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日所说的北幽与梁人勾结,是如何看出?”林尧放下酒杯,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瞬袖口花纹。
长仪也回神,夹了一块肉给刚刚就有些垂着脑袋闷闷不乐的人,“梁人害护送我的精卫,用的是从北幽偷来的秘药,偷药的却是北幽斩日教教众。”
她这亲密的动作被林尧看在眼里,将军将自己的酒满上,“收买个北幽人偷药,也不难。”
“那人是死士。北幽崔门主事后查了,归于斩日教七门,没有家小。”没有家小,被银钱收买能心甘情愿卖命?
边上裴锦认真吃瑶儿夹来的肉,腮帮吃的鼓鼓的,薄唇角沾了肉汁。
本来在瑶儿边上小郎君吃东西会注意不沾到,以免被瑶儿看到嫌弃,但是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长仪果然就看见了,从袖中拿出带檀香绢帕来,对上明晃晃有些无措的大眼睛,改了让他自己擦的想法,直接替他擦了。
林尧似无意放酒杯一声重响,打断两人,“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能证明公主所说?”
“不知将军可知如今是四皇子继位?”四皇子无权势,甚至未领朝职,明眼人都能看出似乎有些太巧了。林家虽是不涉京中朝局,但不代表不看。
“那公主想让我如何帮你?”
“一起找到北幽的那股势力,查清真相,以免梁人江山被外寇所占。”
“明日此时,会给公主答复。”说完,林尧也无意再留,起身理了衣袍,“公主身份尊贵,应当比旁人更懂礼法。”
他这一句话,就让晚间躺在裴锦怀里抱着他劲腰的长仪有些罪恶感。一边罪恶,一边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同床而眠好几日,准确来说,更是日日相拥而眠。
京里有传言,她深陷匪窝,清白已毁。
长仪在他光洁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腰间的胳膊立刻就紧了,裴锦亮了眼眸,“瑶儿……”
“不许再亲了。”
“哦。”
小狼崽子刚刚准备乖乖闭眼,薄唇上就映上来香香软软的触感,长仪舔了几下,就被他反吞了唇舌。
这种事,她也有点想……
夜色晃悠悠地透过窗格纸点进来,冷风敲窗像是鼓点轻动。
美人儿睡得安稳了,裴锦起身,认真地将她被角压好,借着夜色打量她一会儿,又扭扭捏捏在樱桃口上舔了一下,才穿上衣服出门。
林将军是客人,被安排了山中一间干净的客房,小狼崽子跳到门外听了片刻,在窗格纸上戳个洞吹了迷香,然后坦荡推门。
瑶儿白日里叮嘱过,不许和客人动手,不过不许动手,也不是不准他夜半迷晕客人探访一下。
小土匪熟练地吹亮了火折,平静地坐到将军床榻边,冷眸在英俊的面庞上逡巡,到底忍住了没动手拿刀划口子。
不是没这个打算,主要是怕瑶儿生气。
被褥被掀开,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解他里衣,魁梧的身躯逐渐露出来。
裴锦冷着眼看下去,然后手往下。
还没碰到,便被人握紧了手腕,白日里沉稳的声音难得染上几分气急败坏,“你干什么!”
林尧习武多年,又是一境藩王,这种手段自然遇到过不少,随身都带着醒迷烟的香囊。一直不睁眼装睡也是想看看这个小土匪到底要干什么,他想过他可能是来杀他,但是实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半夜过来解自己衣裳!
这个来路不明的山匪还有断袖之癖吗!
裴锦被抓了手腕也无所谓,十分坦陈,“看你身子。”
他白日里就看见了一张脸,跟自己暗暗比了很久,心中还有些挫败,十分担心瑶儿会看上他这张脸。毕竟自己太白了嘛,看起来有点稚气。
而且瑶儿晚间吃饭的时候还多看了他几眼!
所以,裴锦小子,特地挑了晚上,过来看看他身体。因为有时候男人除了脸,身体也挺看重的。
林尧快被气死了,这个山匪,居然如此!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看我身子做什么?”看着情况,将军大人他有些快疯了。
“我看你脸挺丑的,所以来看看身子是不是一样丑。”小狼崽子才不会说看他脸好看自己有了危机感这种事。而且,他刚刚用火折子照着看的那些,和自己比虽不算赢,也算不上输。小郎君以己度人地想,万一他故意把好看的脸和身子露给瑶儿看怎么办?
林将军英俊的脸被他成功气歪了,扣着裴锦的力气大起来,“我问你,你有没有对公主做些不轨之事?”
小狼崽子没管手上力道,斜斜地勾了嘴角,露出痞气的笑来,“做了。”
空气静默一瞬。
两个人都是赤手空拳,不影响床榻被打得吱呀作响。
裴锦用力往他脸上捶,硬生生地将林尧好看的嘴角捶乌青了一块。
林将军也不是吃素的,瞅准机会原样奉还。
除了嘴边,两人手肘胳膊等其他几块地方都添了乌青,最后并肩靠在地上喘气,衣袍汗湿。
不知道的在外面光听声音,很容易想歪。
“明天床榻要修了。”林尧喘够了气,回头看了一眼,长臂搭在膝盖上。
裴锦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塌了的床榻,附和,“嗯,明天叫远安过来修。”
“远安?”
“嗯,就是今天跟你后面那个。”
林尧点头,“没事,我只是以前听过这名字,应当不是一个人。”
裴锦重新就夜色看了眼他嘴边的乌青,满意许多,“你脸更丑了。”
“你嘴边也有。”
小狼崽子忍痛勾嘴笑,“但是瑶儿会给我上药。”
两个人都还有些力气,一句话引得又打了一场,最后都又平添了几处伤,并肩躺了在地上。
已是夜半,山中寂静,只有冷风声不停地灌着窗。
林尧躺在地上听了会风声,突然反击,“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裴锦彻底忘了长仪的叮嘱,终于对客人爆出来第一句野话,山匪子经常讲这些浑话来骂人。暗指他那处小,特别小。
林尧回了一句,军里野话也多,你小,你全家小。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可能不打架,呵~
夜半脱情敌衣服,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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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把脸露出来。”长仪半靠在榻上,又说了一遍。
缩在被褥里的小狼崽子只露出一双亮亮的桃花眼出来, 像树上巢里受惊的幼鸟, 闻声惊恐摇头, 裹着被褥没安分地动来动去。
他昨天晚上做得有些过,但缩被子里主要原因还是嘴边乌青了一块。昨日夜里回来点了灯烛照镜子,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白生生的一张俊脸上, 平白添了一块乌青, 自我感觉要多丑有多丑。
裴锦自己将被褥裹得齐全, 还没忘记将瑶儿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 防止她冻着。
窗外两声林中寒鸦叫唤, 晨光透过窗格纸,将案上的白瓷瓶松枝子都撒上了浅浅一层亮。
床榻上的两个人静默了一瞬, 长仪开始探过身去掀他被褥。
“瑶儿我错了……”小郎君认错特别痛快,一边又往里头缩, 连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都一并缩里头去了, 也不嫌憋得慌。
“你出来我不生气。”长仪拽了拽被褥, 没拽下来。也能猜到昨日夜半他跑去干什么了,毕竟白天就老是往客人身上瞪, 不过此刻最担心的还是他伤成什么样子。
裴锦清润的带点可怜的声音被被褥捂着, 没底气地飘了飘, “可是,很丑。”不过比较欣慰的是,林尧和他差不多。
长仪耐心用完了,直接往他那边挪了挪, 在被褥底下抱着他胳膊往身边拽。
香软身子一靠过来,小郎君再多力气也被卸得干净,由着她趴进怀里微掀被褥,遮掩了许久的乌青露出来。
裴锦无措地哼了一小声,似是绵软软地抗议。白皙的面上憋了点红,有些不敢看怀里的姑娘,大眼睛别开,微卷的睫毛折扇一般,缓缓眨了眨。薄唇边一块乌青确实有些显眼,但是也没他说的那么丑。
长仪面上看完了,动手解他衣带。
小郎君不敢挣脱,老老实实地受着,红潮漫延至耳后,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也随衣衫渐落而慢慢滚动。
月白里衣被褪下,长仪低头看了几眼,将几块乌青的地方轻轻点了点,直接把裴锦点到身上发烫……
昨夜动了武力,又是晨光大好的时候。
不过她没全坐在他怀里,察觉不到渐起的异样。
“这是怎么了?”细长的手指慢慢划过他腰腹间一块约两寸长的刀疤上。疤痕接近腰侧,边缘隐没于亵衣下。
他身上虽有其他疤痕,不过大多在手臂上,那日自己也看到了,没想到腰腹上还有这么长的一块刀疤。
长仪将他亵衣往下拉了拉,裴锦没忍住往后缩,贴床靠着,衣衫半落,小心忍受,嗓音上都跟着颤了颤,“小时候弄的。”
莹莹的玉指怜惜地在疤痕上碰了碰,小郎君立刻就烧着了,小声哀求,“不要……”
那地方太危险了……
已经迟了,她在看他疤痕,目光扫过疤痕不远处……
亵衣已经……
美人儿瞬间红了脸,将他亵衣拉回原处。
不过是看个伤势,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似是被欺负了一般的姿势,眼里还朦胧可怜,关键眸色里隐隐期待任君采撷的亮光是什么回事!
“自己将衣裳穿好。”长仪别过眼。
裴锦“哦”一声,乖乖摸索穿衣。
“等下,”长仪探过身自床榻边取出一瓶药,“先帮你你把药擦了。”
细软的指尖润上药,往他嘴边乌青处抹了几下,又往外轻柔。
乌青处不大,不过他肤色白皙,怎么看都逃不过去。
小狼崽子平生第一回被伤脸,还是当着瑶儿的面,故此特别不好意思,被揉了片刻就有些想躲。
长仪没憋住笑,手上动作未停,不许他躲。
“林将军可也受伤了?”幼时见过林尧,当时就是一个沉稳的,修长的身影立于阶下,手执长|枪背于身后,没想到居然会半夜陪他打架。
裴锦如实回答,“我先打他脸的,床榻也要修了。”想到什么刻意强调,“他脸比我还丑。”
长仪压下庆幸自家郎君没吃亏的荒诞想法,将他唇边的乌青都抹好了,玉瓶塞到他手中,“剩下的自己来。”
她指的是他身上的那几处乌青。
不过裴锦没反应过来,眼里还迷迷茫茫一片,木木地也不动作。他身上不知道伤过多少,不是见许多血的基本上都算了,没想到身上的乌青还要抹药。
“你身上的伤,自己抹药。”
“哦。”裴锦见着瑶儿也不回避,又不敢出声让她回避,有些慢地将药倒在手上。
若是平日,自然不想她回避的。但是自己如今身子上受了伤,有些丑。所以就手胡乱在身上伤处抹几下,“好了。”然后就妄想穿衣裳。
好什么好!
长仪夺过来药瓶,又得重新给他抹。
刚抹完就给他反压到床榻上了。
裴锦衣衫也不穿,压着瑶儿喘了会气,桃花眼望了樱桃红口一会,又懊恼地翻身躺回去,拽拽自己散下来的头发。啊,没办法,太丑了,会吓着瑶儿的。
长仪:……
两人闹了这一会,比往常起来都迟。长仪吃过早食,便接到莲心递过来的崔门主的信。
走的时候崔门主答应若是有消息便告诉她,但是不方便告知山上,便留了两个照月阁的姑娘在华阳县城。
长仪拆信拆到一半突然想起,“京中这几日可有消息过来?照月阁可出事了?”
她前两日想漏了一点。
暗中人将她行踪摸得这样清,又是深夜行刺,自然知道她边上有女人护着。若是再想到京中姑娘多的地方,怕是能怀疑到舞阁上。
莲心微愣,片刻后才领悟过来,“不曾出事。来华阳的姑娘特地挑了在京中没名气的,若真是往这上头想,不会那么快怀疑过去。”
京都酒庄武馆众多,大多背后都是财主或朝中人,都不在明面上活动。
长仪点头,低头看信,胡人的纸粗糙些,捏在手里有些硬。
七门,是巫灵王的势力。
看来,这崔门主与巫灵王不和,若是真的北幽一心,不会这么容易将此消息告诉一个梁人。
不过,到底是北幽人,她羽翼折尽难有心力,消息是真是假,只能看林将军愿不愿意查了。
长仪将手里轻飘飘的信纸放回桌案上,碧翠松枝上的一滴露水顺着纹路滴上去,润湿了一小块。
“听说卢大人家的小公子饱读诗书?”
听消息说开春恢复科举,宫门外布露都放了出来。恢复科考第一年,同时设乡试,会试,殿试。凡京中有名望之子,直接殿试,以补朝阁中人才。
莲心会意,“礼部主考官若是徇私,满城都会知。”以卢大人之子的本事,只要不徇私,必然能中。
宁王在位三年,即便将她羽翼几近折尽,却到底只有三年,不可能将满朝非他党文武都换了个遍。
吏部卢大人,这几年抱病不朝的日子居多,一心在家教小公子读书。
“许多人员走动,都可以开始了。有些拜帖,怎么投,也要帮衬些。”
宁王在时,朝中有些人都不敢说话,如今也可以等着开春了。春日,几近折尽的羽翼也可以慢慢长起来了。
长仪写了几封信,“若是能拉拢过来,还要试探,有问题的,杀。”
公主倾城国色,说话时唇色轻动,红瓣微张。她待无辜的人心太软总不想牵连,可若是敌对的人,也绝不会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