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无后而终的世子——天行有道
时间:2020-06-21 09:36:02

  傅凝妙看得眼热不已,只觉胃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本想向对方讨要几块点心,想想还是算了——哪个男子甘愿娶个能吃能喝的婆娘,这会子纵情,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还是忍耐些为好。
  好容易挨到河边士子们酒过三巡,各自有了三分薄醉,便进入了最引人注意的环节:互赠兰草。当然,这种事一般是由男子主动的,女孩子们只消静静等待就行,一般而言,男子只可对一位心仪的女子赠送兰草,而女子却能收到不同爱慕者的赠礼——这大概是这些小姐们一生中最光彩的时候。
  而在那些青衫潇洒的士子中间,最让人关注的便是承恩公府的嫡子萧易成,除太子殿下外,他可谓是在场地位最尊贵的年轻人。太子已有了正妃,自然不会参与这项活动,那么,萧易成手中的兰草究竟会给谁,便很耐人寻味了。
  饶是傅凝妙满腔热情都倾注在程迟身上,也不禁悄悄拉了拉凝霜的衣袖,“二姐,你猜谁会是萧世子的意中人?”
  凝霜淡淡道:“我哪里知道,在场闺秀虽多,未必能有那位贵人中意的。”
  入场以来,她尽量克制自己的视线别往河边瞟——花灯会不过是个意外,在那之前,在那之后,她跟萧易成不过是两个最寻常的陌生人,最好不要再有交集。
  傅凝妙还要追问,忽见程迟执着一株清秀兰草向这边过来,忙正襟危坐,同时含着殷切的目光向程迟望去——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程迟总不至于还体会不出她的意思吧?
  程迟果然踌躇了一下,并非对于傅凝妙有何绮思,纯粹出于兄长的考虑:二女并坐一处,花却只有一朵,这样做会否太显眼了吧?
  毕竟程家还未正式上门提亲,他与凝霜亦只停留在表兄妹的关系。
  傅凝妙却是性急,劈手就将那株兰草夺过去,喜孜孜的道:“表哥,我就知道你疼我。”
  程迟无法,只得朝凝霜露出一个负罪般的笑。
  凝霜心内虽略微遗憾,却仍是温婉说道:“不妨事的,我不爱好这些,表哥无须放在心上。”
  程迟见她如此说,只得罢了,他当然不便再去折一枝过来——若被历山书院的学子知道他同时给两位女眷送出兰草,势必会遭到耻笑。
  河水上游处,萧易成远远望着那头发生的景象,只是静默不语。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被人捷足先登了吧?谁叫你小子不趁早,那姑娘移情别恋也是应该的。”
  萧易成见这位殿下脸上已有了三分醉态,只得无奈道:“不过是表亲而已。”
  “表亲才得防哩,没听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太子乜斜着一只眼,嬉笑道:“你不去,孤代你去。”谁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萧易成怕出事,忙命淮安搀扶太子回别庄休息,自己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挪步向下游走去。
  傅凝妙得了兰草喜不自胜,兀自拉着程迟说话,碍于情面,程迟也不好不听,只能唯唯点头,留神面上别显出不耐烦来。
  凝霜坐在一旁倒像隐形人,难免尴尬,她有点懊悔,早知道不该与傅凝妙坐在一处,虽说她并不在意程迟的兰草会赠给谁,可在座的女孩子都得了,独她没有,难免有些尴尬。
  凝霜自尊心作祟,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个位置,另择了一处柳荫坐下,看着潺潺溪水从面前淌过,心境仿佛也会好些。
  她正要将食盒打开继续野餐,忽然闻到一股极浅极淡的花香,隐约从耳畔传来。
  侧首望去,就看到萧易成长身玉立,手执一株碧绿兰草,静静说道:“送给你。”
  凝霜:“……”
  莫名有种在拍浪漫喜剧的错觉。
 
 
第20章 兰草
  现实跟理想毕竟是两回事,凝霜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知晓以萧易成的个性,不会无端做这样的冒昧之事,多半还是同情她——尤其她打扮得这样显眼,人人胸前都佩有兰草,唯独她这样空空荡荡,她都觉得自己可怜。
  不过凝霜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尤其是容易招致非议的举动,她婉言谢绝,“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大可不必。”
  萧易成冷声道:“你是看不起这花,还是看不起我这人?”
  怎么就扯到看不看得起呢?凝霜略一思忖,总算明白过来,萧易成这人性子高傲得很,在他看来此举无异于纡尊降贵,若自己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将好比将承恩公府的脸面扔在地上踩——真是个别扭精。
  凝霜深吸一口气,慎重问道:“世子是特意为我摘的么?”理?
  “不,只是路上偶然瞧见,顺手而为。”萧易成神情淡淡——当然是扯谎,这兰草是他特意从宫中匠人那里讨要的,经久而不凋,故而能藏在袖里多时而不萎靡。至于为何到现在才拿出来,当然是迈不过心中那道坎。
  不过,既然傅凝霜今日别无所获,想来这唯一的一支兰草她总能收下吧?
  凝霜见对方不似扯谎,纠结片刻后,还是伸手接过,温声道:“多谢。”
  既然是偶然拾得,应该不用负起责任吧?她可不想弄得跟定情信物一般。
  只是萧易成人在这里,就难免吸引太多注意,凝霜频频向傅凝妙那头张望,唯恐被这长舌妇发觉,回去搬弄是非。
  萧易成只当她仍在偷看程迟,冷笑道:“他连兰草都不肯赠你,你还挂念他做什么?”
  凝霜不得不分辩两句,“那是没法子,难不成要将三妹晾在一边么?”
  何况这世道终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再不待见傅凝妙,不得不承认傅凝妙有些做法颇具用处——太注重脸面的人,反而活得过分艰难。
  萧易成听到这段感触,心底倒有些微微的揪疼,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沉寂一刹后,他突兀问道:“你当真要与程家定亲吗?”
  凝霜答不上来,照傅凝婉这个闹腾的架势,程家到底会否前来提亲呢?就算程迟真有几分求亲的意思,没准也会被傅凝妙给搅和了。
  再者,她到底希不希望程迟前来求亲呢?在此之前她是很肯定的,可自从……她的心却越发乱了,做人要讲公道,倘若她做不到一心一意地对待程迟,凭什么指望程迟一心一意待她?
  凝霜手里捻着那株草茎,跟搓麻线似的,眼看着好好的花草要折在她手里,亏得她及时反应过来,红着脸笑道:“我忘了,佩兰该戴在胸前的。”
  说罢珍而重之地装进一个小香包里,再系在流苏上,也算间接回避了方才的问题。
  萧易成虽未得到肯定的答复,可听见凝霜那番心理活动,脸色不由得舒展好些,加之见她对自己赠送的兰草这样珍爱,如此说来,他提亲成功的希望会不会更大些?
  正欲乘胜追击,忽见不远处,一个散着衣襟的男子直挺挺向这边扑来,凝霜唬了一跳,忙躲到萧易成身后。
  萧易成深觉自己肩负英雄救美的重任,遂站直身体,将腰间佩剑微微提出,冷声道:“哪来的混账无赖?”
  凝霜从他背后悄悄探头,已见得那人模样十分相熟。
  原来张瑞千也在那些士子中间,比起旁人,他的模样更像个笑话,虽说不胜酒力的人不少,可别人饮了恰似魏晋时的名士风流,他喝醉了却似张牙舞爪的粗汉,面上癫狂,又哭又笑。
  早有几个同游的士子一把上前将其按住,嗔怪道:“张兄酒量好生浅薄,怎的喝醉了酒倒撒起欢来,跟牛马一般?”
  张家是新贵,在京中根基本就不稳,因着步贵妃的缘故才得晋升,自然惹人眼红,何况他相貌不雅,举止粗苯,这些人更是逮着机会便要阴阳怪气刺他几句。
  张瑞千酣醉之后听不出来,只捂着胸口,仿佛十分痛苦,嘴里还喃喃念着“傅姑娘”。眼睛茫然四顾,仿佛在找寻什么。
  还好凝霜没被他认出来。
  凝霜心中好生懊恼,她断想不到张瑞千是这样的人品,若是堂堂正正上门来提亲也不会有什么,可大庭广众之下耍酒疯算怎么回事,还将她的名讳宣之于口——酒精这玩意真是害人。
  凝霜感受到周遭指指点点的目光,只觉如芒在背,这下可好,人人都知道她被步贵妃的亲戚、一个乡下粗人惦记,她的名声算完了。
  萧易成见她脸色苍白,下意识将她护在臂后,自个儿却上前一步,笑道:“看不出张世兄相貌老实,骨子里却是个风流的,连踏青出游都不忘将傅姑娘挂在嘴上——那傅如音姑娘当真如此绝色?”
  众人恍然大悟,那纤巧阁的傅如音姑娘,不止色艺出众,听闻还是前朝名宦之后,难怪张瑞千醉里都还念念不忘呢——他一个山野村夫,没见过多少世面,随便一个贱籍歌伎都能将其迷得神魂颠倒,可见张家家教不过如此。
  若此话传到天子耳中,怕是连步贵妃都得吃挂落。
  便有与太子一系交好的人道:“难怪前儿我在街上见到一个人影十分相熟,喊了几声也不理我,敢情是惦记着纤巧阁那温柔乡,生怕耽搁好事呢!”
  在座多是风流才子,谈起此事自然津津有味,一时间十分热闹。
  傅凝妙在一旁听了半日,终忍不住开口道:“是这样么?我怎么瞧着,那位张公子像是冲着二姐去的?”
  说罢还轻轻睨了凝霜一眼——可惜遭到萧易成这堵墙壁的无形阻拦。
  萧易成冷声道:“张世兄口称傅姑娘,谁知道他指的哪一位?要这么说,我还觉得他是看上了傅三小姐你,你可敢认?”
  傅凝妙没想到萧易成堂堂世子爷这般口无遮拦,还欺负自己一个小姑娘,不由气得柳眉倒竖,正要同他理论,却被程迟拽回。
  程迟的面色亦不好看,“三妹,你消停些吧,横竖不干咱们的事。”没见过这样上赶着往自家人身上添麻烦的。
  傅凝妙读不懂他的脸色,只当他是关心自己,心里于是甜滋滋的,总算安静了些。
  程迟望着对面的两人,心里却是又酸又涩,方才若是他早一步站出来就好了,结果却是萧易成出面解围——同为男子,他自然看得出那位世子对表妹是什么心思,而表妹呢,也是因为他这段时日才对自己疏远么?
  程迟心里颇不是滋味。
  张瑞千发完了酒疯,便倒在地上打起呼噜,晚来的书僮忙将自己公子带回,其余围观的人见无热闹可看,只得意兴阑珊地散开,至此,一场闹剧终于平息。
  凝霜却不愿意待下去了,欠了欠身道:“表哥,你可否送我归家?”
  可惜程迟还要回历山书院一趟,这会子竟没空。
  萧易成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谁知傅凝妙忽然变得善解人意起来,“二姐,我陪你回去吧。”
  说罢就命人收拾行李。
  女孩子们在一处,总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萧易成也不便跟上,只得命淮安去帮她们将车马牵出来,省得耽搁功夫。
  一抬头,却见那程家的小少爷牢牢盯着自己,目中不乏怒意,萧易成只觉好笑:觉得他太献殷勤?担心他抢走他的未婚妻?
  可傅凝霜算他哪门子的未婚妻?
  连古鹤先生都是他帮忙引荐的,这位程少爷会否太忘恩负义了些?
  也罢,不管程迟的眼睛里有多少刀子,总之这桩婚事他绝不会让给程家。
  这位小少爷注定要失望了。
 
 
第21章 吻
  傅凝妙一路上十分关切,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问她是否受到惊吓,要不要命人买一剂安神定惊丸回来吃,凝霜看在她态度良好的情况下,也就原谅她适才的出言冒失,吃药就不必了,这点小事还不至于令她心智受损。
  行到临近城隍庙的一座庄子,傅凝妙忽然想起一事,“姨娘让我帮忙买几盒胭脂呢,我差点忘了。”
  凝霜奇道:“府里不是有采购胭脂花粉的买办么?”
  “她们那些人惯会搜刮油水中饱私囊,哪里能买来好东西?”傅凝妙叹道,“姨娘心气高,因着渐渐年老,又不肯在老爷面前失了体面,宁可自己花钱另觅了好的,好过受那些买办的气。”
  凝霜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起自身难处,唯有默然。说起来傅凝妙的处境的确比她更要坏些,程夫人虽说不待见她吧,好歹凝霜是三房嫡出,衣食住行都能自行解决,傅凝妙却处境尴尬,难免受些夹板气。
  凝霜不是难说话的人,当下便道:“那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等买完东西再回家。”
  傅凝妙连说不必,“这点小事我一个人就成了,没关系的。”
  凝霜见她脸上微微窘迫,猜想她不愿自己见到捉襟见肘的钱袋,自己若是跟去,连讨价还价都不便张口;再者,傅凝妙或许还想着在城中能偶遇程迟,来一场浪漫约会就好了。
  凝霜懒得管她,她尚且需要时间好好理一理思绪,又怎会在意程迟是否会被她人所引诱呢?傅凝妙若真能成功,那也算她的本事。
  凝霜便不再多问,只道:“可是马车只有一辆,你看如此是好?”
  傅凝妙体贴的道:“不妨事的,我去去很快就回,二姐若闲着无聊,就四处逛逛吧。”
  说罢,还往凝霜手心塞了两锭碎银,“拿去买点吃喝玩乐,只当是姊妹间的一点心意。”
  凝霜当然不要,好笑道:“你比我还小两岁,故作老成做什么?咱们不用讲这些虚礼。”
  傅凝妙于是千恩万谢地作揖,见凝霜真个不计较,方才欢欢喜喜离去。
  *
  待马车载着傅凝妙离去,凝霜便沿着长街缓缓踱步打发辰光,渐渐却觉得有些不对来:这条道路未免略偏僻了些。
  仿佛有人在暗中窥伺她。
  据说人对危险有一种天然的感知,凝霜没被跟踪过,不知道跟踪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她只是试探着向前快走两步,果然,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令她心中越发警惕。
  哪怕在天子脚下也不乏人牙子的,可他们多数只会挑贫苦人家的孩童,按说不会轻易招惹富贵人家,似凝霜穿着一身华贵衣裳,按理不会成为人牙子的行动目标。
  再不然,就是那群下九流的要饭花子?凝霜听闻过城隍庙一带流民颇多,其中不乏光棍惯了的,若真起了色心,可不管对方是何身份,只图恣意再说。
  凝霜心中暗暗发紧,若是被人牙子拐去,或许还能着家人交钱赎回,可若是碰上那等爱色不爱命的,在此地行了不轨之事,那她后半辈子就完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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