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乐谙——景咸咸咸
时间:2020-05-07 09:27:03

  好容易以指尖的指甲死死抠住掌心的肉,硬生生逼出些疼意。这才缓过了神,哑着嗓子回道:“回,回陛下,殿下已搬去偏殿住了......”
  扶修一时怔在当场,旋即瞳仁微缩,狠狠的一咬牙。
  “这样的事朕都不知晓,她如何敢擅自作主!可有说过为何搬走?”他那声音分明是气急了,都还带着笑气。
  那宫婢随后回道:“没有。殿下现下还在香水堂沐浴,陛下莫急......”
  *
  回转几道红柱长廊之间,可谓心绪难宁忐忑煎熬。
  他莫急?
  他如何能不急!
  这小丫头此番举动意欲何为。
  自小便同他在一处儿,同吃同住。
  那时赶也赶不走,离了他一刻都仿似活不下去了。如今这般轻飘飘的收拾东西走了......她可有丝毫在意过自己么!
  住在他的王宫里,供着她吃喝玩乐。外间的风雨,他全然替她挡了。她倒好,自作主张,半点儿动静都不曾露给他。
  没有心肝的东西!没规矩的东西!
  ......
  想了这样多,到香水堂那处大门口时,扶修心头已是怒不可遏。面上亦是气极的模样,周身似环了几层寒冰,入骨的寒。
  一抬腿,便将那门踹了个稀烂。
  入香水堂时,依稀便闻乐谙那软绵绵的话。
  作者有话:有些晚了,抱歉,明天补上剩下的。
 
 
第30章 
  “不必等了。朕就在这里, 你有何要说明白的, 一并说了!”他步步走近, 周身那股子冷冽也随着压将过来。
  帷幔被涌进的风掀起的老高,飘了许久依旧是那般晃荡。
  乐谙一时语塞,只生生的见扶修到了自己面前。他那双眼,好看的不成样子。这般瞧着却是有些吓人。
  眼尾那处, 已然微微发红,映衬着一双眼狠戾非常。
  许是第一遭见到这般样子的他,害怕的紧。乐谙小嘴张了几下,欲有言语,而后却也慢慢化了无。
  “怎么,不是要同朕说明白么?”扶修还是心口还是窝了气,出声时也带了股狠劲儿, 后又冲着崔姨命道:“你先下去罢,没事就让那些个宫婢莫要出来瞎晃悠。”
  崔姨这时哪敢做其他的事, 双腿也是发软。一福身子,便要下去。
  只是临走了还是不大放心, 转头复又看了一眼乐谙,壮起十分的胆子,哑道:“殿下的身子不好,陛下同殿下出时, 记得披上大氅,牵着些殿下......”
  本就身子不好,万不可再被陛下的莽撞伤了身子。
  扶修那眼, 一眼便瞧见了檀木架子上的淡淡粉色的大氅。收回眼色,后他亦颔了首。
  其后,崔姨只得退了下去。
  *
  他这前头六百年,都未对人上过心。
  瞧着乐谙一张脸,浮起的心思良多。他现在实是还记得乐谙刚出壳时的模样,那样绵软的一只,带了丑丑的短尾,抱起来便开始扑腾。
  最爱吃梨,吃蜜饯果子,吃糖水酪。
  不知什么使然,他便慢慢对这丑物上了心。总道,待她长大一些,同他便是知根知底的人。将什么予她都可放心。
  就连这后位也早早许了出去......
  哪知这长大一事怪哉,她渐渐没了那时肥肥的双颊,也没了同自己一块儿长长久久的心思?早前那话,喜欢心许的言语,皆是戏言了?
  帷幔之外,甚是静谧。
  等了一阵,也未见她出声。扶修心头渐凉了下去,吐了一口浊气,冷声道:“谙谙啊,你可真让人心寒。”
  ......
  里头水汽足,每每吸气皆是暖暖湿湿的。几回吞吐呼吸间,她却是鼻尖发起酸来。
  她这便让陛下寒心了么。
  垂着的发丝还是湿/漉。一抿嘴,泪意横生。她亦道:“那陛下,可有为谙谙想过?”
  最心底的话都已然同他言明,心思全摆在明面儿上了,可他不要。现下又为何要为难于她。
  扶修微怔,如何想也想不出她这话自何处而出。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朕自然是事事为你思量的。”
  两双美目相望,眼底各藏心事。外间灌进的那风渐大,香水堂内里几近被洗了一通,原有的暖暖的氤氲水汽,吹散了去。
  没了那雾气,一切渐为清晰。
  她却是站不住了,脚下轻移动了步子,才觉双腿发软的不像话,足上也似乎失了知觉。踉跄了一步,直直朝前跌去。
  幸而当下便被他拥进怀中。
  ......
  乐谙脚滑那刻,失了重心。扶修一急,大手一掏,将她揽回怀里。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那声音又似清水过溪涧,清晰温润。乐谙自他怀中抬眼,瞧见的是他略带了锋芒棱角的下颚。他与方才厉声质问的妖帝,又像不是同一人一般。
  一到这时,女儿家的委屈难得肆意,她又埋了头在他胸口,嘤嘤泣道:“腿,腿疼。”
  *
  拿了架上的大氅,往她身上紧紧一裹,再系好领口毛领处的带子。
  双手自她腰身那处环过,将人横抱着在怀中,迈了大步子便香水堂外间去了。
  乐谙窝在他胸口,可耳朵听见他心跳的咚咚之声,深觉心安。不久便听他兀自言语,“朕不同你计较,我们先回去。过会儿再吵。”
  过会再吵便过会再吵罢。
  乐谙本已微微抬头,一会子又紧着窝了回去。
  ......
  长廊上头的暗暗沉沉的天色中,月色的光华之下,实际也有一颗星子再闪着,只是不仔细着去瞧发觉不了罢了。世间事倒也都是这样,当局者甚迷,旁观者倒也不能多劝什么。
  转回长廊红柱之外,扶修一路便将她抱回寝殿之中。
  许是崔姨来传了话,宫婢们都已下去了,殿宇内无有旁人在。
  乐谙身子触及黑礁榻,缓缓的将环着他身上的手放下。身子往这黑礁床榻里间移了一移。
  “做什么?朕在你心中当真这般可怕了!”扶修顿觉绞心,便满面的颓然质问了她。
  这会子扶修双手插了腰,心口亦觉焦躁。他拿这个榻上之人没有半点儿法子。
  相反,出言问之,多是给自己堵心。
  乐谙摇头,“陛下不可怕。”
  扶修这便更气了,“那你一个劲儿的往里头躲是为了什么?躲朕?”
  这小妮子说话十足十的矛盾,做出的事情也是。
  这话一问,乐谙倒是点了头,后又是一脸无辜的娇娇模样。
  也便就是为了躲他的意思了。
  “......”
  *
  之前那话本子里言说的:凡间有一人,许愿要一平凡纸物终身相随,试了诸多办法,不过终是化尽了成尘埃。费尽波折,于是半点儿也得不到。
  愈想长久之事,反而艰难,这般下去哪还可祈望这终身相随这事呢。
  再者,在她与陛下这事情里,多得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与陛下时刻的多加照拂。根本就与那些个情情爱爱无甚干系。
  这般纠缠不清就是不对的,每每夜里共处一室更不是对的。再眷恋又能如何,总不可再恬不知耻的混在一处儿了。
  今日就该说说清楚。
  “陛下,我们再不可这样住在一处儿了。谙谙是个女子。”乐谙接着沉吟片刻,又道:“陛下不喜欢我,又纳了妃子,不可再与我不清不楚的混在一处了。这对她们亦是不公的。”
  妖界的女子,虽不似人界女子那般有那三从四德需遵守着,但尚嬷嬷也曾说过,身为女子该自爱自重。
  可对人倾心,却不可随意予人倾身。
  这话她那时听着便觉有理。此时,已然将其金科玉律般摆在心头,时时刻刻惊醒着自己。
  她何尝不是难以剥离,那几个时辰熬着,也快难过的要死掉了......
  ......
  扶修一焦躁便口渴的紧。乐谙这话听得他脑中发昏,执起身前案头的五彩绘霞杯子,倒了几回水饮尽了。
  这小妮子一番话,惹他心跳凝滞了一息,好容易才以茶水压了下去。
  入口那刻,他已品出茶水的味儿。与在千机殿饮的是一种茶。使人交给尚嬷嬷的香茶,想来她也未用过。
  未几,他一张好看的脸涨的通红,回转过头来,沉声道:“谁说朕不喜欢你了!”
  “朕,朕是纳了妃子......也是朕没用,朝堂上周旋万千不得其法,只得低了头。”
  “可朕,自始至终就未曾有丝毫看轻你的意思。也没有同她们做过出格之事。”说完竟也无措的蹲了身子下去,以手抚额,难掩的怅然。
  *
  黑礁榻上,乐谙神色莫名的憨气。何谓自眼底浮现出的喜气?
  便就似她这样,虽只可瞧见那人发髻,盯着瞧也是不可遏止的溢出了泪来。
  “陛下方才说什么......”这希望来的突然,她反应不及又看不见他的脸上的神色,忍不住又问了一回。
  她那腿今日用的多了,刚才就失了大半知觉。
  如今勉力使了劲儿,妄图下床去到妖帝身边,方一下地,几番踉跄后实实在在的跌在地上,发出一声大响。
  ......
  将她抱起,妖帝心思也是沉重。此时这憨货,是要哄上好一阵子才止得住哭的,可他心中也是凄苦。何人可来哄哄他么?
  他是妖帝,该多扛一些的,可不同她小孩子计较。
  更何况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于是还是强打精神,去抚她的发顶,勉力道:“朕不强迫你了。我们家小殿下也长大了,朕尊重你......你愿住偏殿便住罢。”
  他令阖宫唤她为“小殿下”的时刻,原就在眼前。一晃倒似过了多年,竟还觉恍如隔世了。好在住得也不远,可日日都去瞧她。
  扶修抱了她,说完了话,便为她拭泪。
  一颗颗的泪珠子呀,都是明珠,宝贝的很。放着她去住偏殿,哪能放心呢。彼时阿佐与阿佑谈笑,说这女子生的娇软,一捉弄便可掉泪珠子是多么多么稀奇的事情。
  在他这里看来啊,实是算不得稀奇了。是司空见惯,家常便饭。
  乐谙不觉,也伸了小白手,泪涔涔的替他擦脸。擦也擦的不得章法,胡乱摸了一通。好不滑稽。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咽之声压都压不住,“陛下,陛下,是个好人。”
  扶修手上动作一滞,“啊?”
  又一吸鼻子,她道:“谙谙好喜欢陛下啊。”
  “朕......也喜欢你啊。”
  “不许叫陛下了,往后可唤朕‘阿修’,好不好?”
  *
  这夜里,月明星稀。迟些时候,乐谙宿回了偏殿。
  亦是由着妖帝将她裹紧了大氅,抱着过去的。
  何处沉浮何时该醒,重要否?扶修眼中是不再重要了。
  认了心头所想所念,做起来实际也不难。放下那些个可有可无的颜面,总比失了这憨货的心许好上许多。
  他前头不懂,何为喜欢何为钟情。只知见她疼,见她哭,见她愁,他都心急。她愈长大,这牵挂的心思便愈重了。
  再得了她怯生生的一句,“阿修......”
  妖帝这可硬心肠真真登时就化了去。犹如睫羽挠心,细细密密的心痒堆在一块儿,拥了她入怀里还嫌不够,薄唇轻抿一下,喉结一动......
  薄唇触了她红红/软软的唇,温温软软之间,大手护在她脑后,复又将她与自己拉得更近了些。
  论这世间百炼钢如何化为绕指柔。需一娇娇女子泣上几滴宝贝泪珠子,再需一男子以手轻轻拭之,二人相依。
  如此便钢不成钢,只愿十指成梳细细梳她的一头青丝,至双鬓斑白,相悦到来世了罢。
  待薄唇离开,乐谙的脸色不可谓不红,吐息之间胸口起伏,已可羞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朕,朕往后会尊你重你。你不愿住寝殿,暂时住偏殿也好。”扶修略略稳了稳心神,“谙谙也给朕一些时间,好不好?”
  妖界山河动荡起伏,他还未完全将先帝得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拿回来。可问她支上一些时间,可让他将那些个阻碍一一都给除去了。
  乐谙的脑袋已羞红的埋了下去,“好。”
  ......
  廊腰缦回,细细绵绵延展几多,他抱了乐谙回偏殿,替着掖了被角。
  还是这般娇小的人儿,眉眼似画中出,渐而总使得人看得痴了去。
  自她额间印了一吻,他轻问,“不久后朕要去天界一趟,谙谙可愿陪朕一起?有一人,朕想带谙谙去见。”
  少女羞色亦然,往那被子又缩了一缩,“嗯~”
  见状,扶修心头笑得开怀,咧开一笑,逗道:“再唤朕一声,可好?”
  ......
  她连头都钻进被窝子里间,只露出一双眼,压低的声音:“阿修~”
  作者有话:去谈恋爱罢,宝贝们!!!
 
 
第31章 
  再往后几日, 妖帝朝后召见了妖王都戍卫将军焦当之子, 焦峰, 孙子焦佷。
  焦峰此人,生的壮实,黄铜色肌肤,一袭的黑衣裹着, 气场很是强烈。焦佷便是大大的不同,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腰间别一把折扇,扇子有玉,伴穗子。
  闻倧将二人带至远处校场,以布置好的疑阵试了二人。
  所谓上阵父子兵,到这对父子头上其实不然。
  父亲在前头制住阵沿的火钻风头, 儿子便就在阵眼那段施起了术法。全然各自寻找突破之处,大有互不相干各自为政之感。
  结束那时, 二人几乎也是同时出的阵法。
  妖帝自汉青镜中见了一程比试,随后便择了焦佷。
  他倒是看出了这俩父子的不对之处。不过他人家事, 与他着实没有多大干系。他这里只需择一位合适自家那位丫头的良师即可。
  那焦峰生的这样难看,身材魁梧高大。想来乐谙也是不会喜欢的。倒是似焦佷这样清清秀秀的模样,可让小丫头能接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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