚又不推开我,还说要娶我!”谢琦没忍住,晶莹泪珠坠至腮边。
立在床榻边的郎君看她一眼,停顿片刻再次移开视线,垂在衣衫边的手轻轻握拳,“那日冒犯郡主,自然会负责。”
床榻上的姑娘也站了起来,擦净面上泪珠,“谁要你娶!我是郡主,不用你负责。”
谢琦泄恨似的在他身上推了一下,崔穆往后退了两步,面色不变。
“果然。”谢琦往外边跑去,用力拉开木门回房。自己一厢情愿地缠了他十多年,他还是这般……
崔穆立在原处,听到隔壁声响,确定她回了房间了,方才重新躺回床榻上。
床榻上带了茉莉浅香,姑娘落了一根长发在软枕上,被他拿起来就着月色看了许久,方才绕了指尖。
……
华阳山边年轻的团练使大人带兵打了许久,还是停在山脚边,故此略有些颓废地靠在底下一棵老树上叼着松枝子吹冷风。
徐远安陪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深深地同情,“大人,领兵非你所长,仕途之事,莫要如此泄气。”
“明日我就带兵回去了。”孙鉴对着清冷月色叹息一声,夺了他手里的折扇拿过来瞧,背面不过一幅山水,山中古寺,清泉石涧,边角上题了句闲诗:冷月投石涧,清泉绕禅音。
“姑娘送的,如此宝贝?”
“恩师所赠。”徐远安有些呀然,“这次大人怎么这么两天就要回去?”前几次不在底下磨个十天半个月不会走的,边走边骂。如今这般轻飘飘地去了,自己心下还有些不舍。
孙鉴啧了两声,将折扇合上重新塞回他手里,“这次非我本意,只是上面来了命令让我回去。若是我孙鉴,定然要你们这些匪众好些理干净才回去!”
徐远安笑,“是是是。”
“远安,凭你的本事,若是当官……”
他话不及说完被打断,青衣郎君清凉的嗓音融在月色里,“如今这世道,那里还能分得清官和匪呢?”
也是,如今这世道,官中匪多。
“若哪日得了明君当世,你来京都,我请你喝酒。”转文职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此去怕是要离了益州。
徐远安开着折扇轻摇,“好。”
京都有酒香照月阁,他游学时去过,曲艺绝美,如天上音。
作者有话要说: 崔穆一半是性格原因,还有一半是有些苦衷的……
求一波预收呀~ 夫君他喊你回家
【文案】
余杭县令柳惊蛰得了娇妻,娶了城南方员外的千金方寒露。
新婚夜,清隽俊朗的男人轻笑着掀开盖头,眉眼温柔。小娘子可爱又乖顺,灵灵的眼睛拨着他心弦。
男人低下头准备吻她,突然外头人报:城西庄子上死了人……
突然变故,他是县令,不得不愧疚地欲离了洞房查案。
袖子角被人拉住,小娘子一双眼睛水雾雾地看着他:夫君带我一起可好。
他心即刻就软了,才新婚夜,就这么舍不得自己。
后来方寒露查案子查的入迷,被自家夫君连拖带抱地拽回去洞房……
“好娘子,外头那案子完了,何时同为夫一道办办这闺房里的案子?”
本文又名《夫君他每天都在和案子争宠》
单纯可爱醉心查案其实不很想谈恋爱女主and腹黑深情内心戏比较多男主
食用指南:
1.轻松破案向
2.双处甜宠,男主痴情,男主往死里死心塌地,你懂我的~
第29章
长仪早间醒来时在裴锦怀里……
裴锦比她醒的早,无辜又单纯地红着脸用亮亮的大眼睛看她,仿佛无声控诉:你看,你胳膊抱着我,乱了我衣襟。但是我一动不动,手都是乖乖背后的。
长仪起身理自己睡乱的衣裳,衣襟拢好方才微露的曲线,酥软身段遮好。再低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羞羞怯怯桃花眼含露的人,一时间有些无奈。怎的像是,自己刚刚临幸了他一般似的……
两人起身洗漱罢,裴锦欢快地坐在铜镜前让瑶儿为他束发。
木门被急促地敲了三声,外头那人不等应门便直接推门进来,“瑶姑娘可曾见着郡主?”
裴锦摸着手里来不及递出去的束带对着铜镜恶狠狠:谢琦,你完了……
崔穆极少有这般慌乱的表情,藏青衣袍乱了几分,革带未添挂饰,想是早间匆匆穿了衣裳便出来了。
长仪微愣,“昨日回来就不曾见过。”
崔穆无暇多留,抱剑行礼,“烦请瑶姑娘有郡主消息时告诉一声。”
“那是自然。”
待到藏青衣袍郎君出去,瑶儿重新低下头来时,裴锦立刻恢复了朗月般的笑意,递过发带小心软糯争宠,“那个谢姑娘哭哭啼啼的。”
长仪接过发带与他束了,看到少年人月白衣袍的模样,似有所动,从行礼中挑出一块环玉挂了他腰间。玉石通透,极衬他眉眼。
“下去用早食罢。”
谢琦今日不在,裴锦还是护着长仪去了角落那边坐了。拉琴的胡人已是一曲将尽,见到两人下来时慢悠悠地看了一眼。
递过来的汤水冒着腾腾的热气,碗口映芙蓉花纹,花瓣圆润饱|满。
长仪不急先吃,玉手将芙蓉花纹转过来对着自己,忽地沿着碗口摩挲的指尖顿住了。
“郎君,莫要吃。”裴锦也不曾吃,汤水过烫,现下喝不了。
“瑶儿可是嫌烫?”他要将自己用勺箸搅凉些的换过去,瑶儿摇头,峨眉微蹙。
碗口处似有粉末,长仪将顿住的指尖抬起,顺着光亮正好看见指尖的一点冷□□末。极小的一点冷□□末,若不是她素日肌肤细嫩敏感些,怕是不能察觉到。
高梳半弯髻的鬓角银簪被拔下,往汤碗边缘浸入,不待片刻发簪就浮上了一层灰黑色。热汤被人投了毒,要害她的人,就在此间客栈,或是至少,来过这里。
裴锦俊朗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薄唇轻抿,黑眸冷冷扫过客栈里的每一个人。
掌柜的在柜台后擦灯盏,擦过几下捏胡子将灯盏对着光亮处瞅着,未曾往这边看,客栈内的食客也不曾往这边看,拉琴人还在原处,有吃罢早食出门去的人往他身边扔了个铜板。
“瑶儿莫怕,我会将投毒的人找出来。”低头的一瞬少年人恢复了清朗温柔,眼底杀意藏得好,清润的嗓音低至她耳边,半哄着她。等找出那个人来,再避过瑶儿,碎尸万段。
长仪点头,将试毒的银簪用绢帕包了收好,“瑶儿自是信郎君的。”
……
华阳县虽小,窄巷却多。
谢琦穿得单薄,在老墙根底下哭够了,方才吸了有些红的鼻子站起来。
到底是娇惯大的,未曾受委屈,哭了许久,夜里也不曾睡,如今站着就觉得有些头晕。
墙头瓦片上胖猫走过,屋瓦轻动,落了点灰下来。
崔穆这时候应该在找她,谢琦想了想觉得有些好笑,自嘲地弯唇。若自己不是郡主,他还会来找自己吗?怕是管也不想管的吧。
既然不喜欢,那日为甚又不推开自己呢?为甚又要吻下来?她醒来时在他怀里,枕了他精壮的胸膛,两个人都不曾穿衣裳,被褥上有红色。即便未曾经历过,也知道那天自己失了处|子之身。既是无意,又何必夺她……
谢琦抬手摸了摸额角,略有些发烫。
顺着墙根底下往前走两步是一道木门,这里是窄巷,想必此门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角门。
“都这么久了,连个山匪子都捉不住吗?可是白给你们钱粮了!”透过木门隐隐约约传出来教训人的声音。
谢琦意识间已经有些模糊,凭本能叩了几下,她想要口水喝,嗓子间干哑得厉害。
一皂红衣袍的小厮过来开的门,看见面上堆着红潮扶门欲倒的俏丽姑娘,小声唤了两声,“姑娘,姑娘……”
他不敢大声,家主在后边不远处教训人,若是给他看见了这样一个姑娘,就白糟蹋了。
“来贵,何人敲门?”胖胖的周大人教训完人,扔了手里的木棍,见到角门开着,走过来问。
来贵尽力往身后挡了挡,“是个要饭的,已经被小的打发走了。”
周大人冷哼一声,“要饭的,华阳居然还有人敢到周家里来要饭,应当好好的‘赏’他些才是呢。”他说到赏的时候抖了抖油脸上的粗眉毛,手指着后面的扔掉的木棍。
来贵不敢忤逆,应了“是”。
“水……”谢琦靠着门边稳不住了,胖胖的周大人刚转身预备离开,她便没了意识倒在地上。
姑娘落地轻响,转身而去的周大人又重新转回来,“叫花子还没……”没说完的话被咽下,连带着口水。
华阳县带着周边的好几个庄子,大约都不曾有这般俏丽的美人儿。
周大人顺手蹲下拿起木棍往来贵身上打了几下,“忘本欺主的狗奴才,今天就滚!”
说完拿肥手往地上绛紫襦裙的姑娘面上摸了一下,啧啧两声,小美人儿烫的厉害。
“将这个小美人儿带去厢房,好生伺候些汤药。”廊下几个丫鬟慌忙过来,将谢琦扶了起来。
周大人呵呵笑了,待他今日出去捉了那山匪子,回来美人儿烧也退了,自己还能好好同美人儿良宵。不知道可认得字?先前死的那个原先不认识字的,自己抱腿上教了几个月,都会作诗了呢……
“避过大夫人。”周大人跟着叮嘱。那娘们最近妒得很,不能给她看见小美人。
第30章
早间的热汤碗里与人下了毒,长仪未曾声张,打发了苑柳与后厨问那热汤过了几人的手。暗流汹涌,投毒或许只是开始。
裴锦一步也不离地跟在她边上,捧着脸坐在塌边看着她,水润润的桃花眼里充满了自责。
长仪抬手揪了揪他垂在发后的月白发带,少年人细密的睫毛折扇般跟着颤了颤,有些脸红地看着她笑。
这个人何时养了这样的毛病,竟要别人哄的!
雕花木门响了一瞬,归心另捧了一碗热粥上来用银针试了,因着投毒那一出,两个人都不曾吃。
裴锦抬手接过了,待归心退了下去,用勺箸搅凉了些,挑碗角喝了一小口,眨眨眼睛,自觉没问题了方才舀了一勺吹凉喂给瑶儿。
长仪顺着他的动作小心将粥抿了,“郎君不必如此。”
皇姑母在位时曾因试毒边上死了个丫鬟,她瞧在眼里,就不叫人试毒了,用银箸探过便好。更何况他那般雾蒙蒙的眼睛,像是故意过来惹她心疼的。如此,怎能忍心叫他试毒?
裴锦罕见地未曾依从她,固执摇头,“以后都我先吃一口,瑶儿才吃。”
长仪眸色微浅,抬手用白皙指尖在他鼻梁边淡痣处轻轻点了一记,淡粉指甲沿着俊朗轮廓划过,嗓音娇软撩人,“真是不乖的。”
莹白玉指趁着少年人红脸愣神的功夫夺了他手里的瓷碗,还当真叫你一口口喂了不成?
裴锦愣了许久回过神来小心垂头揪发带,瑶儿自己许是也不知道她声音勾人得厉害,只一句便能叫人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旖旎心思来……
窗棱哒哒响了三声,似是风动窗格纸。
长仪喝了小半碗便不喝了,将碗递给面前人,看他将剩的半点没浪费地吃下,一边软声软语一边推他出去,“郎君再去吃些。”一看就是没吃饱的。
裴锦还有些停留在瑶儿说他“不乖”那话上面,顺着姑娘儿微弱的力道如柳絮一般轻飘飘地走了。
长仪待他走后开了窗,莲心跳进来时面上还有些慌乱,“公主可要紧?”
她方才不在,听了苑柳说的才知投毒那一出。
“无事,京中可有消息了?”
双十青碧胡裙女郎跪了下来,面色凝重,“京中文书已到,圣人未曾派兵。说是练兵之际,坊间颇有微词。”
长仪秀丽眉角微蹙,细指攥了衣带,良久方才淡淡开口,“该回京了。”
她阿耶虽是糊涂,沉迷声色,却不会昏庸至此。嫡公主被劫,断然没有不派兵的道理。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京都,已经不是他阿耶掌控下的京都了。
“公主何时回去?”
“今夜,我会与苑柳她们说。”虽是京都就剩了照月阁,查到如今那方势力竟是半点也不能查出却也奇,害她的人就在边上,此刻需得“金蝉脱壳”。
“那这帮土匪?”莲心不敢多言,她跟随长仪多年,自然知道公主待那山匪子不同。
“用药迷了,我亲自喂他。”
虽是渐入冬寒,今日确是难得的好天气,暗夜高悬一轮明月,皎皎月色似长河。
长仪半开纸窗,叫月色洒进来些,与桌案上摆了清酒,玉盘珍馐。
美人罗袖轻挽,细细地斟了半杯,白瓷酒杯里投了半明的月影。
裴锦知道她今日不同寻常,开口欲问,被细嫩指尖抵住唇不让说话,瑶儿低下头来看他,额前梅花钿盛在一双桃花眼里。
两人离得近,彼此气息都交织着,姑娘家清浅的檀香气低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