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盘大佬——舴舟
时间:2020-03-04 10:17:22

  “那咱们永寿宫,是否也要外迁?”
  “我原想着搬去老祖宗的寿康宫里暂住,但如今事务冗杂,怕每日门前络绎不绝惊扰了她老人家,所以还是作罢吧,总归咱们只是损了几处院墙,让侍卫们多留心些就是了。”
  阿蘅又应了是。
  图佳在一旁听了半晌,也没等来什么热闹可看。
  她原想着,无论姝菡先紧着哪一处后宫宫舍修缮,她都有话可说,可是既然太后的慈宁宫已经恢复如初,而接下来要修复的是天子的养心殿,这戏就无法可唱了,连是非都没得挑拨。
  如是,图佳有些灰头土脸,她耗费半日坐在永寿宫,难道就真的当个木头人,闲摆设?还不如回家相夫教子的好。
  正憋闷,姝菡却意外提及了后宫里讳莫如深的皇后娘娘的近况。
  “这话本不应由我来说,自皇后娘娘奉命‘休养’以后,便鲜少见大阿哥开怀。我一个外姓人,总不好越俎代庖,如今既然郡主在,您何不去劝慰劝慰她们母子,也好替太后她老人家分忧。”
  作为大阿哥的舅母,图佳确是时常听闻大阿哥因忧心生母,偷偷去探望而时常惹恼太后的事,听姝菡如此劝说,虽然带着十分戒心,但转念一想,也是人伦常理,此结也无人好解,心思微动,却没有当面应承。
  姝菡没有强求,又当着图佳的面处置了几件琐事,这才笑着对她言:“我一个人理事难免怯场,劳烦郡主作陪,心下感激也不安,您若看到我处事有何不妥,万万别纵容,但求能指点我一二。”
  图佳自然说不敢。
  姝菡又突然提及:“迁宫的事倒还罢了,这宫里内监宫婢的缺口甚巨,我自昨日便因此事焦急,郡主可有什么良策。”
  图佳氏不好一问三不知,中规中矩回答:“历来宫婢都是选秀而来,旁的办法,我一时也想不出。至于内监,也多是京中贫户小子,或是罪籍充没。”
  “郡主说的不错,待我仔细想想,再同您商量。”
  002
  图佳郡主从永寿宫出来,本欲先去慈宁宫一趟,但想起姝菡方才提到大阿哥之事,难免费些思量。
  这个外甥,不仅事关国祚,更是未来那木都鲁氏和郭络罗氏能否继续昌隆满门的关键所在,为了子孙万代的富贵荣华,这浑水,她还真是不得不蹚。
  想到这里,朝着引路的小太监道:“我去大阿哥那里坐坐,你前头带路。”
  景仁宫里,大阿哥见舅母突然造访,欣喜异常。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福元都想您了。”说着扑到图佳怀里,到底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也有真情流露的时候。
  “我也想咱们福元了,这不就过来了?让我看看,长高了,不过也瘦了。”边说,边慈爱地抚着福元头顶。
  福元却似乎想起了什么。“舅母,您能不能想办法替我向皇祖母说说情,我已经数月不曾见过我皇额娘了。”
  图佳虽然也心疼他年幼失去亲母庇护,但更清楚,皇帝和皇后积怨已深,非三言两语可以化解,要想保住大阿哥前程,只能弃卒保车。
  “福元乖,你皇额娘身体不好,你皇祖母也是怕你过了病气才不准你去看她的,等你皇额娘大好了,我必亲自带你去求情,总会达成心愿的。”而事实上,皇后的身体早就衰败不堪,回天无力。
  福元到底是天家的孩子,不再像从前那般容易哄骗,索性背转过身。
  “我知道你们还当我不懂事,随意拿个借口哄骗我,容妃进宫,就是要取我皇额娘而代之的,别以为我不明白?”
  图佳郡主心头一惊,这话可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悟到的,定是有谁嚼了舌根。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我们这些长辈的一片苦心呢?舅母和你皇祖母都不会害你,实在是你皇额娘她身体不济,才没法继续照顾你。”
  “要我相信也行,但要我皇额娘亲口说,要我视容妃为庶母,我才肯认。”
  图佳一想,虽然这事难办,但也是个标本兼治的法子,遂决心一试。
  “好,我今日便想方设法去探望你皇额娘,若是她点头让容妃代为照顾你,我便拿了她的信物来找你。”
  福元不置一词,也不回身。
  图佳郡主无法,也不敢惊动旁人,索性独自往皇城西北边缘去。
  守门的人见过图佳郡主,先头不肯放她进门,可图佳郡主将□□赐给她的一方翔龙玉珏亮了出来,终是闯了进去。
  那木都鲁氏数月没能见天日,身体日益衰败,全凭着每日的人参鹿茸养着一口气,冷不防见到张嫂过来,险些激动得从床榻上折下来。
  “快勿动了。你这身子骨,怎么越发清减了?”彼时风光无限的皇后娘娘,如今竟已形容枯槁,脱了人形一般,纵图佳郡主铁石心肠惯了,也难免有些酸涩。
  “嫂子,来,看我了,是皇帝的,意思,吗?”一句话断断续续,仿佛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殒命。
  “我刚从景仁宫过来,大阿哥说想念皇额娘,我代他过来看看。”
  皇后听闻大阿哥如今住景仁宫,大惊失色,拼着全力捉紧图佳郡主的胳膊:“你说什么?大阿哥,搬出了,毓庆宫?”
  一边说着,气息都喘不匀。
  图佳郡主赶忙伸手替她在背后顺气。
  “你先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前些日子逆党攻进了紫禁城,损毁了不少宫室,以养心殿和毓庆宫尤为严重,是以福元才临时搬去景仁宫。”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图佳氏见皇后如今的惨状,有些不忍说起后宫里的局势,可为了让大阿哥能接受容妃,又不得不狠下心。
  “我今日来,还有一件大事,同你商量。”
  “可是福元出了何事?”
  “算是吧,你在此间养病,外头的事多有不知,如今,成妃因日前退敌救驾有功,已经正式被皇上册封为当朝贵妃,皇上另有意封三阿哥为玺亲王,但被海佳氏婉拒了。”
  “你说什么?皇上他,怎么会如此糊涂,未立嫡长,而先封王?这,是要,把我的福元,摆在何处?”
  “如今海佳氏做大,你又要养病,咱们大阿哥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甚是可怜呢。”
  皇后怔忪了一会儿,目光渐渐清明起来:“嫂子,有话,你直说吧。”
  图佳郡主面上稍有尴尬,还是决定把利害关系讲明:“你也知,容妃会入选进宫,是太后的意思。总归她姓郭络罗,和太后,和我,都连着亲。别的我不敢担保,但若由她日后来辅佐扶持大阿哥,定然会全心全意,不会生了贰心。”
  皇后沉默良久,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在这矮檐之下,日日盼着咱们大阿哥过得如意,天热怕他中暑,天寒忧他着凉,便是入了梦,也是他在上书房读书的模样。这般怀胎十月的辛苦和慈爱,岂是一个毫无瓜葛的两姓旁人可以领受的?你们都盼着我死,盼着旁人享了我身后的尊荣,我就是吊着这口气,也不会让你们如意。”
  说完,别过脸,不再言语。
  图佳郡主正为难,如何骗了她吐口,外头一个眼生的宫婢来敲门。
  “皇后娘娘,该服药了。”
  皇后本是脸朝着里,闻言却似久旱之人得遇甘霖,不仅将头转过来,甚至主动把手伸向那宫人来的方向。
  图佳没有在意,还要趁机劝说几句,皇后却似恶狗扑食一般,不问那汤药是冷是热,咕嘟咕嘟几口,悉数咽下。
  随着药碗被宫婢接过去,皇后再次转身朝里,不理会人。
  不过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力量牵动着,一直抖动个不停,口里也哼哼呀呀不知所谓。
  图佳感觉有什么不对,叫住了退出屋的宫婢:“皇后娘娘服用的是什么药?用了多久?为何作此反应?是哪位御医给开的方?”
  “奴婢只负责给皇后娘娘端药,奴婢什么也不知。”
  说完,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帝视角提示:姝菡并不确知皇后在幽禁期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相信,随着她冉冉升起,太后和容妃必定急着让皇后殡天,好给容妃让路,所以姝菡才会故意怂恿图佳郡主和皇后与大阿哥接触。
 
 
第122章 【残喘】
  几日辗转而过, 图佳郡主每日依旧会到永寿宫“协助”姝菡理事。每日出宫前也定然要去太后那里小坐,无外把姝菡的种种表现汇报给称病不出的太后知道。
  而那一日去见皇后碰到的可疑情况, 图佳郡主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始终没有和太后提起。
  “臣妇看海佳氏做起事来有板有眼,不急不躁,还真有那么点样子, 纵使是皇家的公主冷不防坐上那个位置, 也不会如此妥帖的。”
  太后闻言面色不大好看:“是不是她背后有什么帮手给她捉刀?还是有什么事,是在暗中操作,你并不知晓?”
  “纵使臣妇没有留意, 那素兰每日几乎与海佳氏形影不离,总不会错漏过什么吧。不过我听说, 海佳氏她,竟是个读过书的, 看的还不是女戒女训之类, 而是涉猎颇广,不拘史学、兵书还是礼法,几乎谈起来, 都头头是道,这一点倒是让人意外。”
  “竟有此事?其母在宫里也没听说有什么大才,其父也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怎么会如此费心她的学问?”
  “臣妇也想不通,又或许是,她天赋异禀, 精钻于此,是以家中才有意培养?”
  “这件事我记下了,你再仔细想想,她理事这几日,当真是挑不出半点差错?”
  “若是有,臣妇定然早就报过来了,实在是,无错漏可寻。宫舍修缮她紧着养心殿和毓庆宫,没有偏颇不公;迁宫之事又尽可能征询后宫诸人的意见,也未引发任何不满。”图佳仔细想想,又言:“若非说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做法,那便是在选秀一事上。”
  太后神色凝重,“选秀之事,她如何办了?”
  “按说,小选的秀女,皆是由上三旗的包衣中采选,年龄在十三至十八之间。”
  “不错,这是圣祖立下的规矩,既为了天子安危着想,又考虑到汉臣的情结。”
  “海佳氏这次小选,似乎有意将采选的范围扩大,无论是从秀女的年龄上,还是家世出身上,都要破旧立新。”
  “你仔细说说。”
  “她前两日有言,因今年三月内务府小选,几已拣选出全部符合要求的适龄人选,而眼下后宫人手不足,若按以往规矩,恐难足数,所以提议,将小选范围扩大至八旗所属的包衣,且年龄放宽至十二岁到十八岁。如此,既可彰显天子一视同仁的博大胸怀,又可以解燃眉之急。”
  太后听完难以置信:“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量?小选的范围是当初圣祖爷定下的规矩,若是听她天马行空说改就改,岂不是乱了礼法?这事儿我不允。”
  “海佳氏已经托监国的佑亲王往南边去书,怕是要直接请万岁爷给她撑腰。”
  “她竟然敢如此嚣张,小英子,你去,把海佳氏给我叫过来,我倒要当面问问,她当我是泥塑的菩萨不成,不经我首肯,就敢擅自向天子上书。”
  图佳郡主见太后义愤填膺,赶忙在一旁劝说:“您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反倒顺了那位之意。”
  过了小半个时辰,姝菡顶着贵妃大妆随着小英子前来。
  太后给图佳郡主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适时站出来举证,也好出了一口恶气。
  姝菡见太后满脸官司,图佳郡主也是一脸倨傲,知道是小选的事被报到了太后耳中。
  这件事,她早有打算,便不慌不忙向着太后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听说您近来睡的较以往安稳,臣妾心里高兴,这些天特意嘱咐御膳房炖了助眠的枸杞桂圆羹给您,您用的可好?”
  “哼!你还敢问我睡的安枕不安枕?你这几日做的好事,是成心让我睡不安稳才是真吧?”
  姝菡闻言面露不解,“您何出此言?臣妾是真心实意盼着能为您分忧解难,这才壮着胆子接手这偌大后宫的冗杂事务,臣妾若真哪里做的不好,也绝非是有意而为,您直管教训了才是。”
  “你还不想认是吧?那你来说说,宫女小选的章程,你是怎么安排的?”
  姝菡看向下首的图佳郡主,十分诧异:“此事,郡主难道没同您请示?这就是郡主的不是了,我两日前就已经和她言明了利害关系和流程,次日郡主来也未说您将此事驳回,这才向皇上去书请奏,为何您似今日才知道此事?”
  图佳郡主面露愕然,“你什么时候说过让我把此事向太后娘娘请示的?”
  “就是前日的事啊,因我后来临时改变主意,欲把小选秀女的年纪再降一岁,还特意命铃儿追出去寻你,后来没在慈宁宫外等到你,却在英华殿外碰上了,当时还有两个守门的侍卫在场,您当真都忘记了?”
  图佳郡主有些恍惚。
  那一日从英华殿出来,她因忧心皇后的病情,所以神思不属,甚至都没认出来寻她的是哪处的宫人,更记不清当时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
  看姝菡信誓旦旦保证,又提及有侍卫在场,图佳郡主一时赧颜:“我那日在日头下走的久了,没大听清那宫女说了什么,是我的疏漏。”
  太后的关注点却不在此:“你前日去了英华殿?你去作甚?”
  “臣妇多日不见皇后娘娘,心中惦念,又因福元实在思念母亲,这才自作主张走了这一趟。”
  太后拍案而起:“胡闹。”
  又顾及外人在场,试着圆话:“皇上离京前早有吩咐,闲杂人等不得去滋扰皇后养病,你这是明知故犯,明日起,不用进宫来了。”
  图佳郡主先是不能相信,太后居然会当众下她的脸面,随后电光火石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臣妇知错。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姝菡看战火东引,也不打算火上浇油,只轻咳两声:“臣妾原不知太后娘娘会对此次选秀的事有质疑,已经将草拟的章程托九王爷传往南地,您看,是否要派人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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