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那人狡猾,可也并非完全被动。我记得当时屋子里所有东西摆放的位置,可东西总被人动过,后来我留了心眼,本想借此抓出幕后之人,不想病发,又不是中毒之症,但偏偏是在那时候,我还险些被送去庄子。”
“没有证据,许是巧合也说不准。”以秦姨娘那时的状态,说是走火入魔也不为过。
秦姨娘的脸色变白了些,人还有些后遗症似的激动精神:“不,一定不是巧合,那人本事通天,她能让我变成今时这幅模样,极有可能对你也悄无声息就下了手。”
“……”赵菁菁被抓痛了手,看着她神情,便没再说反驳她得话,而是顺着她得意思应下了,“我一定加倍小心防备。”
“还有世子爷!她本就对他下过毒,没得逞,一定还会有后招。”
秦姨娘说起这些事,眼神便又变得有些魔怔,过往加今时的事对她影响太大。
“秦姨娘,我心中有数。”赵菁菁不由加重了音量,以霍长渊如今实力,敢在王府里行暗害之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不动手察觉不到,唯有动手时才能露出马脚来。
秦姨娘猛地回了神,望着她脸上恢复了笑意:“你心中有数就好。世子妃聪慧过人,定能逢凶化吉。”
赵菁菁起身:“我今儿就是过来看看你,见你好些我也就放心了,你说的话我也一定和世子带到。”
秦姨娘闻言点了点头,跟着送她离开后,望着远处精神忽然恍惚,嘴上都还在不放心叨念:“千万要小心!府里有坏人,害人的怪物……”
话越说就越没谱了。
有丫鬟喊了声:“秦姨娘又犯病了!”
说罢丫鬟婆子赶上来,又将人强行扶着进了屋,秦姨娘还扶着门框不肯进去,喊的越大声:“有鬼,害人,都滚开,别过来!”
碰的一声门被重重合上,什么东西被摔碎,很快沉寂下去。
这时院子外有人影一晃而过,似乎是路过,又似乎是蛰伏而起……
第066章 .可愿和离?
回了安园, 盈翠给赵菁菁拿药油推了推,刚才秦姨娘一把抓住小姐的手,都攥出红圈儿来了:“咱们今儿运气好, 碰上的是没发病的秦姨娘, 可这怎么看着还是神神叨叨的。”
赵菁菁活动活动了手腕, 其实没大碍,只不过皮肤底子薄, 容易留痕。
再回想起秦姨娘说的那些, 有些是需得留心眼, 越是平静的, 这湖面底下就越是波澜。
“让贺妈妈下午去寻个伢子来, 就说安园要添人,尽量让这件事传开些。”
“是。”
贺妈妈做事很利索, 到傍晚府里各处就知道安园又要添人。
自然有嘴碎的在后面嚼舌根世子之位都不保了还要添人,赵菁菁让香琴她们瞧着,逮着一个说这样话的就让婆子扭送去刘侧妃那儿,让她来做主。
一来二去的, 几天功夫内抓了好几个去,搅的刘侧妃都不利爽,话便没再又说起来,此时安园这儿, 也增添了四个伶俐的小丫鬟,是贺妈妈从外头寻了伢子,精挑细选了两日定下的。
赵菁菁让她们跟着贺妈妈学一阵子, 瞧着四月初可以出门了,便去了一趟茶庄。
赵菁菁原来还担心春茶迟摘会影响生意,加上国丧期间,茶楼和铺子的生意定不会如去年的好,但出乎赵菁菁意料的是,买卖的事都十分的顺遂。
茶楼铺子内缺的,便从新客上来赚,要知道有些买卖做熟了很难添新客人,更莫说那些几年都没收拢的账,竟都要了回来。
年前在茶楼闹吃坏肚子管要钱的那伙人也突然消停了,更遑论去年寒潮,茶收与作物都受了影响,对比别家都是保本的,她这儿竟还有赚的。
浑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似的。
为此事,她还专程问了霍长渊,以为是他在背后帮忙。
霍长渊近日忙着往太子府那儿跑,外头的事儿很久没注意:“那几个泼皮我是正打算收拾了,讹谁不好,敢讹我媳妇,我定治得他让他后悔从娘胎里出来!”
赵菁菁眉头微皱,他这么说便是没动过手,那这事儿就更奇怪了。
她也不是第一回 做买卖,这么多年下来,顺遂的时候是有,可不会这样事事顺遂到几乎可以说是心想事成。
这事儿若背后没人推动,她自己都不信。
“谁会在你的买卖上打主意?”霍长渊拿了颗桌上的腌青梅,酸的直皱眉,“你怎么喜欢吃这些?”
“开胃。”赵菁菁翻动手中的账簿,“打我买卖主意的人多了去,都是捣乱的。”
“那这上门做好事的,可就得好好认一认了。谁这么想帮衬你赚钱,找出来,上门好好道谢。”
霍长渊的笑颜里参了些凉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名儿都不留的可不更要上心眼。
“这件事我会去查。”赵菁菁搁下簿子,发现他不吃青梅还在那儿扒拉把玩,拍了下他的手,“哎,别浪费了,你今儿怎么有空了?不去太子府了?”
“皇上要给太子赐婚了。”霍长渊反手抓住她的手揉了揉,在她抽出小竹条前收了回来,靠在垫子上懒洋洋道,“前阵子我替他相看媳妇去了。”
“江家大小姐?”
“我媳妇儿果然聪明。”
此江家非彼江家,赵菁菁遂想起了翟子羿:“耀江那儿还是没消息?”
霍长渊摇头:“没消息,就是人真活下来了,要找到也十分不易,再说那么重的伤。”
赵菁菁明白他的意思,江家也好,他也好,包括耀江那边,都对翟子羿还活着这件事没抱什么希望,可到底是没见着尸骨,就算是微乎其微的希望,那也不肯就此放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霍长渊陪她看账,坐在旁边逗弄着小宝倒也不觉得无趣。
待到下午时赵菁菁午睡,他便又出了门。
接下来的节日,赵菁菁派人去几个铺子,查了查几位新客的由来,又让南子往几处庄子跑了趟,询问几个月来的情况。
铺子里,田庄内,约束好底下人,不论对方什么目的,她身正就不怕影子斜。
几天后临近赵慕慕的生日,赵菁菁回了一趟国公府。
霍长渊这几天又开始往酒楼里钻,回来都不会早,赵菁菁也没等他,独自回去了。
赵国公早早在门口迎接女儿,等盈翠扶了赵菁菁下来,到进门入府,赵国公还往后回看了一眼。
“长渊没随我来,他有事忙着。”赵菁菁含笑道。她今儿一袭白底银线绣兰草的织锦裙,素雅清丽,娉娉婷婷,仿若空谷幽兰,又因为那一笑,染上了几分温柔意。
赵国公闻言转而了然,带着她去了花厅歇息,严氏早早备下了茶点,旁边的赵慕慕正伸手偷水晶糕吃,刚拿了一个,就看到了从外头进来的人,甜甜唤了一声,“大姐姐!”
不等严氏说她礼数,赵慕慕就乖乖把水晶糕送到赵菁菁嘴边:“大姐姐吃点心,是父亲特意让人去庆芳斋排队买的,还热乎着呢。”说完便期待看着赵菁菁尝一尝。
赵菁菁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乖,我刚用过朝食来的,你自己吃。”便看她又看了严氏一眼,得了应允才高高兴兴吃起来。
但看这慕慕圆了一圈的小脸蛋,忍不住掐了一把,嫩嫩柔柔的,手感极好:“慕慕,你是不是胖了?”
赵慕慕顿时委屈了:“母亲说慕慕胖了不好看,不让我吃甜食了。”
赵菁菁只觉得赵慕慕胖了更可爱,尤其小脸肉肉的,就听严氏不温不火道:“你听她说的,只是克制她稍许,免得将来不能看。”
“孩子还小嘛,只是吃点喜欢吃的,无妨无妨。”赵国公出来给小女儿圆场,也是十分疼爱,但凡赵慕慕软软求一求,便没立场要什么给什么了,和当初赵菁菁是如出一辙。
用严氏的话说,是赵菁菁嫁了出去,寻求的依托,这样的宠爱是要把人宠坏的。
赵菁菁看着一家子热热闹闹,嘴角的笑意没停过,让盈翠去马车那将小坎肩取过来。
赵慕慕一听是大姐姐亲手做的,双眼放亮的期待。
等拿到了手,更对上面绣的大鱼海棠纹路十分欢喜,迫不及待就直接穿上了。
可有点勒紧了。
严氏才道:“你现下可知道你母亲用心良苦了?”
赵慕慕哭丧着脸:“大姐姐……”
赵菁菁心有不忍:“是我估摸着尺寸做的,不准不准,回头让张嬷嬷再放宽松点儿。”她都没好意思说,本来是拿自己的件儿练手的,怎料照常失手了,还是让张嬷嬷补救才能给慕慕穿。
“坎肩本就偏大,赵慕慕,你还贪不贪吃了?”
“不贪吃了……呜呜呜……”赵慕慕抱着衣服跑了出去,一脸的羞。
“你呀,她还小么,不必这么严苛。”赵国公女儿奴病犯了,舍不得慕慕要控制吃食。
严氏在这方面却是不想让,吃起来容易瘦下去难,若都这么放肆着,将来怎么办?
不过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且看得出父女俩有话要说,严氏便先行离开了花厅。
赵菁菁望着背影很是羡慕,严氏待她和慕慕是有别的,从前觉得不管着她很是自由,如今看,这样被人管着,从小在意紧张着,当真是幸福。
花厅内就剩下父女二人,赵国公问:“你和世子可还好?”
“挺好的。”
赵国公的声音忍不住的心疼:“都清瘦了许多。”
“之前在皇陵那清苦了点,回府时太皇太后派来的嬷嬷用了宫中的御用方子补一补很快就好了,父亲放心,只是看着清瘦些,女儿好着呢。”
“胡说八道,这补一补能好的?”赵国公吹胡子瞪眼,“你小的时候长的多喜人,就是出嫁前,也比这会儿好很多,你就替那小子说话,你说,是不是他又在外胡闹了?”
“爹,没有的事,女儿不会叫他欺负了去的。”
“那就是个混小子!”赵国公说起来还是气不打一处,“这些日子朝中连连上奏,都是要皇上下旨直接废了他,他倒好,别以为我不知晓,这几日是不是又在外头了,不是在兵部安排了个差事,这也不肯呆。”
赵菁菁忙给老爹递了茶,早前在王府里不好问,听父亲如今提起,她便多问了几句:“爹,上奏的人很多?”
“翰林院那儿三天两头,还有那王候,自己是个小心眼的,儿子被打伤了想出气,不过也是他自己不争气,要不然哪能让人家抓了这么大的把柄,他这样的年纪,换了谁都该稳妥了,他还是那副样子,以往有太皇太后护着,如今可没人护着他了。”
赵菁菁想起霍长渊哭着说再也没有太奶奶时的伤心样,未多想什么脱口而出:“所以那些人,过去都是忌惮太皇太后,才不敢有所非议?”可最该护着他的不应该是王爷和王妃么。
赵国公深看着女儿:“菁菁,那是皇家。”
简单四个字道了多少无奈,赵菁菁抿了抿嘴角:“女儿明白。”
“圣上敬重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在世时又是极宠世子的,所以只要没犯什么大错,且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如今不一样了,你可知早以往时是有过庶出的儿子继承王位的事,事关今后府邸兴荣,可都离不开一个贤字,无能无为之人又怎能把持的好。”
“江林王的五个儿子,三公子的婚事差不多定下了,就等过聘,二公子也不远,而你与世子,成亲一年多尚未有身孕,他又是这幅样子,江林王哪个儿子不比他有出息?朝中大臣自然要上奏废了他,要说那元家,虽是外祖父,可王妃与王爷的事闹的那么大,郾城中谁人的眼不明心不精呢。”
说到这儿,赵国公又替自己女儿伤心了。
“圣上案前关于这的奏章已有许多,圣上也头疼的很。”
“竟这么严重。”赵菁菁呐呐了声,“爹,那江林王可有说什么?”
“他倒是护着儿子。”赵国公的语气也没显得多看得上,“圣上早朝问及,他力排众议,说他这王位只会传给霍长渊,嫡长子立世子名正言顺。”
“府里也有说起此事,但王爷的话,倒是未曾有提起……”赵菁菁其实对江林王的这番坚持也有些疑惑,说多关注霍长渊,也不然,说想与王妃复合,好些年没去寒山寺了,总不至于是因为愧疚?
想到江林王的风流成性,他铁了心要把王位留给霍长渊,出发点为何,倒还真不好揣摩。
“他力排众议,也得看霍长渊他自己如何。”赵国公对这个女婿没有期待值,“倒是有件事,父亲可以去尽力一试。”
赵菁菁回了神:“何事?”
“如今太皇太后过世,朝中如此,父亲倒也可以借着此,把你这桩婚事给解决了,你可以与他和离。”
对上父亲期盼的目光,赵菁菁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捧了面前的茶杯,有了所触之物后才缓缓道:“父亲,那是赐婚。”
“眼下也就这么一个机会可以与圣上提一提,你们还未有孩子,也不过才一年,你不是一直不想嫁给他么?”
赵菁菁用力握住杯子:“父亲,就算太皇太后已经崩逝,那也是圣上下的旨意。”
“我想过了,可以请陈阁老出面说一说。”这件事赵国公已经想了有几日,“只要你想,父亲即刻可以帮你去办。”
“我……”赵菁菁抬起头,神情微动,话却说不出口了。
她理当高兴的不是么,陈阁老学识渊博,在朝中颇受敬重,他若肯开口,这事儿或许真的是有转圜余地的。
可……
“菁菁。”赵国公喊了她一声,以为她是在想和离后的事,“不论发生什么,赵家都在,纵然是和离回来,爹也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