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说……防狗,防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换回电脑码字,会补更的~也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的包容,鞠躬~
第58章
自从魏濯被拒之门外之后,他倒是没在私自闯入,只是江阳茂来的次数格外多,一天能来好几次,每次都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哄人开心。
阮阮拿着他带来的九连环,解到一半,犹豫着问:“是魏濯让你来的,还是你自愿来的?”
江阳茂小心翼翼地将盒中的小木头人拿出来,生怕折了它的腿,这可是殿下熬了好几个晚上才雕出来的小人儿,虽然挺丑的,但胜在光滑不扎手。
被公主这双芊芊玉手捧在手心最合适不过。
“当然是自愿来的,公主愿意将我从殿下身边救走,我感激不尽,但又无以为报,只能平时送些讨喜的东西过来。”江阳茂把狗腿的本色演绎地十分动人,身体力行地表明了他是多惧怕魏濯这个人,以及多么地想逃离京城。
继而又狗腿地把小木头人呈上前:“我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但捞到的银钱并不是很多,只能买不值钱的,还望公主莫要嫌弃这玩偶,而且这可是被高僧祈福过的……您觉得如何?”
他眉飞色舞地把小木头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阮阮用指尖抚了抚木头人的眉眼,稍稍皱起了眉,市面上居然能买得到这么丑的木偶?
对上江阳茂殷切的目光时,她艰难地夸道:“憨态可掬,灵气讨喜,我很是……喜欢。”
江阳茂顿时松了口气。
“你常常来姝仪宫,会不会让魏濯生疑?”阮阮忧心地问。
“不会不会,殿下最近在讨您欢心,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属下,帮忙来跑腿很正常,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得以从中夹带私货送您小玩意儿。”
他指向另一边的宝石玉器,道,“这是今日殿下命我送过来的。”
阮阮没说话,喜蕊先开了口:“姝仪宫名贵的东西太多,库房盛不下殿下的心意,还请归还于殿下。”
江阳茂早已习惯,笑着问:“不知公主还有没有要问的?”
“他最近在做什么?”
“殿下对公主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对少时行下的事情耿耿于怀,生出许多愧疚,此刻只想着一心一意地将公主放在心上……”
阮阮及时打断:“我问的不是这个。”
“哦,殿下他近来早出晚归,勤于军事,忙碌的很。”
魏濯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这些天做的事情全然不符合他的身份,也不符合他的脾性,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他变成这样?
阮阮看着手中的公主令牌,心中生起一股不安。要说这历朝历代篡位夺权的国主,如何能平息升腾滚滚的民愤,唯有……娶公主,才能让自己显得光明一些。
她心底突然生出很多荒谬的想法,比如,魏濯近来勤于军事,是想夺权,把她父皇变成亡国之主,把她变成亡国公主……
~
江阳茂回到禹王府的时候,魏濯正在盯着那只木雕兔子看,那是程嵘屿送给阮阮的,大概是小姑娘当初走的急,没来得及带走。
现在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在它旁边,是一摞圆圆滚滚的字集,这是她当初抄写的禹王府家规,厚厚的一沓。
边晴解释道:“虽然殿下说过不用写足十遍,但那晚阮小姐回去之后还是一笔一划地写完了,第二日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过来。”
“阮小姐说,怕殿下日后翻旧账怪罪她,得用十二分的精神面对自己的敌人,一刻都不能松懈。”边晴越说越小心。
“敌人?”魏濯喃喃地问。
他忽而嗤笑一声,无奈极了。
江阳茂看着自家主子这副阴沉失落的模样,唉声叹气道:“殿下,您每晚回来都要看一遍九公……阮小姐的东西,看了心里又不好受,何苦呢!”
魏濯每日流连军营,九公主说不让他去姝仪宫,他果真就再没去过,白天是威风凛凛的瑾王殿下,夜晚又成了暗自伤神为情所困的痴种男儿。
江阳茂看在眼里,连忙道:“殿下,您做的小木偶,九公主收下了,而且她很喜欢。”
魏濯抬头看了他一眼,“真的喜欢?”
江阳茂硬着头皮,“真的如此。而且,我还帮着顺来了九公主最喜欢的发簪,她说赏给我,让我拿去当铺换钱,但,殿下或许比我更需要。”
更需要用来缓解一下相思之情。
银簪是阮阮听说江阳茂很穷之后,随意从发髻上摘下的,现在却落在了魏濯手里。
魏濯仔细装进盒子里,在床上躺下,他又搬回了以前的房间,毕竟是小姑娘睡过几日的房间,多多少少余留着她生活过的痕迹。
衣架上的轻纱,首饰盒中的饰物,床头的果香锦囊,以及柜子深处藏着的两袋小珍珠。
就好像还留在他身边一样,一边弯着笑眼用力讨好着他,一边又暗戳戳地在记仇本上写下他的滔天罪行。大摇大摆地当着一个两面派,还不知深浅地试探他的底线。
任她千般造次,一瞬间就能熄灭自己心头燃起的火苗。
思及此,心情才微微轻盈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能吞噬人心的失落感。夜晚最是难熬,月亮挂在窗前,被云纱笼罩,形成晕暗的光圈,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他弄丢了个小姑娘,明明知道人在哪里,但就是够不着。
想得厉害的时候,也会去姝仪宫的那棵老树上坐一坐,看看窗户上单薄娇俏的剪影,可以稍稍缓解一下恼人的思念。
这种法子治标不治本,看她一眼,还得极力压着自己破窗而入把人直接掳走的冲动,很危险,会吓到她。
魏濯揉着额角,平躺在床上,压抑着不去想那张脸,硬是换成了自己白日里找到的城池图。
京城势力盘根错节,弯曲复杂,即便他兵力再怎么强盛,也还是得绕清楚那些门路,皇城这般坚固,禁军,御林军,以及宫中的的暗卫团,都不是一桩容易解决的麻烦。
魏皇居于皇位几十年,老谋深算,狡猾至极,还有朝中的臣子……
以前没想这么多,现在深思熟虑过后,觉得尚可,把皇位拿下来是十拿九稳的事,虽然不太容易。但拿下来之后,又会是另一番情形。
隔日,禹王妃就风风火火地找来了,她刚从山寺回京,初入家门就听到一则消息,这个时候还在震惊中,冲着魏濯严声质问:“我怎么听说你在京城大张旗鼓找的人是阮阮?发生了何事,她去了哪里?”
魏濯一脸颓然,但现在还不准备把阮阮和魏姝仪是同一个人的事实说出来,只好道:“她……失踪了,母妃无须担心。”
“失踪?”禹王妃撑着身子坐下,声调都高扬了几分,“即是失踪为何不早点跟我说?这让我怎么不担心!”
她已然情绪不太稳定,手指都打着抖,腹中千万语,火气十足,但在看到自己儿子消瘦的模样,硬生生止住了训则。
看这模样,恐怕他比自己还要担忧。
禹王妃恐是被这则消息闹得伤了心神,竟生了一场病,满院都是难闻的药汤味。
魏濯没有细说,只是安抚道:“母妃,她无危险,您安心养病就好,等再过些日子,我会接她回家。”
禹王妃问了几遍都没问出来话,但她得知了小姑娘没有危险,再三确认之后,魏濯都是一副肯定的模样,而后终于放下心来。
这一病,自然招得其他人过来探望,禹王府门前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抬着礼品进门,第一句话问得是瑾王在不在家。
明面上是来探病,实则是来与魏濯交好。可惜魏濯整日忙于兵事,闲暇时间都用来亲自给阮阮做东西,自然顾不得其他人,连前院都不曾踏入过。
那些人中,不乏有爱慕魏濯的年轻姑娘,都是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没机会在别的场合跟魏濯偶遇,现在趁着来探病,暗地里祈求能偷偷望一眼他。
而蓝初云,就是在这种众人都没有见到魏濯的情况下,踏出了禹王府的门,眼波如秋水一般,三分情意七分娇羞,她勾唇一笑,柔声道:“瑾王殿下好像瘦了,说话时嗓音也变哑了。”
不止看到了人,还搭上了话!这是其他人都没有得到的待遇。一经传出,蓝初云那一派的人又开始欢喜起来。
因着她是京城出了名的仪态千金,且根基深厚,私下景仰她的人也有很多,美人配谁?自然是配魏濯。
消息陆陆续续地传开,有人声称:魏濯讨魏姝仪欢心,只不过是为了男人本色或者权势计谋,全京城只有蓝初云才是他的红颜知己,是他的良配。
也有人看不惯这种作风,并且更喜欢皇宫里的公主,两派互相争吵,一路高走,直到传进魏濯的耳朵。
他现在正在雕一块玉,眉眼皆是认真,听完那些话后,皱了眉,“这些话有人相信?”
“谣言传的厉害,谁都敌不过心中的好奇,听着听着就信了。”江阳茂扳起手指数:“有人料定您会娶蓝小姐,也有人堵您的心上人是九公主,还有人说您放不下身边走丢的小丫头,也就是九公主。”
“三派相争,争地挺热闹的。”
魏濯吹了口气,吹掉削下来的玉沫,“他们是没别的事可干么?”
“大抵是生活无聊,添一些乐趣罢了,谁还能真关心您以后会娶谁啊,听个故事,唏嘘唏嘘……”
魏濯平时对谣言不甚在意,但路过长廊,听见自己的名字跟她的名字被旁人提起的时候,意外地觉得般配和好听。
他喜欢这种感觉。
小丫鬟说道主子的乱话,本该被罚地很厉害,她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心里一片绝望。
魏濯淡道:“起来吧。”
小丫鬟抖着肩膀,认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编排了……”
“你刚才说,九公主跟本王很相配?”
“是是是,奴婢知错。”
“的确是错了,”魏濯简明扼要地指出刚才听见那话中的失误:“九公主小时候不任性,任性的是本王。”
任性地只顾自己清净,没能早点把她放在心上。魏濯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徒留小丫鬟一个人在原地思索刚才听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个一更~
第59章
自从禹王府的下人知道这件事之后,议论的次数越来越多。
魏濯一早迎着微凉的天光,走到府门口时,听见有人在细细地说话,说的不外乎是魏濯,九公主,蓝小姐这三个名字。
他急着去军营,没听仔细就出了门。骑着马行在路上,微风穿过,枝头冒着嫩芽,到处都是生机勃勃。
眼前的清晨街景,喧闹温情,一派祥和,他看着看着就回味起了自己和小姑娘的谣言,那些人一口一个蜜枣,甜到心坎,讲的有鼻子有眼,还声称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绝恋。
即便是在肉包子素包子接连不断的吆喝声中,也能听见茶馆里热闹的动静。
魏濯躲过了府内,没能躲过府外。
—初见那日,她眉眼弯弯,娇俏明艳,如同世间最宝贵的白玉。他英姿初长,冷峻无双,一眼万年,心中填满了佳人的倩影。奈何皇权冷漠,她从云端跌落,为避免连累他,选择解开婚约,独自困于冷宫。
而他肝肠寸断,痛心不已,独自远走他乡,居于炼狱,战场为家,挣了一身功与名,如今强势归来,春光正盛,这段感情终于又能重见天日……
—初见那日,她言笑晏晏,满身贵气,是天上那轮皎洁华美的白月,圣洁到让人可望而不可及。渐渐地,成了他心头那抹浓烈晃眼的白月光,挠心肺,伤神绪,然美人不知情为何物,很是不喜他的唐突。
谁曾想白月光也会蒙上灰尘,凭着两人之间可有可无的片段回忆,他在战马之上毫无畏惧,只想着,有一天,能身披无限荣光,娶了肖想多年的心上人。当黎明开启时,夙愿能否成真?
—初见那日,她泪眼盈盈,揪着龙袍不肯撒手,怯生生地接下赐婚的旨意,对上他戏谑恶劣的眸光时,颤意连连。一次又一次地无礼招惹,让她以命相逼,退了婚约。
他离京多年,已然练就一副宠辱不惊,矜贵自持的面孔,俯瞰着壮丽的皇城,眸中雾霭沉沉,倘若为他的偏执渡上一层温柔耐心的表皮,能否换取她的一颗真心?
因着京城的说书人会识人脸色,就算是讲达官贵人的故事,也都挑情情爱爱之类无伤大雅的角度去讲,而关于情爱之事,百姓又乐意听。
这又可以间接地使故事中主角的名字为众人所知,到时候升个官或者做生意啊,都有人买账。
所以,说书人在百姓中的地位,跟言官在朝廷中的地位差不多—无论你权势多大,即便是天皇老儿,都不能随意处置他们。
要不然会被骂小肚鸡肠。
除了非常狠戾或者喜怒无常的人,比如魏皇和瑾王,两个都不好惹。但上次瑾王放了小丫鬟的事传了出来,说书人就都有恃无恐了。
台上的说书人情绪高昂,激动不已,说到动情之处还默默淌下两行热泪,非常热爱自己口中的故事。
从清晨到傍晚,说书人总共换了三个,每个人讲的故事都全然相反,不同的初见,不同的重逢,不同的人生历练。
魏濯坐在二楼的靠边的桌椅上,饮了几杯劣质涩口的茶水,一天之中,也算是领略了三种多样的人生,外人口中的故事,竟然……出乎意外地……很好听。
即便心里知道这不是真的,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坐了下来,一坐就坐到了红霞漫天的傍晚。
这些故事说的千滋百味,或跌宕起伏,或深情款款,或甜如蜜糖,底下的人听得如痴如醉,笑泪并存。有一瞬间,他差点忘记冷冰冰的现实。
虽然这些故事是众多奇思妙想凝聚而成的,故事都很好,但没有一个讲出来的接近真实。
权衡利弊,上面的三种故事,无论哪种,都比他现在的情形要好,要好得多。如古人所说,真事永远比故事更为精彩曲折。
谁能想得到他跟小姑娘之间乱如线团的纠结?至今还把他拒之门外,不肯相见。哪里有他们想像地那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