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眼中兀得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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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雍文阁回来,宝澶和胭脂,缈言几人都围了上来。
宝澶是清楚何事的,但也知这国公府的规矩,若没有小姐的吩咐,哪会背着小姐对胭脂,缈言嚼舌根子?
只是东暖阁就在雍文阁中,先前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那么大阵仗,丫鬟和小厮都将雍文阁中围了个遍,便是胭脂和缈言不清楚何事,也知晓出了大事。
稍后,宝澶也回了苑中,只是不见小姐,便也知这事怕是同小姐有关。
便也都不多嘴问旁的了。
只是心中担心,都问了宝澶,小姐可是有事。
见宝澶一脸笃定摇头,两人也将这心揣回了兜里。
可眼下,见白苏墨就这么进了屋内,目光中颓然无色。
自小姐耳朵恢复后,三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都面面相觑,又都不敢出声。
眼见她独自一人撩起帘栊,独自一人回了内屋。
三人跟上,在帘栊外微微挑起一道缝隙,往内望去。只见她翻上床榻,一言未发,盖上被子便似未再动弹过。
胭脂放下帘栊。
和缈言一道看向宝澶,遂又离远了问道:“宝澶姐姐,不是说今日之事同小姐没多大关系吗?怎么小姐这幅模样?”
宝澶也摇头。
三人中,宝澶跟白苏墨的时间最久,也最亲近。
眼下,也不知她何故……
想起昨日京中派人送了太后寿宴的衣裳,鞋子和头面来试,胭脂先收在一旁,宝澶便道:“我去看看再说。”
胭脂和缈言跟着点头。
她二人来府中的时间晚,从未见过小姐这幅模样。
都不知这麓山一行,发生了何事。
撩起帘栊,宝澶入了屋内。
远远福了福身,并未上前:“小姐,昨日流知姐姐让人送了太后寿宴的衣裳,鞋子,头面一套来,小姐可要试试?”
床榻上的没有吱声。
片刻,才听沉声道:“不了。”
宝澶伺候她的时日最长,眼下,便是没有上前到她近处,也知晓她此刻怕是不好。宝澶心底微顿,稍许,才又福了福身:“那奴婢先退下了。”
白苏墨并未应声,宝澶掀起帘栊退出。
胭脂和缈言都围了过来,宝澶没有作声,只半拢了眉头,轻轻摇头。
……
黄昏前后,余韶来了房中。
宝澶去迎。
“老夫人请小姐一道过去用饭。”余韶没见到白苏墨,便朝宝澶道。
宝澶面露尴尬,轻声道:“小姐早前回来便睡了,眼下还没起……”
余韶眼中稍许惊异,但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已久,早些时候老夫人是单独留了小姐一道说话,而后小姐才离开了外阁间,余韶知晓何事当问何事不当问。
“那便先算了,我去给老夫人那头回个话。”余韶应道。
宝澶颔首。
余韶又道:“对了,方才老夫人同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辞了行,明日晌午前便会离府,原本梅老太爷和老夫人说要给老夫人和小姐送行,老夫人推脱了,你也同胭脂,缈言一道先行收拾,明早便一道去京中。”
“明早就走?”宝澶诧异,“这么急?”
先前白苏墨回来一言未发,宝澶也不知晓如何了,她心中也猜测过怕是要提前回京了,但许是老夫人会碍于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的面子,却没想到老夫人真的明日便会携了小姐回京。
余韶为难,悄声道:“这些事,我们也不便问,老夫人既是说走,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照做便是。”
宝澶愣愣点头。
余韶又道:“刘嬷嬷先前是说,明日梅家定是要来送的,我等也不要失了礼仪。”
刘嬷嬷应是猜到宝澶心中肯定知晓其中一二,怕她明日心中有气不平,明日送别时冷不丁说出什么话来,让梅家难堪,这才借了余韶的口同她说。
宝澶应道:“省得了。”
余韶这才放心走了。
宝澶回了东暖阁内,又唤了胭脂和缈言来:“老夫人做主,明日便要提前回京,胭脂,你将屋中的东西都收拾好,仔细些,别有遗漏的。”
这梅家若是不出意外,日后怕是不会来了,留了东西反倒尴尬。
胭脂福了福身道好。
宝澶又朝缈言道:“也去同盘子和于蓝大人说一声,若是于蓝问起来,便说是老夫人意思,旁的便不用说了。”
缈言心中清楚,也福了福身应好。
宝澶撩起帘栊,入了屋内。
屋内,白苏墨似是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自床榻上传来,宝澶才敢上前,替她牵被子。
只是被子牵到一半,指尖微滞。
是见枕头一侧,有些润泽未干的痕迹。
宝澶微微怔住。
窗外天色已暗,苑中已陆续开始掌灯。
宝澶起身,将窗帘拉好,只在床头不远处留了一盏微灯。
……
一宿无梦。
翌日醒来,胭脂和宝澶到内屋伺候洗漱。
宝澶多看了她两眼。
除却稍许沉闷了些,似是也无旁的异常。
宝澶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
“今日就启程回京了,太后寿宴的衣裳所幸回府再试吧,反正也提早了几日,也赶得及。”宝澶试探了找话说。
“好。”白苏墨语气平淡。
宝澶心中无底。
片刻,听到苑外脚步声,宝澶瞥目。
见缈言入了屋内,福了福身,朝白苏墨道:“小姐,五公子来了,说是小姐今日离开,有话单独同小姐说。”
梅佑均?
白苏墨抬眸。
第53章 仕途
宝澶掀起帘栊,扶了白苏墨出来。
缈言已给梅佑均奉茶。
“苏墨。”梅佑均见了她,顺势起身。
宝澶和缈言福了福身,自外阁间出去,屋中便只剩了白苏墨同梅佑均一处。
梅佑均心头略微诧异。
“五哥有事寻我?”她脸上是惯有的礼貌笑意,几日以来都是如此,算不得亲近,顶多也只是熟识。
梅佑均心知肚明。
她屏退左右,他其实也好说话。
他不知她是否有意。
只是眼下白苏墨问起,他也不隐瞒:“四哥的事,我们梅家很抱歉,你当日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同你说一声。我昨日入夜前后回来,听府中说姑奶奶和你晌午前要走,便先来一趟东暖阁,同你道个别。”
白苏墨还是笑笑:“五哥有心了。”
梅佑均其实一直有几分摸不透她心思。
不知她是好相与,还是揣得明白装糊涂。
亦如当下,言罢,便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眼底看不出任何旁的情绪。
梅佑均忍不住打量她。
【她眉眼间本就生得极美,便是不是国公爷的嫡亲的孙女,旁人恐怕也会趋之若鹜。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想攀上白家这朵高枝?
国公爷没有孙儿,谁娶了白苏墨,便等同于继承了国公爷的衣钵,即刻平步青云,京中都为白苏墨的事情争红了眼,梅家有姑奶奶这张牌,不打才是可惜了。】
白苏墨转眸看他。
一瞬间,梅佑均心颤。
白苏墨的目光,好似将他方才所想全然看清了一般,他不由一个寒颤。须臾,又很快敛起了心神。她怎么可能听到他心中所想?无非是他自己吓自己罢了。
四哥已经出局,这家中,老六和老七都不成气候,姑奶奶今日便要带白苏墨回京,他要赶在白苏墨回京之前,将周全妥善的话都说完,日后在京中再见国公爷也能对他另眼相看。
梅佑均凝了心神,正欲开口之时,却听白苏墨先开口,语气平常:“那个叫子绯的舞姬,在国中小有些名气,听闻入幕之宾无数,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世族之后,她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多如牛毛,也知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早前不过一杯酒没有劝钱誉饮下,又怎么会这么容易便露出马脚,当着众人的面毫无掩饰便朝四哥看过去,就似是……生怕旁人不知晓是四哥指使的一般。”
梅佑均背心一滞。
便又见白苏墨朝自己笑了笑:“五哥和其中当真没有关系吗?”
梅佑均面上的笑意彻底凝住。
白苏墨放下茶盏,唤了声:“宝澶,替我送送五哥。”
宝澶才从苑中入内,朝梅佑均福了福身道:“五公子。”
只见梅佑均面色煞白,同先前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是宝澶才送至雍文阁外,一直目送梅佑均离开,才将转身,又听身后有人唤道:“宝宝宝……宝澶姑娘……”
呀,这府中“宝宝宝……宝澶”的还能是谁呀!
今日倒是奇了,一个接一个往东暖阁来。宝澶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身,笑呵呵道:“六公子。”
果真是梅佑泉:“苏苏苏……苏墨妹妹,在在在……在忙吗?”
宝澶的性子哪里掩得住,当下便掩袖笑了笑:“我家小姐在,只是忙不忙,奴婢便不知晓了,六公子可是要去见小姐?”
梅佑泉也知晓自己结巴,干脆颔首。
宝澶这才领了他往东暖阁去。
“小姐,梅六公子来了。”宝澶通传。
白苏墨正好在看盘子先前送来的顾府的信,听到宝澶声音,便才抬眸,正好见宝澶引了梅佑泉入外阁间。
“苏苏苏……苏墨妹妹。”梅佑泉一如既往。
白苏墨放下手中信签,起身:“六哥哥。”
宝澶去奉茶,梅佑泉便才上前,脸有些红,也有些不大敢看她,就低头道:“苏苏苏……苏墨妹妹,我们梅家对对对……对不住你,往后你也应当再再再……再不会来了,我想想想……想起早前逛骄城的时候,你你你……你说看到这个便很开心……我我我我……我就寻了来来来……来给你,苏苏苏……苏墨妹妹,你日后天天都开心。”
言罢,从袖袋中掏出一枚草编的蚱蜢。
往常草编蚱蜢,她也见到过,却不曾像眼前这个这般滑稽。
她见到的时候便笑了许久,梅佑泉问她,她便说这个蚱蜢看起来虽蠢,却让人很是开心,只是当时最后一个也被人买走,却不想今日梅佑泉寻了来。
“谢谢六哥哥,日后若是来京中,一定要来寻我。”白苏墨莞尔。
梅佑泉憨厚笑笑。
……
定了时辰离开,府中的人都陆续来了苑中。
白苏墨也往雍文阁去。
虽说出了梅佑康的事,但梅家毕竟是梅老太太的娘家,梅老太太执意要提前走,梅家留不住,也要隆重相送。
余韶来东暖阁,说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还有府中的梅家大爷同夫人,梅家二爷同夫人,梅家三爷同夫人,还有各房的公子,姑娘,少奶奶都到了,老夫人请小姐也一道去,见过便是要走了。
白苏墨让宝澶去检查东西是否齐全了,自己随了余韶去雍文阁。
雍文阁已是人满为患,整个梅家,似是除却梅佑康在禁足之外都到了。
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同梅老太太道别,又对白苏墨多说了些喜欢和中意的话,也让她日后常来,白苏墨知晓梅佑均并未对梅家任何提起过先前的事,白苏墨也装作不知。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如此,更不必提一惯自来熟的庄氏等人。
临行送别,便都送至梅府大门外。
同行的马车都已等候。
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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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沐府。
许金祥扶沐敬亭,已可在苑中走半柱香时间。
许金祥松手后,无人搀扶,他也在苑中走了半盏茶时间。额头虽是涔涔汗水,眼中却是喜色和宽慰。
最后实在脱力,才寻了凉亭中石凳落座。
许金祥便笑:“照此以往,敬亭,只要不跑不跳,年关前怕是就能如常人一般走动了。”
沐敬亭也笑:“多亏了你,日日来陪我。”
许金祥大笑:“谁让我爹禁我足,可听说你回来了,每日都让我来沐府,我这是渡人渡己,你日后休得再同我说什么亏得,道谢之类的话,我不爱听。”
沐敬亭笑。
小厮来奉茶,遂又递了帕子给他擦汗。
沐敬亭接过。
又有许金祥身边的小厮来了苑中,在许金祥耳边附耳几句。
许金祥诧异,而后摆摆手让他离了苑中。
苑中并无旁人,许金祥端起茶盏,看了眼沐敬亭,沉声道:“白苏墨前日里从朝郡提前回京了,怕是后日就要回来了。”
沐敬亭手中顿了顿,稍许,便继续擦汗。
并未应声。
见他如此,许金祥有些恼火,又道:“听说听说出了些事,闹得不欢而散,梅老太太才做主,带了白苏墨提前回京。梅家口风甚紧,倒是没打听出来是何缘故。只不过此番梅老太太带了白苏墨去朝郡梅家,明眼人一看便知晓是给梅家哪几个尚未婚配的公子哥同白苏墨牵线搭桥的。应是白苏墨的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梅老太太心中着急了,梅家又是梅老太太的娘家,梅老太太自然想着这几个后辈知根知底的,梅家也算是苍月国中的百年世家的,要说起来,倒也门当户对……”
沐敬亭还是不说话,只是饮茶。
许金祥凑上前来:“你是当真不关心?还是假的不关心!连我都知晓那梅府那几个不是什么好货色,尤其那个梅佑均,早前我也见过,口蜜腹剑,表里不一,却是个厉害的角色,听闻日后也要入京的,你就真不担心?”
沐敬亭笑:“她又不笨,哪里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