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会——顾几
时间:2020-03-20 08:10:35

  “赵慈行,我想跟你m-a-k-e l-o-v-e.”
  “M-a-k-e l-o-v-e. 你说怎么翻译好?直译自然可以,但不太符合中文遣词造句之美感,对吧?我更不喜欢巫山云雨什么的……信达雅,哪有那么容易……”
  赵慈行艰难转头看向了他。漂亮的眼睛里毫无神采。恐惧可能稍微少了些。却多了一点讽刺。
  罗亚哲轻笑一声。
  “想到明年今日我多半不爱你了,怪难过的。你一定觉得我很好笑,我对你一无所知,就说爱你。”
  “但人生苦短啊,只想给老来留点有趣的回忆罢了。想想我七十岁的时候还能告诉我孙女,我二十三岁那年在去北国的火车上遇到个洛神似的女人,后来又在冰城为这么个死活不爱我的女人发了疯,她会说,哇我爷爷好romantic。我就说,赵姐姐是个artist,美的不得了。你呢,你偏不,你还要我叫你赵大娘。我难道跟我孙女说赵大娘赵姐赵婶美的不得了吗?也说不准……也许我是跟我们的孙女说我们相遇相爱的故事。”
  罗亚哲说着翻了翻身,情意绵绵、却又露骨地看向赵慈行,“我不喜欢那个白俄女人,一点都不喜欢,我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你都看到了……你可能觉得我恶心……但是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在乎?如果你有,就证明你也有点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如果你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我……”
  赵慈行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用这一点力气甩了罗亚哲一耳光。
  罗亚哲被打懵了。疼得很,又一点也不疼。他癫癫狂狂笑了出来,翻了个身再次把她的两只手腕都摁住了。他的眼神变得尖锐,像受伤的白豹子。
  “艾登在哪?”赵慈行颤抖地问。她发出的声音有气无力,且是哑着的。
  “我不知道。但他暂时应该没事。”罗亚哲说。赵慈行这一耳光把他打清醒了不少。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有选择。他松开了手,一声冷笑,“……我本来可以骗你心甘情愿跟我,救你的少爷的。原来我罗亚哲是个好人。”他完全放开了她,又躺到了一边。他双手枕着后脑勺,缓慢说道:“赵慈行,你听着,这事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授意的。我从来不强迫女人。搞这一套是老章家的传统。章嘉岩不仅自作主张,还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赵慈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嘴里问道:“我们仍然是在章家?”
  罗亚哲连忙坐了起来,想要帮一下赵慈行,但她不让他碰,眼里满满都是抗拒和自卫。他哼了一声,干脆下了床。赵慈行还没坐直,罗亚哲忽地扔了个东西过来。她拾起来一看,是把瑞士军刀。
  “我不碰你。但我保证不了。你拿着这个,如果我不老实,你不用犹豫。”罗亚哲一边说一边脱他的白背心,依然不住地看向赵慈行的上上下下,“当然如果你愿意,那我也在所不辞。”他又露出了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赵慈行默不作声,眼中怀疑和困惑并存。她能感觉到她现在的情况比她喝了最多酒的时候还要差,她仍然晕沉,她不一定能站稳。
  “我去洗个澡。”罗亚哲脱了白背心,准备继续脱衬衫时收了手,“我得清醒一下,也降降火。等我回来,我带你离开这里,明天我会跟你想办法一起救Eden。你不要自己跑出去,这是章家,他们家的仆从里还有不少以前的兵痞。而万一让章嘉岩发现……我说了他连我一起算计进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慈行坐起来后,已经注意到这是一个偏西式的卧室,里面装潢华丽,床的另一边有一个洗手间。通往外面的门关着,厚厚的窗帘也拉着。她迟疑了下,点了头。
  “你相信我吗?”
  赵慈行没有应声,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紧紧握着那把瑞士军刀,警惕地看着罗亚哲。
  “你相信我。我知道。听好了,不管谁他妈从那扇门里进来要动你,都用你手里那把刀刺他。不要犹豫。明白不?”
  赵慈行说:“今晚就要找到艾登。”
  罗亚哲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很快出来。”
  当罗亚哲裹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根冰冷的枪管指住了他的太阳穴。那握枪的手上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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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持枪人像在雪地里打过滚, 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他手上的血有些处干了, 有些处还粘稠着。他持枪的手背和露出的一截小臂全都青筋暴突。
  罗亚哲身高与他近似,但更纤瘦。罗亚哲自然是不敢动的,就连目光也只敢轻微下垂, 他看到那黑皮鞋和黑裤脚上湿淋淋的好像也沾了血。他顺延着往前看, 血水脚印在深色的地毯上不算太显眼。
  房间里安静地吓人。
  “艾登。”赵慈行异常小心地呼唤道。她从床上一点一点下了来。刚才, 门锁扭动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她握着瑞士军刀, 大气都不敢出, 一看进来的人竟是艾登, 还来不及喘口气,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艾登从头到脚满是凌乱, 坚硬的黑发湿漉漉的, 凌厉面庞上沾了血,还有他白衬衫上的血, 西装上的血, 皮鞋上的血。他手里握着一把枪, 他看了床上的她一眼。赵慈行觉得他的眼睛不像活人的眼睛,一片漆黑空洞里是昭然若揭的杀气。她发出沙哑的一声低呼, 他却没再看她,径直走到刚刚停了水声的洗手间前。
  罗亚哲出来, 艾登拿枪指了他的头。
  “艾登。”赵慈行又轻轻唤了一声,这声透着紧张和焦急,“别。他……没有,我们没有。”她扶着床沿迟缓地走过去。像是行走在云端, 不管她心里多慌乱着急,她就是完全使不上劲。
  艾登仍然不看女人,目光聚焦在枪管指着的地方。罗亚哲的脸跟那个留着黄褐色胡子的人的脸仿佛重合了。
  罗亚哲听到了一个恐怖的声音。
  这突兀精巧的一声让罗亚哲浑身抖了抖,他甚至感觉不到太阳穴剧烈的痛感,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汗珠子正顺着太阳穴往下掉。他很清楚,拿枪指着他的人绝对不稳定,是颗炸弹,说爆就会爆。艾登定是真的起了杀心,且从他的立场他所见到的,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罗亚哲的喉结滚动着,他闭了闭眼,努力想要停止发抖,可身体不由他使唤。他爹早就警告过他,他迟早死在女人身上。原来是今夜。原来是这么个死法。他他妈的连衣服都没穿。
  “赵慈行——”罗亚哲睁开眼,突然低声吼道,咬牙切齿,“你别把我给忘了。”
  赵慈行已经半走半爬到了艾登面前。她拽了下他潮湿的沾了血与雪水的裤子站了起来,他全身僵硬有如磐石,不为所动。“艾登,不要,别开枪,他没有……罗亚哲没有伤害我,这也不是他的主意……”赵慈行不敢碰艾登持枪的手,只能去抓他的另一只手。她发现,无论她碰到他身上何处,她的手上都是血水。
  艾登猛地抬了那只臂,缓慢但有力地把赵慈行推开了。赵慈行还在眩晕中,这一下差点跌倒在床边。
  “赵慈行!”罗亚哲急急吼道,“我给你的东西呢?无论谁想伤害你,都他妈别犹豫……他疯了,他已经疯了……”
  罗亚哲没能把话说完。艾登一枪管戳在了他的眉骨上,这一下戳的他头晕眼花,鲜血直往外淌,他差点直接晕厥过去。下一刻,艾登收了枪,一拳揍到了罗亚哲的面上。罗亚哲直接被揍倒在地。
  罗亚哲从小就不是一个喜欢使用暴力的人,他长这么大统共也没打过几回架,他在美国学的什么花式击剑都是花把式,骗骗逗逗女孩子还行,不具备任何实战能力。不过他毕竟长在一个大家族,他虽然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但他心里很清楚刀枪炮弹的重要性。那有时候就是最直接最管用的。所以他会用枪,也会随身带刀。绑架和暗杀他是没遇到过,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的词。
  真要罗亚哲跟艾登打一架,罗亚哲是不愿意的,明摆着吃亏的事他为什么要干?但此时此刻,求生的本能让罗亚哲豁出去了,他倒地之后即刻朝艾登扑了过去。他是想去抢他手上的枪,但艾登只一闪身,罗亚哲就扑了个空,差点又载一个跟头。艾登紧接着一脚踹在了罗亚哲的肋骨上。罗亚哲疼得差点喊出来。血糊在他脸上,滴在他的白浴袍上。罗亚哲何曾落到过这等田地。他心一横,反正都是死,起身铆足了劲对着艾登的脸也是一拳。
  艾登竟没有躲,生生吃了罗亚哲这一拳头。他似乎本可以躲开,但他就是毫无反应。
  在片刻的惊慌之后,罗亚哲明白过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回来的同时,意识到,艾登是故意的。不然不会这么容易。还有,这家伙不想杀自己了。
  不过,艾登始终把枪紧紧攥在手里。
  赵慈行疯了一样爬过来挡在二人之间的时候,剑拔弩张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艾登往后踉跄退了两步,挨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他拿着枪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蹭了蹭脸上的血水,也许还有汗。他狂躁的心跳和绷紧的身体似乎到达了极致。
  赵慈行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向墙边的男人。罗亚哲一愣,回过神时,他赶紧去抓赵慈行的手,想叫她别过去,这养马的他妈的跟发了马瘟似的。
  赵慈行眼睛直直盯着艾登,手上用尽全力甩开了罗亚哲。
  艾登这时抬了眼,眼里恢复了一点人的理智。他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上毫无血色,两眼肿而憔悴还含着泪,红唇不仅杂乱还有些裂开,她身上那件银色流苏的蓝裙被扯破了几处,挂在她身上很多地方都遮不住,黑色的文胸肩带也露了出来。他身体顿时绷得更紧,心跳愈加剧烈。
  赵慈行不敢再往前了,她的手几乎可以触到艾登的身体。但她不敢再往前了。艾登恐吓地盯着她,警告她,他在叫她不要。赵慈行使劲吸了吸鼻子,好叫自己不哭出来。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一阵晕眩恶心。但更熟悉的味道是,这是艾登。
  “你有没有受伤?”赵慈行在他面前打颤着问。
  艾登不说话。她的手刚要去触他的身体。
  罗亚哲的声音传来:“别。”
  赵慈行收回了手。她知道罗亚哲是对的。她爬到了另外一边,很轻很轻地喘着气。
  房间里再次回到了可怕的寂静。
  赵慈行茫茫然,忽地想起罗亚哲应该受伤了。她望向他,罗亚哲靠着床脚歪坐着。他碰到她的目光,咧了咧嘴。他胸口有个脚印,那一下应该很疼的。他的脸也肿了,不仅满脸是血,眉骨的血还未止住。她犹豫着抬起手臂指了指脸。罗亚哲的嘴角弯了下,之后起了身。他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传来水声。
  赵慈行抱着膝盖,转头看着艾登,轻声又问了一遍:“你有没有受伤?”
  艾登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面部犹如斧凿一般,每根线条都透着冷酷。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
  罗亚哲一手扣着衬衫扣子一手拿了条毛巾摁住自己的眉骨。他走到赵慈行身边蹲下,沉稳的语气似是劝慰,也似是嘲讽,“你让他缓缓。他是气他自己,没能护好你。这要不是碰到我罗亚哲,他已经来晚了。”
  艾登听到了罗亚哲的话。因为他侧了侧眼。
  是,他以为他已经来晚了。来晚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没有用。
  罗亚哲说着,长长叹了口气,还是带着嘲讽。他坐在了赵慈行身边,随意摁着眉骨。“我爹说得对,男人不能有明显弱点,不然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我的弱点是女人。他的弱点——”罗亚哲想了想,“大概是自大吧。”
  赵慈行看着罗亚哲,她没问出来,但罗亚哲知道她是在问他有没有事。他摇了摇头,刚想去抓她的手。她的脸已经转向了艾登。赵慈行试探地往艾登那边挪了挪。艾登这一次没有再警告她不要靠近。她便爬去他身边挨着他坐着。她想查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告诉他,她不怪他。但她什么都问不出口。
  她小心翼翼抬起手臂,她的手触到他的脸时,艾登钳住了她的手腕。他看了她一眼,马上转开了目光。他知道自己眼里有什么。但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恨自己让这种事发生。他还恨自己这种时候竟然……他是什么样的怪物?她应该怪他,更应该怕他。他就是不正常。
  罗亚哲冷笑一声。“说说下一步的打算吧。”他站起身,不再看那二人,他一边走到门边锁了门,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摸了烟出来。他点上烟,走回来坐回了地毯上,“我估计章嘉岩要么不在,要么已经被他杀了。不管是哪个,我们尽快离开这里肯定没错。只是没有车的话,我们可能冻死在外面。不然我给刘易斯打个电话?”
  艾登的目光冷厉地扫向了罗亚哲。
  罗亚哲直接往地毯上弹着烟灰,“你揍也揍了,还差点把我崩了。但这件事……”他沉思了片刻,言语里带了点狠意,“章嘉岩算计到我头上来,就算你没杀他,我也不会放过他。”
  艾登仍然没做声。但赵慈行突然叫了罗亚哲的名字。“罗密欧。”她皱着眉看着罗亚哲,“你刚才说这都是老章家的传统,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章家人都做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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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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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车里的温度也不算高。很快, 很快, 血就会凝固。
  章嘉岩的两根手指夹起那张稍稍沾了些血的支票。他吹了吹,把那滴血吹回到了白俄妓/女的正红绣蓝的旗袍上。高开叉的旗袍几乎被撕成两半,白俄女人的金发一大半都浸在了从她雪白脖颈冒出的血浆里。她睁着眼, 原本漂亮蔚蓝的眼珠已经失去蓝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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