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恰巧看到了,果然是人面桃花灿如春华。魏濯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马车停到南湖边上的时候,她听到一声粗犷的吼:“下面我们家五爷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各位看好了!”
阮阮忍不住蹙了眉,她下车后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南湖周围遍布小摊小贩,还有各路杂技人员在表演,人们围得是水泄不通,寸步难为。
南湖一直以来都是清清冷冷的,有人相中了这块宝地也不敢胡乱撒泼,毕竟这地有主,今日怎这般热闹?
侍卫在面前艰难地开出一条路,她来不及思索,往游船的方向走。
游船的旁边,站着一袭锦衣的贺允勋,他显然也被这种情况给烦到了,以为自己寻的是个清净之地,却没想到这里无比槽乱。
这种堆砌出来的喧哗让他这个向来风流的世子夜脸上显出了一丝不耐烦,下巴怒了努湖边的船,忍着火,“九公主先请。”
阮阮微微点头,最先踏了上去,除了这艘i游船,湖边上还有十几艘,都渐渐地往湖中心飘荡。
贺允勋站在船头,潋滟的桃花眼中藏着极其浓厚的情绪,但他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礼:“九公主,今日原本是想……”
“糖葫芦一文钱一串,一文钱一串……”
“新出炉的包子……”
“乞丐鸡……”
鼻息间还隐约能闻见臭豆腐的香味儿。
吆喝声不断地钻进耳里,贺允勋怀疑自己的说话声都被掩盖住了,他狠狠皱了皱眉,做出里面请的手势,大声道:“九公主,里面说话!”
这一声却直接引发了湖中几道巨大的水泵声,水花腾空掀起,一圈又一圈儿的涟漪泛滥开来,岸上的百姓朝这边张望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动静,又买那些比平时便宜一半价钱的东西去了。
贺允勋素有洁癖,他用衣袖挡了一下水花,再转过头来后,就不见了刚才还在他身后的阮阮,只剩下一脸懵的小丫鬟,他眼眸一紧,命令船夫往岸上走。
人在他面前给弄丢了,显得他没本事极了。贺允勋很不高兴,脑中划过魏濯的脸。
南湖西侧的柿子林,寂静无声,魏濯一袭白衣,怀中抱着他始终割舍不下的小姑娘。
还是很轻,皇宫里伙食不好,又轻了。
魏濯把人放到一个秋千上面,初春的天气难免有些寒凉,高大的柿子林阻隔了温软的阳光,他不放心,害怕这娇滴滴的身子被冻着,只好又生起了火堆。
燃烧的噼啪声中,魏濯眼中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光,今天的他似乎有了活气一般,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那秋千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绒棉,不咯人,魏濯一只手承上边上,轻轻掀开这块面纱,他低着头看,看得有些入迷。
皇宫尚且不是他的底盘,没办法来硬的,只有现在才能够把人抢过来一趟细细观摩。
南湖有着众多的老百姓,即便是派多少侍卫前来寻人也得寻好大一会儿,更别提在这个敏感的时期,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民愤。
所以他有着足够的时间耐心等小姑娘醒来,魏濯近乎狂热地盯着这张梦里闪过无数遍的脸,眼神不放过一丝细微之处,食指顺着她的眉梢一直轻轻点到唇角。
最终在唇角停下,这个极其诱人的地方,水润的红,唇珠丰盈,无辜又勾人,一寸一寸地蚕食着他的意志。
魏濯没委屈自己,他想与小姑娘说话,便把人绑了过来,现在又想轻轻吻一下她,就一下。
他突然有些慌乱,但又挡不住憋不下去的欲念,于是他凑了过去,轻轻地在小姑娘唇上碰了一碰。
一下似乎还不够,他折返回去,加重了这个吻。
阮阮动了一下,魏濯猛然僵住身子,还好她只是睡梦中的呓语,没扰了人清梦。
魏濯数了数自己跟她有多少天没见,想着有多少天没见,就亲多少下,得给自己划个规制,不然,他老忍不住。
魏濯闭了闭眼,他真是疯了,等小姑娘醒来后,他可得……诚实点啊,大不了就再让她亲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打个报告,作者的期末生涯仍未取得胜利,还需再艰苦奋斗几日,难免没办法兼顾,所以呢就要在这里请两天假,两天之后再回归码字,一定一定要等我啊,么么哒~
—请假条奉上
第56章
风声瑟瑟,赶走了几只觅食的鸟雀,也吹起了阮阮耳边的面纱,她睡得昏昏沉沉,睁开眼时映入的是一片火光,在暗下来的天色中格外地温暖。
初春的天还是冷,她忍不住地缩了下身子,发现身上盖着的是白色锦衣,上面一阵熟悉的松香,而眼前的人,正转动着手中的横枝,上面穿插着烧鸡。
阮阮猛地一惊,锦衣从身上滑落,“你……魏濯?”
她才刚和贺允勋见面,怎么就到了傍晚?
悉悉索索的草动声过后,阮阮平复片刻,尚且把理智捡了回来,莫名其妙地昏睡了一下午,想也不想就知道是面前的人搞的鬼。
魏濯的视线转过来,在她脸上直直地铺展开来,从眼睛到嘴巴,不放过一处,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像是在审讯犯人,丝毫没有绑架公主的慌乱和谨慎。
她暗暗地给魏濯安了个胆大妄为的名号,父皇还没被打下来呢,这个人就敢这么做,这要是篡位了,说不定哪天就真将自己掳了去。
一边想着,一边反应过来,急忙摸向自己的脸,面纱还在,堪堪松了口气,“这里是什么地方?”
魏濯转了转烧鸡,诱人的香味袭来。
阮阮又问:“天色已晚,殿下何时送本公主回宫?”
她才发现使声音沙哑的药效已经过去,还好现在是刚睡醒,没有那么清晰婉转。可当下又极其焦虑,分不清魏濯究竟是要做什么。
但命在,面纱也在,自己毫无危险,魏濯即便是真的好奇她这张面纱下的容颜,也没有直接掀开,所以,他应该是不屑于强来的?
也是,依他高贵的身份,自然是更喜欢把人驯服,让人乖乖地投怀送抱。
阮阮望了眼小径,周围并无其他人,她转而望向魏濯,等他开口。
魏濯的面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柔和了许多,避开阮阮惊疑的目光:“饿了么?”
阮阮目光凝到他手中的烧鸡上面,压着嗓音道:“我不喜欢烧鸡。”
“何时回宫?”
魏濯坐的位置刚好用余光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小姑娘醒来后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受惊的猫,时不时地炸一下毛,语气里皆是不满,吃的东西该是哄不好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答非所问:“不喜欢这个,喜欢什么?”
因为他问地极其认真,阮阮皱着眉,也认真回答;“喜欢刘师傅做的点心。”
刘师傅是宫里的老厨子,做点心的手艺是京中一绝,早些年被送进皇宫后,市面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只有身居皇宫的贵人才能吃的着。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也能察觉得到她满脸的想回宫。
魏濯嘴角湮着笑:“既然九公主想吃,自是应当奉上。”
“真的?”
“嗯。”
阮阮手拿着烧鸡,跟在魏濯身后走路,见他肯轻易送自己回宫,一句话都没有加以阻拦,更加想不通魏濯绑架自己的缘由。
“瑾王殿下,你今日带我这里有何事要问?”
魏濯步伐缓慢,跟她保持着一个步子的距离,“上次大殿之上,亲手在那道圣旨上盖玉玺,是本王的错。”
阮阮拢了拢面纱,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好脾气地道歉,她在禹王府被欺负过那么多次,可是一次都没听见他低声下气地道歉,男人啊男人,果然为了驯服,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她轻轻踢了一颗石子,刚好碰到魏濯的脚。
魏濯顿住步子,回身,声音很是温柔,带着诱哄的意味:“我知你不愿南下和亲,跟齐南王世子解除婚约,如何?”
阮阮抬眼:“然后再嫁给殿下?”
魏濯轻轻点头,“瑾王府就要建好了,到时候你便是唯一的女主人。”
她沉默良久,才道:“既然父皇已经赐了和亲圣旨,我便不能违背旨意。”
“买点心还要货比三家,何况嫁人,京城比南疆要好,我也会……待你好。”魏濯不自在地偏过头。
阮阮百般困惑涌起,堵在心口上下不得,她声音有些酸涩,又不知从何问起,“为何选了我?”
“嗯?”
“京中姑娘千万家,总有一天殿下会遇到喜欢的,大可不必将我迎娶进门。”
魏濯仔细斟酌,“你我二人青梅竹马,迎娶别人算什么?”
阮阮愣了一下,“殿下先前拒旨,而今说是青梅竹马?”
“我身边没有其他女子,唯有你一人。”魏濯掩嘴咳了两声:“第一次你拒旨,第二次是我,我们也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好。”阮阮笑了笑。
魏濯眼中划过欣喜之色。
“既然扯平了,殿下也就没必要再阻拦我嫁与齐南王世子。”阮阮看着眼前的人脸色突然沉下来,就像是一盆冰水兜然而止。
她避开视线,掐了一下手心,往前走,而后指着林中仅有的一条小径,问:“是沿着这条路走吗?”
魏濯连声音都聚了冷气,心中压着不快,应了一声:“是。”
拨开林雾,终于走到了小径的尽头,阮阮看着温馨的小宅院,花架上的翠色已然冒出一层,袅袅炊烟升起,浓厚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魏濯扣住阮阮手腕,“我们进去。”
“不是要回宫?”
小姑娘音量都升高了几分,没有先前刻意地压低,这久违的,熟悉的嗓音,恰恰证明了她演技的拙劣。
魏濯只当自己没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刘师傅做的点心不是只有皇宫才能吃得到。”
阮阮缄默不语,木门嘎吱一声,显出袅袅婷婷的美人儿,她微怔,看来魏濯还有金屋藏娇的爱好,一藏还想藏两个。
江柳儿浅笑着走来,“殿下,这位便是九公主?”
阮阮一时间有些愣怔,按理说,情敌见面该分外眼红才是,但江柳儿笑地很是和善。
她朝着对方点点头,兀自走了进去。魏濯跟在她身后:“喜欢就住下。”
“不喜欢的话,殿下就肯放我回宫了吗?”阮阮语气有些冲,偏偏她压低了,听起来有些撒娇的意味。
江柳儿掩嘴笑了笑,“九公主这边请。”
魏濯边走边道:“派人去宫里请刘师傅过来。”
阮阮咬了咬唇,终究是没说出话来。刘师傅是她最喜欢的点心师傅,当年还是她把人请进了宫,魏濯这般肆无忌惮地去叫人,也算是间接地向众人宣告,他把公主给绑了。
他简直,太嚣张了。
皇宫内,魏皇坐在龙椅上揉着头,面上一片阴郁之色。
下面的齐南王也是坐立难安,气冲冲地指着贺允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九公主一个大活人,怎么几条水柱蹦出来之后就没了人影?”
贺允勋拧紧眉头:“我跟她无冤无仇,瞒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也不想娶么?”
“既然父王知道我不想娶,还偏要我娶?”贺允勋没好气道。
齐南王狠瞪了他一眼,他只是说把九公主以娶亲的名义带到南疆而已,又没说让真娶,混小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装傻充愣,也不知装给谁看的。
魏皇重重地咳了一声,殿内又重归平静。
直到小太监粗着气跑来,低着头颤颤巍巍道:“皇,皇上,瑾王派人来请御膳房的刘师傅,就是那个只有九公主喜欢其他人并无感觉的刘师傅。”
所有人愣住,肃静庄严的氛围瞬间松懈下来,贺允勋兀自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潋滟的桃花眼清明几分:“瑾王当真是对九公主情真意切。”
魏皇摆摆手,小太监察言观色,往御膳房的方向跑去找人。
只有齐南王表现出了不满:“魏濯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绑架公主,简直是在蔑视皇威!”
他手指有些颤:“你就这样惯着他?别忘了,九公主可是我勋儿的世子妃!”
魏皇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魏濯私自挟持公主,罪不可赦。现特派齐南王过去治罪,领命吧。”
齐南王:“……”
刘师傅火急火燎地盛着一盘栗子糕过去,魏濯把盘子往前推,淡声问:“还想吃什么?”
阮阮终于从衣袖中摸到药瓶,她倒出来一颗,趁魏濯不注意放进了嘴里。
“不准乱吃药。”
这一声突然蹦出,惊地她手抖了一下,药瓶掉在地上,滚出一颗药丸,江柳儿捡起来,放在鼻息闻了闻,道:“殿下,无事,制药的药材皆是温性,不伤身子。”
魏濯点头,朝着阮阮伸出掌心:“手拿过来,把把脉。”
阮阮别过头,他无奈道:“乖一些,就送你回宫。”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递过来了手,只不过不肯往他手心放,而是放在了桌面上。
魏濯让出座位,江柳儿轻声道:“九公主放心,只是把把脉,既不用针灸,也无须吃药。”
阮阮这才放松下来,吱声问:“我没有生病,为何要把脉?”
江柳儿笑笑,“民女听闻纯贤皇后曾经得过一种病,需服用药物延续生命,而公主正是皇后在病中诞生的。虽然公主现在身体康健,但民女很少来京城,我们这一见,便是有缘,还请公主容民女诊断一下。”
母后的确生过一场大病,阮阮是知道的,她低声道:“辛苦你了。”
江柳儿从小习医,江阳茂那手识毒辨毒的本事便是从她这里学来的,片刻后,把完了脉,“九公主脉搏正常,民女现在需要公主的一滴血,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