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佑康和梅佑均都重新审视起钱誉这个商人来。
钱誉似是却未看他二人。
白苏墨惊异:“这条鱼虽不小,可也不见得有多大,在水中竟这么有力气。”
小厮这才上前,欢欢喜喜将这鱼装进桶里,道了句:“恭喜小姐,第一次钓鱼便能钓到这样一条大鱼。”
白苏墨也笑笑。
却听钱誉道:“今日有些困,我先回屋歇息了。”
梅佑康和梅佑均眼中都一松。
白苏墨微微愣了愣,不知他怎么了。
钱誉头也不回,径直离了东苑。
方才离开东苑,便烦躁得松了松衣领,才似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见鬼了……
肖唐正在客房中泡茶,却见钱誉这时候便从东苑回来。
“少东家,这就回来了?可有钓上?”肖唐好奇。
“钓上了。”钱誉草草应了句。
肖唐笑眯眯道:“钓上了什么鱼了?美人鱼?”
钱誉恼火瞥他一眼:“屋中可有水(沐浴)?”
肖唐愣愣道:“有是有……却还没怎么热呢……”
钱誉便不再出声,径直往客房中的耳房去。
肖唐只道他今日有些奇怪。
还是从包袱里取了赶紧衣裳送去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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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澶也道:“小姐,这么早便回来了?”
他们似是才去东苑钓鱼不久,方才应是见=梅四公子和梅五公子同小姐一道回来。
白苏墨怏怏道:“钓过便回来了。”
宝澶问:“如何,可有钓上?”
白苏墨点头:“钓上了,”白苏墨比划,“这么大一只吧。”
宝澶是知晓的:“小姐自己钓的?这么大一只,应当不好拖上来吧,可是梅四公子或梅五公子帮的忙?”
白苏墨一面伸手取下耳环,一面道:“钱誉帮我的。”
“钱公子?”宝澶却是意外了。
宝澶眼中,钱公子似是同小姐没多少交集,怎么会是钱公子呢?
白苏墨去道:“折腾一日了,明日还要去怕麓山,洗漱睡了吧。”
宝澶应好。
宝澶去耳房备水,白苏墨却在铜镜前托腮出神,钱誉方才是怎么了?
忽然便走了,旁的话都没有……
她也没哪里惹到他才是。
宝澶唤她。
白苏墨才起身。
入了耳房,宽衣解带,温热的水温好似融去了一声疲乏。
白苏墨仰首,宝澶在一侧替她舀水。
见白苏墨盯住一处出神,宝澶笑:“小姐在想什么,竟想了这么许久了?”
白苏墨眼中无神:“在想一个人。”
宝澶眼珠子都险些惊出来,悄声道:“小姐!”
白苏墨继续无神道:“你同他在一处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你不同他一起的时候,便会时时处处都想他,便是他忽得转身离开,你都会想许久……”
宝澶诧异的目光里,白苏墨轻叹。
“我想钱誉了。”
第46章 闺名叫媚媚
翌日晨间,蛙苑的侍女将早饭送至各间客房。
宝澶伺候白苏墨洗漱更衣后用饭。
今日本是说好要去麓山看日出的,可听闻昨夜表公子他们那头在西苑抓青蛙抓得尽兴,将近子时了还意犹未尽,最后是几时回去的,宝澶也不知晓,只知道今晨的麓山顶上看日出怕是赶不上了。
要看日出,则要登顶。
昨日闹得这么欢畅,哪能天不见亮便能爬得起来?
唐宋心细,夜里遣人来知会了一声,说是次日日出应当是看不了了,不如晚些起来登麓山,赏赏山景。
宝澶应好。
其实昨夜小姐也睡得不早。
自昨夜同她说了那翻话后,小姐便取了那枚素玉簪子攥在手中前前后后看了许久,临到夜深了,她去内屋熄灯,见小姐趴在枕头上睡了,手中还攥着那枚素玉簪子在。
宝澶猜到那枚簪子应是钱誉送小姐的。
宝澶早前听平燕和缈言说起过,从容光寺下山的回京的时候,马车底部的横梁断裂,那时幸亏遇上了钱誉,而钱誉也似是没有特意要回那辆马车。后来她外祖母生病去世,她一直呆在涪县,自然也不知晓这其中曲折。
其实,钱誉很好啊。
宝澶对他印象很好。
论相貌,梅家几位公子早被比下去了。
昨日表公子摔伤了腿,钱誉给表公子上药换绷带,也没多说旁的,既仔细周道,又温和,同她说话也很平易近人,没有半分刻意高傲的样子。
分明教养很好。
吃饭的时候,话也不多,不似旁人一般绕了偌大一个弯子,特意寻话同小姐说。
相对这么些人里,宝澶还真觉得钱誉好。
听闻昨日去湖心阁,也是钱誉同小姐一处。
宝澶笑笑,小姐自幼是被国公爷捧在手心里的,京中什么样的王孙公子没见过,也没见几人入过小姐眼的。若是连小姐都喜欢,那钱誉定是也不差。
宝澶与流知不同。
宝澶年幼些,又从来在国公府中得宠,便不似流知顾虑得那般多,瞻前顾后。
流知首要想的是钱家是商贾。
宝澶首要想的便多是既然小姐喜欢喜欢钱誉,那钱誉可喜欢小姐?
故而,起初听说钱誉两个字,她是诧异了片刻,可她对钱誉印象本就很好,便一面舀水,一面笑眯眯问:“那他可喜欢小姐?”
白苏墨原本还有些怔,被她这么一问,脸上的笑意便悄悄浮了上来。
既而莞尔颔首。
原是两情相悦啊,宝澶又笑嘻嘻给她舀水:“多好,我们小姐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小姐喜欢的人也喜欢我们小姐。”
白苏墨也笑。
宝澶又道:“那小姐喜欢钱公子什么?”
白苏墨想了想。
最后一面用皂角抹上头发,一面同她娓娓道起,从容光寺初见钱誉起,到紫薇园遇到马蜂他冒死带她跳水,再到她被爷爷禁足,钱誉留字给她,最后到梅府遇到他,同他一处摸马吊牌,一道手牵手逛骄城,还有昨日游湖心阁和钓鱼之事……
每说一事,似是笑意就写在脸上。
其实没说出究竟喜欢他什么,却是说了一堆钱誉前,钱誉后。
这其中有些是宝澶知晓的,有些是宝澶不知晓的,只是这么接连听下来,宝澶都忍不住跟着弯眸笑起来。
这便是喜欢一个人。
说起他来的时候,无需闭眼,眼前便是幅幅画卷……
帧帧都弥足珍贵。
宝澶一面舀水替她冲头,一面笑着。
等递了浴袍给她,白苏墨接过,起身。
宝澶才想到:“可钱公子家中似是商贾……”
白苏墨自然知晓她何意。
下一刻又听宝澶道:“那得好好磨磨国公爷,不过国公爷这个人最不经磨,依奴婢看,就选国公爷心情好的时候,八月中秋京中不是有骑射大会吗?届时一定会邀请国公爷做主裁判,国公爷就喜欢看京中的年轻后辈骑射,然后追忆一番往昔,这怕是一年内国公爷最高兴的时候,咱们就选这个时候……”
“真有几分道理。”白苏墨忍不住点头。
主仆二人笑开。
而后宝澶便去整理衣裳和琐碎的事务,等折回的时候才见白苏墨攥着那枚玉簪子睡着了。
宝澶怕簪子划伤她。
便悄悄上前,轻手轻脚从她手中取下,却见她脸上还挂着清浅笑意。
宝澶心中叹道,难怪说心中装了心上人的姑娘家最美,小姐这便是呀。
宝澶笑了笑,才熄了灯退下。
……
今晨,见白苏墨低头喝粥,宝澶才又想起。
白苏墨见她在一侧笑,瞥目道:“一个人在这里笑什么?”
宝澶掩袖:“就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白苏墨询问般看她。
她半蹲下身来,神神秘秘道:“奴婢昨日还奇怪呢,眼下才想通!怪不得钱公子前夜里才通宵达旦,昨夜还要去垂钓,应当就是想同小姐一处吧。”
白苏墨好气好笑。
宝澶叹道:“所以,钱公子这才是钓鱼最高境界。”
白苏墨看她。
她笑道:“姜太公钓鱼啊,钓得还是小姐这条美人鱼……”
白苏墨果真是连顿早饭都是吃不好了,白苏墨起身便追她去了。
宝澶同她在房中闹作一团。
也由得闹去了,时间过得便也快。
不多时,便有苑中的侍女来道,唐公子邀请各位公子小姐差不多便往偏厅去,准备往麓山脚下去了。
看样子,应是都起了。
宝澶这才又替她整理了衣裳,换上了鞋,一道往偏厅去。
偏厅中梅家三位姑娘都未到,只见苏晋元,梅家四个公子和钱誉在。
几人本在一处说话,先是钱誉最先瞥目过来,眼中稍许惊艳,似是移不开目来。既而旁人都看过来,都楞了愣,既而纷纷起身。
“哇哦~”苏晋元是最先招呼的:“表姐今天这一身好精神,果真英姿飒爽。”
可临到白苏墨耳旁,又轻声道:“还特别好看,你看旁边几个,都看呆了。”
白苏墨睨他。
苏晋元才轻咳两声,低声朝她道:“没办法,谁让我姐好看?特别是忽然穿一身这样的衣裳,处处与往日不同。”
白苏墨奈何:“今日不是爬山吗?”难不成,爬山不穿爬山的衣服,要穿成同平日一样,衣襟连诀,绣花鞋,再拿面画扇?”
话音刚落,便见门口梅家三位姑娘结伴而来,可不是一身绣花鞋,画扇,衣襟连诀得来了是什么?
白苏墨微怔。
苏晋元忍不住握拳笑了笑。
钱誉也忍不住隐晦笑了笑。
今日本是爬山,本也应当穿易于登山的衣裳,男子的衣裳倒还好些,不过是鞋子不同罢了,准备起来也方便。只是家中的三个姑娘应是不怎么喜欢,所以便也穿的平常衣裳,想意思意思,佯装爬小半截便是。应是料想白苏墨也是如此,可也没想到白苏墨今日却是实实成成来爬山的人,所以这一身轻巧的爬山服才尤为显眼。
白苏墨笑笑,也不多说旁的:“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言罢,瞥了宝澶一眼。
宝澶会意,跟在身后就往厅外去。
途经钱誉时,钱誉忽然伸手,轻声笑道:“本就是去爬山的,换衣服做什么?这一身便很好。”他神色如常,眼底却噙了笑意,语气亲近。
平日里不见钱誉主动同白苏墨亲近,也似是不怎么说话,而今日,就似是改了性子,这话中都分明带了些不寻常的意味,似是有意接近白苏墨。
梅家四兄弟都不由将目光瞥向这几日里似是一惯最不上心,也最不想起眼的钱誉,又忽得想到昨日游湖心亭,钱誉抽到同白苏墨一对,莫非是此时起开始对白苏墨生了旁的心思?
梅佑均和梅佑繁则是面面相觑。
昨夜垂钓时,钱誉就显露过心思,借钓鱼之事已行了暧昧之举,只是当时过后他便离开了,他们二人也拿不准。
而方才,钱誉那句话分明透着亲近……
苏晋元也嗅出不对,遂而解围:“钱兄说的是,别换了,我看也觉得挺好。”
唐宋也是个有眼力的,即刻便笑着张罗一群人出发。
蛙苑就在麓山脚下,过去很近,便未乘马车。此行本就是让一群人凑一处说话的,除却唐宋需招呼之外,旁人身边都没有带小厮和丫鬟。
麓山不算高,但因麓河的缘故,水气缭绕,若是有幸还能在山顶上见得白雾皑皑,整个麓山都似是都拢在云层里一般,宛如仙境。
登麓山后,会有乘船游湖。
梅家的三位姑娘本就是来做做样子,随意登到一处,便会坐下来歇着,而后便寻个时机下山乘船去的。
故而最先爬不动的便是梅家的三位姑娘,在第一处休息的地方就打起了退堂鼓。
其实就算不打退堂鼓,也断然不会让她三人再继续,麓山虽不高,也算有些险,安稳的就这第一段,她们三人的绣花鞋,蚕丝衣裳,再加上手中还拿着面画扇,再上去也不安稳。
唐宋道:“不如三位姑娘先回去乘船,剩余的人自山顶下来再同你们汇合?”
梅家三姐妹是巴不得,故而连连点头。
可若是让小厮陪梅家姐妹三人下山,又有些不妥。
今日钱誉的举动让梅家几个公子哥很在意,谁都不想此时下山,却由钱誉同白苏墨一处。最后,还是梅佑泉自告奋勇与梅家三姐妹一道,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余下之人继续爬山。
唐宋对麓山很是熟悉,每到一处景致,便细心讲解,从何处望去,有何景致,哪些景致是有何种典故等等,也近乎信手拈来。
只是爬山这事本就是体力活,先前梅佑康和梅佑均还殷勤凑在白苏墨身边,找到时机便寻话说,不多时下来,梅佑康和梅佑均便觉体力有些不济。
这一面上山一面说话,实在有些累人,可还都咬紧了牙关,在险峻的地方伸手伸手扶白苏墨一把。
可旁人都看得出来,白苏墨怕是都比他二人轻松。
梅家是言情书网,非将门出身。
梅佑均和梅佑康两人先前光顾寻机会同白苏墨说话去了,废了不少精神头。
到第二处歇息处,饮了些水,再往上,梅佑康和梅佑均只能勉强跟上。
先前体力消耗得太厉害,加上平日又少有这样爬山过,等到这一段开始,别说想扶白苏墨,便是多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唐宋身边的小厮扶着,才勉强到了第三处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