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卖 身给我后(穿书)——云中扫雨人
时间:2020-03-13 09:14:48

  殷夏点了点头,上前两步将那张纸铺在祭酒大人桌前:“您仔细瞧一瞧,可曾在别处见过我这卷上的解法?”
  祭酒大人捋着胡须眯眼瞧了片刻,见那推算逻辑缜密,上下相扣,清楚明晰,不禁啧啧称奇频频点头,纳罕道:“这倒是没见过。”
  “这可否证明此题是学生所解?”
  祭酒摇了摇头:“这反而证明此题不是你所解。”
  “这其中玄妙,该是一个醉心此术的老朽经年所得,不是你这小娃娃能想出来的。”
  殷夏一笑:“若我是个天赋异禀的小娃娃呢?祭酒大人,你如何才信我?”
  他倒也不刻薄,见她执意狡辩,疏朗一笑:“十日后的旬考,你来这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解出卷上的题,我自然信你。”
  本以为对方一定不敢应承,却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面前束发的长袍少年便掷地有声的答了一句:“好。”
  祭酒心中一动,暗自惊讶于他的周身气度。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他身如幼松般细韧挺拔,处变不惊从容潇洒,若胸无点墨又偷奸耍滑,也不过是徒有金玉之表,内里终究是一团糟烂败絮。
  他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十日之期很快就到了,殷夏如约而至,端坐于案前执笔沾墨,盯着白纸上那三行简单的题干陷入了沉思。
  那是一道天文历法的推算问题,问的是天正朔夜半之时月在何处。
  一刻钟过去了,殷夏还是一动不动,空白的宣纸上只有左上角有一个方方正正的“解”字。
  祭酒大人瞧见了,心想这莫非是他独有的祈愿之法?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动笔了。
  祭酒大人正要上前细看,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青袍小官,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回首看了眼专注解题的殷夏,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去搬一块屏风来。”
  山水屏风徐徐一展,空间便被划分成两块。殷夏被挡在里面,不过由于此时她绞尽脑汁正算到关键处,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一时间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所觉。
  等到她终于推算出最后的答案,长吁一口气撂笔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殷夏一扭头看到身旁的屏风,想要起身探头看看外面怎么了,却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她顿时僵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木木的转了转脖子,盯住了山水屏风之后那个朦胧秀丽的影子。
  一时间荒唐戏谑,无措茫然之感全都涌上了心头。
  殷夏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这个人。
  她早就知道她会来,却从没想过她们会在此时此地,毫无预兆的相遇。
  其实那道柔婉的女声对殷夏来说很陌生,但是她说的是:
  “小女谢轻菲在此谢过大人。”
  她到了京城了。
  殷夏坐回案前,静静的听他们在屏风外的交谈声。
  片刻之后,她想起谢轻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的父亲谢迎前些年由于京兆府少尹一职得罪了不少权贵,明争暗斗一年半载之后终是被贬去了地方。
  此后宦海沉浮数年,去年终于官居三品,在朝为官,一时间四方来贺。
  他出身商贾,一介白身时娶了丞相那离经叛道、执意嫁他的李九娘,那女子为此不惜与家族断绝关系。
  此后十余年,他们两家从未互通音书。
  直到去年谢迎新任了御史大夫,监察百官,辅佐丞相,两家的关系这才破冰,已经是谢夫人的李九娘不仅家庭和睦,还得了诰命,此番被家族认回,一生再也无憾。
  而身为他们女儿的谢轻菲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丞相府的正儿八经的表小姐。
  京中权力倾轧激烈,谢迎于三月前又被明升实贬,下放到了地方。
  可是谢轻菲却没有因此事更改她的计划。为了幼弟的学业,和那些经年的故人,她千里迢迢的从广陵郡赶来,寄居于丞相府。
  安顿下来之后,谢轻菲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刚满十四岁的弟弟谢源之来了国子监。
  凭着他们父亲的官品和外祖的情面,谢源之入广文馆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殷夏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前等着他们谈完,自己好出去。
  她可不想和谢轻菲打照面。
  外面攀扯了一刻钟之后,殷夏听着老祭酒悠悠的声音,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他捋着胡须眯眼瞧人的样子。
  “既然你说他已经通读二经,正巧我这里设了书案,笔墨纸砚也都齐全,不如让他来默一张帖,我看过之后自然对他的水平心中有数。”
  殷夏心中一紧,偏着的脑袋一正,眼睛瞟向了屏风后的老祭酒,暗道,这风向好像有点不太妙。
  “让源之写一张帖倒也不难。”谢轻菲如是说,不过随即话音一转,声音冷了下来:“不过冬日严寒,我们姐弟二人奔波数日,行路辛苦,源之手上遍生冻疮,大人瞧得分明,却偏让他执笔临帖。”
  “我看您这是故意刁难。”
  老祭酒分毫不让:“区区冻疮便不能执笔,小姐这宝贝弟弟也太娇惯。”
  “既如此,不如等他冻疮养好了再让他来,不然这小少爷入了广文馆也不习帖临字,难道成日玩乐吗?”
  “你……”谢轻菲咬牙看着他,心中气恼。
  这老头儿分明是因为与父亲不和所以故意刁难他们,偏偏他老奸巨猾,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她一时不慎,竟被他占了上风。
  谢源之看二人争执不下,低着头乖巧的扯了扯姐姐的衣角,上前一步,红肿破溃的双手交握抱拳,乖巧的一拜:“我写一张便是。”
  瞧着甚是可怜。
  谢轻菲暗剜了老祭酒一眼。
  老祭酒毫无所觉,起身走向屏风后,头也不回的对他说:“来这边吧。”
  此时屏风之内的殷夏心中万马奔腾。
  她在老祭酒进来之前便急中生智让出书案,面墙而立,一副犯错被罚,真心忏悔的样子。
  她竖着耳朵听身后得动静。
  一阵响动之后,谢源之端坐在了书案前。
  谢轻菲立在他身侧,侧头看了一眼那面墙站着的小公子,虽有些不解,但到底与她无关。
  于是只是瞟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弟弟案上铺开的宣纸上。
  殷夏听着身后安静下来,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此时,祭酒大人抖了抖手中的纸,突然关切备至的对她说:“菀青,站在那里做什么,来我这里。”
  她从头到脚慢慢僵住,又慢慢解冻。
  硬着头皮转过了身子,眼皮鬼鬼祟祟的一抬,好巧不巧的对上了谢轻菲闻声而动的目光。
  殷夏顿时头皮一麻。
  谢轻菲眉目间闪过疑惑之色,若有所思的紧盯着殷夏道:“你……”
 
 
第14章 
  立在山水屏风前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藕粉竖领对襟短袄,下穿灰色绣边大摆裙,一张小脸俏中带冷,隐隐眸光的柔中含刺,让人一眼瞧过去,便觉出不同于寻常闺秀碧玉的独特来。
  而她此时,正微蹙着眉盯着那转过身来的小郎君。
  那小郎君身着艾草色的圆领长袍,一条镶金黑色革带束于腰间,墨色长发于发顶结成一个规整利落的髻。
  他面白如玉而唇色浅淡,双颊欠了点儿血色,腰身被那革带勾勒的盈盈一握,瞧着颇有几分病弱风流。
  明明是低眉敛目的样子,眼帘却倏地掀起来——恰好对上了她的眼。
  那双眸子洞明幽微,明明只是刹那间的一个交错,谢轻菲却在冥冥中心生异样。
  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谢轻菲不由得对他多了两分在意,细瞧之下忽感他眉眼熟悉,可是搜肠刮肚,她也并不认识这样一个公子。
  她困惑难解,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
  那人身形一顿,随即雍雅转身,平视着她微微笑道:“一介平民,不足挂齿。”
  殷夏行至祭酒身旁,见他手中拿的是自己方才凝神许久才解出的那道题。
  这种时候,在殷夏这里,为自己平反倒成了件次要的事。
  她轻咳了两声,见祭酒大人目光灼灼的抬起眼来,便微微颔首打算请辞告退,溜之大吉。
  可她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的时候,就被祭酒大人抚掌而赞,一声比一声高的三个“好”字给夸哑了。
  不远处的谢源之低头沉默写着经文,这边祭酒大人热情洋溢的盛赞殷夏。
  “菀青果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如此天赋异禀,惊才绝艳,这小小的算馆埋没你了!”
  “大人谬赞了。”
  “菀青的《论语》读的如何?”
  “浅薄。”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祭酒突发奇想,念出一句要考殷夏,“菀青来说一说此句何解?”
  殷夏心中莫名其妙,她一心想着尽快脱身,祭酒大人问什么,她便不说一句废话的答什么,只希望他能尽快放人。
  “学生以为,此句的意思是不要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而要担心自己不了解别人。”
  祭酒抚须点头,起身走到谢源之案旁瞧了一眼,那宣纸上的墨字拘谨方正,通篇下来倒是没有一字出错。
  他看过后却没有对谢源之说什么,反而点到了谢轻菲。
  “方才那句话,清平县主可明白?”
  “大人此话何意?”
  老祭酒眯眼不答。
  他活到了这把岁数,今日从那姑娘戒备的神色中一眼就瞧出,她是带着偏见来的。
  也不知她是听了哪里的妖言,先入为主的把他当成了个恶人,于是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恶人定不会体恤己方,只会与她挑刺作对。
  他不过寻常的让入广文馆的小监生先临一张帖,到了她口中,竟成了他居心叵测了。
  老祭酒有意借殷夏的口提点她两句,但是她丝毫不能明悟,可见这歧路已深。
  他不再管她,但是瞧着谢源之这个小少爷倒是个谨慎温良的性子,离得近了,他将孩子受伤的破溃之处看的分明——他老眼昏花,先前真没有瞧清——一时间惊于他如此年岁的坚忍懂事,同时心下有些许不忍。
  京中的少爷公子哥儿都被养的极好,鲜少有手上遍生冻疮以致不能执笔的。
  他方才那番话,确实是欠了三分考虑。
  “源之,可以了。”
  谢源之放下笔。
  “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性学识确实不易。日后定能够成为良材。我见你手上破溃严重,的确执笔困难,不如这样,你先回去好生养几天,等一旬之后我再带你入馆。”祭酒大人和煦道。
  谢源之刚要应下便被打断了。
  谢轻菲眸中沉着冷怒:“大人真是当我们好耍。”
  先是欺她幼弟手上有伤,故意让他写字牵动伤口。等源之咬着牙受着罪写完了,又轻飘飘的说见他手生冻疮,所以不让他入馆。
  她有多心疼弟弟,此时就有多生气,眼神凶狠的盯着老祭酒,恨不得把他活剥了。
  祭酒大人懒得理会她,耷拉着眼皮说了一句:“就这么定了。”
  “没有别的事的话,小姐就带着小少爷请回吧,”祭酒大人明晃晃的赶客,他看着不远处陷入两难境地的殷夏一眼,“我与菀青小友还有要事。”
  可真是抬举她,殷夏想,但她此时只想跳起来打爆祭酒的狗头。
  淦!真是给她拉得一手好仇恨。
  谢轻菲这个小女子可没什么气量,又有滔天的本事,万一惦记上她了怎么办!
  她只是一条咸鱼啊!
  殷夏忙道:“学生惶恐,我的事不过是小事,这位小姐的事才要紧。”她状似无意的说,“我看这位谢小公子聪颖勤勉,不如大人就准了他入馆。”
  “当然他手上冻疮确实可怜,不如大人就网开一面,准许他伤好之前只听经,不临帖。”
  “我若开了这个风气,不出三日,广文馆的半数少爷都得因伤撂笔!”老祭酒吹胡子瞪眼。
  殷夏有些悻悻,不过转念一想,这确实是李瑾元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子珣就不会。
  说起来,自从她暗暗地在自己心中划了一道警戒线,自威远侯府回了家之后,这数十日,对方似乎从未主动找过她。
  最初那几天皆是殷夏想见他了便去广文馆前等他,无聊等待的时候就在池边逗鱼喂鱼,那条瘦小蠢笨的泼墨红鲤都被她喂得身姿优美颀长起来。
  不过这十日因答应了祭酒大人在他目下答题,她心中有些忐忑,难得的勤勉了一回,下学之后也在馆中翻书,便暂时没去找他。
  谁知他竟也不来!
  殷夏有几次在书卷之中抬起头的时候,倒是见了他一闪而过的影子,他来了便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外树下,被她发现之后,也不上前,反而一言不发的离开。
  殷夏近日没空琢磨他的心思,于是先把他抛在了脑后。
  此时大事已了,她心头一空,便不禁想起他来。
  子珣近日怎么了?
  莫非是察觉了自己的疏离之意,心中生气了?殷夏暗自琢磨。
  其实她退了烧,病好了七七八八的时候,脑子一清明,就明白自己先前有些糊涂矫情了。
  她不学无术,心思从来都没有放在科举上,就像学校中那些成日逃课的差生记不住考试时间一样,她总以为这考试两三天便会结束,后来听别人提起,才知道这考试分三场,一场三日,九日才结束。
  考试那三日里,吃饭睡觉皆在那个方方正正的小隔间中,是不可能与外界互通音信的。
  她暗自算过,自己不慎翻车栽在洛雉手里恰好是在第三日晚上,子珣刚结束第一场考试时。
  若是洛雉第二日去找他,那定然是找不到的。
  因为他那时已经入了考场,开始第二场考试了。
  她被魏子珣捞回来是在考试结束的第二天。
  中间第二场和第三场间歇之时,他是没有得到消息,还是得到了消息却抽不开身于是没有来,殷夏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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