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不合适?”
秦老侯爷倒是无所谓,毕竟秦家子孙如今只剩下顾云清一根独苗,还是只能算是外孙,有个这么讨喜的孩子叫他外祖,他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他与曹暨的爷爷也是患难之交了,也当得起孩子这一声“外祖”,也就遂了曹暨的意。
拍了拍曹暨的背说:“跟我一起去书房!”
到书房坐定,老侯爷看向曹暨问:“阿暨,你想与我说什么?”
上一辈子,到了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两家老人才想法设法将他们几个小的送了出去,保存了根苗。这一辈子?曹暨说:“外祖,想来已经猜到上头那位,已经无法容下秦家和曹家了,今日我叫您一声外祖,意思就是我与云清生死与共,两家共同进退。”
“这话要你祖母或者父亲说了才有用!”老侯爷明白,每个人的处境不同,相对于秦家,曹家还算稳固,秦家可能需要拼死一搏了,曹家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老侯爷凭什么要人家竭尽全力与他一起,毕竟他们家就三条命了,而曹家还是一个完整的家,这也是上头先要弄死秦家的原因,逐个击破吗!
曹暨笑着说:“唇亡齿寒的道理,家父还是明白的。外祖,对于以后的处境,我们不能光防守,我们需要先下手为强。”
老侯爷有些奇怪,按理说曹暨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不明白今日的曹暨与往日的曹暨为什么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是让人信服,甘心臣服于他?
为了缓解自己心头怪异感觉,老爷子站起来:“若是能先下手为强,我们早就做了。而上头若是能够打破僵局,也早就把我们两家给弄死了。就是现在没有办法动,大家才僵持着,只是我们秦家是最薄弱的,毕竟秦家后人不过云清一个,还是顶着顾家嫡子的身份。”
曹暨仰头看向老侯爷:“我们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让上头猜忌顾家?顾大将军与上头离心,先除掉顾奎,南边防线没有人守住,必然需要调动曹家和秦家,他不敢冒然调动曹家,毕竟曹家的话我爹在,但是可以用您啊!他想要把您的兵权让顾奎收去,咱们就把顾奎的兵权收到您的手里。”
老侯爷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曹暨,他说的很有道理,皱着眉头:“这谈何容易?”
“也没那么难!外祖,您想想,当今是怎么得来的皇位?他自己就是有了兵权,又因为是前朝明宗的女婿,得以信赖才越养越大,最后明宗一死,太子没有明宗的本事,压不住他,他就反了。上头如今五十多了,快六十了,他会不考虑这些?我们只要让他起猜忌之心就可以。哪怕暂时他不动顾奎,那也一下子不敢动我们两家了。”前世顾奎是自立为王的,时间点还是三年之后,所以这个时候顾奎肯定已经有了准备。
老侯爷撸着胡须,摇头:“上头那个不蠢,恐怕没那么容易轻信。”
“如果是从顾云龙和顾云凤两人嘴里说出来呢?”曹暨问老侯爷,对于顾云清的这对双胞胎兄弟曹暨在前世领教过,不知道顾奎是怎么教的,话又说回来,这个世道中,父亲居于高位的,顾奎也不是什么具有仁心之人,孩子养成跋扈暴虐也属正常。
老侯爷等着他继续,曹暨笑着说:“这对双胞胎,可是顾奎的心头肉,而两人又是长在南方,在南边儿,您知道的顾奎就是一个土皇帝,他们俩也是被人捧惯的人。过几日就是春日宴,春日宴上咱们年轻一辈的不是要蹴鞠吗?云清今日得知自己的父亲并不疼爱自己,见到那对双胞胎心里很是妒忌,导致与他们之间的龃龉,乃是打了起来,两个双胞胎口不择言,说出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岂不是正常?”
“挑事情,我专长啊!”顾云清边扭着腰,边嘿嘿笑:“我天真,我烂漫,我无邪!”
老侯爷赏了个爆栗给嬉皮笑脸的顾云清,一顿晚饭,脸上红肿褪了大半,不过天真烂漫就算了,就是两个字滑稽,她不自知。
“把种子扎进上头那位的心里,往一个方向引,这么多年了,这么多的兵力,为什么南方还没有拿下?现在还想要西北的兵力?他想干什么?最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每天防备着的那一个。而是自己最信赖的那一个不是吗?他这么得来的皇位,如果他的得力干将也有了这样的实力,他会不会这样做?”曹暨嘴角带着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秦老爷子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于秦曹两家还没有动作来说,顾奎可是已经开始要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
秦老侯爷看着顾云清油腔滑调做着鬼脸的表情,在看着曹暨那云淡风轻却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内心喟叹,这就是人家的子孙,看看多优秀?自家这个呢?还求表扬?当真是货比货得扔啊!
再怎么样,也是自家的娃,这么一想,老侯爷揉了揉顾云清的头发说:“傻小子!”
顾云清鼓起腮帮子:“你才傻呢!阿暨,你说我聪不聪明?”
“你最聪明!”这话对于曹暨来说,这话由衷地不能再由衷,他那心里顾云清一切都是最好的。
老侯爷看曹暨哄着云清,担心万一曹暨要把云清给卖了,云清会不会给人数钱?
作者: 知道了吧?前世里曹暨发胖,全是云清的错!
第8章
外边有人禀报:“侯爷,宫里的郭内侍与顾大将军和顾老夫人到访!”
秦老侯爷看向秦氏说:“萱娘,你带云清回房,我去应付。”
曹暨开口:“我也陪着云清。”
老侯爷看向曹暨,心里是奇怪,这孩子自幼跟云清是要好,可要好地也太过了吧?顾云清站起来勾住曹暨说:“好啊!好啊!你陪我一起看看又会有什么新的幺蛾子。”
老侯爷看见自家外孙女对曹暨那般热情,也就能说通了,孩子之间不像大人那般含蓄,他们要好就是要好,都是溢于言表的,正常,正常!
曹暨带着浅笑跟她一起回屋子,顾云清脱了鞋,滚到床上,躺在枕头上,翘着二郎腿。
秦萱看着她那个样儿,简直就是没法看。这也是自己的决定,这辈子要她好好做个闺女是不成了,乱世做男人总比做女人强。
既然是女扮男装了,就要扮地彻彻底底,若是还扭扭捏捏,那不叫女扮男装,只能是女子着男装。如今云清一言一行与男孩儿无异,这般才好。
秦萱想起自己一生为女儿身所累,父母将她捧在手心里养大,一道圣旨,在她家一下失去三位兄长的时候,让他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一倍,有无数女人,还以此为荣的男人为填房,别人觉得那是皇帝的亲信,以后前途无量,对于她来说却是前途再无一丝亮光。
迫于旨意,她不得不嫁,她不愿与那种那人有任何牵扯,没想到那个男人可以不顾廉耻,对她用强,十六岁的她,坐在床边,身上的疼,比不上心头的屈辱,若非有父母在堂,兄长全部亡故,她情愿一根白绫了此残生。人生大恨,莫过于此。
可悲可叹的是,还有那么多的女人愿意匍匐在他的身前,讨好他,奉承他,甚至为了迎合他,还来踩半死人的她。
幸亏她娘让她咽下这口气,借着那顾家老太婆的恶形恶状,索性以婆媳不和,宠妾灭妻,戕害子嗣的理由回到娘家。
她想过要将这个带着那人血缘的孩子打掉,对于她来说这个孩子是耻辱,是伤痛。只是腹中胎儿已经大了,在里面踢一踢,动一动,让她有些不舍。更是因为打胎风险极大,兄长全部亡故,若是她再有三长两短。已经两鬓斑白的父母还如何活下去?
孩子出生,没有一丝一毫顾家人的眉眼,像足了她。一个女孩儿,长成这样,还有那样一个亲爹,她还有父母庇佑,孩子呢?
可想而知孩子长大之后定然会步她的后尘,被顾府当成联姻的棋子,重复她的人生,过着身不由己,生不如死的日子,甚至更惨,因为她不会有一个拼命也想要维护她的爹。
她下定决心,让她做个男儿活着,哪怕战死沙场,也好过受尽屈辱。
“娘子,侯爷让您出去!”外边婆子来禀报。
秦萱收回思绪:“知道了!”
她对着顾云清说:“你跟阿暨在房里待着,有什么我等下会来告诉你,别偷偷溜出来听,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云清甩甩手说。
曹暨等秦萱一出门,立马脱了鞋:“滚进去些,咱俩一起躺躺!”
顾云清往里让了些,曹暨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一起翘着二郎腿:“估计等下他们还会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咱们要不要问他们要点什么东西?”
顾云清眨巴着眼睛:“要什么比较合适?”
“小宁夫人的命!你说呢?”曹暨看着承尘轻描淡写地说。
顾云清心里骂了一声“草!”,看看人阿暨,多有气势,说要人命就要人命。
曹暨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顾云清刚才自己拍脸重了些此刻还疼着,大叫:“哎呦,疼!”曹暨立马放开,改为揉,一揉心头又痒了起来。
嘴巴里却是跟她解释:“咱们不能让上头感觉出,我们已经猜到是他想要你的命。那么宁氏觊觎顾府主母之位,想要扶正为妻,为她两个儿子谋嫡子的出身,所以挑唆主君,棒杀嫡子,就说得通了。如果能要了宁氏的命,咱们春日宴上,不用去找那对双胞胎的晦气,那对双胞胎都会来找你?”
顾云清听曹暨这么一说,不得不说阿暨真是个坏坯子,她喜欢:“有道理,他们的亲娘死了,可名义上就是个小妾,又不用戴孝,春日宴还必须照旧出来玩。他们会想干啥?再说了这位宁氏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年顾家那个婆子暗害我娘,那时候她可是马前卒,起劲得很,那就拿她开刀吧!”
顾云清呼出一口气:“其实,今天,我发现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我从小就知道,那个东西压根不能算我爹,我为什么?”
谁都想有个疼爱自己的父亲,这是没有人能顶替的,曹暨只能侧过头安慰她:“难受什么啊?你这个爹,真的不能算是爹。一个爹最基本不是说他能把种子播撒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就能叫他爹了。他得作为一个爹尽责啊!古语说,养不教父之过,他都没教过你,算是你的爹吗?”
说起孩子,看着顾云清还有些肉嘟嘟的侧脸,刚才揉着的感觉……
可惜他前世没有机会做个爹,如果他和云清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如果跟云清一样,小姑娘的话,那该有多好看?
最好生好几个,一想起个个都活泼成那样,不行,不行,不能那么闹腾!
其实也还好,小孩子闹腾些也没什么!
想到要跟云清生孩子,他的脸热辣辣地。不行了!不能躺一起,躺一起他就想歪了,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整日胡思乱想,曹暨蹭地坐了起来。
顾云清不知道曹暨又犯什么病,这蹦跶地坐起来干嘛?顾云清叫道:“干嘛呢?”
曹暨揉了揉脖子后边,开始说瞎话:“你床上是不是有虫子?”
“怎么可能?”顾云清跳起来叫,曹暨说:“我被咬了一口,好疼!”
顾云清立马起来扒拉他的后领子,仔细地看他的脖子,脸都快贴到上面了,除了上面有一颗红痣,连个屁都没有,嘴巴里还叫着:“没有啊,我怎么没有看见有什么伤口?”
原本不过是看看她的脸,就心头难耐,这会子被她扒拉在后脖子那里,一边看还一边说,那热气喷到了脖子里,曹暨的喉结上下滚动,满心地不由自主,却又不得不克制。现在要是对她下手,不把她吓死?忍着!忍着!等定了大局,一定要让她自觉自愿地告诉自己。
他站起来,僵直了身体:“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弄得顾云清好生莫名其妙,阿暨这个货,说他正常吧?还是那样聪明,说他不正常吧?今天总是会做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一惊一乍的。她得问问阿娘,是不是男人真的也有那么几天?
曹暨拉开顾云清卧房的门,踏出门去,却见一个宫里的秦老侯爷身后跟着一个内监和顾家母子,秦老侯爷问:“阿暨,你怎么要走了?也不多陪陪云清。”
曹暨转身拉上门:“她睡下了,我明日来找她。”曹暨对着秦老侯爷告辞,不管出什么幺蛾子,老侯爷在,云清就吃不了亏。
那内侍站在那里说:“奴奉了圣人之命,前来说和,小侯爷若是不起来,如何能说和?”
秦老侯爷说:“那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等?”
老侯爷推门进去,叫了一声:“云清!”
“谁来了我也不管!您出去,我不想见!”顾云清在里面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外边是宫里的内官大人带着你祖母和你父亲过来!”秦侯爷温言相劝的声音传来。
顾云清问他:“外祖,你说我父亲是受了奸人?还是贱人的唆使,才要打杀我的?是什么样的奸人能够唆使主君打杀嫡子?而且还是我这个承袭的是外祖爵位的嫡子?你们还在骗我,还想说父亲疼我?祖母爱我?他们明明是想要我死了,想要取而代之。我不会再信了,谁来我也不见!”
顾老太太一脸筋骨皮,整个人耷拉着脸,看上去很是尖酸难缠,听见这话,宽松的面皮抖了都。深吸一口气,脸上装上了笑:“云清,我的儿!胡说什么呢?祖母听说你给祖母特地去请了菩萨,祖母都高兴坏了,我的乖孙,来给祖母瞧瞧?”
说着老太太踏上了台阶,跨过门槛进了房间。
曹暨见他们都进去,他从秦府离开。
顾老太太进入顾云清的卧房,顾云清背对着秦老爷子:“谁也不见,他们不缺孙子,打死了我,才高兴!”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孩子哪里有的多的?”顾老太太笑着说:“你爹爹一直在军中,毛躁惯了,也没问个清楚,就要打你,原也是爱护你的意思。”
顾云清蹭地坐起来,看向顾老太太,她下了床,往地上一跪:“我给您磕头!”
“呦,真是乖孩子!”顾老太太走过来要扶着她起来,她却跪在地上不起来。
顾云清仰头看着顾老太太问:“您是我祖母,我给您磕头。您的话,我却不得不说,这也太偏了。外祖教我孙子兵法,开篇就是兵者,诡道也!我父亲一个大将军,他就是这般鲁莽的,那怎么打仗?什么都不问一句,上来就是要打杀嫡子?乡间愚夫,也不会冒然这么做吧?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