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稍稍拧了下眉,盘算着明日得与这几位都离远些。
见她皱眉,秦夫人温声安抚:“那位长公主向来骄矜,目中无人惯了,若是你与她见面,打个招呼离开便是,无需与那种人接触过多。但如若她出言挑衅,你也不必忍让。”
秦婳眨眨眼,她阿娘这种帮亲不帮理的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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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睦禾长公主年岁过高,若再不出嫁,只怕真的就是达官显贵府上那些碎嘴子妇人口中的老姑娘了。
永昌侯爵向来与沈氏一族走得近,太后会选永昌侯世子为驸马也是理所应当。
秦婳一早来还秉持着这样的观念,只是直到见了世子本人,她发现自己许是再一次看走了眼。
“嫂嫂,侯世子怎么看起来对这门亲事不大满意。”秦婳挽着秦大奶奶的胳膊,与她低声细语,又道:“是因为长公主长得很丑吗?”
秦大奶奶诧异的看她一眼,乐不可支的掩唇:“倒也不是丑,只是侯世子心里有心慕的女子。”
“那这不是……”秦婳忽然睁大眼睛,盯着永昌侯世子的颓废面容喃喃道:“强人所难吗。”
被她这话逗笑,秦大奶奶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角:“你个小丫头,净胡说。”
“谁让这事情落在世子头上了呢,对方是长公主,为了侯府,他无论如何都得应下。”秦大奶奶低声说完,又忽而感叹:“只是可惜了另一人。”
秦婳眼神闪烁,秦大奶奶不见她出声,偏头看她一眼问:“你想什么呢?”
“嫂嫂,”秦婳抿抿唇,欲言又止的问:“日后我会不会也像世子这样啊。”
“你说什么样?”
秦婳叹息,“我会不会也被当做巩固家族地位的工具,然后让爹爹阿娘择一门对咱们秦家有益的亲事,把我嫁过去啊。”
秦大奶奶倒是没想到秦婳会这么说,她想也没想就否决道:“自然不会。”
“咱们家如今再往上还能去哪儿?况且秦家为官之道,向来只忠于朝廷与江山,怎会是那种为了家族荣辱就要牺牲女儿一生幸福的人。”
秦大奶奶摇头,见秦婳面色沉重,一本正经的道:“况且秦家还有你二哥三哥呢。”
秦婳抬头看向她,讷讷道:“他们又不是姑娘家。”
“上门入赘做女婿呀。”秦大奶奶出言道,“尤其是秦放,比你大哥年幼一岁,却连个未婚妻都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哄开心,秦婳弯着眉眼笑:“等二哥回来就让他成婚。”
“对。”秦大奶奶严肃的点头,“今日回府我就同母亲说,给秦放相看姑娘。”
话音刚落,秦大奶奶见昔日里的手帕交笑着走过来,她想迎上去却又顾忌着秦婳,一时为难不已。
好在秦婳不是那等子看不懂眼色的,忙同过来的那位姐姐打过招呼,然后带上宝珠离开。
宝珠跟在她身侧,左右张望几眼,发现了立在鱼池边的小小少年。
“姑娘,表公子在那边,咱们去打招呼吗?”宝珠轻声给秦婳提点着。
秦婳侧头看了眼,连连摆手:“咱们快走。”
不知怎的,外祖父家的这位小表弟,年纪小小竟有父兄一般的大道理。
她最厌烦旁人一言不合就说教,秦让已是例外,偏生先前的那次家宴上,她见这位小表弟俊秀斯文,应当为人和善,却没想到是个稳重老成的。
秦婳对他记忆尤深,后面再遇上,秦婳脚下生风只想溜。
只可惜她想的美,步子还没动,小表弟就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
少年的琉璃眸子里露出些许笑意,面容板正,快步走过来道:“四表姐去哪儿?”
秦婳尴尬转身,讪讪一笑:“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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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珣受邀前来就想到会遇上睦禾长公主。
他负手而立,目光沉沉的盯着湖面。
睦禾长公主站在他身旁,从背影看两人倒是登对得很。
“王爷今日怎么有闲时前来。”睦禾长公主侧眸看他,神情愉悦,“其实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不愿让我与李渊成婚的。”
“公主多虑。”傅时珣面色淡然,“知晓这个消息后,本王喜不自胜。”
睦禾长公主面色微变,她抿唇换了话题:“我听说胡家那事情,是你出手做的?”
傅时珣轻嗤:“公主这意思是在责怪本王了。”
“自然不是。”睦禾长公主赶紧抢话,义正言辞道:“做错事情自是得受到惩罚,不然的话,大燕律例岂不成了笑话,谁人都可以轻视。”
傅时珣神情微顿,犀利目光扫过她的眉眼:“公主在说笑。”
她下意识反问:“王爷这话是何意?”
“你心中有数。”傅时珣收回眼,不欲再跟她多浪费口舌,转身就要走。
这些日子她很少见到傅时珣,仅有的几次见到也是要死不活的样子,跟傅时珣说话,他也只是冷冷淡淡的扫过她一眼就走。
今日好不容易再遇上,睦禾长公主心怀侥幸主动跟他打招呼,却不曾想傅时珣心情不错,还能与她说起话来。
看着他又要走,睦禾长公主忍不住开口:“傅时珣,秦婳已经死了,你还要折磨自己多久?”
“闭嘴!”傅时珣倏地转身,眼神冰冷阴鸷:“要本王说几次,本王不想再从你嘴里听见秦婳这两个字。”
睦禾长公主微微瑟缩,可看清他维护秦婳的模样,怒火又漫过理智,上前几步挡住张开双臂傅时珣的路:“凭什么不?!我爱慕你多年,凭什么就要这么被一个婢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就凭你一个杀人凶手,怎么还有脸叫出她的名字。”
“睦禾,你最好期待,不要让本王抓住你的把柄,如若真有那一天,你一定会后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傅时珣的语气寒凉,冰的刺骨,听完这些话睦禾长公主连连后退,她眼神中满是错愕。
“你胡说!”睦禾长公主惊慌失措。
“本王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傅时珣看着她疯癫模样,厌烦不已,“你的确身份贵重,可别人也不是命如草芥。”
“从今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本王,你真的很烦。”
睦禾长公主的面色瞬间惨白,这样一句话,实在叫她元气大伤。
然还不等她悲恸,两人都听见身后传来咳嗽声。
傅时珣回眸,他看见秦婳捂着嘴巴站在不远处。
“真是……好巧,没有打扰到你们吧?”秦婳看见傅时珣的惊讶眼神,又去看那位争执的面红耳赤的女子,只见她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脸色隐隐比之前还要白上几分。
这人真是奇怪。
但秦婳觉得打断了对方的对话,自然得道歉。
于是她盈盈行礼,神色一板一眼:“方才是臣女唐突,二位见谅。”
再抬眼,两人还是看着她,秦婳揉揉鼻子:“你们继续,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傅爷前的婳婳:有人吵架,麻利去看个热闹。
看见傅爷后的婳婳:打扰了,告辞。
傅爷:女人,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邪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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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人都可可爱爱,都好疼爱婳婳!下章婳婳即将展示低级打脸,给我留评呜~
第28章
秦婳逃离了小表弟, 本打算四处走走。
然正与宝珠说话时,两人都被此处的高声争执吸引了目光,尤其是当她仔细听的时候, 发现那女声中隐隐夹杂着她的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 秦婳决定过来看看。
刚巧看清傅时珣侧脸之后, 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将不远处发生争执的两位转移了注意力。
秦婳歪着脑袋看那女子, 模样算不得精致。
尤其是眼下,看见自己这一刻,竟有些像见鬼一般, 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睦禾长公主也没想到, 这辈子竟然还能有机会遇见秦婳。
下意识去看傅时珣,只见对方神色淡淡,看向秦婳的眼里含着淡淡笑意,似包容似无奈,是她从未见过的傅时珣。
睦禾长公主将视线再次移到秦婳身上, 她浑身僵硬的厉害, 来回看过秦婳后,越看越像, 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么,她忽然出声:“你是人是鬼?”
秦婳本就不喜面前这人露/骨的打量, 又被这句话弄得气极反笑,敛起眉眼间的笑意。
“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吗。”秦婳绷紧唇角眼里露出不悦,甚至能明确的感觉到, 这人对自己有很深的敌意,她话语嫌弃:“你又是谁?”
“秦婳……”睦禾长公主声音颤抖,叫出她的名字后甚至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
不敢相信秦婳居然会问她是谁。
她曾经想过, 若是秦婳真有活下来的机会,肯定第一个就要杀了她。
可秦婳不单单活了下来,她居然忘了自己。
睦禾长公主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认识我?”秦婳往前走几步,试图与她靠的近些,可谁知,秦婳还没到那人面前,她就连连后退。
秦婳笑的无奈至极,只好求助一边紧紧盯着她的傅时珣:“王爷,这位是?”
傅时珣温声道:“睦禾长公主。”
“啊。”秦婳似是而非的讶异出声,点点头上下打量,“原来是长公主就是你呀。”
秦婳没忘记昨日秦夫人的那番话,她本来也不想与这位相识。
而后淡笑着道:“臣女还有事,先告退。”
说完,秦婳转身。
听见睦禾长公主似乎想要喊住她,秦婳下意识停顿下回头,她看见傅时珣冷冷的扫过那人,看向她又已然变了一副神色。
他浅笑着扬扬下巴:“不是有人等着你,快去吧。”
秦婳虽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快支走自己,但还是点点头抬步离开。
等她没了身影,傅时珣才收回视线,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偏执:“刚才想说什么?你不要再挑衅本王的耐心,小心本王端了你们沈家。”
睦禾长公主害怕的浑身发抖,这是第一次,她对傅时珣产生惧怕。
傅时珣松开她,毫不留情的离开。
她望着那抹绝情的背影,心头颤颤,可还是想打探清楚,秦婳的失忆究竟是真是假。
思及此,睦禾长公主撑起瘫软的身子,咬牙去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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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那长公主并非善类,咱们快去寻夫人吧。”宝珠想起方才睦禾长公主的眼神,就一阵瑟缩。
她看了看自家姑娘,她若是娇软的小白花,那长公主定是食人花。
秦婳点点头,好心情被一扫而光。
原路折回时刚走出小路,秦婳脚步一顿,她看见了不远处等着她的睦禾长公主。
睦禾长公主盯着秦婳,眯眼问:“怎么?见了本宫不过来行礼,你果然还是跟……”她咬咬牙,不想提起之前的事情,“果然还是没教养。”
本以为这番言辞能叫秦婳恼羞成怒然后得罪自己,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搭理她明里暗里的意思。
秦婳慢条斯理的走到她跟前来:“长公主万安。”
睦禾长公主睇她一眼,皱眉:“没人教过你见了本宫要行大礼吗?”
“今日是公主的大喜之日吗,还非要逼人行大礼。”
被她噎住,啐道:“没教养的下贱胚子。”
秦婳不爽,垂眸抠抠指甲,继而抬头问:“长公主张口闭口没教养,到底是你没教养还是臣女没教养。”
“咱们第一次见面,臣女扪心自问从未得罪过长公主,就算是方才不小心撞见你与摄政王私会,也已经道歉,你怎么还得理不饶人?”
“堂堂一国长公主,满嘴肮脏说辞,难不成你仗着身份尊贵就能为所欲为了?”
连番指责下来,训斥的睦禾长公主的脸瞬间涨红。
“臣女对二位的私人纠葛并不好奇,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长公主,做人收敛些,当心多行不义必自毙。”秦婳抬眼盯着她,眼里的厌恶丝毫没有加以掩饰,福了福身子:“臣女告退。”
“你不准走!”睦禾长公主忽然上前抓了她一把,刚碰上秦婳的肩头就被她反手打开。
睦禾长公主被打落手,她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你难道没有父母吗,你父母是谁,家中长辈在何处,本宫要亲眼看着你父母教训你。”
秦婳被她薅了一把,幸好宝珠在身侧扶住她才没摔倒。
站稳后她吐口气,方才遇见,想着行过礼后就告辞,可没曾想这人竟是打定了主意堵在此处。
当初刚被寻回秦府,秦婳谁都不认识,心思又细腻,行事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了被人厌烦。后来没过几天,她试探了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发现只要不伤及自己,所有人的容忍度极高。
她的性子才敢这般胆大妄为。
在家里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凭什么出来就要被这个脑子有病的人欺负。
她又不是面团捏的。
秦婳停下脚步,回头时脸上的笑意已经全部消失,她磨着牙齿上前两步狠狠推了睦禾长公主一把。
“你有病?”秦婳抱住胳膊站在她跟前,“你有病就去治,别顶着公主头衔作死成吗?”
睦禾长公主被这一把推的半天没回过神。
“你放肆!你居然……”
秦婳不等她抬起手指自己就狠狠打过去,缓慢回应她之前的问题:“我看你真是有病,能来赴侯府宴席的秦家人,父母还能是谁?”
睦禾长公主愣了下,突然忆起前些天宰相刚寻回来的小女儿,大办宴席施粥赈灾,而她当时觉得麻烦直接推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