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驸马疯了——付与疏
时间:2020-06-28 09:19:04

  简单来说,江昀这回公务缠身,翊安又在内宫,两人轻易不得相见。
  他对翊安的风姿一见倾心,愿与之为友,希望下次以私人身份来北祁时,能请公主吃一顿饭。
  言简意赅,统共没几字。
  把齐棪听得面无表情,心绪紊乱,头重脚轻。
  翊安继续大声读着:“圭原附拙作一幅,聊表心意。”
  原本好好的声音,硬是吼成了破锣嗓子,生怕人听不见。
  “读完了。”她把信塞进齐棪手里,托腮媚笑:“王爷满意了吗?”
  齐棪没做声,抖开信又看一遍,冷声道:“拙作何必拿来送人,不如直接烧了,方能保住他的画圣之名。”
  刻薄。
  翊安撇嘴,“人家江大人谦虚,既是赠礼,我自然要挂在墙上的。”
  “哼。”齐棪今日的云淡风轻早用完了,再次冷笑,“公主府的墙上,还不缺一幅画吧。”
  “我偏要挂,你管不着。”
  翊安气完齐棪,侧过身子,在齐棪的冷面下,打开画轴先看了一眼。
  以防万一,别真出现什么伤眼的。
  只见她的目光先是期待,随即一愣变成惊讶,而后是赞赏,再然后是嫌弃。
  齐棪觉得奇怪,按耐不住,起身凑过去看,“这……”。
  他也愣住了。
  画卷上是两人,一男一女,衣服穿得严实。
  女子目如秋水,面若桃花地倚着男子,男子深情款款地搂住她。
  栩栩如生。
  尤其是翊安,何止神似,几乎原样刻了上去,连衣裳上的纹路都一般无二。
  齐棪赞叹之余,心里欢喜,原来那夜在晚宴上,他们是这样的般配。
  “殿下,江昀名不虚传。”
  翊安心想他变脸真快,打了个哈欠,兴致阑珊道:“我看无奇,果然是幅拙作,让人拿去烧了也罢。”
  齐棪护住,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江昀是谦虚,寻常人千金求他,他也不画。如此赏心悦目的作品,你自然要挂在墙上。”
  “哼,”翊安这一声学得惟妙惟肖,摇头晃脑地说:“公主府的墙上,还不缺一幅画。”
  讽刺之味浓厚。
  “……”齐棪哭笑不得。
  她总是这样有仇必报,让他又爱又恨,越陷越深。
  画自然要留下来,翊安不经意问了一嘴,“谁转交与你的?”
  “放之。”齐棪答得干脆,“殿下又要问了,放之是怎么勾搭上江昀的呢?”
  翊安满眼星辰地看着他:“齐卿速报。”
  齐棪娓娓道来:“前几日,花燃接待江昀。人家说要领略风土人情,他便带着人满上京地逛。白天赏景听书,晚上喝酒看舞,热情款待之下,江大人差点乐不思蜀。”
  “确定晚上只是喝酒看舞?”
  齐棪手握空拳放在嘴上,咳了两声:“这我就不晓得了。”
  翊安坏笑,还没听过笑面阎王对谁这么上心过。
  好一段良缘。
  *
  年宴吃完的第三天,翊安跟齐棪终于逃出宫门。
  走前她还抱着皇后涕泪连连,恨不得在宫里终此一生,转身在马车上搔首弄姿地唱起曲来。
  快活得要成仙了。
  齐棪:“……”
  小姑娘竟有两幅面孔。
  “晚上我要去氿仙阁。”
  “晚上?”齐棪提高声音,皱眉,“殿下,不妥。”
  想到他就烦,下车后他便要回自己的府邸,与她那隔着两刻钟的路程不说,今夜再不会有人陪他说话。
  翊安眉眼含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朱口轻启:“你管的着吗?”
  “你……”齐棪气得牙痒痒,“好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女人。”
  “嘻,你是谁呢?”她六亲不认,全然沉浸在自己“出狱”的喜悦中。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请问每日睡前强吻我的殿下,把我当成了什么?”
  她要敢说面首,他就把她踹下马车,说到做到,绝不留情。
  翊安脸上的羞赧一晃而过,随即又轻佻道:“你是本宫的好驸马,最疼我了,我出去找乐子,你也向来舍不得管,对不对?”
  !!!
  齐棪真招架不住她这一套。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重生回来,按理她一定不肯相信自己。
  她会不断躲避,不断犹豫,最终被他感动,然后死心塌地,两人白头偕老。
  没错,她不肯信自己。
  但躲避呢?犹豫呢?
  翊安现在完全“反客为主”起来。
  这几晚睡前,她都像狐狸精似的到他面前问,“驸马要赏吗?”
  齐棪原本意图不轨的心,“!”
  “那便来吧,等本宫睡下,你再打扰,我要生气的。”
  于是回回把齐棪撩得难以自持。
  前晚他终于忍不住,抱住她往床上躺,谁想她声音一冷,“你若是得寸进尺,便什么都没了。”
  齐棪顿时老老实实。
  于是便到了她想亲就亲,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步。
  齐棪自感脖子上被拴了根绳子,线在她手里,偏偏他没办法挣扎。
  偏偏他很喜欢。
  真是哪辈子都拿她没办法。
  *
  翊安晚上乔装打扮去氿仙阁,颜辞镜太久没见她,高兴得站到楼外来迎。
  进到雅间,翊安卸了面具,“我跟你说,南陈的那个江昀真是个绝色,一张脸长得祸国殃民。若把他卖进你这来,保管你日进斗金,门庭若市。”
  又加了句:“虽然你现在也是。”
  上京没有宵禁,氿仙阁到了晚上,比白天的集市还热闹。
  “江家是南陈的世家之首,我氿仙阁不敢妄想。”颜辞镜笑。
  “哈哈哈哈哈。”
  见她高兴,颜辞镜问:“进宫这些天,与王爷相处得如何?”
  翊安顿时安静下来,眸里的情绪几度变化,最后带着笑意点点头:“还成。”
  颜辞镜定定地看着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敬酒道:“一定相处得不错,我替殿下高兴。”
  翊安摆摆手:“之前我跟你说他疯了,阿镜,我现在也像疯子。”
  想到自己每日闲得发慌,全忙着跟齐棪斗,什么损招都用了,她忍不住笑出来。
  “殿下不是疯,是比从前更清醒。”颜辞镜看着她的笑容道,起身,“我把窗子关上,虽看得见万家灯火,可夜风实在刺骨。”
  “我不冷。”翊安让他别担心自己,心里反复想刚才那句话。
  颜辞镜笑了笑,“是我冷了。”
  戌时三刻,翊安便道:“酒喝了,话说了,我也知足了,过两日再来找你。”
  颜辞镜送她下楼,揶揄道:“从前可不会回府那么早。”
  翊安笑着揶揄回去,“早吗?怎么,你莫不成想我在这里宿下?”
  颜辞镜说不过她,只能笑。
  尚在正月,夜市里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翊安拍拍挽骊:“你看,那盏上面绘梅花的灯,好不好看?”
  挽骊抬眼看过去,语调平淡地回道:“他会喜欢。”
  “答非所问。”翊安恼,转身就走。
  “口是心非。”挽骊心说。
  最终,翊安买下了那盏灯。
  拿到手才发现这灯做工普通,瑕疵显而易见,远看绘得还不错的梅花,近看连彩墨调的都不是很好。
  可她就是喜欢。
  灯摊前,挽骊眯着眼睛靠近翊安,“左手七步外,有个男人,一直在盯着您。”
  翊安拎灯看过去,化成男相的长眉微挑,心道,在这碰着远亲了。
  “长……魏公子也喜欢花灯?”那人反应快,没行礼,语气殷切道:“我知道一家灯店,做工精致,比……”
  翊安明媚地笑着打断:“不必,多谢阮公子好意。”
  阮间一阵恍惚,磕巴地点头:“没事没事,您现在可有事,不如我请……”
  他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真巧。”一句寒暄话传来。
  翊安头还没回,人先笑了。
  今晚热闹。
 
 
第28章 送灯
  翊安扮成了男相,阮间又绝不是个断袖,可她莞尔一笑的模样,还是烙在了他心上。
  烫的他心里麻,同时疼得厉害,需费极大的力气,才没露出狰狞痴狂的面色来。
  他很清楚,那笑不是给他的,无意惊艳到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恰巧站在她面前。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某些人心里清楚。”
  翊安侧过头时,齐棪正好走过来与她并肩,两人目光复杂地对了眼。
  翊安毫不留情地嘲笑齐棪阴魂不散,却不知传进阮间耳朵里,把人家惊得浑身一震。
  他猛地盯住翊安,满心惴惴不安,又欣喜若狂地期待着。
  她知道了是吗?
  她感觉到了?
  齐棪不动声色地瞥一眼阮间,装作没看见,温声对翊安道:“这灯挑的好看。”
  “喜欢吗?”翊安拎起花灯,如画的一张脸傍在暖黄的灯下,满眉梢的明朗之色,她将灯柄塞进齐棪手里,“那便赏了你。”
  齐棪握在手里神采奕奕,意味深长“哦”了声,“原来又是您的赏赐。”
  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而齐棪这句话,成功让翊安想到了某些老少皆不宜的画面,顿时面红心跳起来。
  她剜他一眼,没再接他话茬。
  齐棪这才像刚看见阮间似的,拎着灯客客气气地说:“原来真是阮公子,你站在这儿不出声,本王几近没认出来。”
  “见过镜宁王爷。”阮间从恍惚中回过神,不见笑色地拱手敷衍了句。
  翊安皱眉,心中不悦。
  若真想行礼,看到齐棪来便该知道规矩,怎会等到齐棪先开口。
  他父亲阮镛实素日的做派,翊安也是知道的,便是这般的目中无人。
  自比摄政之王,把朝臣全当成他的家臣,把皇亲国戚视若等闲。
  下级甚至品级相等的官员,要向他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但凡遇上,要下马下车让道。
  连玉奴身边的御前内侍,他使唤起来也是丝毫不客气。
  对下美名美曰礼数不可废,至于对上,倒没见他阮家守过礼。
  翊安性子随和,虽不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可见人对齐棪不敬,没由来得觉得不痛快。
  她贵为长公主,齐棪又是亲王,哪个身份镇不住这纨绔。
  他却腰杆挺得直,真当这上京城是他阮家的。
  齐棪脸上不露任何情绪,无可挑剔地笑,没往心里去。
  “年后阮公子便要来听竹卫当值,你是陛下钦点的右司副指挥使,定有过人之处。果然虎父无犬子,后生可畏,本王很是欣慰。”
  翊安忽而想笑,这人就比人家大两三岁,说的像跟他爹一个辈似的,真会占人便宜。
  阮间也觉出这话刺耳,一双三角眼翻起来直视齐棪,半笑不笑地咧嘴:“不敢,但求尽心尽力不负圣恩。”
  “阮公子在此继续观灯吧,我们不多叨扰。”齐棪客套一笑,拉翊安走:“不早了,坐我的马车回去,你看你吹寒风吹得两手冰凉。”
  翊安一听有车蹭,高高兴兴地跟上齐棪,甚至忘记跟阮间点头告别。
  阮间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只见齐棪左手牵着翊安,右手提着那盏俗气劣质的花灯,微微低头与她耳语,旁若无人。
  呵,当真是对有情的鸳鸯。
  他本就不擅忍耐,翊安一走,他脸上霎时阴鸷癫狂到了极致,反而像是在笑。
  整个人半明半暗在闹哄哄的夜市里,像个随时会冲出去喝人血的妖怪。
  手下人看出他情况不对,只得硬着头皮弯腰道,“爷,聚贤赌坊那边出事了,请您去一趟。”
  阮间阴冷冷地看手下人一眼,而后缓下自己的脸,梦呓似的幽幽看着他道:“你听,这灯摊前是不是太吵了。”
  手下人跟了他多点,会意,“是,奴明白。”
  然后朝那灯摊主人走去。
  阮间又朝翊安离去的方向看一眼,冷笑两声,才抬脚往赌坊方向去。
  身后传来热闹的打砸声,男人的哀嚎和女人的惊呼,乱糟糟一团。
  阮间听着,心里愉悦几分。
  *
  “你来做什么?”翊安的手都被齐棪握出汗来。
  最要命的是,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让她无处可躲。
  两个男子当街牵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伤风败俗!
  齐棪本想装腔作势,说一句有缘,又知这么一说,定会被她笑话,反落了下风。
  于是话到嘴边改了主意,厚脸皮道:“来讨我的晚吻。”
  “晚纹?”人声嘈杂,翊安听得不清:“是哪个楼的姑娘吗?”
  齐棪沉下脸瞪她,怀疑她故意捣乱,装的倒像,半点瞧不出破绽。
  “?”
  他平心静气:“睡前吻。”
  “哦。”
  翊安这下听懂了,还不如没听懂。
  “嗯。”齐棪淡淡地应合。
  翊安看他眼,“齐棪,你为什么总走在我的右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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