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我观察九公主好几个月,也认真比对过她和你们兄弟的接触,可以肯定,你俩不适合。”
  夏皙虽恼晴容摇摆不定,但念在她身处异国他乡,处境尴尬,身不由己,终究没以恶言辱之。
  赵王糊涂了:“可她对我,不是挺好的么?”
  “她对谁不好?”夏皙反问,“她对太子哥哥、四哥、小七……乃至欺负过她的乐云姐姐,都不差吧?而且,我听说,你俩初遇那回,她根本不知是你,不存在什么‘投桃报李’之心!你在赤月国偶得的画作,更非她本人亲笔,一直是你想多了!”
  赵王满脸憋屈:“可我觉得她很好。”
  “她是很好,但四国之内,好姑娘何止她一人?你正眼瞧过几个?”
  “那倒也是哦……”
  他生于深宫,大多数精力耗费在练武,间或研习排兵布阵,确实没花心思在情情爱爱之上。
  前年奉旨出使赤月国,他邂逅箭法神妙的九公主,心生倾慕向往。离开赤月国时,收到赤月王所赠的甘泉露和一幅青年骑射图,他好奇问了句“听说九公主擅长作画,请问是否她所绘”,换来对方窘然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只当九公主已倾心于自己,回来向夏皙倾诉后得到鼓舞,火速请求惠帝行联姻之策。
  仔细回想,情起何处,缘由何来?
  他和九公主接触的时日,屈指可数,谈何情深爱笃?
  夏皙见他陷入沉默,似踌躇未决,一咬牙,闷声道:“反正,我不希望她当‘三嫂’,你自个考虑考虑吧!”
  “何不早说?”赵王恍然大悟,咧嘴一笑,“好了好了!都依你,别发脾气,也别难过,更别傻站这儿……随哥哥回去喝酒!”
  说罢,大手搭上夏皙肩头,半推半拥她回殿。
  ···
  殿内,永平郡王夏昂跪坐在惠帝腿侧,双手成拳,轻捶父亲的两膝;惠帝则满眼慈爱凝视次子,欲言又止。
  父慈子孝的美满场景,已两年没呈现眼前,以致于大伙儿颇感不适应。
  不难看出,夏昂当年因折辱安贵人、致其羞愤自杀、触怒圣心的风波,算是因分隔的两年磨平了。
  夏暄眸光中的冷冽与无奈稍纵即逝。
  长姐、长兄、三哥和他,均称父亲为“陛下”,往往是君臣先于父子;但二哥、四哥、阿皙和小七反之,一旦无外人,便如民间孩儿唤惠帝“爹爹”,乃人伦之情重于君臣之道。
  可一贯享有孝名的二哥,明知父亲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已,却还当众讨好挽留,真是“以孝为先”吗?
  夏暄既想劝惠帝回寝宫歇息,又恐父亲昨夜的余怒未消,更不愿由他出面破坏二哥的“好事”,下意识向乐云公主使了个眼色。
  乐云公主会意,柔声劝道:“陛下龙体有恙,加上今日车马劳顿,理应早些安寝。二郎现已归京,至少要呆到万寿圣宴过后再离京。父子团圆叙话,何必急在一时?”
  夏昂动作微微一凝,眼底闪过极短暂的忿懑,随后换上歉然苦笑:“是儿太想念爹爹,欠周全考虑,还请母后陪您摆驾回居安殿。”
  惠帝伸手摸摸他的后脑勺,哑声道:“朕知你孝顺,那便……明儿早些进宫请安。”
  夏昂含泪点头,扶惠帝离席,交至齐皇后手上。
  惠帝久未理会皇后,又不忍怫儿子心意,颤颤巍巍随之踏出两步。
  冷不防赵王去而复返,直奔而入:“陛下!臣有要事请禀!”
  惠帝皱眉:“冒冒失失,没规没矩!一顿家宴,能有何‘要事’!”
  “陛下!和赤月国联姻的事,臣不掺合了!”
  赵王本就嗓门洪亮、中气十足,急匆匆奔入时一吼,震得闻者心颤。
  众人目目相觑,深觉他说的每个字都浅显易懂,但拼凑在一起却教人一头雾水。
  赵王见没人搭话,冲至惠帝跟前,噗通而跪:“阿皙不要九公主当她的三嫂,我娶来做什么?求陛下收回成命,免了这桩联姻!”
  “……!”
  夏暄目瞪口呆,全然猜不透三哥出的什么怪招。
  惠帝怒斥:“胡闹!九公主……朕见过,温雅得体,身手敏捷,动静皆宜,配你绰绰有余!”
  赵王苦着脸解释:“并非臣嫌弃九公主,是臣理解错了!那时,我给她扔了三个桃子,她弯弓搭箭将桃子直直钉在树上,又还我几个李子……我误认为这是对我有意的表现,前些天,小鱼嘲笑我,我才发觉搞错了!”
  他一番话掐头去尾,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搅得惠帝傻眼。
  “什么桃子梨子?怎么又射箭了?小鱼是谁?”
  “这事说来话长,得从臣出使赤月国说起。两年前,臣奉旨前往赤月王都,为扬我大宣国威,先后和贺若氏宗亲比武、比骑术、比箭法……赤月国以武立国,男女皆在马背上长大,个个雄姿英发!臣与他们激斗五天六夜,我分别使用红缨枪、长刀……”
  “说重点!”惠帝更晕了。
  “哦!重点就是,我以为九公主倾慕于我,故而迫不及待想娶她回大宣。”
  惠帝耐心耗尽:“你、你这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赵王挠头讪笑:“臣之前想娶,现在又不想了。”
  惠帝维持半日的好心情全被他突如其来的怪论碾碎,若非体虚气弱,差点想抬脚揣他。
  “两国联姻,岂能容你任性妄为!给朕滚一边去!”
  魏王适时上前劝道:“爹爹,联姻为两国盛事,不容有失,既然三哥无意,您何不考虑儿?”
  话音未落,乐云公主噗嗤而笑,美眸斜睨太子。
  夏暄胸腔如堵了一团火,随时随地要炸。
  他本来只等二哥、三哥、四哥激烈相争,好拖延时间解决余家案子,再来个渔人得利。
  结果……二哥对他的九九没半点兴趣,三哥不晓得吃错药或脑子抽风,整了一出“当众拒婚”,一下将他的满盘计划彻底打乱!
  看来,得从根源上着手。
  ···
  戌正时分,晴容掩人耳目绕道去指定的私宅更衣用膳,而后隐秘返回行馆。
  刚把东府女官袍服交予崔简兮,她低头见三花猫妙妙追逐一白色团球,暗觉眼熟。
  从陶瓷罐里摸出小鱼干,逗引猫咪行近,趁其忙着狂吃,她素手一捞,捡起纸揉成的团子,小心展开。
  发皱且满是破洞的纸上,以挺秀字迹书写一句话——苏合香酒, 调五脏,却诸疾,散寒通窍, 温经通脉。
  其中苏”字左下角少了一点,“脉”字笔画带抖,正是她从西山客院捡来,疑似魏王笔迹的纸团。
  晴容回顾近来魏王赠予她香油时所附的信笺,总觉似是而非,愈发琢磨不透。
  正当她试图藏好纸团,崔简兮谨慎折返,唇畔带笑:“公主,太子殿下他……就在后院。”
  晴容心跳漏了一拍。
  尽管他临别前明言,会“尽快联系”,可这未免太快了些!
  莫非出大事了?
  按捺焦灼与赧然,她快速整理家常衣裙,随崔简兮信步而出。
  柔和月光倾泻于僻静后花园,那人长身鹤立,所穿那袭行馆男仆的青灰布衣,遮不了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及皎皎似浸润月华的眉目。
  他神色复杂难言,手执一枝紫藤花串,静静等待她靠近、施礼、问安。
  “殿下大晚上赶至,所为何事?”
  晴容软嗓细细,意含忐忑,未料他不言不语,再度把那垂头丧气的花串塞进她手里。
  她啼笑皆非,与之对望半晌,檀唇欲启,只听得他沉嗓柔中含冽,低低细语。
  “我生气了,快哄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晴容:殿下三岁,不能再多了!
  太子:我觉得我有三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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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啾~
 
 
第七十三章 
  夏暄那句话虽轻如花叶飘落, 可依然随风回荡于草虫低鸣的夜院。
  藏身暗角的甘棠憋笑憋得发抖, 而一贯老成持重的崔简兮, 亦不自觉弯起玄妙笑弧。
  晴容窘困难耐,仓皇把花串塞还给夏暄:“给、给您, 别气了。”
  夏暄满怀憋闷,既想告知家宴上的突发事件,提醒她和四哥避嫌,又想商量皇后的问题……被她手足无措的“哄”一逗,禁不住大乐。
  “你不问我缘由?”
  “殿下若愿相告,何须我多问?要是不想说,就算我一再追问,您也不会坦言。”
  “还耍嘴皮子?”夏暄再一次将紫藤花交至她手中, “本宫送的,你得留着。”
  晴容心道:明明是我送你的!
  但料想昨晚她悄无声息飞过,估计他没搞明白, 说不定以为风吹落屋顶落花。
  夏暄借寥落灯火捕捉她眉间闪过的不忿, 牙缝挤出一声绵软警告:“不许嫌弃。”
  “小九岂敢?”晴容凝视他, “殿下如此着急, 难不成……宫宴上有状况?”
  夏暄薄唇柔柔轻启,话未出口,警惕环顾四周。
  某些话, 他憋在心好久。
  曾承诺等到余家案子水落石出,便会坦诚以告,可今夜三哥捣腾了那一出, 他真担心父亲耳根子软,立马下旨让四哥迎娶。
  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愿把君臣父子的关系搞僵。
  迟疑须臾,他下意识向晴容挪了半步,长眸如氤氲星辰柔光。
  “有件事,我等不及了……”
  晴容心头紧揪,隐约猜到他言外之意,却莫名失了面对他的勇气。
  她没准备好,该接纳或婉拒。
  横在他们跟前的,有两国江山社稷,有大宣皇族血统,有彼此声望名誉,更有她不为人知的离奇秘密……
  可她又烦透了悬而未决的情思缭绕,迫切打破目下暧昧不明的胶着。
  至少,她渴望获悉,将被他置于何地。
  薄薄月光填满二人之间触手可及的距离,照亮夏暄渐红的耳根,然而当他伸手试图去握晴容的手时,前院方向传来急匆匆脚步声。
  “小公主!小公主……乐云公主的马车已停在门外!”
  ···
  半盏茶时分后,一身华美礼服的乐云公主被迎入行馆正厅。
  “九公主,请恕乐云大晚上叨扰……”
  她初次到访,精心描过的凤眸东转西望,暗露好奇。
  晴容礼貌请她坐到上首,命人取来茶点,愈发为太子和大公主的仓促驾临而惊疑。
  “您不妨直言。”
  “无须紧张,”乐云公主悠然落座,“时候不早,浪费时间的客套话,我便都省了。此番来访,有三件事……其一,我那三弟,受阿皙怂恿,决定放弃和九公主成婚。”
  晴容递上点心的手微微一僵。
  “哦……”
  既不晓得该给哪种表情,也不晓得应说什么。
  她承认这一刻,心间顿生如释重负之感,可赵王舍弃,局势大变……难怪太子急巴巴赶来!
  乐云公主续道:“第二件事,我陪皇后和贤妃一同送陛下回宫时,路遇景西三所的宫人,托我给你捎点东西。后宫的景西三所,是……”
  “小九听闻,是宁贵人的处所。”
  乐云公主秀眉轻挑,从袖内翻出一紫檀小盒,推至她手边。
  “有劳大公主。”晴容不急于翻看,仍在静待对方未完之言。
  “第三件事,算是我个人的小小好奇,”乐云公主直视她不显山不露水的杏眼,平静发问,“九公主对我们家老四,究竟有何想法?”
  晴容素知乐云公主快人快语,未料竟直接到这地步,只好模棱两可:“魏亲王风姿儒雅,待人友善,是位……平易近人的皇子。”
  “就这样?”乐云公主失笑,“那……比起太子,如何?”
  瞥见冒充仆役的夏暄不知何时已立在幽暗墙角,晴容如坐针毡:“太子殿下乃国本之尊,小九不敢妄议。”
  “信不过我?”乐云公主半眯眼端量她,“说说看嘛!我又不至于跑他俩那儿告状!”
  晴容窘迫得无以复加,赶忙捧起宁贵人所赠,以回避话题。
  随着她手指掀开木盒盖子,清甜香气弥散于前厅,带点柑橘清新,又含桃李的甜腻,竟是一盒花果味的香膏。
  晴容惊色乍现。
  倒不是为宁贵人调香的技巧非同一般,而是……她那夜所逛的景西三所,不含一丝半缕香料气息,试问幽居冷宫的帝王妾,如何在短时间内研制新鲜怡人的香膏?
  是魏王调制好,再让她转赠?母子二人多年未聚,即便皇后千秋宴上也只是远远颔首致意,外加魏王巴不得当面讨好的个性,由母代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细看盒盖内上方藏有折叠好的油纸,她展开而观,上书几行蝇头小字。
  ——闲来小作,聊表心意。柑桃香膏,沉香三两,栈香一两,檀香一两,龙脑半钱,柑橘皮三两,桃花干瓣二两,苏合半钱,炼蜜而制……
  晴容知宁贵人之所以详述用料,应怕获赠者有所忌讳。
  眼看字迹似曾相识,她将纸条挪至铜灯下,脸上蓦地变色,双手微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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