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旼跳出来:“陛下,臣封地的年俸还没发!但是既然朝廷危急,这笔钱便先挪用做军饷罢。”
梁王弱弱的举手:“臣附议。”
一时间御史台那几个老头脸上异彩缤纷,在他人的对比之下,更显得他们不顾百姓家国安危。
姬亥欣慰的点头,褒奖梁王与姬旼同时,不忘敲打御史台:“你们多向梁王和平湘王学着点儿。”
又扣了半年俸禄作为惩戒。
御史台几位大夫有苦无处说,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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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一早醒来,绕着凤和宫跑了五圈,就得了一个惊天骇俗的消息,她有了曾孙和曾孙女,而且孩子五岁了,还是华阴公主生的!
她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生气。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孙子一棒子真敲死。
当然,真敲死她是舍不得的。
殷却暄眼下一对黑眼圈,拼命的安抚。她昨晚也因为这个消息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大早就醒了。
老太妃手里拿着从凤和宫外掰来的竹条,摔在地上就开始骂殷却骁是个畜生。
“祖母,这么多人看着呢,您得给哥哥留点儿脸面。”殷却暄捧了杯茶给老太妃,将侍奉的人都遣出去。
又让人去偷偷传消息,哥哥下朝了千万别来凤和宫。
现在公主和哥哥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不好将这消息张扬出去。
老太妃老当益壮,一掌拍塌了身侧的桌子。黄花梨填漆描金的桌子,殷却暄不觉得尚功局敢拿次品来糊弄她……
立时心肝颤了颤,看着断裂的木料咽了咽口水:“祖母,咱们好好说话……”
“他让人家姑娘未婚生子,自己带孩子的时候要脸了吗?现在知道要脸了?”老太妃怒气不减,敲得碎成两半的桌子咚咚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户部|兵部|梁王|姬旼|cue御史台:一天天净整些没用的!
我肥来了,最近上网课,留了一堆作业,手忙脚乱QAQ一时间那个火直冲天灵盖,一直头疼,我想去学校上学呜呜呜
第65章
下朝时候,姬亥与殷却骁一前一后,打眼儿看见端福,低着头抱着拂尘在石狮子前溜达,小碎步踏的快把地磨平了。
姬亥第一反应是殷却暄出了什么事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端福一见两人出来,眼睛一亮,小碎步一颠一颠的跑过去,跪下给二人行礼后,便径直大喊:“宣王殿下,娘娘命仆下前来给您传话。”
姬亥原本满腔的话要问,现在一下子被噎了回去,只能化作一声“平身”。
“娘娘让让您这几天千万别往凤和宫跑,老太妃对您生了好大的气。”
“为何生气?”
“奴才不知,娘娘让您避避风头,等老太妃气消了再进宫。”
殷却骁用眼神询问姬亥,姬亥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殷却骁不是个迎难而退的性子,况且他常年长在祖母身边,不像满满对祖母的性情不了解。
他知道,若是今儿不让祖母出了气,时间久了,这股气氛就会像米酒发酵一般,愈来愈浓烈。
“本王还是去看看罢,不看总是不放心。”殷却骁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辜负妹妹的好意。
端福苦着脸又劝了劝,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老太妃从外头小竹林砍了个竹条出来,看着抽人都疼……”
姬亥想起那个一顿能吃六碗米饭的老太太,背后的汗毛也忍不住一凛。
“走吧走吧。”殷却骁心意已决,抬手让端福带路。
姬亥没想到他这个大舅子是个这样执拗的性子,遂悲悯的拍了拍他的肩:“朕多少还有几分威严,老太妃说不定能给点儿脸面。”
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巴不得看好戏。
被悲悯的大舅子苦笑一声,抱拳谢过自己的妹夫。
殷却暄看着姬亥和殷却骁一起进来的,心中尚存侥幸,兴许祖母能看在陛下也在的份儿上,把脾气收敛收敛。
不料老太妃见着姬亥,立时就跪下了,结结实实的一跪,不但让人听着肉疼,也让所有人慌了神。
好在宫人们都出去了,没让老太妃在下头人面前跌份儿。
殷却骁见老太妃一跪,一撩袍子也噗通一声跪下。
“老臣有罪,老臣教孙无方,给皇室蒙羞……”
任凭姬亥和殷却暄怎么拉她她都不肯起身。
不愧是一顿饭能吃六碗饭的人,力大得很。
“老太妃何出此言,快快请起。”
“是老臣一家对不住华阴公主,也对不住皇室。”
听老太妃这句话,三人才知道老太妃是因为什么下跪的了。
“男欢女爱本就人之常情,况且此事都不知前因后果,怎能妄下定论。”
老太妃神色坚毅:“老臣忍不住想,若是臣这孙儿当真死了,留下公主孤儿寡母,多造孽啊!老臣于心有愧。”
殷却骁只是低着头陪老太妃,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原本自己酒后无知,留下他们母子多年就是他的不对,没什么好说的。
他更不能说这件事是公主主动,她本就不容易,不能再背上一个放荡的名声。
“一切皆是孙儿的过错,还请陛下和祖母责罚。”
行罢,现在一个个都上赶着认错,怎么劝也不听,殷却暄干脆也要跟着跪下去。
“祖母不起,我便不起,都是自家人,有话也应当敞开了说,动不动跪着请罪算什么?”
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更不知是华阴公主强迫的殷却骁,也不给自己哥哥求情,想着好赖都是他管不住自己,本就有错,耽误了人家姑娘最好的年华。
姬亥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捞起来,伤还没好呢,跪什么跪?
殷却暄血缘上是老太妃的孙女,殷却骁的妹妹,但又是皇后,已经算是天家的人。
老太妃哪敢让她跪,急急忙忙提着裙子就起来了。
殷却骁讷讷的也要起身,被老太妃一巴掌拍下去:“你给我跪着!”
“老太妃,就当给朕个面子,朕隔日就给宣王和公主赐婚,让他们一家团圆。”姬亥从中和稀泥,试图做个和事佬。
若不是满满方才往地下那么一跪,他乐得看好戏,也就意思意思劝劝,怎么也不会趟这浑水。
“老臣不敢,老臣明日便亲去公主府向公主道歉求亲,必定尽足诚意,为臣这孙儿赎罪。”老太妃义正言辞,姬亥不免得能想象出老太妃三跪九叩去请华阴的场景。
他算是知道自己大舅子这一根筋随了谁。
不是传闻都说宣王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文能倚马千言,武能开疆扩土,他见着的怎么就是个憨厚老实轴的很的年轻人?
试图和稀泥失败,又寒暄了几句,姬亥眼神示意给祖孙二人留下空间独处,扯着一步三回头的殷却暄出了门。
刚关了门,就听见里头竹条的招呼在肉上的声音劈啪作响,殷却暄下意识一抖,就想回去救自己哥哥于水火之中。
虽然,但是,哥哥让人家公主未婚先孕又带孩子的事儿是有点丧良心,但一母同胞亲骨肉,她私心里还是偏向哥哥的。
宣王傲骨铮铮,在一顿饭能吃六碗米饭的老太妃手里愣是一声都没吭。
姬亥见不到殷却暄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假模假样的让人传信给姬幼宜,大概意思是“宣王被老太妃教训了,你再不来他就被打死了”。
硬生生从中午等到掌灯,才见姬幼宜带着两个孩子姗姗来迟。
彼时殷却骁已经躺在凤和宫的西暖阁里上药,被打的血肉模糊,后背都是青紫的鞭痕,实在没法出宫。
陈大夫一边给殷却骁上药,一边在他嘴里放了块儿糖,咂咂嘴,意味深长的叹了句:“小路啊,你小子……”
陈大夫已经明了殷却骁身份,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
二人沉默了半刻,刚想开口,端福进来道:“华阴公主带着郡王郡主来了。”
殷却骁像是压根儿没受伤一样,把衣服披上,动作干脆利落,留着手上沾了药膏的陈大夫一脸震惊。
他喃喃自语:“这……这也不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出来的,抹了一点点就好了?”
殷却骁急着下床,没理他,匆匆将房间的窗都开了,夜风一涤,房内的药味和血腥味儿就散了干净,只剩下竹林吹渡来的清香。
端福想他孤家寡人又没了根,是体会不到要给心上人留个好印象,以及要在孩子们面前扮演一个伟岸父亲的心情了。
陈大夫云里雾里,把手擦干净,药膏放在桌上:“你记得擦啊!”
华阴公主和殷却骁这档子事儿,也就亲近的人知道个七七八八,陈大夫一点儿消息也没得。
姬郦还是个小哭包,哭唧唧的冲进殷却骁的怀里喊爹,再瘦的孩子也有二三十斤,撞得殷却骁伤口发疼。
他还是面不改色的把小哭包抱起来。
姬桓看了看母亲的面色,恭敬对着殷却骁喊了声爹。
殷却骁柔和摸了摸姬桓的脑袋:“长高了些。”
姬郦将殷却骁的手也放在自己脑袋顶:“爹!您看郦儿长高了没!”
华阴公主翻了个矜持的白眼,她生了一对小狼崽子,有了爹就忘了娘。
“公主怎么来了?”殷却骁与孩子们续完旧,转眸看向姬幼宜。
“还不是陛下说你快被打……”死了,姬幼宜将说了一半的话收回去,不自在道:“还不是陛下说你被老太妃打了一顿。”
小孩子最是敏感,她不好在孩子面前提生死二字。
姬幼宜招手让姬郦和姬桓过来:“我带他们去见见老太妃。”
“我与你们同去。”殷却骁抱着孩子不愿意撒手,急忙开口道。
“省省罢,我怕你回头又被老太妃打了。”姬幼宜没好气的上前,将女儿从他怀里抱出来。
“那若是祖母问你,你只管往我身上推。”殷却骁恋恋不舍的撒手,临走又嘱咐道。
他听得出姬幼宜没好气的话里满是关心的意味,忍不住红了脸。
姬幼宜的性子恨不得天塌了也得自己搁前面顶着,哪能把责任都推给殷却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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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亥听说掌灯时分姬幼宜带着孩子进的宫,心里一阵不妙。
小孩子娇贵,怕那些虚的冲撞,是以夜深了不好随意走动,今夜多半还得留宿。
回忆起上次两个孩子的留宿,他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趁着人还在老太妃那儿打的火热,赶忙教人压了一半的灯,传话给华阴公主,让她自便。
殷却暄由着皎皎擦着半干的头发,扫了一眼昏黄的寝殿,疑惑发问:“陛下压灯这么早做什么?”
“你伤还没好,得早些休息。”他接了皎皎手里的棉巾,亲手给她擦湿发。
殷却暄一想他手腕上还有伤,连忙夺过来,结果就是扯着了自己的伤口,疼的直吸冷气。
最后的结果还是得皎皎替她擦头发,两个人争来争去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熄灯太早,两个人也睡不着,又都是带伤之身,想做点儿什么也做不成,顶多姬亥摁着人亲两口。
殷却暄背后有伤,侧身躺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突然想起来:“陛下,姜家什么时候行刑?”
第66章
姜家行刑那天,是齐言瑨监斩,他丝毫没意识到断头台上是他未来的岳父,如常日般冷着一张俊脸。
毕竟在他意识里,姜暖月和姜家其余人并不相干,他的未来只需要对姜暖月负责,而不是姜家这些逆臣。
断头台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人手里拿着烂菜叶与臭鸡蛋,朝着姜家众人扔去,官差衙役皱着眉维持秩序。
有个病弱秀美的男子带着身强力壮的仆人推搡着官差,堪堪挤到了身侧一戴面纱的女子,齐言瑨眼尖的瞧见那女子眼熟。
“将闹事的二人抓起来。”齐言瑨扬了扬下巴,冷声吩咐。
随从的官员忙不迭谄媚应了,小齐大人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他得讨好咯。
即便佘奴生的高大雄壮,但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与耶律齐一起被暂时抓捕起来。
齐言瑨的眼睛状似看着刑场,实则留了一分神给那戴面纱的女子。
待姜齐修的头被砍下,周围的观众爆发出一阵欢快激烈的叫好声,那女子便转身离去了。
齐言瑨微微怔神,又继续将目光投向刑场。
脑袋像是西瓜,一个一个□□脆利落的砍下来,最后血流了一地,浓烈粘稠的血腥味儿让人作呕。
就算阅历丰富,也架不住人砍多了制造的血海,不少监斩官都白了脸,反观齐言瑨依旧淡漠,似是不受影响。
“齐大人,妙音阁新来了个小娘子,曲儿唱的妙,不知您……”就算环境再恶劣,身体再难受,也没法阻止这些大人巴结齐言瑨的步伐。
“不了,本官要即刻进宫复命。”齐言瑨起身,看了一眼收拾残局的仵作和刽子手,直言拒绝。
被拒绝的大人倒没有什么失落,毕竟小齐大人以往也是不接受任何人的邀约,他们腆着老脸开口不过是碰碰运气。
齐言瑨自然不能一身血腥气的进宫面圣,先是回了府上去沐浴更衣。
房门被敲了三下,齐言瑨挽着束了一半的头发开门,见门前正站着姜暖月。
“大人应该还没用晚膳,我煮了东西,您先垫垫。”
姜暖月径直进去,将饭菜放在桌上。
齐言瑨母亲早逝,父亲并未再娶,是以生活上的小事也没人替他打理,这还是她搬进来之后才发现的。
齐言瑨为了监斩,午时前就出发了,姜家九族之内人数不少,就算今日只执行了三服以内的亲眷,就折腾将近三个时辰,他又要赶着进宫面圣,想必现在已经是腹中空空了。
“你今日去过刑场了?”虽是疑问句,但齐言瑨的语气却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