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煞——若水未央
时间:2020-03-23 09:37:18

  秦嬗垂首,“儿臣都明白。”
  “那你还说什么糊涂话!”皇后将一方卷轴扔了出去,她道:“我这几年栽培你,是想要你帮我做事的,不是要你作死的。”
  “我当然是为您做事。”面对皇后震怒,秦嬗不紧不慢,缓缓道来,她说:“今年宫宴必出事情,我这一计能保证一箭三雕。到时候前朝后宫都会清清静静,我的这个小小请求陛下也会答应的。”
  不等秦嬗说完,皇后讶异侧目,心想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她怎么就知道宫宴中必定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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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天授十三年元旦,魏帝被柔然国进贡上来的蝎子蛰了一下,彼时孟美人不顾剧毒危险,亲自为魏帝吸毒,魏帝深受感动,事后封孟洁为夫人。再加上长信侯也颇受信赖,燕国皇室旧人—孟氏姐弟风头一时无两。
  秦嬗是重生而来,自然知道今年元旦就是孟氏姐弟命运的转折点,若按照前世走向,孟氏姐弟打这会儿起,就存了韬光养晦,暗中复仇的心思。
  秦嬗怎么可能会让二人的主意落实。
  所以在宫宴之上,需得有人唱另外一出戏码,搅了孟氏的好事。
  秦嬗仔细说与皇后,皇后听完后沉默许久,还是心有余悸,“这与你有什么好处?”她问。
  “对我吗?”秦嬗笑道:“我能得一个玉树琳琅又听话的驸马,还不够多吗。”
  皇后刚要开口,戚氏带着长春公主秦婉摇摇晃晃地进来请安。皇后换上和蔼的面庞,请她二人坐下。
  落席间,长春瞥了一眼秦嬗,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说定了,那儿臣先告退。”秦嬗要走,长春拦住她的去路,道:“我母亲都还没说话呢,你怎敢先行离开?”
  戚氏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劝她女儿,“罢了,你就让宜春走吧,许是沛国公约她呢。”
  秦婉闻言,不甘心地收回手,扯着嗓子道:“是了,我们都听说了。偏国公大人喜欢女奴出身的公主,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话说的造次且没体面,皇后去看秦嬗的神色,只见她本来走了,现却停下脚步回头盯着戚氏母女的后背,眼神如刀,冰冷而克制。
  此女,不可小觑。皇后如是想。
  “长春着实出口伤人了。宜春是妹妹,不该这么刻薄的。 ”皇后为显公允,这会儿必得出面调停的。
  他们姐妹年纪相仿,争风吃醋,互相拆台不是一次两次,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秦婉依旧付诸一笑,道:“皇后,儿臣心直口快,见不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冲撞了皇后,可别怪罪我。”
  皇后展颜,再看秦嬗,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戚氏亦盯着秦嬗的背影,满眼的不屑,忽而耳旁传来皇后的问话,“听说车骑将军去国公府议亲了?”
  戚氏一惊,嘴角绷紧,转过头来却对上皇后一双笑眼,明明是在柔和不过的脸,戚氏瞅着倒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皇后捻起一杯茶,“我以为长春挺中意沛国公的?所以刚刚才吃宜春的醋呢。”
  秦婉眼神闪烁,额上渗出细汗来,低下头去不敢答话。
  戚将军确实暗地里找过李悟,向与他联姻,并提出一同向皇帝请愿,但被李悟拒绝了。秦婉知道之后,心怀怨怼,故而方才对秦嬗态度极差。
  可戚将军连破两国,军功震主,该低调的时候,此事做得隐秘,不知怎么竟然被皇后知道了,居然还拿到台面上来说。
  戚氏和秦婉交换了好几个眼神,咬牙道:“哪个不长眼的乱说乱传,长春的婚事当然是由陛下做主,我们哪有置喙的道理呢。”
  皇后听了,不禁勾嘴一笑,她当然有自己消息来源,戚氏若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也无妨,如此气急败坏地开脱,无疑掩耳盗铃,才显得无知。
  皇后真不知如何评价她,只能佯装安慰,“本来几个公主都在议亲,我主管后宫事宜,商讨一番也不算什么,且李悟本就是热门人选,几个公主啊可都盯着这块肥肉呢。”
  说完皇后笑了笑,戚氏也只能跟着尴尬地笑了两声,而秦婉还是低着头扭着自己的裙子,半日不说话。
  皇后看她母女二人极不自在,心中冷笑,而后娥眉紧蹙,一手撑着额,道:“说起来,我这几天头昏脑涨,太医说得了伤寒,新年将至,很多事恐怕要交代给贵嫔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公主和小侯爷成婚日至可待了。
 
  ☆、喜好
 
  宣室之中,丞相卫封在与魏帝商议论功行赏之事,这几天早有奏报呈上来,不少大臣主动为车骑将军请功,请魏帝晋封戚将军。
  “现今大司马大将军一职由陛下亲领,大将军之下是骠骑将军,再之下是车骑将军。戚将军若要再晋封,那只能当骠骑将军了。”
  卫封想了想继续道:“陛下毕竟只是空挂虚衔,具体负责军国大事还是骠骑将军。”
  “丞相说得对。”魏帝盯着眼前的奏报,道:“此职位空悬许久了,孤确实得好好想一想。只是,车骑将军军功卓著,若孤不所有表示,怕会被百官指责兔死狗烹啊。”
  “这…”卫封用手指沾了沾茶杯中的水,在案几上了写了几个字,魏帝探身一看,多年配合,他二人早已默契十足,其中奥义不用多说。
  卫封看向左右,许久都没看到孟淮,他心情舒畅了许多,连魏帝这儿的茶水都多喝了几杯。
  “孤这儿还有一幢事,想问丞相的意见。”魏帝道,“孤有四个女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孤准备为她们赐婚,依你看,该怎么办?”
  “这是陛下家事,老朽怎好干涉呢。”
  “你个老匹夫少跟孤瞎扯。”魏帝把奏报扔到一旁,指着卫封道:“身在皇室,婚姻从来不是家事,孤问你意见,你直言无妨。”
  卫封还是有所顾虑,魏帝道:“你这般犹豫,车骑将军已经上门谈亲了。”
  “不可,”卫封道:“戚氏不可再与李氏联姻,陛下要当心军权落入外戚之手啊。”
  “老狐狸,”魏帝笑骂一句,“还装模作样不肯说,想的比谁都明白。那你说李悟这混小子也该成亲了,跟孤的哪个女儿比较好?”
  卫封捏着羊须胡,老神在在道:“宜春公主就很好。”
  “宜春吗?”魏帝迟疑,“孤总觉得李悟性格外放,得要有个更加泼辣的才能制住他。宜春那性格,怕成亲之后冷冷淡淡,各过各的日子。”
  “陛下万事英明,当然不拘了解这样小事。所谓一物降一物,臣看沛国公只有宜春公主能压得住。”
  魏帝还未说什么,门外有人抚掌高声赞道:“说的好!”
  “谁在那儿?”魏帝问。
  小黄门领着李悟风风火火走进来,他潇洒地撩袍跪下,一气呵成,拱手道:“给陛下请安。”
  “混小子。”魏帝点了点他额头,亲昵将人拉起来,问:“来多久了。孤跟丞相商议军国大事你也敢偷听”
  “这可冤枉了。”李悟捡起魏帝面前的蜜饯大喇喇扔到嘴巴里,边嚼边道:“我才来的,刚听到陛下要给我和宜春公主赐婚。我高兴极了,所以忍不住喊了出来。”
  “高兴?”魏帝问,“你当真中意宜春?”
  “当然了。”李悟眨巴亮晶晶的桃花眼。
  魏帝盯着他,忽而一笑,道:“可前天戚将军还夜访国公府,想与你说亲,不是吗?”
  李悟笑容一滞,侧目去看卫封,后者眯着眼做哑,他又环顾四周,其他宫人都低着头装聋,仿佛不存在一般。
  “陛下!”李悟扑通跪下来,慌忙解释:“陛下,您既然有密报,那再稍微打听就知道,我可是当面拒绝了车骑将军。就为此,我都怕见到长春公主,到哪儿都躲着她。方才撞见了她,我暗示明示的话说了两车,嘴巴都说干了。长春公主一片赤子之心,我实在无以为报,只好躲到陛下这里来了。”
  他洋洋洒洒一席话完,魏帝神色阴沉了许久,李悟跪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事说小可小,说大了就有结党营私之嫌疑。
  戚将军来时都是深夜了,这也能被魏帝的探子碰到,李悟只能甘认倒霉。
  对峙良久,李悟心里都没底了,料想今日少则被斥责,多则要被问罪了。哪知魏帝突然拍拍他肩头,让人起来,对他笑道:“怕什么,都是孤的女儿,谁都一样。”
  李悟偷偷松了口气,暗中掐了自己一把,马上装换了神情,委屈巴巴道:“陛下,要不赶紧赐婚吧,再过耽搁几日,我怕两位公主会为我打起来。”
  “呸!”魏帝啐了一口,道:“你也真不要脸啊。孤的女儿会为你红脸就是他们不开眼。”
  “那是陛下你不懂。”李悟一撩头发,道:“现在的女儿家都喜欢我这样的。要知道自从我回了长安,国公府没一天是消停的,说亲的官媒人都快把我家吃穷了。”
  魏帝听完若有所思,李悟抓紧捡了两个蜜饯塞进嘴巴里,拍拍手道:“陛下那我就先走了?我后半生的幸福日子都全仰仗陛下了!”
  魏帝顺手捡了个蒲团朝李悟头上砸过去,“还不快滚!休在孤这里胡言乱语。”
  李悟嘿嘿笑抱着蒲团屁颠颠从后门跑出来,冯郐等随从早就候在这儿了,看李悟出来,敢上前问:“怎么样?”
  “还怎么样!?”李悟拍拍胸口,喘着粗气道:“小爷我今天差点出不来。”
  冯郐一愣,莫名其妙,嘟囔着:“到底怎么了?”
  李悟思来想去,有惊无险何苦再翻旧账,吃一堑长一智吧。人多嘴杂别又传出什么新闻来,让魏帝无故忌惮猜忌,得不偿失,
  所以到了只是摆摆手,道:“已经有人为我进言,接下来就回府准备婚事了。”
  “可是,”冯郐道:“属下看宜春公主性子性子刚烈,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啊。”
  “不怕。”李悟背着手胸有成竹,“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我开的条件会投她所好的。”
  冯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秦嬗领着一队宫人从浮桥上逶迤而来,黛色曲裙勾勒出娉婷窈窕的身线,面若白雪,姿态高洁,实打实的美人一个,就是没个笑脸。
  “走,去会会。”李悟道,冯郐打住,“罢了,我等就在这儿等着,大人自己去吧。”
  李悟眉头倒竖,骂了句“没出息”,便往秦嬗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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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嬗早看到李悟,瞧他兴致勃勃地样子,似乎有话要说,便停在原地等他。
  不一会儿,李悟到了跟前,笑眯眯地行礼,“公主殿下,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秦嬗颔首,“但国公大人的名字我倒是天天听到。”
  李悟眸光闪亮,“这从何说起啊。”
  “车骑将军到国公府说亲,被国公大人一口回绝,指名道姓说与宜春公主情投意合,我想不听到你的名字也难啊。”
  “原是这样啊。”李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是我唐突了。但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我早就说过了,想娶你为妻的嘛。”
  “但我也早就说过,不行。”秦嬗说:“情投意合这四个字,就是撒谎了。我什么时候与国公大人情投意合呢。”
  “你若嫁给我,我们有一生的时间情投意合,不急在一时的。”
  秦嬗无语,李悟这人真是过得顺风顺水,做人做事狂妄自大。前世他不顾伦理礼仪多次调戏秦嬗,惹得长春公主对自己怨恨在心,才在叛军攻入长安时设计她,导致秦嬗逃跑不及,命丧黄泉。
  说起来都是李悟惹下的祸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辈子李悟还是如此惹人讨厌。
  秦嬗强压心中不满,道:“那要让国公大人失望了,我与你不过匆匆过客,何谈一生一世。”
  她屈膝还礼,打算离开,李悟朝她背后道:“我以为公主是个明白人。”
  秦嬗停住脚步,李悟笑着上前,再道:“我以为公主最爱的权势。”
  “国公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嬗递给繁星一个眼神,让她带着其他宫人退后。
  李悟等人散开,勾起嘴角,道:“宜春公主秦嬗,武德八年出生,原是梁国罪奴之女,母妃谭姬恩宠单薄且早逝。公主无依无靠长到十五岁,后因侍疾有功,得皇后青睐,又因善骑射重文翰被陛下看重。现是几位公主中最能说上话的一个,有的时候陛下还会与你商议政事,对不对?”
  “那又怎样?”秦嬗平静道:“在宫里谁都有个靠山。”
  “只是这样吗?”李悟绕着秦嬗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她,道:“拜入椒房中,就等于进了太子阵营。迎奉陛下的所行政策,让自己有了话语权。公主想要的不只是靠山吧。说白了,公主生为一个女子,不只想要一些好看的衣裳,贵重的珠宝,公主想要的,是真正的权力,是能搅弄他人生死的权力。”
  他叉腰站在秦嬗跟前,问她:“我说的对不对?”
  “你不必着急回答我。”李悟接着道:“我再说件事吧,魏国征伐陈国的起因,是四皇子亏待丽华公主,宠妾灭妻。而其中使力的是皇后的亲信女史。这个主意是宜春公主你出的吧。”
  秦嬗闻言,眸光瞬间冰冷,抬眼盯着李悟,低声道:“国公大人,你说的我全不懂。”
  李悟歪着头,再一次靠近秦嬗,直至两人只一拳之隔,他在秦嬗耳旁低语:“我在前线负责收集军情,这些事情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秦嬗大胆与他对视,李悟见好就收,举起双手来后退道:“事先声明,我并不是威胁公主。两军对战,这些是权宜之计。我非但不会误会公主耍弄心机,还佩服公主有难得的前瞻眼光。今次来,我只是想告诉公主,嫁给我的话,我会给你想要的权势。我能给你的,是世间女子全都仰望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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