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绮里眠
时间:2020-05-27 09:20:25

  借口茶汤太热而掀了茶盏的少女直愣愣地坐着,这一次没有责骂, 没有训斥,倒让一边的丫鬟提了一颗心。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泌。
  江泌却没有心思理会侍女的窥探。
  她心里乱糟糟的。
  剧情又和原书里的一样了。
  “江楚烟以前十五年都生活在荷叶镇里, 见过最大的排场也不过是李员外的长子考中了秀才,李家摆了七天七夜的流水席。
  她被长公主府的嬷嬷搀扶着, 从华丽的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 连先踏哪一只脚都不知道。
  上房的珠帘被丫鬟挑了起来, 一位容貌绝色的年轻女子从房中走出来,亲自迎到了庭前,握住了她的手,叫了一声‘阿烟,娘的乖女儿’,抱着她落下泪来。
  江楚烟慌乱地看着她:‘您,您真的没有认错人吗?’
  长公主被她脆弱的眼神伤透了心。
  于是没过几天,长公主府里的嬷嬷就带了七、八个布庄掌柜, 来到了江楚烟的房里,替她量了身形,又让她选了布料,做了四、五套华丽无匹的衣裙。
  长公主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将她介绍给京城的贵族夫人、小姐们。
  ……太子闻人御站在堂中,目光却落在长公主身后的屏风边。
  那里有一双无处躲藏的小巧足尖,感受到他的视线, 瑟缩着向后一闪,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闻人御嘴角不由得挂上一丝笑意。
  他口中和长公主说着话,眼神却定定地落在屏风上,半晌,那只小兔子像是觉得危机已经离去,怯生生地试探着,伸出半张脸来。
  对上闻人御含笑的视线,白玉般的小/脸就‘嗖’地缩了回去。
  闻人御捕捉到一点泛红的耳根。
  没想到姑母带回来的亲生女儿,竟然像只小兔子似的,娇俏又可爱。
  他指尖不由得有些发/痒,想捏一捏那双细白的小耳朵,看看那手/感是不是真如兔耳一样柔软。”
  江泌记得这一段剧情,因为她从这里推测,男主应该很喜欢那种娇小可爱的,小兔子一样柔软粘人的女孩。
  江楚烟被长公主从乡下接回京里,怯懦又无知,什么都不懂,像一张白纸,男主闻人御第一眼看见,就对她生出了兴趣。
  现在那个江楚烟,凶巴巴又盛气凌人。
  可是太子哥哥还是来看她了。
  而且一直留到那么晚才走……
  是不是因为她是女主,所以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男主都还是会被她吸引?
  江泌情不自禁地环住了身子,缩在了椅子里。
  不、不行。
  是她的,她不会让任何人轻易夺走,即使是女主,即使是剧情,即使是命运……
  闻人御情动时粗重的喘息声响在她耳边,俊美的脸上滴落汗水,温柔地亲吻着她,叫她“泌儿”……
  那天原本是一时激动,事后她后悔了很久,还惴惴地担心自己会不会意外怀/孕——她也知道在这个古代社会里贞洁对未婚女子的重要。
  可是比起太子被江楚烟抢走,那些事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咬紧了牙,将脸埋在了膝间,掩去了脸上飞起的红晕。
  -
  夜黯星深,月色昏暝,连油灯豆大的光都沉沉的,只将房中的事物勾出一层影子。
  身材高大的白衣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靠墙的唯一一把圈椅里,微微扬着下巴,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刀,看着被压住了肩、绑缚在桌边的少年。
  妇人失去了往日的体面,被侍卫一脚踢在肩头,就仰着身子撞在墙上,原本就散开的鬓发更凌/乱了些许,眼神微微茫然,向着白衣男子的方向蠕动,连连地磕头。
  “大公子,大公子。”
  她喃喃地道:“我都说了,我都告诉您了,您放了阿烁吧。”
  黑暗的光影笼罩在江汜的脸上,使人分辨不出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冰冷而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一根手指。”
  他话音刚落,被绑在桌腿上的楚烁已经哀叫起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雪亮的刀光比在他手背上,毫无停顿地切下去,鲜血喷涌而出,一截少年的小指骨碌碌地滚落。
  束氏挣扎着向楚烁扑去。
  绳索局限了她的举动,侍卫的膝尖顶在她肩上,让她再度跌回墙角。
  “大公子!”
  束氏目眦欲裂地盯着江汜,嘶声道:“你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她声音凄厉狰狞,像鬼魅夜哭,说不出的空洞可怖。
  江汜面上没有一点波动,侍卫也没有动手堵住束氏的嘴,他就这样听着束氏又骂了几句,又漠然地开口:“第二根。”
  楚烁昏死过去。
  冰冷的盐水兜头浇下来,有水珠浸在伤口里,剜心般的痛让他重新睁开了眼。
  他喃喃地叫“阿娘”:“阿娘,他们到底要知道什么,你快说吧,阿娘……”
  江汜道:“不急。”
  他低下头来看着束氏,油灯的光打过来,让束氏看清了他的脸,嘴角平平的,神色冰冷而淡漠,有那么一个瞬间,束氏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闯进惠安公主上房里的,面沉如水的小小少年。
  她是闻人亭贴身服侍的婢女,深受信赖,所以驱着一众使婢出门的时候,落在了最后面,不小心听到了母子间一点惊心动魄的对话。
  也是因为那几句话……
  改变了她人生中。
  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件事。
  她仰起头来,靠在墙壁上,忽然挣扎着喘了口气,道:“大公子,奴婢是在给殿下赎罪啊。”
  “殿下做了对不起驸马爷的事,奴婢是殿下的体己人,替殿下补偿驸马爷,奴婢是一片耿耿忠心。”
  “如今你们也把小姐接回去了。”
  “奴婢听说,长公主把郡主也留在了府里。”
  “驸马爷本来就应该有两个孩儿,大公子,你说,这不是天意注定吗?”
  “您。”
  她颤抖着,说着话也止不住喘息,一双眼却像是发着光,定定地盯着江汜,唯恐错过他面上刹那的变化。
  “您又何必越俎代庖,干涉到江家的事当中呢?”
  江汜看着她,良久,却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他开口时,冷冰冰的声音里竟然有一点难得的愉悦,叹息似地道:“冬苗姑姑,你说得对。”
  他站起身来,原本就并不阔大的房屋被他身形一衬,骤然显得低矮起来,束氏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在她面前停留了一瞬,脚步却陡然一转,向着楚烁走了过去。
  “只不过。”
  束氏意识到了什么,厉声道:“大公子,这和阿烁没有关系!”
  “……既然冬苗姑姑觉得,这是江家的事。”
  江汜神态散漫,玄色的皮靴踏过淋漓的水渍,在楚烁身边停了下来。
  他半蹲下/身。
  楚烁神色惊恐地向后退去。
  冰冷的手却如影随形地贴在了他的颈上。
  他失声尖叫。
  少年人震动的喉结和声带,在成年男子的指节间显得太过脆弱,江汜手指微微用力,身下却传来一股四溢的腥臊气味。
  江汜厌恶地站起了身。
  楚烁吓得失禁了。
  他缩在桌脚边止不住地颤抖,哆哆嗦嗦地指着束氏的方向,道:“冤有头,债有主,老爷,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我娘,你去问她啊……”
  江汜回眸睇了束氏一眼。
  束氏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出说不出的嘲弄之意。
  她心里却微微地松了口气,忽视了那一点酸涩,哑声道:“大公子,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江汜柔声道:“既然是江家的事,冬苗姑姑是江泌的亲生/母亲,我怎么能杀了你呢。”
  “姑姑对这个没关系的小子这么上心,他却不懂得感恩,不知道回报。”
  “我答应姑姑不干涉江家的事,却看不过这样没有良心的作为。”
  江汜侧过头去,看着房中的侍卫,忽略了束氏撕心裂肺的喊声,吩咐道:“把他的心挖出来,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侍卫毫不动容,沉声应了句“是”。
  窗外忽然平淡如水的声音传进来:“恰好,我也想看看。”
  “谁?!”
  木质的窗棂被短刀刹那间击破,夜风温柔地席卷进来,黑黢黢的山野上,不知何时立了个玄色的身影。
  江汜微微眯起了眼。
  他低声道:“谢中玉!”
  那人却只是抬了抬手,一片薄薄的黑影向房中疾掠而来,被江汜探手轻勾,手腕微微一压,止住了去势,黏在他掌中。
  侍卫夺窗掠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
  片刻之后, 侍卫重新闪回了房中,垂首沉声道:“人已经不见了。”
  江汜垂着头,就着洒进来的一点淡薄月光, 静静地打量着手中这张木帖,片刻淡淡地道:“你们追不上, 才是正常的。”
  他仿佛终于生出疲倦,但熟谙他性情的侍卫看着他眼角一抹微红, 知道他不但丝毫不觉疲倦, 反而是真正涌/出了无穷兴味和战意。
  他道:“人, 果然是他故意送到我面前的。”
  “这一局,终归是我逊他一筹啊。”
  江汜微微眯起了眼,喟叹似地放轻了声音,道:“怎么办?放他就这样在京城,好像有些危险。”
  侍卫低着头,对着他这句没有指向的话并不敢随意应答。
  束氏却仿佛捉到了一线生机,嘶声哀求道:“大公子,您何必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您杀了我吧, 楚烁是楚四郎的儿子,和京城的事全然没有相干……”
  江汜神色淡淡的,目光冰冷如雪,道:“我不杀你。”
  “我不但不杀你, 还要送你进京,去看你女儿的生父。”
  他淡漠地指了指楚烁,侍卫再度得到他的示意, 将人从桌脚上解开,拽着手脚拖了下去。
  江汜回过头来,看了束氏一眼,道:“我这个人喜欢团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才算是一家人啊。”
  他笑声喑哑古怪,束氏嘴角翕翕,一时失语,白衣的年轻男子身影却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
  通往京城方向的山林道中,一列车马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
  车厢帘幕低垂,赶车的驭手靠在车辕上,穿着件苍青色的短打,肩头用同色的丝线密绣一头鹫鸟之首的图腾,在林间偶尔漏下的日色里闪过微光。
  他一条腿屈着,手中拎着条短鞭,姿态十分的闲适,偶尔吹一声短促的呼哨,像是兴之所至的轻吟。
  密林间匍匐的虬髯男子捏了捏手掌,意识到自己掌心沁满了冷汗。
  低矮浓密的灌木完全遮蔽了他的身形,细密短硬的树枝刮着他的衣服,带来不可避免的痛意。
  但那点痛意丝毫没有抵消心中的激荡和紧迫之感,反而让他的心跳愈发快速起来。
  身边趴伏的小子低声叫了句“独哥”:“点子就在车里,之前露过面又进去了。那个车夫吹的口哨,我们跟了一路,没发现有什么反应。”
  独哥点了点头。
  那小子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刚才后面又有人进来了……”
  这段路已经到了这段山林的尽头,再向前走一段就要下山上了无遮无拦的官道了。
  独哥知道这个道理,但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徘徊不去,让他改了两次地点都难以做下决断。
  路中的马车辚辚碾过堆积的落叶,发出沉闷的微响,眼看就要走过这丛灌木之前。
  独哥咬了咬牙,将手指含在口中,蓦然打了个呼哨。
  尖锐的哨音从深林中响起,林间潜伏的“独哥”兄弟们纷纷提着刀冲了出来。
  “保护公子!”
  那车夫疾声呼喊,拉车的马是来敌的一大目标,但他转瞬间挥出鞭来,竟然将两匹马护得严严实实、水泼不进。
  这些人衣裳杂乱,看起来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手中刀光明亮,一看就不是民间的铁器。
  众人呼喝着号子,向前急奔过来,林间的天色刹那间一暗。
  有人道:“下雨!”
  飞矢从灌木间、树枝上铺天盖地地激射而来。
  一轮齐射之后,“独哥”被一众弟兄掩护着,同样提了一柄环首刀,直奔那架显眼的马车而去。
  那车夫眼神狞厉,手腕抖动,刹那间已有数支短箭从腕弩上激射而出,跑在前面的三、四个人一时不察,被短箭当胸贯入,仰天张倒下来。
  血迹四溅。
  “独哥”却被这血腥气激发了凶性,眼珠赤红,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车夫被独哥缠住,一时腾不出手脚,拉车的马匹受了伤,嘶鸣着人立而起。
  电光石火之间,车厢里忽然掠出一片薄薄的刃光。
  那一点光平平无奇,透过紧闭的厢门,冲在最前面上了车辕的袭击者喉间倏忽一凉,犹自顾自地埋头撞向车门,下一瞬却轰然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平静的车厢里像是被巨力从内部冲撞,忽然片片爆裂开来,碎裂的木板向四面八方弹射,一道玄色的身影从车厢中一步踏出,刹那间出现在“独哥”的身后,抬膝轻轻一点。
  正在同车夫厮打的魁梧身形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飘摇地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至此,那原本拉车的马才因为吃了痛而埋头狂奔出去。
  谢石身形如电,已经再度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足尖轻扫。
  树冠中一阵簌簌响动,藏匿在树上的人怀里抱着弓/弩,被颈后大力一击,毫无还手之力地陷入了昏迷。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