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位时,提倡勤俭,除非一些重大节日因为要祭祀会大设宫宴,举国同庆外,这种民间的节日,他都不会加以重视,也就是一些妃嫔私下里有兴致会设些小宴席,偷偷摸摸庆祝。
到了薛慕仪这里,她上位时间短,后宫又无妃嫔,所以她不知道今日是春诞也无可厚非。
再说她现在只是只笼中鸟罢了。
只是,看着贺朝羽修长的手扣着自己,她又不自觉想到,原来的女主和男主在一起的那个时候,贺朝羽已经被扳倒了,一代佞臣,最后落到个凌迟的下场。
她忍不住回握了贺朝羽的手,不管怎样,她一定不要让贺朝羽落到那个地步。
虽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她心底有些愧疚,可她清楚,一切都是假的,那些横亘在原主和贺朝羽之间仇恨也是假的,唯有她和眼前的贺朝羽是真实。
贺朝羽却忽然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语气温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陛下,这万家灯火是不是很美,以后,这无边的绚丽山河,就让臣和陛下一同看,好不好?”
体内作祟的占有欲让他不自觉加了一句,“只要陛下愿意一直留在臣身边。”不,其实应该是,他们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再也不用分开。
他会让他心爱的睨睨万人之上,荣光万丈,只要,她可以接受完完全全的他——那个坏得彻底的贺朝羽。
也许是吹在鬓边的风太过温柔,薛慕仪发现,贺朝羽第一次没有阴阳怪气地讽刺她,语气珍重得反而像是在向她承诺着什么。
见怀里的少女不答,贺朝羽忽然捧住了薛慕仪的脸,柔软的唇落在她额头上,一吻即分,对待珍宝一般,他微微恳求,又问了一遍,“好吗?”
薛慕仪觉得自己心跳得极快,热腾腾的气息往心口钻,她像一碟快要融化的蛋糕,肌肤是流淌的奶油,骨头是酥掉的夹心层,需要紧紧抱着贺朝羽,才有力气支撑她不倒下。
可莫名的,薛慕仪却没有点头,她不自觉想到自己一开始穿到民国世界,系统告诉她,只有拯救完自己笔下的反派,才能回到现世。
她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回到现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睨睨和小兔崽子的情人节吧|ω?)
祝福大家都能有甜甜的爱情,情人节快乐。
☆、觐见
从太极殿回来, 躺在纱帐交叠的龙床中, 薛慕仪却毫无睡意,她微微瞪大了眼,一直在想着刚才那个温柔的吻, 还有贺朝羽的话。
他说, 让她永远陪着他。
尽管他并没有说明什么, 可她莫名就是有种直觉, 他要自己一直待在这个世界, 可这怎么可能?
一旦任务完成, 她就会去下个世界了,然后, 所有世界完成, 她就可以回到现世。
她一定要回到现世。
想到这,她的目光呆滞了一下, 脑子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现世的记忆了, 那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莫名的执念?
她又不由得想起前面两个世界。
第一个世界,贺朝羽死亡, 可她的任务还是完成了。可那时候,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对她说什么来着, “只要你爱我……”
多么像一个纵容的表白,绝望又悲伤,她心脏一阵生疼,默默翻了个身子, 虾子一样蜷缩着。
而第二个世界,她杀死了女主,世界崩溃,可系统提示她,任务依旧完成了,变成魔王的赫伊告诉她,“贺朝羽喜欢你很久了,尽管他曾经因为你给的结局而恨你,可都没关系了,只要,你也喜欢他……”
依旧是他在吐露心思。
只要,喜欢他……反反复复、念念不忘的一句话,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就好像,他已经等她的喜欢,等了好久好久。
她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来到梳妆台前,借着明珠的光芒,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妩媚又年轻的一张美人脸,眉形和脸型都有些陌生,可那双秋水般的眼,和以前的娇小姐还有小魔女,并无多大差别。
乌黑又明亮,像光华妙然的宝石,看起来伶俐又飞动,充满着动人的明媚感。
她忽然抚上了镜子,对着镜子的稚玉公主轻声道:“对不起,虽然占用了你的身体,可我真的很喜欢贺朝羽。”
次日,紫宸殿外传来鸡人报晓声,朝露聚在金铜铸成的仙人手掌中,拂动着雾气,殿内的沉水香燃了一夜,烟气弥漫。
天微微亮,栀禾照例过来为薛慕仪梳妆。
正为薛慕仪系着腰带,栀禾忽然道:“陛下,奴婢听说督公那边的小太监说,今日好像有个边疆的世子会来进宫面圣,衣着须得更注重些,奴婢给您戴上旒冕吧。”
薛慕仪“嗯”了一声,问道:“你说的是陆世子吗?”栀禾清楚陆世子本来是驸马的人选,而且,公主并不喜欢他,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千里迢迢来皇城,陛下总不能不见他。”
“孤知道。”栀禾拿出旒冕,替薛慕仪正好,那旒冕上坠着十二条璎珞,十分沉重,薛慕仪一戴,顿时觉得自己脖子有些疼。
她蹙了蹙眉,古代皇帝也太不容易了吧,这就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吗?
栀禾见她有些辛苦,正要扶着薛慕仪出殿门,乘上步辇,又见到阴魂不散的贺朝羽,栀禾脸色变了变,朝着他行礼,“督公。”
贺朝羽手伸了过来,自顾自拉着薛慕仪上了步辇,见小皇帝今日穿得这么正式,他语气有些冰冷,“陛下是知道今日要召见陆未言吗?”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脸上,脑子里都是昨天她抱着自己沉默不语的画面,小皇帝分明不愿意永远陪着他,在这个世界。
脸色不自觉变得阴郁,他悄悄逼近了她一些。
薛慕仪点了点头,感觉贺朝羽朝着自己靠近,手不自觉捏了捏,却听到贺朝羽冷淡的声音,带着瘆人的笑意,“所以陛下才这般盛装,是么?”
唉,死兔崽子的每日一酸又开始了。
薛慕仪心底反而有些莫名的愉悦,她回过头来,明亮的眼睛毫不畏惧地望着他道:“贺卿,陆家劳苦功高,是追随先帝的大功臣,如今陆世子来皇城见孤,孤自然不能怠慢。”
见抬着步辇的人目不斜视,她的手轻轻勾了勾贺朝羽,带着些安抚的意思。
贺朝羽手指一颤,微微偏过了头,半天,他终于轻蔑道:“陛下,您是天子,就算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天下又有谁能够指责陛下。”
他的心里却冒出种诡异的痛快,只有他可以掌控小皇帝,就算她在别人面前,娇纵任性又如何?他可以让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会把她囚.禁在这个世界。
想到什么,他的唇角隐秘地勾了勾,偏头望着薛慕仪,浓密的睫毛微垂,眼神飞快地从她的衣领处往下钻,落在她束着绷带的地方。
薛慕仪没有捕捉到他的眼神,可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心底纳闷,小兔崽子明明把她当成了傀儡皇帝,他巴不得自己软弱无能,任他揉捏,这话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稀奇。
她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孤知道贺卿的手段强硬,可是,需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过刚易折。”她这话在隐隐告诫小兔崽子,不要那么嚣张。
早就有很多人看不惯他了。
很快,庆元殿到了,薛慕仪在座上坐定,鸿胪卿大声报:“陛下,边疆陆世子在殿外求见!”
“宣。”
很快,一名身着玄衣的青年走了进来,朝着薛慕仪行跪拜礼,“参见陛下。”
短短四个字,语气听不出多少恭敬。
“平身吧。”薛慕仪示意陆未言起身,“陆卿家千里迢迢从边疆而来见孤,一路跋山涉水、舟车劳顿,想必肯定甚是辛苦。”
她望着底下的倨傲的青年,却看到他阴鸷冷漠的一张脸,还有冷硬的眼神,她心底冷笑,分明是来者不善。
听到这声音,陆未言抬起头来,眼神直视着龙座上的薛慕仪,发现少年天子出乎意料的俊俏,唇红齿白,明亮的眼睛多情似水,竟然有些像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心底顿时有些轻蔑,边疆风俗粗犷大气,向来崇尚俊美又有力量的勇士,这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女子身上尚有几丝我见犹怜的美妙,到了男子身上却令人心生反感。
难怪会成为傀儡。
眼神又扫过她身边的贺朝羽,只觉得丰神秀骨,面目却秾艳似脂粉伶人。
他同样貌若好女,可是偏偏眉峰凌厉,透着几分摄人的气势,再加上那双凉薄的眸子,他心底一颤,竟然不自觉低了头下去。
“陛下言重了,这不过是臣的本份,况且,父亲让臣来皇城见陛下,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给陛下准备了厚礼,另一方面,则是,有关边疆的情况,关塞外的戎狄,似乎又蠢蠢欲动了。”
薛慕仪一怔,“戎狄又有了动静,那镇平王如何应对的?”她记得,原著中,的确有戎狄屡犯边疆,陆家镇守的延平关便是一个重大的要塞。
镇平王陆钧是个军事奇才,用兵如神,便被先帝派遣到边疆镇守着这重要的地理位置,十年如一日,才令胤朝太平无事。
陆钧在朝野上下都颇具声望,可以说,若是陆钧起兵造反当皇帝,恐怕有不少人都支持。
可陆钧是个忠心又固执的,只想为胤朝默默奉献,因为陆钧的缘故,景文帝一向对陆家青眼有加,甚至还想让稚玉公主嫁到边疆去,而不是让陆世子来皇城尚公主。
谁成想,忠臣之子却是个狼子野心的。
“边疆有父亲镇守,戎狄暂时不足为惧,可是,边疆不比皇城四季如春,气候恶劣,常年冰霜不化,若是这仗不能尽快结束,粮草恐怕会供应不足……”
“陆卿家的意思是?”旒冕后面的薛慕仪微微眨了眨眼,原来陆未言来这里,是为了向胤朝是借兵。
只是,这肯定不是陆钧的意思。若是陆钧想借兵,他完全可以靠奏折上奏,让自己亲儿子来面圣,耗时又耗力,太过浪费精力。
果然,陆未言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调兵去边疆,驱逐戎狄。”
薛慕仪默然不语,身边的贺朝羽轻笑,“陛下,臣倒是觉得稀奇,陆世子此次来京借兵,实在事出突然,为何边疆战事吃紧,陆王爷却迟迟不禀告陛下呢?
如此看来,或许是陆世子心忧自己的父亲,这份孝顺心意倒是值得赞赏。
可惜,陆世子年纪到底轻,许是未曾见过如此阵仗,便忧虑过度,我看陆王爷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不日便可以退敌,依臣之见,这借兵一事,实在并非必要。”
薛慕仪心底窃笑,端庄地点了点头,“贺卿言之有理。”
底下大臣也附和,“臣等也这样认为。”
陆未言脸色微变,又拱手道:“既然如此,臣呈上的厚礼,还请陛下收下。”便吩咐殿外的人呈上礼盒来,御前太监接了过来,呈给了薛慕仪。
薛慕仪一看,并非什么明珠之类的,都是些边疆的名贵药材,她点头示意太监收好,“陆卿家有心了。”
贺朝羽又道:“陆世子千里迢迢来皇城,一番盛情,陛下理应设宴招待陆世子,尽君臣之谊。
臣有个提议,往年这个时候,先帝都会带着臣子们去上林苑打猎助兴。
如今世子来了,这等盛况自然要让世子见识一番,而且,臣听说边疆男儿多骁勇善战,世子应当更是个中翘楚,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陛下一睹风采,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薛慕仪思索了一会,点头道:“那就依贺卿所言。”
说完,贺朝羽唇角勾了勾,“况且,陛下纳妃的吉日也快到了,不如就让陆世子一直待到那个时候吧。”
陆未言拜谢,“谢陛下隆恩。”
薛慕仪却是一顿,死兔崽子动作居然这么快,这才一会就给她定好了纳妃的日子!
她刚想反驳,却听到贺朝羽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款款道:“陛下若是想要反悔,可得考虑一下韩侍郎和韩小姐,当着重臣们的面前,无意是落韩府的面子,那个韩小姐很可能会因为受不了刺激而自尽。”
薛慕仪到嘴的话忽然吞了回去,心口蓦地升起一股火气,他这是在威胁她吗?贺朝羽垂眸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唇角笑意更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懂权谋,各位随意看看吧_(:з」∠)_
贺大坏蛋:让臣教陛下如何随心所欲地嚣张|ω?)
薛小皇帝:你这样会被打的(#?Д?)感谢在2020-02-14 22:07:52~2020-02-15 22: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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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骨缠
春日桃花从墙垣伸了出来, 飞掠的马蹄声惊落一地的花瓣, 青黑色的石板一直延伸到了朱红色的大理寺门前,冯喻下马来,朝着大理寺而去。
两侧的侍卫认得这冷面将军是金吾卫左将军, 没有加以阻拦, 却听得金吾卫中传来喊冤的声音, 鬼哭狼嚎似的, “大人, 冤枉啊, 小人绝对不是什么刺客!”
“住嘴!”有个金吾卫厉声呵斥,身上的铠甲发出悉悉索索的沉重声, 那犯人被推搡着进入大理寺门, 侍卫好奇地望了那犯人一眼,却是个身形臃肿、满面油光的富贾。
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刺客?
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少卿江俨正在翻阅案卷, 冯喻冷着一张脸,“江大人, 今日陛下遇刺,金吾卫捉到疑似刺客的人, 冯某便暂且将他交给你,烦请江大人好生看押。”
江俨望了底下那战战兢兢的人一眼,暗自蹙了蹙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对左右侍卫吩咐道:“押至天牢待审。”
富贾一叠声喊冤,声泪俱下,还是被拉了下去,尖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冯喻冷冷望着富贾的背影,朝着江俨拱了拱手,“多谢江大人,冯某这就回去同督公禀告情况。”
“等等。”听到督公两字,江俨有些恍然,笑道:“冯将军难得来大理寺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吧,督公那边,想必还在上朝,冯将军不必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