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佳夕笑了笑,“年底前找到男朋友,海岛任你选。”
孟瑶眼睛一亮,还来不及高兴,就反应过来,脸垮下来,“只剩十几天了,我上哪儿去找?老板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她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到员工间取了一只信封出来,搁在易佳夕面前。
“什么?”易佳夕抬头。
孟瑶:“早上梁先生的助理送来的。”
易佳夕点点头,心中了然,展开信封看了眼,里头果然是两张演奏会的票。
今晚七点半。
“还说什么了?”
孟瑶茫然地摇摇头,过了会儿,她想起来,“他还问了今天能不能买蛋糕。”
这是替他老板问的吧……
易佳夕笑,“那你怎么说?”
“我说,还没开张,想买蛋糕出门左转八百米有间蛋糕店,量大又便宜。”孟瑶颇有些得意。
易佳夕:……她这是招了个吃里扒外的助理啊。
她皮笑肉不笑地问,“然后呢?”
孟瑶:“他就嘀咕了一句,梁老师就喜欢吃这家的,就走了。”
是么?
那么,拿人手短,梁霁辰这么大方送了她两张票,也该回礼才是。
易佳夕朝孟瑶勾勾手指,“我记得你家是Z市的吧?”
“是的呀。”
“我放你两天假回老家,要不要?”
“要!”孟瑶欣喜地叫出声,“太棒了,我现在就订票……”
一副车钥匙被易佳夕轻轻放在桌上,“不用订票。”
“老板你要送我去?老板你真是人美心善……”孟瑶简直心花怒放。
易佳夕竖起一根食指左右轻晃,“不是我送你,是你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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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Z市距离滨市六十多公里,走高速一小时就能到,可惜孟瑶不敢开车上高速,只能走省道,压着最低40码的速度,慢悠悠地朝目的地龟速移动。
易佳夕坐在副驾驶,无情的评价:“这车被你开成了玩具车。”
孟瑶吐吐舌头,面色不改,“老板,我没给你开成碰碰车,你就该给我发奖金了。”
易佳夕想说什么,可看见孟瑶一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生怕把她这车碰坏了一年工资泡汤的可怜模样,她叹了口气,只好闭口不言。
“要不……老板你来开?”孟瑶提议。
她恨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早点扔出去。
易佳夕:“……我闭麦,你好好开。”
好在,慢有慢的好处,易佳夕小憩一会儿,等睁开眼,已经到了Z市的地界。
现在时间已经六点半,冬季昼短夜长,天色渐晚,缠绕着化不开的浓墨,仿佛酝酿着雨意。
孟瑶正在和家人通电话。
她语气亲昵,不再是那个在店里独当一面的女经理,只是一个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小女儿。
孟瑶挂上电话,发现易佳夕正在静静地看着她。
“老板,我爸妈喊你去我家吃饭。”她发出邀约。
“不去了,你把我送到音乐厅就行,”易佳夕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淡淡地说,“替我向你爸妈问好。”
Z市音乐厅地处二环内,很快就开到,孟瑶把车停在音乐厅旁的地铁站口,易佳夕下车后,拉开后座,把一只印着Y.Bakery的蛋糕盒拎出来。
她吩咐孟瑶把车开走,休假结束再把车开回滨市。
孟瑶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驾车离开。
在车里吹热风的时候不觉得,站在室外易佳夕才觉得冷,她只穿了件薄毛衫,外面套了件大衣,底下是条黑色长裙,漂亮却单薄,并不挡风。
地铁站口竖着指示标示,易佳夕沿着指示走进大门,不需多问,只朝着灯光最亮的那一处建筑走,一定是音乐厅。
温度太低,头脑就容易迟钝,手机在大衣口袋里响了许久,易佳夕才听见。
是薛玮打来的,他问易佳夕到了没有。
“到了。”易佳夕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像雾一样消散的空气中。
真冷啊。
因为拎着蛋糕盒的缘故,她总有只手不能放进口袋里,一路上左手换右手,起了无数个念头想把东西扔掉,每路过一个垃圾桶,内心都是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现在接电话,两只手都暴露在冷空气里,冻得麻木,她的语气都比平时冷几分。
薛玮说:“到哪里了?我出来接你。”
易佳夕整张脸都没有表情,“我在音乐厅侧门……3号门,”她左右看了看,“旁边有个音乐培训机构。”
“Ok,我大概知道在哪儿,马上过来。”
薛玮很快从3号门出来,他微微喘气,“不好意思易小姐,跟我进去吧。”
“去哪儿?”
“梁老师在后台。”
他跑得脸通红,本来就是张圆脸,看起来虎头虎脑的,跟那晚私信里的高冷语气简直大相径庭。
易佳夕:“我又不是来追星的。”
奇怪,他在后台,关她什么事?
“啊?”薛玮以为易佳夕生气了,忙解释说,“梁老师正在跟指挥谈事,出来不了,不是故意不来接您的。”
易佳夕意味深长地说,“是吗?”
“是……啊。”
她懒得计较,把蛋糕盒递到薛玮面前,“把这个给他,谢谢他送我的票。”
薛玮接过来,愣愣地看着易佳夕离开,直到汇入前往交响乐厅的人流中。
他回到演奏厅后台,把蛋糕放在梁霁辰专用的桌子上。
礼盒的上方有一层透明的树形条纹,能看见里面的内容,小小一块蛋糕点缀着数颗草莓,可爱别致,仿佛能闻到甜香。
薛玮忍不住伸出手,心说:我就看看我不吃。
后台脚步纷沓,人声和乐器声混在一起,梁霁辰站在门口低低地清了清嗓子,薛玮才发现他站在那里。
他急忙收回罪恶的胖手,慌乱地站起来,差点把蛋糕碰到地上。
“我没碰!”薛玮一脸无辜。
梁霁辰从指挥的房间出来,又到更衣室换好燕尾服,打好领结,就看见这莫名其妙的一幕。
他“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蛋糕盒上,眼中短促地掠过一丝光亮,问,“她来了?”
薛玮点头,“来了。”
“人呢?”
薛玮脱口而出,“走了!”
“走了?”梁霁辰皱起眉,“走去哪儿了?”
“就……差不多进厅里坐着了吧。”薛玮抓了抓头发,看梁霁辰的脸色,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后台广播响起,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上台。
梁霁辰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西装,在走出房间之间,还是忍不住对薛玮说,“以后把话说清楚些。”
乐团成员陆续登台,掌声雷动,梁霁辰紧随其后,最后登台的是今晚的指挥家,观众席躁动一阵过后,随着指挥抬手的动作,迅速归于安静。
梁霁辰手扶着大提琴,眼睛镇定地看向台下,几乎是毫不费力地,他在第七排中间的位置一眼看见易佳夕。
那是他挑的位置,最佳音效区。
比易佳夕上次坐的第一排不知道强了多少。
只是这一次,易佳夕仿佛没看见他,没像上回那样招手打招呼,目光在半空中短暂地接触了一瞬,她就看向别处。
音乐声没有迟疑地响起。
《肖斯塔科维奇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乐曲节奏紧张,大提琴的声音占主导,易佳夕不懂古典音乐,只觉得有些阴郁,她想到那些俄式的巨大教堂,庄严肃穆,令人身处其中无所适从。
她没有看梁霁辰,目光四处游移,可耳朵关不住,大提琴的音色低沉,却极有存在感,霸道地侵占她的感知,速度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却始终游刃有余。
易佳夕知道,她可以不去看,可他就在那里,躲不过。
从他脚上那双黑色的皮鞋,到坐下时微微褶皱的西裤,再往上,是梁霁辰的面孔。
总是没多余的表情,却不是刻意冷淡,反而让人觉得他格外认真投入。
第一次见面,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个很固执的人。
现在看来,也可能只是很纯粹。
此刻,梁霁辰微微垂着头,时而看一眼乐谱,仿佛在思索,全副身心投入在音乐的沉重晦暗中,又能随时脱离出来,维持理性和感性的平衡。
他总是这样,有计划,有目标,有规律,能把事情做到极致。
那双眼睛总是清亮有神的,这代表着明确的自我认知,她怀疑他会不会有迷茫的时候。
肯定没有吧。
不像她,总是莽莽撞撞,随心所欲,直到坐在这里,才开始想,她到底想要什么。
他右手握着琴弓,手臂小幅度的摆动,像是古老庄严的钟摆,左右晃动,从这头到那头,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像是一个宿命般的轮回。
易佳夕承认,她正在被他吸引。
她想要这钟摆的速度慢一些,或是快一些,不是机械的摆动,而是人为的,刻意的,让他措手不及的。
有人曾经操控过吗?
如果节奏被拨乱,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又该像那天一样,指责她不负责任不知所谓了吧?
还好整场演奏会的时间够久。
足够让易佳夕去想,是要更进一步,还是再退一步。
中场休息。
一首曲子长达一个小时,坐久了浑身僵硬,易佳夕站起身,准备去外面走动一下。
她顺着人流走向侧门,人群有些拥挤,她侧目看了眼台上,梁霁辰拿着乐谱,上回那个单簧管女孩又跟在他身边,两人在说些什么。
梁霁辰接近一米九的高度,将欧美女孩都衬得娇小玲珑,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这一幕真是美妙。
美妙到让人不痛快。
易佳夕恍惚了一秒,没注意到台阶,脚下踩空,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刚站稳,旁边那人向她低声道歉,易佳夕还没说话,忽然感觉左侧人群自动退开,梁霁辰从人群中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易佳夕愣怔住。
梁霁辰声音很低,“好好看路,别摔跤。”
他站在她的左侧,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侧边略显刺眼的光,他的手护在易佳夕的右肩,无比靠近,却连衣服都没有碰到,她仍然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
易佳夕有一米六五,不算矮,在他面前却也只能仰头。
最萌身高差?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感觉能被他轻轻松松地抱起来。
有人在看他们,有人在窃窃私语,易佳夕心中充满了一点莫名的雀跃,和被保护的满足,她伸出左手,轻轻牵住梁霁辰燕尾服的衣角。
那力度很轻,几乎不会弄皱他的衣服,却让梁霁辰在一瞬间绷紧。
“梁老师当心,”易佳夕的声音又低又柔,“别让我摔了。”
他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等到穿过侧门,人群散开,梁霁辰放下了手,“我得回后台了,你自便。”
易佳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走啊。”
梁霁辰低头看了眼,她的手还牵着他的衣角。
真稀奇。
她这力道不要说牵住一个成年男人,就连一只蚊子都捏不住,他这说的,倒像是她故意不放他走。
易佳夕松开,顺便轻轻拍了拍那块,看,一点皱都没有。
梁霁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背影和平日一样挺拔稳健,步伐略快。
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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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佳夕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薛玮坐到易佳夕旁边的空座上。
“梁老师吩咐的,结束后我带你去后台。”薛玮满脸堆笑。
易佳夕不为所动,“真的吗?”
薛玮圆乎乎的脸满是真诚,“真的!”
“撒谎的人会单身到老哦。”
薛玮:“……饶了我吧,”他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单身的?”
这还用问?
易佳夕打量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评价:“浑身上下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气息。”
等到薛玮反应过来,易佳夕所说的“他”是指谁,他内心强烈感觉到被羞辱了。
他再怎么样,也比他老板强!
“易小姐,我谈过一次恋爱的,谈了半年。”薛玮顽强挣扎。
易佳夕:“好的,很棒。”
“……”薛玮彻底抑郁了。
以至于第二首乐曲他都飘飘忽忽,感觉自己是时候该谈个恋爱。
演奏会结束,薛玮带着易佳夕从员工通道来到后台。
比易佳夕想象中要乱一些。
很多拿着乐器的外国面孔四处穿梭,还有扛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好几次,易佳夕都差点被人撞到。
“梁老师有单独的休息间,这边。”薛玮绕过后台大办公室的拐角,停在一个小房间前。
他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咦,人呢……”薛玮疑惑地说,一边把易佳夕让进去,一边探着脑袋往外瞧,“易小姐,你坐一下,我去找找。”
说完就跑没影了。
这里的确比外面环境好,是个闹中取静的小房间,易佳夕没有四处打量的习惯,只粗略地扫一眼,正要坐下,忽然发现立在化妆台边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