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没给她这个机会。
随着哗啦一声,屏风上立起个可怖的黑影。
姝菡知道不好,只回身去够掉在地上的湿衣。
安亲王身高腿长,几步就到了她面前。
姝菡正探出半个身子,把个光洁背影都展露于安亲王的视野。
还不等她够着,安亲王已经把手探进她的浴桶。
“还说没事,水都凉透了,恁胡闹。”
说着,伸手去捞半蹲在水里的人。
姝菡肌肤被一双大手附上,瞬间立起汗毛。“王爷,臣妾洗好了,容臣妾先更衣。”
安亲王将她手里湿衣丢开。“这个不能穿了,待会儿穿我的寝袍。”
他口中正经,一双手早已探向姝菡身前,姝菡便伸手去阻。
“王爷,夜深了,明日还要赶路。”
安亲王点点头:“嗯,夜深了,该安寝了。”
然后,便不由分说从背后将姝菡从水中捞起。
姝菡贴合在他不着一缕滚烫身体上,不过片刻,便被抱着上了榻。
安亲王知道熟菡脸嫩,直接将灯丢进浴桶,还不忘俯下身在她耳边安抚。
“乖,不会再疼的。”
次日一早,姝菡顶着眼下的黑影,一边看着帐外的安亲王精神抖擞地进膳,一边揉捏自己酸疼的后腰。
她昨日定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想着为他献身报恩。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了!
明天进入度假模式~
今晚上撸安亲王的番外,到时候再挖个坑专放免费番外。
番外缘更,目测第一篇要明天放出来。
第55章 【醉话】
在官道上行了三个整天, 这一日接近傍晚,车队终于择了一条便道沿着一望无际的沃野北上而去。
姝菡这两日恼恨安亲王出京那晚在驿馆的孟浪, 便故意冷着脸不太睬人。
安亲王平日也坐不惯马车, 第二日就已亲自策马在队伍头前,只让铃儿去了头辆车在姝菡身边伺候。
大路上平顺,姝菡大部分时间在读书, 偶尔掀开帘子支颐欣赏沿途的风景。
安亲王有意无意行在她跟前, 她便负气地将帘子一撂,眼不见心不烦。
如是几次,安亲王也不生气, 反倒不知从哪儿寻了些圆润鲜红的野樱桃来,另附言:“天气热, 勿把自个儿闷坏了。”
姝菡顿感一双拳头打到了棉花上头。
后来,便道颠簸, 姝菡连书都看不成了, 越发无聊。
安亲王见姝菡没精打采,便又撵了铃儿去后车,自己又到车里陪着她消磨时间。
姝菡也知道自己别扭的没有意思, 却不想主动服软儿,只把脸朝向外头假装观景。
安亲王仗着身强体健,把人囫囵个抱起圈进自己怀里。
“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嗯?”
姝菡瘪着嘴:“臣妾没有。”
安亲王扳过她的脸,越靠越近。
姝菡赶忙退开些,急中生智找了个话题打岔:“王爷,您给臣妾讲讲热河这处行宫吧。”
安亲王在她面颊上偷了个香, 便稍稍将她放开,随后从袖袋里掏出个绘本出来。
“想知道什么?这簿册上都有。”
姝菡心里好奇,接过来一看,顿时爱不释手。
书皮上写着《热河避暑山庄底档》,扉页里有内务府奉宸院的官印和院卿的私章。
厚厚的一本,除了这处行宫的概况之外,有大半册都是附图。甚至连用料和工程体量都有细述。再一看归档时间,已经是七八年前,除了一些恢弘浩大的主建筑群,已有不少验收作录。
姝菡了然,这处行宫此前已经陆续修建多年。
“王爷真的准备安心在承德督工?”
姝菡见安亲王将这底档调出,料他定是要拿出在朝办差的劲头较真儿去做。
“不然呢?你当我们只是去消暑的?”
姝菡换了个舒服姿势,把册子从前头往后翻起,口中还念念有词:“也是,都是自家园子,亲自看着点,省得那些贪官偷懒耍滑还中饱私囊,更省得日后住的时候才发现哪里不合心意,不好动土。”
安亲王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
敢情她还是只想着自己舒坦,也只把这处行宫当做个普通别苑,全然不知道这里将来会被建成个仅次于京城的副都,不仅襟山带水,贯通着三省都汇,还是俯瞰向大漠南北,制衡沙俄的险要关隘。无论从军事还是政治角度,都极具战略意义。
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个內帷女子,不知道真意也无可厚非。她把这处当自家园子来看,也没什么不妥。总归有一天,他会是此间真正的主人。而她……
想到此处,他心下一愕,带了些恍然。
她那时候,会是他众多后宫佳丽中的一员,即使一封再封,由于出身所限,也不能名正言顺站在他的身侧。
他心里莫名升起了愧疚:“看看这些殿宇,你喜欢哪处?”
喜欢哪处,便用了她的名字命名,赐予她殊荣,旁人都不许涉足打扰,便是皇后都不行。
姝菡闻言,只当他是要选了他们日后的落脚处,便指着一处类似民宅的寻常院落:“臣妾喜欢这里。”
安亲王扫了一眼,皱眉。那只是山脚下给属官临时居住的一处小园子,统共七八间房舍,且已经在皇家御院外围。“再看看别处?”安亲王循循善诱。
姝菡合了书页:“臣妾觉得这处甚好,前庭有山遮阳,后园近水观景,不必雕饰,便可移步换景,王爷白日里忙正事的时候,臣妾得空便辟了几畦菜地,再养上几只大鹅。哦对了,还要在那片水域植上片夏荷,到了七月流火,咱们便能吃上莲蓬和藕,再配了鹅蛋下酒,到时臣妾亲自下厨。王爷您说好不好?”
安亲王脑海里想象着姝菡穿着贵妃朝服务农的场景,顿时一骇:“你这是,要做个农妇?”
姝菡看他面色不愉,赶忙解释:“圣人皆言,民以食为天,当个农妇有何不好?况且,此间交通不便,臣妾总要寻些消遣。”
安亲王见她意坚,便妥协:“也罢,你喜欢便好。”
回头要找了园丁问问,有什么不太需要打理的菜蔬,水里又适合养些什么品种的荷花,至于大鹅,虽附近没有人烟,有些麻烦,但方圆几十里,总能寻到农户……”
002
天将擦黑,一列车马行入了承德行宫的地界。
四五辆马车被十余个护卫夹在当中护持,而车队为首的一辆赫然是辆朱轮镶黄色车驾,非亲王之尊不能用。
事先得到消息的当地属官并行宫里的大小官吏均堆在了入园必经的正门,迎接王驾。
承德属于直隶,但此地最高阶的官员不过是府官,知府严正年带着手下的十几个皂吏,跟在工部下派到此的侍郎石济生身后,规规矩矩给车里面的人行了大礼。
安亲王隔着帘子叫了起,车马便畅通无阻入了园林内院,余下的人自然上马跟上,随侍候命。
说是内院,实际离着高地的皇家园林主殿群尚远。
自当今天子御笔亲批,将方圆百里都纳入了山庄的范畴,此间除了屯兵在此的驻军与外放的八旗子弟的家眷,几乎就没有民人出没,更是愈加显得空旷。
此番安亲王前来,严正年和石济生听说他带着位侧福晋同行,本来商量着将住跸处安排在半山腰一处刚建成的宝殿里。
安亲王却指名选了一处临近山脚下不大的庭院,规制上差了一大截也就算了,房舍也不过七八间。
更让两个人为难的是:那处住了正黄旗某个宗室子弟的家眷,现在去赶人恐怕来不及。
后来禀了实情,两相权衡折中,最后只得把行礼卸在了半山腰的“宜照斋。”
因是照着江南庭院规制所造,此处便不似紫禁城里的宫室有主有次、南北成抱,也不讲究个中轴方正。
姝菡以“身份不合”为由,拒绝了和安亲王同住东南边主人房,只选了间东向的三开间联排房舍作为下塌处。
安亲王当着一群来献殷勤的下属的面,没有出言反对,只给她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姝菡颠簸了几日,深感自己已经快要散架,便顾不得安亲王的心情,只择了采光最好的主房进去,余下两间做了待客堂屋和铃儿的卧房。
至于她新要来的素玉和马氏,她只安排到西北边的厦屋里。
小六子因不会骑马,一路上都坐在最后一辆行李车的车辕前头,于两日前瞧见了当日教他识字的宫女、也是如今的侧福晋。
他自然知道了被提拔的原因,却没找到机会谢恩。
这会儿落了地,便迫不及待先去了东屋。
姝菡正由着知府安排的几个仆妇往屋里头放行李。
“奴才小六子给侧福晋请安。”
是个全礼。
姝菡只笑着叫起。“六公公别来无恙?”
小六赶忙笑嘻嘻答应:“托侧福晋的洪福,这不已经交上大运了。”
姝菡摆手:“我知你心里向往,可是眼下,要委屈你给我跑腿打杂,至于你日后如何,便看此番造化吧。”
小六正色道:“主子这话是折煞奴才了,能一直在您鞍前马后,便是奴才最大的造化。”
“行了,你这样子我看不惯。”
小六挠挠头:“反正奴才已经和您认了主仆,您说咋样便咋样吧。”
姝菡点了点头:“也没甚要紧事,你便多跟着邓公公多学多看,万许哪天能顶事儿,也好有个正经晋身。今日不早了,你先下去歇了,明日我有事交给你办。”
“奴才告退。”
姝菡还没进屋坐定,安亲王便命小邓子亲自来请:“王爷请侧福晋移步去花厅用膳。”
姝菡遂问:“几位大人都走了吗?”
“只有严大人和石大人在陪王爷小酌。”
姝菡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便说我换件衣服就来,还有,莫让王爷多饮。”
一个时辰过后。
姝菡安坐在自己卧房的圆木桌旁,一边感谢为她寻了点心来的潘姓仆妇,一边闲谈。
正说到山庄里的几处景致,一身酒气的安亲王却忽地推门进来。
他跌跌撞撞几步,一把将姝菡搂个满怀,在她耳边含混吐着酒气:“我一边饮酒一边等你,酒饮完了,你却不来,是何道理?”
屋子里的人见这个光景,赶忙低着头退出去,铃儿体贴地在外头把门关好。
姝菡闻着冲天酒气,只把头侧过。
“邓公公,备了醒酒汤来。”是朝着门外吩咐。
安亲王便不大高兴,反手将她转过来,搂得更紧。“为何不去前头?”
姝菡伸手去帮他宽衣。“您和几位大人一处议事,臣妾去不合适。”
安亲王今夜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头脑有些发昏。
“我说你去得,便去得。”
姝菡看他情状,基本确定他这是喝多了,便连哄带骗:“好好好,是臣妾的不是,下次您再叫臣妾吃请,臣妾一定赴宴。”
安亲王这才满意地点头,并压在她肩头:“我想好了,你便是要当个农妇,我陪着你当个农夫就是了。”
姝菡失笑,这都哪段接着哪段,又敷衍声好。
小邓子端了醒酒汤进屋的时候,安亲王已经平躺在榻上,而姝菡正在将他沾了酒气的衣服叠起来。
“奴才伺候主子醒酒。”小邓子看安亲王没反应,便扶着他起身。
还没等腾开手去端汤,便听见安亲王呢喃:“我不能给你后位,便许了你做个太后,给我生个儿子吧。”
小邓子手一抖,险些洒了汤碗。
他这是听了什么石破天惊的秘密?
再一看那位侧福晋,好似个没事人一样,无动于衷。
作者有话要说: 徽徽:我没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菡菡: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的嘴。
徽徽:_(:з」∠)_
第56章 【患得患失】
在热河行宫的第一夜, 姝菡睡得十分不好。
尽管被小邓子伺候着喝下满碗醒酒汤,安亲王整个人清醒不少, 但他仍没宿去院子里的主人房, 而是坚持和姝菡同塌而眠。
姝菡何尝不知,便是她按着规矩不住进主屋,又哪里能阻止安亲王跑来和她同宿。腿长在他身上, 她拦也拦不住。
好歹有小邓子和他的徒弟小良子在, 安亲王没强求她伺候着沐浴更衣。
姝菡除了养伤那些时日,一向没有让旁人上夜的习惯,安亲王虽觉得夜里少人伺候多有不便, 但念着姝菡面嫩,且出门在外, 便纵了她如是。
反正门口几丈之外便有小太监轮值,远处也有护卫守护, 隔着门喊上一声自有人答应。
安亲王当晚从隔壁罩房澡间回来时, 姝菡已经半倚靠在窗架上睡着,手边是那本避暑山庄的底档。
她床头燃着一盏昏黄烛火,应是读书的时候睡过去的。那情态, 就仿佛寻常人家等着晚归丈夫的女主人。
安亲王自出京那日后便没近姝菡的身,今晚又喝了酒,难免燥意盛,方才沐浴的时候只想赶紧把人拥进怀里怜爱。
可到了近前,见她平缓的呼吸和疲惫的睡颜,又有些不舍。
姝菡在他心中终是特别的存在, 不仅是他才迎进门不久的侧室,更是于他微时能懂他苦痛,解他困厄的知己。这种心意上的相通,不需太多言语,却是和他少年夫妻的嫡福晋都不曾有过。
她懂得他,也愿意迁就,他于是不自觉地给她纵容。
屋子里的气氛太多馨和宁静,庭院里夏虫也忘记鸣叫。
安亲王放下被烛火映照得流光溢彩的烟霞纱床帐,自己也脱鞋坐上床榻。
同床共枕许多天,还是头一次在灯下仔细打量着心爱之人。
其实,她实在算不上什么美人。眼睛虽明亮却不够妩媚,身姿虽纤细却有失婀娜,连象征着女人的那处丰腴之地,都只是纤秾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