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绮里眠
时间:2020-05-27 09:20:25

  江楚烟腰/肢微微发软, 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身, 却被身后环过的手臂拦住了, 或许是怕她跌落下去,那手臂反而越收越紧,将她困锁在方寸之间,紧紧地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江楚烟手足俱软,下意识地攀住了他的肩。
  她听见谢石笑了一声,似有说不出的愉悦,叫了一声“阿楚”,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哥哥想念阿楚, 日夜忧煎,不得不来。”
  江楚烟微微一怔,混乱的脑中勉强分出一缕灵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他一定也知道, 她在此时此地见到他,一定想劝他回南边去。
  她眨了眨眼,鼻腔中蓦然生出酸意来, 挂在他肩后的手捏紧了,又执拗地转过头来看他。
  谢石这一次没有躲,就静静地看着她,沉邃的眼眸里泛出一缕不容错识的温柔。
  江楚烟喃喃地道:“我也想念哥哥。”
  谢石听着她这样的坦率,嘴角不由得勾起来,笑意里却又有些无奈了。
  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说着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偏偏他无论在旁人的事上有多么铁石心肠,到了这个小姑娘的面前,都像是春冰见日似的,轻易就化得一毫不剩。
  他视线太过灼热,让江楚烟心里生出慌乱来,好像被什么披了伪装的凶兽盯住了,稍有不慎就要付出她不曾得知的代价。
  她却不舍得挣开这怀抱。
  谢石听她胡乱扯了个话题,低声道:“我在京中,发现很多怪异的事……”
  贴在他胸膛上的心跳却像只小鹿,慌乱地蹦来蹦去。
  蹦得他原本还能控制住的情绪都绷紧了。
  江楚烟被他视线所慑,口中还在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看着男人嘴角忽而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蓦然靠近过来。
  额上陡然间微微一热。
  她怔了怔,才意识到那是什么,脸上蓦然间布满了红霞,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温柔的软热却没有如她所想的一般离去,而是沿着眉心、眼角,缓缓地游移而下,缀在她耳下。
  她今日戴了一枚莲子米大的真珠耳钉,滚烫的吐息扑在耳根,与赤金珠托后的凉意划出鲜明的对比,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
  女孩儿难耐地侧着头,白/皙精巧的耳廓和颌线都暴露在年轻男子的眼底。
  她没有睁眼,也就看不到谢石深黯的眼眸,一改平日的静水流深、沉不见底,而掀起滔天的巨浪。
  宛如关在柙中的猛兽一朝挣开囚笼,又像是沉寂多时的凶兽终于张开狰狞的齿牙。
  而他的动作却始终是克制而轻柔的,感受到少女身形细微的战栗之后,那双箍在少女身后的铁臂都重新调整了力道,一手拢住了她的肩。
  那一点温热在耳边停留了良久,到终于离开的时候,江楚烟混混沌沌地松了口气,才察觉到鼻腔不知何时已经难以供应足够的空气,只能张着口细细地喘息。
  结束了吗?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微微转过头,脑后却托上来一只手掌。
  她睁了眼,注意力就瞬息间被正上方那双深黯的眼瞳攫住,昏沉沉陷入另一场迷境里去——
  因为呼吸急迫而张开的唇/瓣被人温柔地噙/住了。
  来不及缩回的舌尖沁开一点酥/麻,似乎被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她在蒙昧的思绪里生出一点委屈,然而这委屈也没有得以持续,就很快像所有念头一样茫茫然消散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重新得到了自由。
  江楚烟大口大口地喘息。
  眼角不知何时沁出了泪,有只温柔而带着薄茧的手正在替她轻轻拭去,她顺着男人施加的力道,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里。
  “阿楚,阿楚。”
  年轻男子带着怜爱之意的轻声呼唤响在她耳边。
  谢石耳目敏锐,百丈之内虫蚁之声都能清晰入耳,在侍女们还一无所觉的时候,就听到了楼外远远传来的人声。
  他平复着心中的冲动,微微苦笑。
  江楚烟被他支撑着,也慢慢缓了过来,脸上轰地又添了一层绯色。
  谢石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湿痕,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道:“最近京中会生出许多变故,你带的侍卫不要再放出去,留在你身边护卫你的安全。”
  江楚烟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谢石低下头来,抵住了她的额,声音温柔低沉,又带着不容错辨的笃定:“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家。”
  楼梯上传来女郎们盈盈的笑语声时,黑衣的年轻男子身影已经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敞厅宽阔,湖面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来习习凉意,江楚烟倚栏回顾,虽然不知道那目光来自何处,却知道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远远地注视着她。
  三千里软红漂泊,又经年山河远放,她是一叶归舟。
  -
  程袅和一众贵女们说说笑笑地上了楼,看见凭栏而立的身影,就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烟妹妹,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她眉眼间意态欢适,薄薄的疲色也掩不住的高兴,江楚烟侧头看她,就知道方才跳舞一定十分的尽兴。
  程袅已经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头靠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明珠公主被我气了个半死,哈哈哈。”
  江楚烟将眼一扫,果然没有在程袅身边的女郎们当中看到闻人泠的身影,还有之前几个明显同她走得更近的,也都不见踪影。
  她看了程袅一眼,索性顺着她的意思,问道:“程姐姐顽得开心?”
  程袅道:“谁叫她非要同我斗舞——斗也就算了,上个月她还能连转六十个胡旋,今天头一圈就跌了个头昏眼花,当中丢了大脸,还盯着我瞧。”
  “又不是我使了绊子,看我有什么用。”
  程袅语气放得轻描淡写的,江楚烟看着她,抿着唇微微一笑。
  程袅就不依不饶地抓/住了她。
  江楚烟应付着她,心里想的却是闻人泠。
  落水之后大变的性情,“谢少主”这样不该有的称呼,言辞之间的意味,上个月还能跳的舞,现在却不能了……
  她不由得想起宋誉的描述来。
  闻人泠,会不会也像宋誉、像当初那个荷叶镇里性情大变的桓康一样,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了“话本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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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昭园里气氛融融的时候,京城惠安长公主府的妙华院里却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乞巧会是京都贵女惯例的大集会,江泌原本从不缺席的,但今年准备出发的时候,却被长公主府的姑姑拦在了院子里。
  她大怒。
  但姑姑铁面无情,仿佛从前那些毕恭毕敬的日子都是她的幻觉似的。
  江泌叫着“我要见阿娘”。
  姑姑却淡淡地告诉她:“殿下今日有要事处置,如今不在府中。”
  江泌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忽然有一瞬间的冰冷,连她心底里鼓起的怒火都浇熄了。
  这些日子,一次又一次类似的经历……
  她早该明白,强大的剧情惯性既然带着那个,已经全然不一样的“江楚烟”回到正轨上,那后面长公主对女主的偏爱,男主的动心,甚至她这个女配的越来越没有存在感……
  也都同样被剧情推着,一步一步地走着。
  她咬紧了牙,颓然坐在椅子里。
  外院却传来一阵短暂的声响,忽然有人走进来,低声禀报:“梁小姐来探望郡主。”
  梁雪儿?
  江泌眼前蓦地一亮。
  梁雪儿进屋的时候,看见她静静地坐在罗汉榻上,还笑着调侃她:“你怎么忽然这么安静了。”
  江泌挤出一丝笑来,道:“我身上不大爽利,今日连门都出不得,幸而也还有你记得我。”
  梁雪儿捂着嘴笑了笑,道:“这可不是巧了,恰好我今儿也不去,那乞巧会又有什么意思,谁爱去谁去去。”
  江泌听她这话不像,不由得看她,梁雪儿在她对面落了座,也不瞒她,就道:“我爹叫我带老四一道去,说她年纪到了该说人家了,总该认识些小姐妹。”
  梁雪儿口中的老四是谁江泌也记不清楚,梁首辅的夫人只生了一儿一女,但梁家子嗣颇丰,泰半都是妾室所出。
  梁雪儿道:“索性连我也别去,总归就完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的,江泌却因此趁势问出自己记挂的事来:“我记得你上回说,有那种绝子的药……”
  梁雪儿不疑有他,就叹了口气,道:“咱们两个是知根知底的,那药虽好,可是有的小贱人在外头偷偷生育了才带着孩子进府来……”
  江泌心里怦怦乱跳,轻轻“啊”了一声,半晌才压住了,道:“这么说来这药是给女人用的了。难道就没有给男子……”
  梁雪儿皱了皱眉,道:“我也不知道这药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不知道还有没有旁的效用的了。想来这种腌臜东西,除非是那些市井糟烂的地方,藏污纳垢的,或许有人研究……”
  江泌微微有些失望,却还是把梁雪儿知道的和胡乱猜测的内容都记住了。
  梁雪儿被她挑起这个话题,不由得恹恹地握着茶盏坐了片刻,才重新打起精神来,道:“我前些日子碰见一桩奇遇!”
 
 
第四十八章 
  -
  江泌想着自己的心事, 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道:“什么事?”
  梁雪儿在兴头上,也不在意她并不专注的态度, 兴致勃勃地道:“我前些时日不是出京去了一趟?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喊打喊杀的, 都带着刀,别提多吓人了。”
  “幸而前头有一位大英雄……”
  她将那日的情形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江泌听, 语气间掩饰不住的向往之情, 握着江泌的手, 道:“你记不记得那本《藏刀记》,博文坊今年新出的那一册?我遇到的那个人,比沈藏刀还要俊美可靠……”
  江泌轻轻嗤了一声。
  博文坊出的话本,在她看来,倒有种现代爽文的模子了,但大概毕竟是古人写的,总还是那些个过时的套路。
  她胡乱地应付着。
  梁雪儿支颐道:“都说程巍是年轻一代的大高手,跟谢公子比起来, 也不过如此。”
  江泌最近对谢这个姓也十分敏感,闻言不由打了个激灵,道:“谢公子?”
  ——不会这么巧吧?!
  江泌心里忽然生出不安。
  偏偏事与愿违。
  梁雪儿说了声“是呀”,就恍然似地哦了一声, 道:“我就说有些耳熟,原来长公主新认回来的那个,就是谢公子的义妹。”
  她知道江泌对江楚烟似乎不大欢喜, 在片刻醒悟之后就止住了话头,江泌却已经重重地放下了茶盏,厉声道:“什么义兄义妹,一个泥里刨食的野小子,也值得你这样、这样……”
  梁雪儿的脸色“唰”地黑了下来,道:“谢公子光风霁月,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大英雄,你就算不喜欢他妹妹,又做什么这样诋毁他?”
  江泌道:“下三滥的小流氓,装出一副人模人样来,亏你还‘公子’‘公子’叫得出口!”
  “什么叫装出人样?!”
  梁雪儿霍然站了起来,握着茶杯的手收紧了,极力地压抑着怒气,语气冰冷地道:“论起装人来,谁有你妙真郡主擅长?为了一点闺阁的名声,把古人失传的孤本拿来抄袭,倘若不是有东平大儒慧眼识真,恐怕满京城都还信了你‘小词仙’的鬼话!”
  江泌面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
  梁雪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的怒意因为此刻江泌的惊惶而渐渐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愧疚。
  ——和那之下极力掩饰却难以忽视的,报复一样的快意。
  她退了两步,捋了捋鬓角的发丝,仍是一副端庄闺秀的模样,微微福了福身,道:“郡主今日身体不适,我也不便多打扰,先告辞了。”
  守在门口的姑姑只当做没有听到屋中发生的一切,在梁雪儿出门的时候,态度平静地亲自送了出去。
  江泌对此一无所知,呆呆地坐在原地,良久只觉得自己额上、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把衣裳都浸/湿/了。
  -
  过了七月七,时日如同流水一般,很快就滑过了中元节,月色亮了又暗,一眨眼已经进了八月。
  帝都的暑热渐渐褪去了,八月第一场雨之后,新凉和露水一起泛上了枝头。
  长公主府针工房的嬷嬷在知心院吃到了教训,不敢再随意来应付差事,裁秋装的时候带来的布商就都是支应贡品的大商号了。
  流虹坊京城铺子的大掌柜也在其列,带了秋日最新的云妆缎不说,还在江楚烟挑料子的时候特地向她禀报:“老板说给小姐特地留了十二匹雾影罗,留着给小姐糊窗子用,质地稍密些,秋日里不会太冷,也不至于像明瓦似的闷,改日我使人给小姐送进来,或是小姐签了条子遣个人去取,端看小姐如何便宜。”
  江楚烟就看了掌柜一眼。
  那掌柜笑呵呵的,见她看过来,益发谦卑地躬了身,又道:“小姐得了空闲,也往店里来看一看,倘若有喜欢的料子,也好多留些给小姐备用。”
  江楚烟点了点头。
  那掌柜说完了话,仍旧退一步回到同行的队列里去。
  一旁的布商各有心思。
  针工房嬷嬷则把头埋得更深了,唯恐江楚烟想起月前的事,又来发作于她。
  江楚烟却没有把精力花费在她身上的意思。
  她从京城大掌柜的口中听出了一条微妙的消息,大约宋誉是进了京来了。
  隔了两、三天,程袅下帖子给她,邀她出门去顽,还特地写了标注:“当日乞巧会上,烟妹妹曾应许我的,此番相邀,必不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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