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听了,险些弑父。
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坐不下去了,如果南姝的目的是通过绿他来报复他,那她成功了。
徽正欲起身,忽然听一声炸响,是瓷器摔在地上炸裂开来的声音。
他一愣,抬眼看去,才发现南姝唇边的笑已经变成了冷笑,她刚刚突然出手,把手里的夜光杯砸在了一名欲靠近的少年的脚边。
那名魔族少年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吓得花容失色,那一瞬间迸发的杀意让他头脑空白地尖叫一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价值千金的酒杯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所有的魔都被吓了一跳。
一时间,在座的魔面面相觑,想不明白刚刚的少年触到陵光神君的什么霉头,共同陷入了沉默。
伴随着这一声炸响,所有的丝弦之音都停了,还是看上去最为冷淡的星宿之神开口打了圆场,转眸瞥了陵光神君一眼,道了一句:“陵光,别闹了。”
她看向众魔,刚刚略有波动的声音重归平静:“开始谈吧。”
接下来谈的都是正事,陵光神君待了几分钟,便起身告辞,叫魔族越发摸不着头脑。
然而纵使南姝刚刚露了那么一手,仍有魔族抱着侥幸心理,悄然离席跟了上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徽垂着头,神色愈发晦暗。
他那个父亲血戮魔君已经急死了,推他一把:“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徽正好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沉着脸便起身离开。
那些纷乱的声音被他甩在身后,夜色诡谲,他苍白而阴沉的脸覆上了一层阴霾。
他走出去没多远,就有一队魔兵前来,请他跟他们走一趟。
“去哪?”徽皱眉,心里骤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领头者发声,说是陵光神君有请。
徽:“......”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他自然不会去,一旦去了,往后便又是一番纠缠不清。
徽本身实力很强,这么多人一时间竟奈何不了他一个,还险些叫他突围,最后还是血戮魔君闻声而来,黑着脸怒喝一声逆子,与领头人联手拿下徽,亲手把儿子送进了陵光神君的房间。
徽:“......”他就该早些弑父!!
他被送进南姝的房间时,南姝本人并不在,把他送进来后,众魔把房间布置了一番,新添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徽被灌下了魔族特制的化功散,此时浑身无力,再怎么生气急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那些东西往房间里送。
俗称无能狂怒。
他试图爬起来,但魔族秘药就是这点强,它在使人酸软无力任人摆弄的同时仍能保留那人的意识,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时,明显更添趣味。
徽指尖都酸软了,稍稍一动,便差不多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喘了一口气,余光瞥到紧闭的房门,一想到南姝会从那里进来,他就很……绝望。
南姝这么会闹腾一只鸟,这些年若是铁了心要纠缠他,他怕是一次都躲不开。
徽试着再次动了动手指,依旧没什么力气,更不妙的是,门在此时被人推开。
南姝扶着门往房间里望去,一眼便见到床上动弹不得的紫衣青年,她玩味地挑唇一笑,转手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轻响,南姝不紧不慢踱步过去,拂开衣摆在床边坐下,也不做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似笑非笑地瞥他紧抿的唇一眼,伸手就解他的腰带。
徽本以为她要嘲他一两句,根本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这么直接,腰腹顿时绷紧,用最冷的眼神瞪他:“你敢!”
“哟,现在还挺凶。”南姝心情似乎不错,笑着摸他越□□亮的脸蛋,俯身贴在他耳边没什么诚意地说:“我好怕啊。”
她阴阳怪气的,徽不知道怎么面对如今的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闷着不说话,她就把他的腰带扯下来,丢到了地上:“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们一别这么多年,是不是该直接洞房了?嗯?”她说着,忽然发了狠,扯开他的衣领,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
徽无法自制地闷哼一声,闻到她发丝上熟悉的馨香,心里反而好像突然间安定下来。
他当年这么对她,她这么做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这么想到。
他心中苦涩,没控制好表情,美到极致的脸上显出灰败之色,南姝看了,指腹从他嫣红的唇上擦过,阴测测说:“后不后悔当年没跟着我?之前我对你予取予求,你偏要推开我,现在爬得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一吩咐,就有的是人把你送到我的床上!”
徽闭着眼,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
南姝见此只是冷笑,捏着他下巴寒声道:“不说话?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说话!”
她说着,从他身上起来,在摆放着的一个个托盘里选了一颗丹药。
徽瞳孔骤缩,脸上失去血色。
南姝捏着那颗碧色丹药给他看,目光森然:“据说这是你们魔族的烈药,不知道给你吃下去,你会不会还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
徽知道这种烈药,一颗下去,就能让最贞烈的人沦为谷欠望的奴隶。
她竟然想给他吃这个!
南姝言出必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捏开他的下巴,就要把丹药给他喂进去。
徽能忍受跟她分别百年的煎熬,却没办法忍受自己在她面前出丑,他不想在她面前变成那种样子,无法躲避之下,终于哑着声求她:“小姝,不要……”
他眼尾都红了,琉璃般的一双异色瞳中漫上雾气,说不出的可怜。
南姝怔愣了一瞬,没有心软,自嘲地笑了声,手指抚上他的眼睛,仿佛退了一步般:“不愿意吃?那我陪你吃。”
她说着,把那枚丹药送进嘴里,然后俯身吻住徽。
“!!”徽还没有反应过来,被送入他嘴里的那半枚丹药已经化掉,留下一股诡异的甜味。
南姝似乎没觉得她做的事有多危险,舌头颇有兴致地在他唇舌间扫过,退出后 ,她咬着他喉结含糊不清地问:“甜吗?”
徽嘴唇颤抖,声音嘶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一定要看我那么狼狈的样子才高兴吗?”
南姝看到他这被欺负惨的模样,唇角反倒上扬:“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到你就很高兴了。”
徽因她的话怔愣了一下。
但南姝很快又在他耳边说:“与其这么辛苦的往上爬,不如来伺候我,那样不是更快?”
快什么快!
这只变态鸟!
感受到体内一股热气上涌,他绝望地闭上眼,也不管南姝怎么弄他了。
他心里是很难过的,虽然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当南姝真的开始厌弃他的时候,他又控制不住地委屈。
很委屈。
南姝沿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亲,忽然发觉他没动静了,抬头一看,发现他正闭着眼默默掉眼泪。
这么多年了,还是敏感和娇气。
南姝从他身上起来,看一眼他眼角的泪痕,烦躁得不行,拿袖子胡乱给他擦了,凶巴巴地说:“哭什么哭!难看死了,你以为我是那什么西音公主,对霸王硬上弓有特殊兴趣吗?”
徽被她凶得愈发难受,忍不住顶一句:“那你给我吃什么药丸!”
南姝冷呵一声:“你以前经常搓的药丸味道都吃不出来?”
徽愣住。
“吓唬吓唬你罢了,哪会真给你吃。”南姝摸了摸身上,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几十颗这种碧色药丸:“这些年尝不到这种味道,实在无法,只能到魔族买点回来,可是……这些都没有你搓出的那种甜味。”
这转折太大,徽一时间傻住了,听完后,心尖泛起隐隐的痛意,又陷入了缄默,
南姝瞥他一眼:“还气吗?”
徽:“……”
这个混蛋!
南姝笑着摸了一把他的脸,凑近道:“都这么多年了,不如回到我身边吧,我可以带着你再去看一遍我见过的风景。”
她语气柔和下来,带着点蛊惑的意思,话语里勾勒的美好未来也恰好戳到了徽,有那么一瞬间,徽真的想一口答应下来。
可他终究没同意,而是有些冷淡地说:“神魔有别,我们不是同道中人。”
南姝神色并无意外:“小妖精,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捆绳子,窸窸窣窣地把他捆起来。
徽被她一通乱捆,感觉自己快被她闹得崩溃了:“你又做什么?”
南姝对他一笑:“话本上说了,管他同道还是殊途,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手。”
“……”
南姝:“话本上还说,小妖精不听话,关几顿小黑屋就好。”
“……”
话本到底教了她什么东西啊!
徽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适逢他的力气回来了一些,赶紧阻止南姝来扛他的行为,试图说服她:“你同我在一起,会折损自身的气运……”
南姝猛一抬眼,露出探究神色:“你怎么知道?”
“是青龙他们告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南姝:魔族诸位都是神助攻。
第44章
眼见南姝眸中风云涌动, 似乎有所悟,徽没想到她如此敏锐,窥一见百, 心口顿时狂跳,赶紧打补丁:“四神兽之一的青龙?我从未见过他。”
南姝目光幽幽的:“是吗?那我得回去问一问执明,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说谎, 我就……”
徽听着她在他耳边说的那些不入流的话,羞耻地闭上眼, 心里涌现出无限后悔。
他就不该提起那句话!
现在后悔也迟了, 南姝想着想着,脸色舒缓许多,抱着他的腰问:“当年是因为知道这件事, 你才走的?”
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轻易被发掘出来, 徽又恨又气,冻着脸面无表情:“你不要自作多情,我那时又不知道你是谁,选择离开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根本与你无关。”
南姝笑起来, 很宠溺的那种语气:“与我无关啊?这么说,你根本没喜欢过我?”
徽隐隐觉得前方有坑, 张了张嘴,只道:“……嗯。”
南姝就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 递给他, 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既然不在乎我,就往这捅,你只要捅我一刀,我以后就再也不来寻你, 怎么样?”
拿着刀的徽脸色就白了。
离开他的那些年,她变得好狠。
他怎能可能去捅她?
他之所以离开她,就是不想让她因他受到伤害,如果他真的捅她,纵然她会因此心死离开,可他依旧已经伤害到了她,恰好坐实了因果。
可他若是不捅,一切就都遮盖不住了……
南姝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下不了手?”
经历了如此多载,看了那么多本话本,她早看透了情爱。
不在乎她这种话,一试探便知是真是假。
她正想逗他一句,忽然看见面前的人动了,他刀锋一转,刺向他自己的脖子,俨然是想自尽。
南姝心里暗骂一声,心里也有点恼了,伸手牢牢抓住刀口。
汩汩的鲜血一滴滴落在紫衣上,晕开时,变为了暗沉的紫黑。
徽一时间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生出莫大的悲哀,他手上稍松,匕首就被南姝夺了回去。
南姝擦了擦流血的掌心,冷静异常:“你若是死了,我陪你一起。”
这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他错就错在,让南姝喜欢上了他,至死方休。
徽眼眶发红:“何必呢?”
南姝给他擦了擦眼角:“如果一辈子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就算能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她认真地把他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叹气道:“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干涉我的事,你又不是我,你能知道我到底好不好吗?”
说着,南姝扯开自己的衣领,下拉到胸口,徽看到雪白肌肤上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烙印。
它的形状像一枚火焰,一指大小,看上去像旧伤。
“这是……什么?”徽喉间干涩。
南姝看着他一双异色瞳:“是心羽掉下来后留的创口,你当年走了,它一直无法愈合,之后的每一年,同样的时间,它都会扩大、发疼,惩罚我在那一天弄丢了你。”
徽心头剧颤,说不出话来。
南姝卖了一波惨,看准时机抛出自己的目的:“我们还剩几个百年?就这么点时间,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呢?如果你真的怕,我可以隔一段时间来找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见徽神色有所动摇,她拉住他的手,靠近了一点:“做我的药,好不好?”
徽沉默了好久,才说:“我很快便会老死,如果我死了……”
“那我就去找星宿之神给我一杯忘情水。”南姝随口扯淡。
徽又不说话了。
这种态度,南姝觉得他已经默认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当晚放过了他,临走时亲了亲他的唇,便跟着星宿之神离开。
徽看着她离开,伸手触碰到嘴唇,怔愣了许久。
*
神魔两族的谈判还算成功,魔族暂且安分下来,撤回了兵力,不过仍对人界虎视眈眈,人魔两界的边境处,摩擦不断。
与此同时,各族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严重,因为此时没有上三重天下三层地狱之分,各族虽然有各自的地盘,但实际上混居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多。族人分散的情况下,管理和制约的方面难上加难,一些人趁乱惹事,越发激化了各族矛盾。
当时的局势,就是乱,非常乱。
妖族在人间兴风作浪,鬼族时不时搞出惊天血案,魔族趁乱偷袭精灵族和人族,世道乱了,凶兽们纷纷出来搞事,至于神兽,它们无人领导,四处寻找靠山投靠,时有神兽被人利用,带来更多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