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一捻娇春——某韫
时间:2020-07-18 09:32:38

  “回王府?”华枝出声,“王爷不去长生殿同陛下议事了吗?”
  “嗯,不去了。”
  他下意识地答,旋即才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没有什么大事,陛下找本王,应是听雨赏琴罢。”
  “本王向来不喜这些。”
  他表面上说得义正言辞。
  心中却忍不住嘀咕道:
  ——呸。萧欤,你个没出息的。
  华枝将素纱一握,迎着男子的话,心中已有思量。
  她盈盈一笑,笑容得体大方:“也好。那便有劳王爷了。”
  萧欤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轻易地答应了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将眸光轻柔垂落。
  只一眼,便看到了女子娇柔款款的身段。
  唔……
  这丫头,确实长开了不少。
 
 
第6章  惊阙
  萧欤抬起帷帐,淡淡瞥向静候之人,“无水,备马车回府。”
  “回府?”
  站在亭口吹着冷风的小厮明显一愣,“王爷,陛下那边您不去了?”
  “回陛下,就说本王身体不舒服,先离宫了。”
  他将帷帐又掀开了一个角,见着马车缓缓驶来,才扭过头去:“车来了,本王……”
  萧欤瞥见华枝身上水渍,忍不住将衣裳解下,搭于女子身上。
  “王爷?”
  华枝被对方的举动惊到,连忙往后退了半步,抬眼时,正见对方神态自若,掀帘而迈。
  心中陡然泛起一阵波澜,又在顷刻间被她按捺了下去。
  传闻祁王萧欤生性清冷、不近女色,今日一见,怎么稍稍与记忆中之人有些不一样?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的情景来。
  彼时,她于华春宫内交给了对方一封家书,他也是原模原样地将其送于父亲前。虽说那封家书未能挽回华家的败局,但总归……
  但总归祁王还是帮着华家的。
  嗯,他应该是个好人。
  这是华枝现如今的第一个想法。
  嗯,抱起他的大腿来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这是华枝的第二个想法。
  她也随着萧欤的步子,一前一后地离了亭。无水看见女子身上那件蟒袍时震惊地连嘴巴地合不上了,直瞪着华枝“姑姑姑”了好半天。
  萧欤又瞥他一眼,“你倒也不必如此唤她。”
  无水一噎,将口水咽了咽,终于完整地唤了一句:“姑娘?”
  “敢问姑娘是……?”
  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自家生性如此清冷的主子为其解衣御风、撑伞避雨?
  许是怕她难堪,萧欤直接答:“华家二小姐。”
  而后,又生怕其误会,“华姑娘身上淋了些雨,王府离皇宫近,本王便带她回府更衣。”
  “华家二小姐?”无水忍不住疑惑出了声,“她不是与——”
  只是这话音还未落,他便猛地打了住口。方才他想说,这华家二小姐不正是与太子爷有着婚约的那位,她与太子不是不日便要成婚了吗?
  这回萧欤是连瞥都不瞥他了,直接转身上了马车。
  华枝外披着男子暗紫色的官袍,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侧的那小厮一直在朝她挤眉弄眼,也不知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车帘被放下,静默两秒后,又被人卷起。男子正坐在车内,朝她微微探出半个身子来。
  华枝瞧着高高的台阶,一下子犯了难。
  马车台阶的高低视所乘之人地位的高低而定,万人之上的萧欤,其马车台阶必然要比她寻常所乘之马车的台阶要高上许多。
  萧欤一个大男人,跨上这等高度的台阶自是轻而易举,但华枝却不一定能一下子跨上去。
  对方身侧没带女眷,所随侍仆只有无水一个。无人扶她,若她一手攥着衣裳一手撑着马车跨上去,十有□□会重心不稳,从其上摔落。
  也就是以脸朝地,直直砸入马车之中。
  其跌倒之状,惨不忍睹。
  华枝忍不住在心底悄悄地“嘶”了一声。
  “上来罢。”男子轻悠悠地开了口,将车帘又往上卷了卷,让她正好能看见对方的眼。
  她咬了咬牙,将胸前的衣裳攥紧,一鼓作气抬起右脚迈了上去。
  ——果不其然,她不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就在身子往下掉的那一瞬,眼前之人轻轻皱起了眉,快速上前,右臂轻轻一揽,便将她带回了车内。
  “多、多谢王爷。”
  她平复着呼吸,朝他出了声。
  对方规矩地将搭在她臂上的手松开,而后往旁侧了侧。下一刻,他将手一松,原先卷起的车帘一下便被他放了下去。
  夜色昏黑,车内亦是昏暗。
  马蹄声响起,无水已执着马鞭,稳稳地驱车前行。
  马车的空间并不狭小,并肩坐三个人亦是绰绰有余,但华枝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压迫之感。她攥着袖子,轻轻咬着下唇,两眼目不斜视,正视着前方摇晃着的一席玉坠子。
  车每行一步,玉坠摇晃,撞击地叮琅作响,伴着车外的点滴雨声,倒也不乏是一种情趣。
  身侧的萧欤眼观鼻、鼻观心,亦是坐得端正,浑身上下充斥着清冽的气息。
  寒。
  他比这淅沥的雨水还要寒。
  华枝突然开始怀疑男子伸手扶她上马车时,那从手心出传来的片刻温存到底是不是幻觉来了。
  不知静默了多久,萧欤突然低低发声:“姑娘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华枝吓了一跳,转过头去,正见男子瞧着自己,目光轻松而寡淡。
  似是在寒暄一道极为琐碎的家常小事,满眼的漫不经心。
  她点了点头,“是。”
  “是……十六岁了?”
  她在心底恍惚了一瞬,又迎着对方的目光,轻轻启唇:“是,十六岁了。”
  “王爷怎得还记得华枝的生辰?”她有些好奇。
  “先前曾参加过姑娘的生辰宴,随便记下了,”萧欤收回目光,“不过那时你尚年幼,可能不记得了。”
  华枝不由得莞尔,“王爷的记性真好。”
  “嗯……也不算是很好,”他抿了抿唇,“本王记得,苏玕似乎与你关系不错。”
  虽不知对方为何如此发问,她还是如实点头道:“是,令明兄于我亦师亦友。我与他自幼相识,他人很不错。”
  就是他平日里忒吊儿郎当、油嘴滑舌了些。
  华枝暗暗腹诽。
  萧欤听着她的话,轻轻挑了挑眉,而后侧过脸,瞧向女子的右颊。
  “头发。”
  他的声音轻微,引得华枝一怔。
  “啊?”
  “有雨珠。”
  她连忙用袖子拭过发,袖上绣花翻飞,引着萧欤的目光往女子的发上移去,攀上她寸寸青丝。
  鸦发云鬓,雨珠衬着双目莹莹,当真是妍丽可人。
  “本王记得你十六岁生日时,圣上会——”
  他方一开口,马车突然停歇。车前的玉坠子又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声响将他的话语给压了下去。
  男子一顿,回过神来。
  “王爷,”无水在外面撑着伞,掀帘笑得灿烂,“王府到了。”
  萧欤阴恻恻地扫了他一眼。
  无水被自家主子的眼神一愣,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规矩将伞搭上,又让门前候着的两个婢女将华枝从车上扶下。
  “主子,您这是怎的了?”
  “行了,”萧欤有些不耐烦地将伞一夺,“这儿没你事儿了,退下吧。”
  “——等等。”
  就在无水无奈撤脚之时,却听那人突然幽幽出声。
  “给本王把车前那串玉坠子拆了。”
  “什么?”
  “吵人,烦。”
  “……”
  无水走后,萧欤又转身朝华枝道:“去六小姐那里取一件干净的衣裳来,带华姑娘换上。”
  “是。”那人应声。
  吩咐好一切后,他便抬脚往前走去。华枝见状,也跟上他的步子。跨过大门门槛时,府内的光景终于在她的眼前铺展开来。
  尽是大气与纷奢之状。
  一迈大门,便是一处阔落的正院。旁有两条正道,各通东西。萧欤步子不停,择了一条往东的道,华枝也连忙跟上。
  只一转角,便撞上一位行色匆匆的男子。那人尚还年轻,身着华缎,见着萧欤时还有些惊讶。
  “二哥怎的在这时回来了?”
  听那语气,瞧那神态,像是府中的一位公子。
  萧欤瞥他一眼,答道:“宫中无事,便提前回来了。”
  “咦,二哥怎还带了一位姑娘回府?”
  那人的目光越过萧欤的身形,径直落于华枝身上,眼神带着几分考究,上下打量着她。
  华枝被他那赤/裸/裸的眼神瞧得不自在,不由得往萧欤身后缩了缩。
  只见他突然眯眼一笑,啧啧道:“二哥的眼光真不错,这位嫂子,生得当真是国色天香。”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用着极为轻薄的眼神扫视着她。华枝微微蹙眉,方准备开口,袖子突然被人一拽,身侧的男子已清淡出声。
  “你怎在这里,书都读完了?”
  那人连忙接道:“我娘让我来给奶奶送绿豆羹,子敬这就去读、这就去读。”
  府中侍人这么多,怎用他一个小少爷去给老夫人送汤羹?萧欤知晓他是在为自己的贪玩找借口,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深究。
  老夫人年纪大,平日里最疼萧子敬。萧欤常年辗转于朝堂之上,府中家事鲜少过问,全由大夫人一手打点。
  然而大夫人詹兰波却是个性子温和的,也是任由着萧子敬胡乱折腾。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管萧子敬,萧欤也懒得搭理他,竟一时把他惯得无法无天起来。
  萧欤引着华枝于一处门前停下,此时雨已歇,下人们撤了伞,侍女从一旁呈上一套干净的衣裳。
  男子一指,“这是本王小妹的衣裳,应是合你的身,你先进屋换了罢。”
  “好。”华枝接过衣裳,又朝他言了一声谢,随着侍女的指引转入身后的房门中。
  “你们都下去罢。”
  他抬手退散了众人,站在门前。房门紧闭,内传来窸窸窣窣的更衣声。月光透过树影恰巧打落在房门之上,皎洁明亮,令人心驰神往。
  萧欤垂眼,看着那道月光一寸寸攀上门扉,双足不由得往前挪动了半分。忽地一阵风吹来,灌入他的袖袍,撩动起他身后的乌发,拂于男子的面颊之上。
  痒。
  好痒。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忘记感谢给我投地雷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啦
  感谢我是卿卿呀的1个地雷,是春风风风呀的3个地雷,轻言1226的1个地雷,大茶呀的1个地雷,无目水的1个地雷,浮欢令的2个地雷和1个手榴弹,未来科技员工的1个手榴弹,疼疼疼疼的1个地雷
  感谢浮欢令的29瓶营养液,疼疼疼疼的3瓶营养液,未来科技员工的4瓶营养液
  另外,我换封面啦,好不好看(捂脸)!!
 
 
第7章 
  华枝将那件衣裳捧在胸前,步步踏入房内。跟来的侍女将灯点燃后便退出门外,独留她一人在这偌大的房间内。
  末了,还不忘悉心地替她将门阖上。
  屋内的灯火燃得不是甚亮,她凑上前去,也将桌前的那盏灯点燃,随后将侍女先前递上来的衣服展开。
  萧欤之妹?
  她的目光扫过正拿着的衣裳,想了想,在印象里萧欤的确是有两位妹妹。这件衣服的主人,应该是与萧欤同父同母的妹妹萧月姝的。
  她先将身上半湿的衣裙解下,所站之处,恰好有一面铜镜正对着她。只需华枝一瞥,便可从镜中瞧见自己姣好的身形来。
  裙裳已半挂,露出少女细长而雪白的脖颈。双肩之处系有两结小绳,绑实了她粉白色的肚兜。
  她略一解裳,快速换上萧月姝的衣裙。站在镜前整理了片刻,便要回到桌案前去吹灯。
  只一眼,便瞧见了桌上摊开着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还未画好的春景图,画上日光正未明媚,池色一碧万顷。画的最右边有一棵柳树,那棵树占据了整幅画的大半部分,树干已成,只是这枝条还未画完。画这幅画之人也是十分用心,每一根枝蔓都描绘得分外悉心细致。
  她瞧了一小会儿那画作,暗暗赞叹一声画者的功底,而后将桌前的灯盏吹灭。借着月色推开门去,萧欤已不在门外。
  她思索少时,觉得还是前去同他道别再离去比较好。
  然后再亲手将先前他披在她身上的官袍还与他。
  于是华枝便循着原先的路,借着月色朝前走去。在转角之处,突然拐来一个人形来。
  那人见了她,一张脸登即便笑开了花。
  “嫂子晚好,”萧子敬分外殷勤地开口,“嫂子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
  “我并不是你的嫂子,”华枝纠正道,“我是要去找你二哥,你——”
  不等她说完,对方便开口道:“喔,是要去找二哥呀。怎么,二哥没陪着你吗?”
  他一边说一边绕到华枝的身后,嬉皮笑脸,“这夜深露重的,二哥不陪着二嫂又怎么行?”
  男子过分的亲近让她很不适应,亦让她浑身不自在。于是她稍稍往旁侧过了身子。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对方也上前一步,再次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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