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为何如此优秀?——花日绯
时间:2020-07-30 08:48:58

  “我来瞧了两回,觉得确实哪儿哪儿都好,还以为价格会很贵,可您猜怎么着?这宅子的才卖五千两,便是在我们扬州府,五千两也买不着这么大这么好的宅院啊。算上前后院的地方,比三进的也不小了。可价格比我之前看的两户便宜一半。”
  “要不怎么说,还是郎君和小娘子运道高,吉人天相。想买宅子,立刻就有好宅子送上门来。”
  东叔一边指挥人搬东西进院子,一边跟在院子里左看右看的薛清欢和薛冒说话,薛冒看来很喜欢这宅院,已经率先去找他的书房了。
  薛清欢则问秦东:
  “这宅子,只要五千两?手续可齐全,是本家卖的吗?”
  东叔办事绝对靠谱,但这宅子太好了,也太便宜,薛清欢不得不谨慎的多问几句。
  秦东从怀里将这宅子的所有地契文书都拿给薛清欢,薛清欢仔细看过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但心中依旧忍不住嘀咕,这也太便宜了。难道她记错了当年大京府的房屋价格?这个时候,就该这么便宜?
  上一世,薛清欢在明年的夏天,被侯府从扬州府接来大京,曾暂时被安排在城西的一处小四合院里,她曾跟人打听过那小院的价格,小四合院也不止卖这么多呀。
  大京府的房屋价格最便宜的时候,是禹王叔起兵围城的那一阵儿,大京府的百姓很多人都卖屋逃难去了,那阵子的房屋价格才最便宜。
  可禹王叔要一年后才造/反呢。
  “小娘子,可是有什么问题?”秦东见薛清欢的神色不太对,紧张的问。
  “没什么问题。东叔辛苦了。”薛清欢收起疑惑,将地契房契和官府出示的一应文书都折叠收好。
  这时候薛冒已经参观过他的书房,赞不绝口:
  “这地方真好,比咱们在舟山的院子还要好,书房里那些书是哪儿来的?前屋主的吗?”
  东叔上前答道:“回郎君,是前屋主留下的,让咱们自行处理,说不要的话就扔了,我想着郎君爱读书,就没清理掉。”
  “不用清理,那些书好些我都没看过,甚至还有几本是极其难寻的孤本,也不知前屋主为何不将那些书一并带走,倒是便宜了我。哈哈哈,好好好,太好了。”提起诗书,薛冒就像是变了个人,开心的喋喋不休。
  薛清欢见薛冒高兴,她也高兴,只是心里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
  因为刚搬过来,不适合招呼人,薛清欢便没有留秦东和孔擎在家里用饭,约了过两日请他们。两人离开后,薛宅内就开始了兵荒马乱的收拾,薛清欢和薛冒除了把阿吉和长喜带来了之外,还有一些在四房伺候多年,愿意随他们来大京的,无家无室的老仆婆子,一时间人手竟也够用。
  薛冒的书房和寝房都在后院东边那一侧,西侧还有好几个房间,薛清欢的房间在最里面,推开房门便是一股幽香,原来是窗台上放着一盆正盛开的小茉莉,绿叶衬着小白花,清新又雅致。
  “好香啊。小娘子真会挑,就这间房有花呢。”
  阿吉抱着行李进门,一眼就看见了窗台上那盆盛放的花,赞不绝口。
  薛清欢来到窗台前看着那盆青枝绿叶的花,心中五味陈杂,因为她前世在大大王府的房间窗台上也曾摆放过一盆茉莉花。
  倒不是说薛清欢有多喜欢这种花,而是因为大大王喜欢,他最喜欢用这种花香入茶,有一回大约是他不喜欢的人送了他几盆,他不好当面拒收,但回来之后就大发雷霆,全都给砸掉了,薛清欢收拾的时候,悄悄捡了一株根茎没断的移植了下来。
  那是薛清欢看见的少数几回大大王生气的模样,要知道,大大王的脾气很好,一般很少生那么大的气,谁要惹了他,他顶多就是去多抄几个家,多审几个犯人,心情很快就能平复。因为大大王不常发脾气,所以难得发一次,薛清欢的印象十分深刻。
  阿吉在洒扫,薛清欢不知道干什么,干脆把窗户打开,看见的是后院已经简单收拾过的空地,围墙外面有一条后门小巷,小巷那边是一户高墙,薛清欢随口问道:
  “不知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家。”那院墙都要抵得上他们这院子的两个院墙高了。
  阿吉一边用水擦勤快的擦桌子,抬头看了一眼回道:“我们进这小巷的时候,那户人家的大门紧紧关着呢,肯定是那种规矩特别多的大户人家。”
  薛清欢不置可否。
  正收拾着,长喜在廊下唤阿吉,阿吉看了一眼薛清欢,得到许可后才放下手里活计出去,只是一会儿阿吉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封看起来像是请帖的东西。
  “刚才二老爷身边的长随来送了封帖子,请郎君和小娘子过府,说是要为你们接风。”
  薛清欢从阿吉手中接过请帖,垂目看了两眼,果然是她二伯父薛董下的帖子。
  “消息倒挺灵通。”薛清欢将帖子合上,还给阿吉。
  阿吉问:“小娘子去吗?”
  薛清欢一叹:“我是不想去,可我阿爹定然抹不开这个面儿拒绝,他去我自然也得去。”
  二房的伯父薛董娶了国子祭酒之女张氏之后,就随张氏回了大京居住,祭酒夫人爱女如命,便干脆做主让女儿和女婿都住回家里,这样一来有助于女婿读书,二来也免得女儿操劳。
  薛冒来了大京,薛董为他接风洗尘合情合理,只是奇怪他为何不选在酒楼,而选在老丈人家里?
  **
  如薛清欢所料,薛冒不好意思拒绝薛董的好意,答应了赴约。
  一夜无话。
  第二天,长喜早早就把刚买的新马车套好了,停靠在薛宅门外,薛清欢让他先把备下的礼品搬上马车,薛冒昨夜看书看得有些晚,早上却起的很早,上马车的时候依然手不释卷,直到马车开始走动,薛清欢把薛冒手里的书夺过他才罢休。
  不能看书,薛冒的困意就上来了,脑袋靠在车壁上就开始闭目养神。
  薛清欢无聊坐在窗口,掀开一点车窗往外看去。
  比起扬州府,她更熟悉的还是大京城,熟悉的青砖黛瓦,高楼琉璃塔,这里曾经让她觉得深处地狱,却也是让她从地狱爬回来的人间,除了爹娘的感情之外,她上一世所获得的亲情、友情全都是在这块土地上发生的。
  马车缓缓经过薛宅隔壁的宅院,正如阿吉所言那般,是个高门大院,紧闭的朱漆大门上没有宅名,看着十分神秘。
  不过大京这种地方,一根筷子戳下去都能戳到几个官儿,这种神神秘秘的宅院遍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国子祭酒府也在城西新桥附近,离朱雀门又有好一段距离,大京城分为内城和外城,以朱雀门为界,内城自然就是皇亲国戚,公侯伯爵,高官大人们所居住之地,至少三品以上才有资格住在内城周边,而三品以下的官员,则大多分布在外城。
  国子祭酒虽然也是三品,但张祭酒却未靠近内城居住,而是选择了离朱雀门又远了些的新桥居住。
  薛清欢看着差不多快要到地方了,赶紧把薛冒喊醒,薛冒似乎还真睡着了,醒来后清醒了一会儿才开口问:
  “到啦?”
  “还没呢。快了。”
  薛冒穿着一身文士服,他今年不过二十八,眉眼清秀,通身的书卷气,十分儒雅。
  马车到了张家门外停下,薛冒先下车,然后扶着薛清欢下来,长喜唤了张家的门房家丁一起搬礼品,薛清欢站在薛冒身旁等候。
  忽然从门内传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而后从门内走出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娘子,薛清欢打眼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安乐侯府嫡长女薛娴君,她身旁跟着的个圆脸女孩,便是薛董和张氏之女薛月如。
  两位娇俏的小娘子如众星拱月般被仆婢簇拥着出门,薛娴君经过门前时,看见外头有人,便收起了笑容,拿出侯府嫡女的做派,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而薛月如很少回舟山,竟也没认出薛冒和薛清欢来,直接与薛娴君一同上了马车。
  薛冒对薛月如的无礼没什么感觉,倒是对她们上的那辆马车上的‘安’字很感兴趣,问引路门童:
  “那是谁家的马车?”
  门童答道:“安乐侯府薛家。先头那位就是安乐侯府的嫡小娘子。”
  马车行驶出去,薛冒的目光却一直追随,口中不禁自言自语:“……安乐侯府。”
  薛清欢看着薛冒的目光,心中一紧,难道爹爹早就知道他和安乐侯府的关系了?
 
 
第14章 
  薛清欢上一世就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安乐侯府是怎么刚好在需要她顶包出嫁的时候找到她的呢?
  她上一世被侯府接回后,听到的版本是:她爹乃安乐侯的一个妾侍所生之子,生下来就被人偷走了,侯府辗转打听多年,终于找到了扬州府童生巷的薛家,可惜当时薛冒已亡,唯独留下一脉骨血,就是薛清欢。
  刚来大京的时候,薛清欢对于这说辞是相信的,但后来所发生的那些事,却让薛清欢不得不怀疑,进而暗中调查了一番。原来所谓偷走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根本是侯夫人容不下,背地里叫人送走的。
  薛冒的生母,薛清欢的亲祖母是当年是安乐侯最宠爱的妾侍卞氏,她与安乐侯一同长大,情分很深,安乐侯娶了侯夫人之后就将卞氏从通房抬成了妾。
  卞氏是个安分的人,一直等到侯夫人生下了侯府嫡长子才敢怀孕,可饶是如此,侯夫人依旧容不下她和孩子,平日里侯爷看的紧,侯夫人找不到机会动手,可就在侯爷领命巡检江南那一阵,卞氏生下了孩子神智混沌之际,侯夫人悄悄的派人把卞氏刚出生的孩子偷出来给送走了。
  侯爷回来之后,就算打死了卞氏房里伺候的人,孩子也已不知去向。
  当年薛清欢被侯府接回去之后,侯府所有人对她都是冷冰冰的,唯有亲祖母卞氏处处照顾,卞氏让薛清欢在父母双亡后之后,鲜少的体验到了被亲人疼惜爱护的感觉。
  薛清欢被侯夫人绑着嫁去顺义侯府那日,卞氏一头撞在顺义侯府的迎亲花轿上,头破血流,薛清欢从轿子上滚下来,沿街的人们这才看见她被五花大绑的手。
  可即便卞氏拼了命的想要护住薛清欢,却依旧没有做到,迎亲队伍虽然迫于街面舆论,白日里折回,可薛清欢夜里还是给人扭送到了顺义侯府,那天夜里,她看到了世上最污浊的人性,危急关头,用一根簪子扎进了顺义侯的胸腹之间,仓皇逃回安乐侯府。
  卞氏把她藏在房里,顺义侯上门讨要说法,侯夫人把卞氏推了出去,让卞氏独自面对那变/态顺义侯,再用这件事威胁顺义侯退婚,顺义侯到底还顾及一些安乐侯的,便不再纠缠,侯夫人用卞氏打退了顺义侯,关起门来后,就揪着这件事不放,以卞氏不忠为由,在安乐侯还未回府的那阵儿,活活将卞氏打死。
  薛清欢眼睁睁看着卞氏死在她面前却无能为力,侯夫人把她关了起来,薛清欢一直按兵不动,终于在侯夫人寿宴那日寻了个脱身的机会,用在袖子里藏了好几个月的匕首,当众将侯夫人刺死,落了个刺字流放的罪名。
  而安乐侯夫人是祭酒夫人的堂妹,当年在安乐侯府中,卞氏最为得宠,侯夫人身边可用之人不多,而且这种事情为保稳妥,侯夫人定会找个知心知肺的人去做,所以,薛清欢猜测,当年帮着安乐侯夫人送走薛冒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祭酒夫人。
  当然了,祭酒夫人对这件事也有考量,毕竟是侯府的孩子,若是祭酒夫人随意处决了,怕安乐侯回来追查到她身上,于是就把薛冒送往了扬州府,她表姨母所在的扬州童生巷薛家,而当年带着薛冒到薛家的那个外室,应该也是她们算计的一环。只是如今年代久远,查无可查了。
  不过,有一件事其实也能说明一些问题,那就是若非因为和扬州府薛家沾亲带故,祭酒一个三品京官又怎么会让女儿嫁给白丁薛董呢。
  由此,薛清欢得出了几个结论。
  一、祭酒夫人定然知晓薛冒的身世,这是她退可守,进可攻的策略。
  二、扬州薛家上一辈肯定也知薛冒身世不简单,但具体有多少人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三、侯夫人知晓的概率则是一半一半,以她对卞氏和她孩子的厌恶感情,不排除当年薛冒之死与她有关。
  四、薛董换了薛冒的考卷一事,绝非他一人能做到的,定是一场阴谋。
  五、薛冒似乎对安乐侯府这几个字很敏感,有可能早就已经察觉到什么。
  种种猜测在薛董亲自迎出门招呼的时候被打断了,他热情的将薛冒父女请入祭酒府。
  因还未到吃饭的时候,薛董邀请薛冒去书房里拜见祭酒大人,长喜随薛冒而去,阿吉则跟着薛清欢被两个婆子领去了内院拜见祭酒夫人及她的二伯母。
  祭酒夫人王氏是个年近五十的妇人,窄脸盘子,看着有些严厉,薛董的妻子张氏则三十多岁,大概始终留在父母身边,未曾操劳过什么,保养的居然还不错。
  薛清欢行过礼之后就坐在一旁安静的喝茶吃点心。
  “四叔家的老六出落的越来越水灵,叫人见了欢喜。”张氏如是说。
  王氏的目光打量着薛清欢,似乎在比较什么,然后只微微一笑,兀自喝茶,张氏又问:“我的儿,也是没想到你大伯母竟会做出那等恶事来,我常年在大京,顾不得薛家诸事,你可怪我?”
  薛清欢起身应答:“二伯母客气,原就与您无关,大伯母也是一时想岔了路,想来此时已然悔改。”
  王氏与张氏母女对望一眼,没料到这扬州府来的小丫头答话竟这般严谨,不仅话语中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还句句体贴。
  王氏放下茶杯,说道:“你与你父亲初来大京,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你二伯母,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合该互帮互助。”
  “是,多谢夫人。”
  与薛清欢说了几句话后,王氏就说自己有些累,想去休息,正起身,就听院子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刚刚出门没多久的薛月如突然又折返回来了,衣裙上沾了一片十分显眼的墨点。
  张氏听闻女儿回来了,迎出门去,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掉墨缸里去了吗?”
  薛月如一跺脚,气呼呼的进门,这模样让原本打算去休息的王氏也走不了了,问:“到底怎么了,不是跟娴姐儿去侯府了吗?”
  “她带我回去,又不与我一同,她身边那些牛鬼蛇神个个瞧我不顺眼,她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想看我被她们欺负,就是想让我出丑。亏得咱家把她当上宾似的供着,她觉得咱家巴结她,天经地义,她是怎么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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