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动静太大,容易留痕迹,不会很多人来动手。有可能还会用投毒的法子。
水汽氤氲,身上酸软,长仪阖了眼。
屋里寂静起来,水声都听不得。
许是太疲累的缘故,她又梦到了皇姑母。那个美艳凌厉的女人坐在龙椅上对她摇头,“瑶儿,你总是太心软。”
空旷的宫殿里阴风阵阵,将四面帘幕都吹起,轻薄绸缎拂到自己手臂上。地上倒了一个试毒的宫女,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她朝地上看过去,一步一步走近已经没了呼吸的宫女。突然,已经死去的宫女睁开眼睛,空洞地看过来。
“瑶儿……”
“瑶儿……”
长仪惊醒,呼吸间急促,雪肤在水下颤动,如画面上染上胭脂红。薄汗出了几分,春潮带雨。
屏风后水汽仍在,浴桶内水还是温的。
搭在浴桶上的手臂传来一下一下的痒意。
“瑶儿……”裴锦不敢看,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只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点她胳膊,像是再多一点触碰都不行。
长仪转过头去看他,难得这个人用手将自己眼睛捂得严严实实,手指并拢,一条缝都没留。
裴锦在屏风外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水声,怕她睡过去着凉,才捂了眼睛一步步摸索过来叫醒她。当然中途手拿下来过,为了找准方向,不过眼睛是努力眯着的,只看到了模糊的!
少年郎歪着头,认真叫她,手上力气却轻。
长仪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不理,搭在浴桶上的手臂也不动,由着他一下一下点着。
还是没有醒啊,裴锦着急了,唤的声音大了些,还是不敢将手放下来看。
“瑶儿……”他揪了揪头发继续点,好着急哦,水都要冷了。
没有回应。
“瑶儿……”裴锦蹲在浴桶边上,已经开始着急地用鞋靴在地上蹭蹭蹭了。
“嗯,”长仪终于“醒来”,“瑶儿醒了,你出去吧。”
再逗弄下去,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白日里和只狼一样,色心那么大,这时候又乖,看也不看。
他刚刚那么乖,长仪气消了,临睡时往床榻里边去,示意他睡到榻子上。
裴锦看了一眼,惶恐地摇头,跟躲避什么似的,“我等下再去要一床被褥睡地上。”
他不敢保证睡上去了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做什么,毕竟已经失控过了。
“地上寒凉,睡上来吧。”
摇头,惊恐地摇头。裴锦还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离床榻近了。
怎么如此固执!
长仪拉了他袖子欲往床榻上拽。先前睡他怀里都是有的,这时候好好地又回避什么!
裴锦不敢反抗,怕伤了她,故此被轻松地拽到床榻上。眼里可委屈了,桃花眼本就水润,这时候居然还有点被强迫的小扭捏,衬着通红的面色。不知道的单看这模样还要以为她逼着他欢|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啧啧啧……
第34章
虽是到了床榻上,这个人还居然往边上狠命地挪。他本来就是要睡在外侧, 这么挪着都快要掉下去了好么!
到底谁才是洪水猛兽!
长仪不管了, 反正都在床榻上了, 冻也冻不着,卷了被褥就睡。
她本就是疲乏的,自然入睡得快。
夜色悠凉, 裴锦小儿今夜委实做了个见不得人的好梦。
白日里得了些好处, 在梦里被放大了许多。不过梦里没有人哭, 还是那颗粗壮的老树, 红白裥色襦裙被轻松撕下, 他将手覆了上去,香软无边, 浑身酥|麻。
梦到这里便醒了,反应上比梦里还真切些, 更何况怀里确然靠着着酥软的身子。
长仪同先前一般, 夜间寻着热没意识地靠过来枕了他怀里。
半明月色描绘着美人儿精致的面容, 她今日确是累得厉害,睡觉时樱桃小口微张, 轻轻吐气。
十九岁的少年郎素来是个身强体壮的, 夜里身上热, 靠他怀里像是依了火炉。姑娘儿衣襟睡得松,将被褥也微掀了掀,那样酥雪的好景色没遮掩地映在桃花眼底。
她入睡时没穿诃子,比白日能看到的东西还要多些。
裴锦低头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 今夜良宵美梦刚醒,再瞧见好景色,自然难受许多,喉结一下一下滚动。
小狼崽子略开了荤,不比之前能忍着吃些清淡的,更不必说有些就在眼前。
“瑶儿……”暗夜里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哑,这一声轻唤当然唤不醒熟睡的姑娘儿。
裴锦静静地凝视了怀里人片刻,放在身侧的手臂跟着心思抬起来……那里柔软过头了……
瑶儿还是不曾醒,她累着,这些动静扰不醒她。
那这样,就不够了……小狼崽子心跳得快,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将头也低了下去。
他还是婴孩时腹中饥饿做过这样的事,不过早没了记忆。
沉沉夜里有些吞咽声。
过了许久,裴锦方才重新躺好,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他借着月色将瑶儿衣襟拢好,被褥重新盖回来。
瑶儿里衣的衣襟上润湿了,不过还有半夜的功夫定然能干。
……
早间长仪醒过来时床榻上已经没了人,她醒的确是迟了。
有人推门进来,是苑柳。
确实如她所料,昨日晚间莲心就找到了自己,不过为了遮掩没有即刻跟着她进客栈。她们几个早间天刚亮便以胡人舞团的身份住了店。本来就是照月阁的舞娘,如此伪装自然看不出来。
想必是与裴锦见过了,才能找到此间屋子。
“公主可曾受伤?”苑柳跑到她床边,“那些刺客也在华阳县城,不过是去了南街。我们回来之后,莲心又去探查了些。”她身手极好,尤其是轻功,不是正面迎敌,暗中跟踪上那些人感觉不出来。
长仪摇头起身坐起来,“你们呢,可曾受伤?”
起身之后才觉得身上有些不对,那处好像隐隐的有些痛。前两年确实痛过,那时正在长身子,怎的如今又有些痛。
不过这事确实是羞涩的,就是对苑柳也不好说出来,长仪便暗自忍了,不去多想。
“有两个姑娘受了伤,不过伤的不重,我们进来之后便去找个没人住的旧宅子藏了。”莲心在华阳县屋瓦上面走了好几日,能找到这样的地方不难。
“那些刺客比我们晚两个时辰才进城的,没能找到我们。”
长仪点头,他们又在山中找了自己,一定会晚些进城。
“公主,北边来了消息,三皇子平雪灾时遇了事故,生死不明。”苑柳低声说道。
长仪也惊了一瞬,竟然动手这样快,是四郎?还是有人操纵着四郎?
“京都中当真一点查不到吗?”
“能查到的到宫门便断了。”
长仪凝眉不语,苑柳就靠过来服侍她更衣。
衣衫半解,香肩白皙圆润。
未经人事的丫鬟给她穿诃子时无意中看到些不对的,没忍住惊呼一声。
长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怪不得一直觉得痛,原本酥雪一般的肌肤上多了红印!
再是不通那些事,也能想到是被人……
小色|胚|子!
“奴婢替您去杀了那登徒子!”自家主子何等尊贵,竟被一田舍小儿这般折辱!
长仪红了脸,“先替我更衣吧,此事日后再说。”
她清淡地转开了话,没细想自己能护这小色|胚|子到这个地步。
待梳洗罢,裴锦便端了早食进来。听到水声,他在外面等了片刻。
苑柳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到底在长仪平静的目光下出去了。
裴锦小儿之前没碰过女人,昨日也没看清红印,一时没能想到娇嫩的花枝子被他碰过怎么不会留下痕迹。
故此,他还以为瑶儿不知,开开心心将饭食放在了桌上,尝过一点没有问题,又将胡饼小心夹碎。不过心里到底是虚的,也不敢多看她。
长仪坐了他对面,看着他低头贴心地将早食夹过来,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接问吗!她是公主,怎能问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当人不羞的吗!
长仪吃了口胡饼,像是不经意间提起,“郎君今日去南街吗?听人说那里的姑娘都水灵。”
她说“水灵”二字时故意放重了音。
小色|胚|子不是饿得狠吗!
裴锦困惑地抬起头来,没想通瑶儿为甚要这样说,不过认真回答。他嘴里还塞着胡饼,含糊不清,“不去,都不及瑶儿水灵。”说完有些脸红地低了头,耳尖都动了动。终于,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一些了。
不过,长仪心中更气了。
若是没有夜间那一出,这不过是平淡的夸赞人的一句,许是觉得他可爱。可是现今身上还是有些痛的,他这话出来更像是暗指……
水不水灵,他都尝过了不是吗!
这些实在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又舍不得晚上把他丢到门外边,不然肯定是缩墙角。长仪一怒之下夺了他的碗筷,全移到了自己这边。
既然这么饿的,那就让你再饿一些。
裴锦正吃着,好好的被夺了碗筷,也不敢抢回来,只是可怜兮兮地看过去,桃花眼闪烁,将嘴里的咽下去,然后不解地舔唇。他饭量大,只是刚刚那几口肯定不饱的。
瑶儿好像在生气诶……
小郎君一时真的没往昨夜自己做的事情上面想,他天真地以为,瑶儿没醒,就不会知道。
“那去南街好不好?”裴锦还觉得是自己刚刚那句话背了瑶儿的心意,急忙改口。
长仪笑了,美人儿笑起来倾城国色,等到小郎君彻底看痴了之后淡淡开口,“去南街就不许你吃早食。”
裴锦木木地点完头发现不对劲,不许吃早食啊,好饿……
长仪的确是要去南街的,刺客们在南街,只不过在此之前要回原来的客栈一趟。还有些事,要问问北幽的郡主。
华阳县城危险,即便街市上动手的可能性不大,长仪还是换了男装。
雪肤天然色,清雅玉灵芝,不过片刻功夫便多了个极俊俏的小郎君。不过这样还是容易认出来,两人的姿色都太过显眼。
她就拿了个遮半面的雪狐面具戴了,又给裴锦戴了同样遮半面的白狼面具。昨日回来的路过街市,看见有人卖这些面具,便留心买了。
两人收拾停当便出了客栈。街市上卖的面具,除了他们也有人戴着玩,故此不奇怪。
到街市上裴锦的肚子就叫了,遇见卖饼的还看了好几眼,但是不敢说,只敢不时回头一下,那模样特别可怜。
长仪心软了,给他买了个饼拿着边走边吃。面具只遮了上半边脸,少年郎的薄唇和光洁的下巴都露着,不影响吃东西。
“瑶儿,你真好……”裴锦拿着饼特别满足,很快地吃鼓了腮帮。他吃东西快,又快又多。等回到山上,就问瑶儿愿不愿意同自己成亲。
……
原来的客栈未曾有变化,掌柜的没认出他们来,依旧在柜台后面拨算盘。
他们说是有话同崔穆说,通报之后便有人领着上了楼。
小伙计退下,裴锦先一步掀了面具。
崔穆看到两人时也愣了愣,“瑶姑娘怎么这样打扮?”这两日忙着照顾受伤的谢琦,他都不曾注意边上的客人一直未曾露面。
长仪合上门,“先前谢姑娘同我说丢了一样东西,二位才一直在华阳耽搁,不知丢的可是一种药?”
她这两日思索许久,心中多了几分猜测。
“瑶姑娘怎知我们丢了一种药?”
长仪不答,进一步追问,“丢的可是一味吃了能使人一动用武力便能会毒发的药?”
崔穆点头,“是。此药是我教独有,食之使人一动用武力便血脉破裂而亡,毒性甚强,我们才一直在此处耽搁。”
果然。
同大梁一般,这两年北幽内部也有争斗,她一直想不通的这股势力,或许与北幽的某一支有关。而这一支,有可能就是四皇子背后的势力。
“我或许能帮助崔公子找到偷药的人。”
崔穆凝神看了两人片刻,抱剑行礼,“愿闻其详。不过,崔某也要先知道瑶姑娘的身份。”
他早就怀疑他们不是一般的梁人。且不说瑶姑娘穿用气度不凡,单说念之兄弟腰间随意挂的玉佩,一般人也挂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被发现了……
第35章
长仪回礼,“梁宫女官。”
女帝陛下在时, 喜用女子, 每年挂科选取百位才女入宫, 多封为女官,参与政事。当年京都盛景,白面书生考科举, 闺阁佳人考女官, 街巷坊市不论男女, 皆诵读诗书, 娓娓而谈天下事。
后来宁王登基, 虽是废除斩杀了好些,却也保留了部分。宁王生性风流, 未继位之前也与女帝宫中的女官有染,甚至招揽了部分。也是由此, 才保留了本就投靠他的部分女官, 还有些, 直接抱进了后宫。
长仪此话,不难相信。即便如今女官权势大不如从前, 但宫中女官奉密旨出宫, 也是常有的事。
“那念之兄弟?”
梁女官大多不婚配, 除非圣人下旨赐婚,才领恩出宫。所以,这夫君?
长仪看了某个正在玩白狐面具的人一眼,忍下心中的促狭之意, 面色不变,语气陈恳,“其实念之是吾胞弟,年前领职御史台,故此,与我同行,也为圣人考验之意。”一个是女官,一个在御史台,派姐弟两人一起领密旨出宫,往例也不是没有。
裴锦正在揪自己白狐面具上的绒毛,听到“胞弟”两个字瞬间就愣住了,一双桃花眼睁的大大的,哀怨地看了瑶儿一眼,满心委屈又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