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巷12号——勖力
时间:2020-04-05 08:53:09

  
  “三哥,你此刻是医生的视角嘛?”从前的圆圆就很在乎这一点,每次她闹情绪,Elaine请他来,圆圆总要先问一问。
  “都喊我三哥了。”沈阅川否定她的问题。
  
  梁京盯着天花板看,平平整整的一块地方,她挪不开眼的样子,“我没事的。你转告章郁云。”后一句,恨恨地,委屈地。
  “哦,是气他没第一时间来看你?那我去喊他……”
  
  “不要。”梁京下意识捉住沈阅川的手臂,情绪松动出一个口子,下文就顺畅了很多,是,她出状况了,弄得章郁云进退两难。
  ……
  
  听清始末后,沈阅川故作轻松地笑,“是替他舍不得钱了?”
  梁京蔫坐在床上,有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她觉得累及到他了。
  
  “还有,今晚的状况,你们不要告诉奶奶。”
  
  沈阅川笃定地眼神安抚圆圆,“放心,我想章郁云也是这个意思。”
  “圆圆,我发现你多了些自顾的想法了,就是你当惜自己多了点。”这是很好的自我醒悟,沈阅川说,也许这也是有人爱护后的安全着地意识,所以她才会醒来第一眼见到他有点失望,失望眼前人不是给予她安全降落的那个人。
  
  可是凡事都有两面甚至多面。圆圆,你看待那人,不能只看他最高处,也得看看他的短板,任何人都有短板,章郁云的短板就是傲慢,这是他骨子里的东西。今天,圆圆出了这个状况,他第
  一时间考虑的就医人选是他所谓意义上的不伍者,或者再白话些,就是敌对者。
  但这份敌意对于圆圆来说没有伤害,所以他甘愿放下尊架,来劳烦沈阅川跑一趟。
  
  “所以,圆圆,你没事,也得你自己告诉他。”沈阅川兄长姿态地拍拍她的头,“他当真是爱护你的。”
  以你的意愿先于他的意愿。这是份很成熟理智的爱情态度。
  
  梁京被沈阅川说得活像个骄矜野蛮的叛逆孩子。人往往在最接近自己的那一霎起规避心,本能地防御意识就是引导甚至分流这一点,她同他话起家常,“三哥,你近日好不好?”
  “刚刚送走了唠叨的老母亲。工作照例有惊无险。”
  “婶婶还在催你相亲嘛?”
  “嗯。但上次那通火发过后好些了,和斯嘉表妹的相亲也没成。”
  
  提到斯嘉,梁京想多嘴说些什么,又怕三哥先有觉悟后起排斥心;或者斯嘉那头怪她多事,索性都搁浅了,“你生日那天我都没来得及送礼物给你,好抱歉,我有准备的。”
  “是什么?”
  “接下来最近的节日是?”她想再找个由头送给他。补生日礼物好没诚意。
  
  “可能是双十一,光棍节!”沈阅川温和自嘲口吻。
  “那就等圣诞节。”圆圆少有的主张感。
  
  “好,我等着,再误忘了,我可就要生气了。”
  “最好下雪或者下雨。”梁京喃喃道。
  
  沈阅川陪梁京一直聊到近零点。他知道圆圆很多心理上的包袱依旧不肯展开给不相干的人看或听,终究,一场所谓的医患对话,适可而止。
  
  沈出来的时候,章郁云在楼道里抽烟。
  
  二人没来得及交流什么,被跟出来的圆圆打断了。
  她是想送三哥,后者急急劝她回床上躺着。
  
  章郁云主动要送客人,顺带着把手里没来得及熄的烟交给梁京处理。
  
  *
  于是,站在阳台上的她,看到庭院里两个男人聊着什么,
  手里的烟不停地被风吹红那燃着的圆圈。
  
  章郁云再上来的时候,烟是被梁京吸完的。
  
  “对不起。”
  “抽就抽了吧。”他来到她身边,一把捞住她,抱她回床上。
  
  期间,梁京在他耳边说,“不是在说烟。”
  
  她不知道为什么二人会有短暂地生疏感,但因为他的亲近环抱,又顷刻间死灰复燃,她急急地告诉他,那枚扳指,害章先生买下来了,她本意并非如此。
  她也知道,章先生实则是介意我如此记挂着另一个人。
  
  “我不就是他嘛?”
  半个小时前,秦晋把章郁云名义拍下的两件藏品都送过来了。眼下,章郁云抱着梁京去到他的书房,从书案上的一个深色锦盒里翻出那枚叫人心惶惶的翠镶金里扳指。
  
  说话间,他要往自己右手拇指上套。
  
  梁京急急拦住他,双手扪在自己的掌心里,再认真不过的口吻道,
  “你不是他。”
  
  她也诚恳地告诉他,章先生能放下成见,第一时间为她请三哥过来,她起初有点会不过意来的气恼,三哥说教后,她也懂了,懂章先生的爱护。
  某人根本不在意她的懂不懂,只微微挑眉,抓的重点是,“为什么会有气恼?”
  “因为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你。”梁京就差说好爱你了。
  
  章郁云把她抱坐在书桌边沿上,两只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围成一个逼仄的半圆,
  也许是精神里某些默契的跳跃火焰,迸发出来,烧燃到一块了。他俯首过来的时候,梁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准备接纳他沉默但汲取心重的吻,“圆圆,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深深地裹挟,梁京觉得舌根都是麻的,她手里还拽着那枚扳指,不肯松,也不肯说。她宁愿自己戴着,梦魇难受,都不要他和她一样。
  
  “章先生,我喜欢你,是真心的。”梁京在他断促的气息面前,却足够的理智与勇气。
  被表白的人,丝毫的礼遇回应没有,手来讨伐她,或者验证她,从松散开的衣摆下。
  
  梁京几乎瞬间就服软了,她喃喃地一直喊着他,喊住他的手,还有唇舌。
  温热重煨进她吻里时,仿佛是配合着这一热烈感官,
  
  梁京已然适应黑暗微光的眼睛被一道亮光灼到,闭眼的同时,本能地往章郁云怀里躲,
  因为有人好死不死地揿亮了书房的灯。
  
  章兰舟少年几乎石化在书房门口。
  
 
第二十章、浓情淡意(2)
  
  章郁云的卧室、衣帽间、书房是由东至西的格局铺开,衣帽间与书房有通收纳门。
  他们刚才是从暗门这里过来的,衣帽间那头有薄薄的光源洒落过来,感受对方,也不需要太多的光明。
  佛祖神明都拦不住的饮食欲.望,最后被一个小狗砸难住了!
  
  章兰舟的卧室在楼下,他也从来不敢轻易踏进二叔的起居空间里。今晚活见鬼了,他鞋都没穿,小赤佬般地猫上来,就就就……想找把剪刀的。
  
  然而,他没想到二叔这么会玩!
  
  “……那、什么,我不存在、不重要……你们继续。”
  “砰”地一声带上门,章兰舟逃也般地跑,下楼梯的时候五六节台阶连着一起跨下去,跌跌绊绊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一堆烂摊子。
  他有直觉,二叔不可能这么轻易饶过去的。
  
  这栋别墅从入住到现在,兰舟的房间,章郁云进来不超过一只手的数。后者找他谈话,要么书房,要么来不及会面,爷俩就视频“会议”。
  总之,二叔头一回带女人回来夜宿,就被他搞砸了。
  
  老房子着火且塌了,这还得了!!!
  
  少年跳上.床拉过被单,作蒙头大睡状。门外有人敲门,才敲了半下,里面人想说睡了,也没来得及,有人径直进来了。
  
  “……”老章盯。
  “……”小章瞅。
  
  敌不动我不动。好吧,最后兰舟同学还是怂动了,“您有什么指示?”
  这房间去年重新改建了下,加了层隔音处理。这还是兰舟母亲的建议,来自升学考试的焦虑。
  
  现在定心升高中部了,月余过去,章郁云才发现,对于这小子的高中新篇章,他好像还没正式翻阅过。
  高一六的章兰舟在学校里各种风头出尽。但很写实,他在老章面前,有着万家灯火从众的规律,小子终究怕老子。
  尤其,二叔这副拿腔捏调地故意抻着自己,他不说话,等着章兰舟的蛛丝马迹来主动招供。
  
  少年服气得很,他不是他亲生的,但每次他有什么猫腻,二叔准能一看一个准。
  为什么呢?
  章郁云从前说过,因为你玩得把戏,都是老子曾经玩剩下的。
  
  事出异常必有妖。章兰舟大半夜不睡,跑楼上遛一圈,他必定要点什么,那是章郁云的书房,里面除了白纸黑字还能有什么东西呢。
  哦,保险箱。但里面锁的东西,臭小子暂时也没兴趣,可能研读的心思都没有。
  
  “两件事。一,贸然闯门,你没有说抱歉;二、”章郁云冲床上的人一横眼,他往房间里略走了走,小子立马坐起了些身,稍显的不安就差刻脑门上了。某人有趣地浮浮嘴角,卧室北面是衣帽间。
  起初,章郁云还高看臭小子了,他以为少年往家里藏人了呢。
  
  二叔把手搭在衣帽间的移门上,由着兰舟不安分地从床上爬起来了,后者主动问二叔的下文。
  “二就是,你去我那了,拿什么?”章郁云撑门上的手,食指有规律地敲着磨砂玻璃。
  “剪刀。”
  “剪刀?”某人存疑且不信。
  “嗯,我的剪刀不快,我想找把剪刀。”
  
  “做什么?”
  “……”
  “总不至于剪什么要命的东西吧?”
  
  “二叔,你这就不厚道了,我没拆穿你,你大半夜不依不饶,真的上年纪了!”兰舟到底少年心性,他贸然摘下老章摁在移门上的手,劝他老人家早点回去休息,“那什么,姑姑她还在等着你呢!”
  
  不管使。或者兰舟真的关键时刻害二叔翻车,给他饿过头了。总之,老章清理门户的决心很毅然,他再问小章,“要剪刀干什么?”
  “剪东西啊。”
  “把门打开。”突然,章郁云不和他绕了。
  “啊?”
  “我不动手。你自己开,是人是物,都得给我张一眼。”他冲少年一推脑门。
  
  章郁云的世故心,他才不信臭小子是上楼找什么剪刀,他怕他血气方刚出纰漏。
  没得商量,开门!
  
  果真藏了个人罢,章郁云可能就是一顿狠骂,也不能真把他怎么着;
  但看清臭小子没做出格事,反倒是嫌弃他,脂粉腔调了。
  
  因为章兰舟同学在干嘛呢,衣帽间中央岛台上,放着一大摞七零八碎的花束材料,以及一大箱的车厘子。
  章郁云气得捶心口,急需氧气续命,问他合法名义上的儿子,你这是在弄什么玩意?
  
  车厘子花束。章兰舟同学在DIY一束99颗车厘子的花束送他的初恋女友陈同学。
  章郁云真差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他随即给老同学赵孟成打电话,即,章兰舟的班主任。
  章郁云同对方数十年的交情,今年开学前,他就打点好了,无论如何兰舟去老赵班上。眼下老同学成了教学制度内的相对面角色。
  用赵孟成的话来说,章公子什么时候求过人呀。也有,他作为父亲、作为学生家长,他还真有好多抓瞎的时候。
  
  “老赵,你知道他在家干嘛吗?”章郁云换一只手接电话,来免过兰舟同学的造反:夺手机。
  章先生身板条正的182,但兰舟也到底是个半大个少年,不全够到章郁云,也能死乞白赖地胡抢过来。
  
  “他在家里做花呢,还是什么鬼车厘子花,你说我气不气!你们但凡作业多点,他也不会这样的,我打人的心都有了,……,你说我能不能打他……”
  话没说完,终究矫健扯皮的章兰舟夺过了电话,即刻跳离二叔十步远,站在房间飘窗上,冲班主任大人喊:
  
  “老赵,有人对未成年人施.暴,你管不管?我跟你说哦,我二叔他这是打击报复,他和他的小女友玩书房play,被我撞见了,他不抚慰我幼小的年轻心灵,还跑来我房间暴.力.执.法……”
  
  那头的赵孟成:“滚!”
  随即挂了语音通话。章家爷俩的日常battle,赵孟成早就不想听了。
  
  “章兰舟,过来。”某人命令他。
  “你敢说不是,你就是,老章!”说着,章兰舟趁机翻起章郁云的手机,爷俩杠上了,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少年试图从二叔手机找点料出来挖苦一下。他无心看到后者微信一直有信息进来,而且才挂了老赵的语音通话,但信息栏页面,始终有个人的信息条挂在最上面。
  哦,少年懂了,那人的聊天框被置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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