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山书院(女尊)——莫惹是非
时间:2020-05-06 09:22:34

  卫章松开了手,霍宴两边腰侧的外衣已经被撕裂,破布一样耷拉着,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卫章率先打破了这片沉寂,诚恳道,“对不起。”
  霍宴低头看了眼,确定这件书生服已经没救了,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卫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撕我衣服吗?”
  “对不起。”
  “你自己说,这是第几件了?”
  卫章瞬间回答了她,“第二件。”
  霍宴摇了下头,时辰不早,她得先回住处去换身衣服,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前又在卫章后脖子里摸了一下,指腹停留的时候,她把卫章往自己身前压近了一点,对他道,“下次记得看着点场合再撕衣服。”
  卫章把那句我没想撕你衣服咽了下去。
  霍宴换了衣服到见悟堂的时候,晁远正拿着桌案当说书台和其他人讲她们昨日在县城里真人演练的事,这会已经说到了最后,她管那叫“决战城隍庙”。
  只不过她说起来主观性太强,这会又在说自己这方已经在后厢小鬼房分头埋伏在塑像龛台下,对方那组上了当,自己这方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唐瑜几次要打断都被她给按下了,在旁听的实在有个人忍不住也问她,“瓮中捉鳖你们怎么还平局了?”
  “谦让懂吗?大家都是同窗,平局皆大欢喜…”晁远一句话没说完正好看到霍宴进门,立马改了口,“这当然只是我们的设想,事实是霍少有先见之明,已经预料到了这是一个局,我们没能杀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正面一番交手互相扯了红绸,可不就成平局了。”
  说话间程楠也已经进了门,这天下午先是算字科的课程,书院里专攻算字科的学生不多,程楠最近在教女学生们四元术,四元术是天元术的衍生,四元分别是天元、地元、人元、物元,解题时立未知数为天元,未知数不止一个时则推至地元、人元、物元,根据题意列出等式求解。
  四元术的关键在于消元,在算字科中属于难度很高的内容,这些女学生里大多也掌握不了,常科试中的考题通常也只会涉及天、地二元,只有钻研于此的人才会深入推敲演算。
  上午给几个男孩上小课的时候,程楠也教了一点天元术的内容,当然目前只有天元一元,讲完那几个男孩基本全都一脸茫然,只除了卫章,他不仅听懂了还举一反三以此类推,问程楠如果未知数不止一个该怎么办,是不是还有二元术三元术?
  温宁离开后,卫章想着不会再有人打他书的主意,趁着谢山长在时去养性阁又把《九章算术》借了回来,不过天元术并不是《九章算术》中的内容,程楠难得见到一个男孩居然在算术上又有天赋又有兴趣,讲课时要考虑其他人她不好讲的太深,便时不时单独给他留一些题目,还给他又推荐了一些难度更高的算术书,以及四元自乘演段图等等一些珍藏于养性阁三楼的孤本演段图。
  九月下旬过了立冬,天气越发转凉,学生们有许多已经换上了冬衣,也有不怕冷的还穿着秋季的书生服,但也大多在内里多衬了件里衣。
  这天傍晚,卫章在息夜轩房间内的书案后坐着,案上堆满了各种算筹,他正在算六万二千五百的平方根,开平方、开立方是四元术的根基,他闲来无事便在房内演算,算到一半听到小院里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等这个平方根算完,他便收了算筹出去看他们在聊什么。
  起因是宋小小的家人今日特地上山给他递了个口信,说是家里替他相看好了一户人家,对方今年二十有二,年纪轻轻已经在县城的酒楼做掌柜,生得白净端正,人也端正,没什么不良嗜好,而且据说个儿很高,所以不介意男方的个头。
  宋小小家里人还和他说,那家人家家风不错,翁公和善姐妹友爱没什么糟心事,所以最近刚漏了口风要给女儿娶夫,就有好几家家里有适龄男孩的人家盯上了,你这竹竿子一样的个头实在没竞争力,但是咱手巧,这针线活拿出去整个安阳县也找不到几个更好的。
  所以让宋小小最近用心做样东西,家里会给他找机会送过去,争取曲线救国靠内涵取胜。
  宋小小听到说不介意个头的时候也有点心动,他这会拿不准主意应该做什么,就向小院里的男孩们求助,他们刚才就在讨论应该做什么合适,有说衣服有说鞋的,但很快被推翻了,因为根本不知道尺寸。
  唐玥出主意道,“香囊啊,你上次给我们做的香囊不就挺好?”
  谢云瓷仍然坐在轮椅上,他摇头觉得香囊不行,“男人送女人香囊的意思太明显了,毕竟这事成不成还不好说,还是普通点没什么特殊意义的东西比较好。”
  最后他们商量下来觉得钱袋不错,卫章出来的时候他们又开始讨论钱袋上应该绣什么图案。
  卫章一耳朵听到,便道,“钱袋还能绣什么?元宝啊。”
  他一说立刻被其他人一面倒的推翻了,“当然得绣一个又能体现出绣功又能体现出内在的图案,元宝怎么能行?”
  卫章被嫌弃了审美,夺走了发言权,他心说一个图案还能看出内在?元宝哪里不美好了?不过他突然想到霍宴好像身上也没有钱袋,他之前看她拿铜板出来都是从腰带夹层里摸的,于是在宋小小动手缝钱袋后问他讨了点多余的布料绣线,决定也来缝一个钱袋给霍宴。
  毕竟霍宴那天还送了一支猎鱼箭给他,他也该回个礼才行。
  卫章怀着雄心壮志动了手,结果缝到一半就想去找宋小小代缝,后来想想这是要给霍宴带在身上用的,还是熬了下来,晚睡了好些天终于折腾出来一个藏青色的钱袋。
  缝完这天中午,卫章就迫不及待找到霍宴,把钱袋拿给了她,“送你。”
  霍宴抬手接了过来,看了眼钱袋上的图案,“你做的?”
  卫章点头,霍宴道,“你怎么不给我在上面缝只老虎?”
  卫章心想你还挑三拣四,我哪有那个绣老虎的水平,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霍宴又道,“这个月亮怎么肚子还鼓起来?”
  卫章气鼓鼓道,“你才月亮。”
  “好好说话。”
  “这是元宝。”
  霍宴哦了一声,没再评价为什么元宝的两侧会弯成这么个弧度,将那钱袋随手挂在了腰侧。
  卫章这回开心了,他送完钱袋,想起来点其他事,对霍宴道,“对了,程夫子给我留了道题,我昨晚想了一宿还是不会。”
  卫章从怀里掏了一张纸出来,题上说,秋天到了,张三在地里收果,收完的果子堆成了垛,最下方二十颗果子一排,共计堆了二十排,按此堆积法往上堆至最高处,问张三一共收了多少颗果子?
  卫章苦恼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四角方形垛,每往上堆一层每排依次会少一颗,最下面是二十颗一排二十排共四百颗,上一层就是十九颗一排十九排共计三百六十一颗,以此类推,直到最顶端是一颗果子,一个个数字硬加起来也能算出结果。但是程夫子说题不是这么做的。应该是有式子算的,不管最下面是多少颗果子一排都可以代入算的式子。可我推演不出来。”
  他仰头希冀地看着霍宴,“你能教我吗?”
  霍宴:“…”
  作者有话要说:  数列求和
  1+4+9+16+25+…n的平方
  霍宴:……
 
 
第35章 糖味
  对于书院里绝大多数女学生来说,算字科都是学而不精的一科,在六科常科试之中,这也是开考频率最低的一科,往往五六年才会有一次。
  如果卫章问的是以前的方田术衰分术,乃至天元术,霍宴都能回答他,但他问的偏偏是垛积术中的方形垛积求和式,算字科本来就不是霍宴的强项,她自己都没接触过垛积术,哪里还能教得了卫章这道题怎么解。
  偏卫章一无所觉,站在霍宴跟前仰首期盼,仿佛笃定了她可以教他一样。
  霍宴默不作声地将他递过来那张抄了算题的纸接在手里,又看了两眼,才道,“一时半会说不清,回去写给你。”
  卫章不疑有他,天元术那些算题也是每次算起来摆算筹都得摊满桌,在纸上下笔演算更是得费上版宣几大张,他觉得光这么说着估计是说不清,“好。”
  那天下午,霍宴难得没卡着夫子前后脚的时辰来到见悟堂,她提早来到见悟堂,走到了徐煜的桌案前,扔下来一张纸。
  徐煜没有什么和霍宴单独相处的经验,上一次近距离接触还是分组抽签被霍宴换签换去了顾允书那里的时候,这会见霍宴就这么把她前面位置上那人的椅子拖过来坐在了自己案前,被吓得不轻,屁股像是坐到了针毡,声音都结巴了,“霍、霍少,有,有什么吩咐?”
  书院里专攻算字科的学生极少,但也有那么一两个,徐煜就是一个,她已经在眠山书院读了好几年,前几年的常科试都没有算字科开考,她也一直都没有下场过。
  霍宴指了指她放在桌案上那张纸,言简意赅,“怎么解?”
  徐煜低头一看,发现是一道垛积术的算题,程夫子在课上一般不会讲到这个程度,不过像她这样专攻算字科的学生,私底下肯定向夫子请教过,虽然不解霍宴为什么会来问这个,但还是半结巴着给霍宴讲了算式。
  “下方计数加一,下方计数加半,与下方计数三者相乘,分三取一。”
  霍宴皱眉,“我不要现成的算式,怎么推演出来的?”
  徐煜就差给她跪下了,“对、对不起,霍少,我课业不精,没、没这个水平。”
  这题是程楠留给卫章的,霍宴没想着去找程楠,她也没再为难徐煜,拿回纸便走了。
  徐煜缓过气来没忍住和她后面那人低声谈论道,“你说霍宴一个经字科能在山长手里拿上上等的人怎么突然想不开要改攻算字科了?”
  “你怎么不说她还从来不把操行评定放在眼里,不然她怎么是霍宴呢?”
  霍宴过了两天也没给他答复,卫章也不急,他闲下来时手里还有其他算题在琢磨,他越来越能明白叶夫子曾经那些话,因为接触越多,越是觉得算字一术,远远不是他曾经想当然的以为就是拿着算盘加减算账,其中精妙,他怕是一辈子都钻研不透。
  宋小小这天向叶晗告假下了趟山,他那钱袋后来一面绣了图案,另一面绣了两行六字散句,不算工整,但是家里之前和他说了对方的名字,他花了点心思嵌了进去。
  钱袋做完后就捎回家里给送去了,似乎很合对方心意,对方家里提出来想让两人相看一下,也不用刻意,就让宋小小和家人去对方当掌柜的酒楼吃顿饭,期间互相见上一面。
  这年头盲婚哑嫁听凭媒人一张嘴的不少,像这样订亲前互相先见一见面的会更多一些,宋小小下山去了一天,回来的时候看他那样子似乎这事是成了。
  果然没几天,宋小小就在息夜轩的小院里和其他男孩说他要离开书院了,虽然接下来三书六礼到成亲还有不少时日,但他也有许多事需要准备,没法再留在书院了。
  宋小小去向叶晗辞别的时候叶晗并不算意外,年龄关系,他已经料到这些男孩随时有可能因为嫁人之类的原因而离开。
  宋小小走之前给和他关系好的几个男孩都送了他亲手做的礼物,送卫章的是一个给他放算筹的袋子,比原先帮卫章做过的那个更厚实也更漂亮,卫章收到后就换了过来。
  虽然离别让人不舍,但宋小小看着对要嫁的女人很有好感,他们还是更为他感到高兴。
  九月眼瞅着就要过去,叶晗这天和谢光说他想挑个日子,再开一次山门,收些男学生。
  谢光一愣,“还收?”
  叶晗道,“最近有好几次有人来书院打听是不是还会再开山门收男学生,我想着息夜轩空房间还不少,见悟堂也还空着许多书案,干脆再开一次山门。说起来,这件事我还得谢谢你。”
  谢光不解,“谢我什么?”
  “你那天不是让他们一起下山送吉字,提醒人防山火?那么些男孩子穿着书生服,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当时在县衙前贴了公告,但还是有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你这么帮我一宣扬,倒是更多人知道眠山书院现在收男学生了。”
  叶晗看谢光听完一脸懵,还是和她说了实话,他说的事不算是主要原因,会来打听的人其实主要和宋小小有关。
  宋小小家里相看的那个酒楼掌柜确实是个香饽饽,好些媒人和家里有适龄男孩的人家都盯着,宋小小不管是个头长相还是其他在外人眼里看来都不算出众,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人的眼,后来有人去打听下来,说主要是因为宋小小能识文断字。
  那女人年纪轻轻能当上掌柜,肚子里自然也是有些文墨的,之前也相看过几个男人,但都没能成,直到遇上宋小小。宋小小不仅手巧脾气好,钱袋上嵌了她名字的绣字就让她十分惊喜,一见面说起话来还能接得上她的思路,能聊得来,那女人当场就看上了人。
  这世上觉得男人不该读什么书不该有自己的思想就应该以妻为天的女人占了多数,不然当年张道年的卑诫论也不会有那么多拥簇者,但希望自己的男人不是应声虫的女人也不少,只能说宋小小遇上的就是后者。
  这事传了开去,有些人家听说了就想着不如也让家里男儿来书院学些书墨。
  谢光叹气,“你看,我当初反对你收男学生就是这个原因,我知道你本意并非如此,但不管你付出了多少努力,最后这也不过只是变成一种嫁人的筹码。”
  叶晗一笑,“我已经不是年轻时会钻牛角尖的性子了,就算只是成了嫁人的筹码,能让他们嫁得好些也没什么不好。”他微微抬眸看向了窗外,“我只求什么时候能开一次恩科试,哪怕只是一次,也一定可以最大程度地改变世人的想法。”
  叶晗回忆起了往事,眼眶略有些发红,他想起了当年他和温司兰和京都那么多旧友,他们写了许许多多的文章,拿了往年常科试的试题来做,借着家中人脉往上呈,付出了无数努力,只希望圣上能开一次恩科,一次专为天下男子所设的恩科试,只是终究还是败了。卑诫论没能推行都靠了谢光和其他那些反对者,还指望什么恩科试。
  可能有生之年,他都无法看得到。
  谢光想安慰他又无从安慰起,只能默许了他再开山门招男学生的行为。
  叶晗又写了一张开山门收男学生的告示,卫章想着明天旬假日他正好顺便去郑家看下卫念,自告奋勇接了去贴告示的活。
  县衙前的告示栏不是想贴就能贴上去的,两个守在旁边的衙差检查了卫章拿来那告示上眠山书院的印鉴,才给他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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