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位名作家——富茶礼
时间:2020-08-19 09:52:08

  先父在世时最疼爱九弟,按理该九弟继承皇位才是,然而九弟虽从小天资聪颖,却志在山水(???),比他这个逍遥皇子还不靠谱,甚至给父皇提了抓阄的法子选储君,说什么给皇兄一个机会(???)。
  导致他一个修道之人,在剃度边缘硬生生被“上天的旨意”拽了回来,天知道那抓阄的结果中九弟有没有动过手脚。
  不过父皇大抵也是怕大启在他手中没落,是以要求九弟必须辅佐大启走向正轨,方能辞官隐世。
  自从薄易回朝为官,九弟便开始一点一点放开手中的权利,并让白儿拜薄易为师,想来是有了将来把白儿托付给薄易的打算。
  他这个弟弟哪儿都好,不但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这些年来还周到的给他这个哥哥足够多的自由,说来也是有些无颜以对。
  叹了口气,将茶杯放回桌案,道:“也差不多时候了,会会那陈决老儿吧。”
  姜九黎不可置否地挑挑眉,视线始终集中在棋盘上,指尖轻动,攻下将军。
  ……
  皇帝佯装认真地听陈决将他那档子破事重新提了一遍,同情地安抚道:“爱卿受惊了,刚好前几日佛山寺的主持给朕献了些养心丸,朕命人给你取几粒来,吃完保你气血流通,身心舒畅。”
  陈决没想到皇帝不提刺客,反来这出,想到那些丹药熬制时不知添了多少符水和黄粉,喉间噎了噎,硬着头皮谢过主隆恩,又不甘心道:“皇上,臣怀疑昨夜那刺客仍藏匿在围场中,他身上受了伤,一查便知。是以大胆请示皇上,对各营人员进行搜身。”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爱卿的意思是说我朝臣子中有人想加害于你?”
  此话一出,一下子引出在场大臣的些微不满,坐在皇帝侧位的摄政王殿下却是不言不语,丝毫不在意此事。
  陈决瞥了眼为首的薄易的神色,与往常无异,实在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但奈何想到夜间秦克耶对他的嘱咐,不得不按他们的要求行事。
  咬咬牙,重新抱拳,悲声上前道:“皇上,臣是为了大局安危着想,不要养虎为患啊。”
  皇帝仰靠在软榻上,指尖搭在扶手上,一敲一敲,惹得在场众人的心也跟着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悠悠启唇出声道:“爱卿可知君臣之间最重要的是何物。”
  陈决莫名其妙,搞不懂皇帝这又来得是哪出,俯首道:“臣不解。”
  皇帝面露沉重,蓦地言辞悲壮道:“君臣之道重信任,方能相佐相成。爱卿现下单凭猜测便要朕对众臣搜身,倘若伤了无辜臣子的心,并因此心生嫌隙,岂不是陷朕于不义之地!”
  陈决:“???”
  不就是搜个身,历来这般干的帝王不在少数,怎的到您这儿就突然上纲上线了。
  众臣热泪盈眶。没想到皇上虽不太管理朝中事物,却有这般深刻的君臣情意,实在太叫人感动了。
  到来头皇帝表示将追拿刺客之事交由刑部侍郎,并派遣一只禁军侍卫队辅佐,便不了了之。
  等众人从营帐退下,皇帝没个正形地伸了个懒腰,有些沾沾自喜地找自家弟弟邀功道:“如何,朕表现得还不错吧?”
  摄政王殿下表示要求很高:“作秀痕迹太明显。”
  皇帝无趣地瘪瘪嘴:“……”
  ——————
  陈决气急败坏地将身后随从屏退,走进营帐。
  秦克耶迎上前来:“如何,那首辅手臂是否有伤?”
  陈决说起就来气:“别提了,皇帝压根就没同意搜身。”
  秦克耶面容凝重,来回踱步,搞得周围空气都紧张起来。
  陈决有些烦躁:“我说你到底确不确定啊,薄易现在在朝中一官独大,无人敢动。就算是真的搜身了也未必能搜到他头上。况且你不是说昨夜那人中了炽殒之毒,无药可治,一个时辰内必死吗?我方才瞧见薄易半点事儿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刺客!”
  “我昨夜和六个兄弟追出十里,都没找到刺客的尸体。回营帐时却瞧见那个摄政王的暗夜十六骑从首辅营中出来。炽殒之毒无药可治确实不错,但那暗夜十六骑中的楼若雨是个医术鬼才,保不齐在世人不知的情况下研制出药物……”秦克耶拧眉摸着下巴思考,最后道,“不行,就算皇帝不同意搜身,我们也要找别的方法试探一下。”
  陈决正要问对方作何打算,帘子就被人从外头大大咧咧掀了开来。
  陈谋兴致高昂地往里走:“爹!”
  秦克耶听到动静连忙侧身背了过去。
  陈决也跟着脸色一黑,训道:“放肆,这么大了也没个规矩,日后进来前先让下人禀告!”
  陈谋瘪瘪嘴,却对老爹的责斥没太放在心上。注意到帐中还有一人在,瞥了眼背影,是府中不久前来的七门客之一。
  说来也是奇怪,他从开始看这几人举止就有种说不出的怪,有些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太出一二。
  陈决看儿子视线放到秦克耶身上,生怕他注意到什么,打岔道:“说吧,来找为父什么事。”
  陈谋是个落拓不羁的人,心性转的快,一下子就抛了方才所想,兴致盎然道:“爹,圣上说半个时辰后在武场举行射箭大赛,您要一并来吗?”
  陈决啐了一声:“你爹手上的伤还没好呢,你觉得我拉得动弓?”
  陈谋悻悻然,有些失落。
  背着的秦克耶却是神色微动,冲人使了个眼色。
  陈决愣了愣,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关子,只得照做,改话道:“算了,呆在营里也无事可干,你先去,为父一会儿再来。”
  陈谋眼睛亮了亮,开心地应了声“那儿子等您”,便大步走出营帐,打算好好去准备一番自己的射服和弓箭。
  见人出去了,陈决才困惑不解地对秦克耶道:“你没事让我去参加射箭做什么?”
  秦克耶低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你的手受了这么小的伤都没办法拿弓箭,若刺客真是首辅,即便他解了毒,也没好的那么快,一试便知。”
  陈决听他说自己受得只是小伤,莫名有些不痛快,但还是应下道:“行吧,我尽量试试。”
  秦克耶敛眉提醒道:“注意,他受伤的是右手。”
  “知道了。”陈决不耐烦地应下,便唤门口侍从进来给他准备射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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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所有朝臣世家子弟都在武场集合。
  当今圣上因为一心求道,不喜骑马射箭……或者说不会骑马射箭,是以全程坐在看台处,身后宫女举着宫扇,嘴上吃着冰镇葡萄,感受夏日的徐徐凉意。
  在看台前还摆了一溜串嘉奖的礼物。末等奖是千金打造的弯云弓,首等奖却是皇帝研发两年熬制出的长生丸。其间杂七杂八地还混杂着各种皇帝从各地庙寺祈来的平安锁、镇妖符……
  皇帝表示,长生丸长生不长生不知道,但药丸他自己已经试吃过了,按他的身子骨,至少还得十年才能验出药效。
  参赛的众人表示,只要卡在末等奖的名次就好,全场筹奖就这个最金贵,听说还是摄政王看不下去才自费赞助的。
  武场上,大多世家子弟都自备了弓箭,不过东边的长桌还是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弓箭,专门给虞优这种“忘记”携带的人士准备。
  郝光远陪他一道儿去挑选,最后帮人拣了个轻便的递去:“用这个吧,不费劲,小孩都拉得动。”
  虞优没有任何异议地接过,一点都不觉得对方的话会伤害到他的什么男子气概。
  做人要虚心接纳自己的所有缺点,他连弓都不会拉,愿意挪驾过来瞧瞧已经非常优秀可贵了。
  两人慢吞吞地朝射箭区踱去,头顶的太阳暴晒,灼得人发尖儿都要烫得蜷曲起来。
  虞优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眼尾沁出点水来,像只懒洋洋的狐狸。
  昨夜闹腾的直至天亮才眯了个把时辰,现下只觉得生不如死,比宿醉的感觉还要痛苦。
  二爷心中已经默默发誓,日后遇到兵部那位,一定关门不做生意。
  今早愿意勉强起身,还是因为郝哥儿以奖筹哄骗他,说什么只要来了,届时他赢来什么奖筹都送他。
  现下过来看了,好家伙,稍微能入眼的就是把弓,但在他这个箭术半点不通的人眼里压根就是破铜烂铁。
  至于剩下的那些,呵,多看两眼他都嫌累。
  那边郝光远显得精神气还算足,兴奋地扫视着四周,有些跃跃欲试。
  皇子中的十一和十六也换上了精致的射服,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因为年纪小,是以他们的箭靶离射区也近些。孩童好动,开始的当儿就已经射了好几轮。
  看到二人远远走近,兴奋招手道:“虞二叔~郝叔叔~”
  郝光远每回听到这个称呼都觉得膈应的慌,明明是当人哥的年纪,却偏生因为九黎的辈分让他凭空老了好几岁。让他更气的是,之前听到这两个小家伙管薄易叫哥哥,明明岁数相近,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呢。
  不过亏得他占了个好姓氏,郝叔叔,好叔叔,至少比虞二那家伙好听点。
  这厢虞二叔非常适应当叔的身份,抬了抬手,道:“哟,好久不见了,十一,十六。”
  十一兴致高昂地凑上来:“没想到二叔也会来射箭,要不要十一来教你?”
  虞优慢吞吞地掀着眼皮扫视一圈,嗯,很好,箭靶方位不过五米,周边也都是群屁点大的孩子,看样子非常适合他二爷一展身手呢。
  欣然点头同意,并驱赶身旁的郝光远道:“你去吧,我就呆这儿耍了。”
  郝光远:“……”
  分分钟架着人胳膊往隔壁成年男子射箭区走去,嘴上还振振有词训道:“虞二你特么也稍微给我争点气行不?跟群十岁娃娃比,可把你能耐的?”
  虞二毫无斗志地被人半扛半拖,抬眸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啊,啊,做人可真累啊……
  十一和十六目送着两位小叔叔走远。
  十六蓦地奶声奶气道:“虞二叔好可怜噢……”
  十一“唔唔”点头,再赞同不过。
  到了成年射区,也大致划分成两派。
  左边站的大多是年轻世家子弟,右边站的大多是正值中年的朝臣命官。
  至于像薄易这样难得把世家子弟和朝臣命官占齐了的,管他站哪儿都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不过郝光远在看到这个小白脸和九黎站在一处时还是没忍住冷哼哼了两声。
  姜九黎还是早间的那身衣服,却将长发用白色发带束了起来,矜扬狂舞,风姿绰约。
  此时,他已调试好弓箭,箭身至底,狭着眼瞄准远处的箭靶。
  弓身在天光下发着流离的光,听说与那弯云弓是出自一对,名曰逐日弓。
  皆闻摄政王箭术高超,有百步穿杨之力,是以附近众人都停了吵闹,朝这处望来。
  不过须臾,箭从弦发,以破云之势飞出,甚至能感受到划破气流的划破,眨眼间便射到了靶上。
  姜九黎似乎并不在意靶上的结果,射完便慢条斯理地垂眸,从箭筒里拿了支新箭出来,并懒洋洋地抬手示意远处候在箭靶边的侍从将靶位后移,从容矜傲,漫不经心。
  众人见他作势这么随意,从执箭到射箭不过两秒时间,不由唏嘘感慨了一下,接着定睛朝箭靶望去——
  我去!正中红心!这都可以!
  姜九黎似乎并不急于射出下一发,让侍从把靶子调远后,便心不在焉地在指尖转着箭身,像在等什么。
  边上薄易还在调试弓弦,这弓是他方才刚从武场东边长桌上挑来的,不太合手,比不上逐日弓,但并非不能用。
  半晌,他感受了一下弦的紧绷感,似乎已经差不多火候了,接着,几乎没有预兆的——
  竖弓插箭,弦发定靶,一连串动作下来,有如行云流水,丝毫停顿都没有。
  众人哗然了一下,因为没想到首辅大人射箭会射得如此突然,都没来得及注意过程。
  要知道摄政王殿下和首辅大人打小起就声名并列,不相上下,只因后来首辅去了边境七年,这才渐渐少了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不过今年是首辅大人回京上任以来第一次参加夏猎,虽说近年他在边境传回无数捷报,名声大噪,但就是不知两人处在一处拼个高下会是如何效果,是以所有人看到这幕都异常激动。
  齐刷刷地侧头朝南处的靶区望去,我去!同中红心!
  当事人却没怎么在意,同样抬手示意了下远处靶区的侍从,将靶子后移到了和摄政王一样的距离。
  周边惊呆几秒,纷纷鼓起掌来,各种钦佩赞扬之词溢出。
  边上有个世家公子留心注意到了薄易是左手射的箭,感慨道:“没想到首辅大人左手射箭都能这般精准。”
  又有人无语搭腔道:“你傻啊,首辅大人是左撇子,当然是左手射得精准了。”
  虞优听到对话,思维特立独行地想起那位十二岁就考中状元郎的盛名,啧啧摇了摇头,听说左撇子脑子惯常比普通人好些,难怪。
  原来他是输在了出身起点上,不过没关系,爷不在意。
  郝光远跑姜九黎边上给人叫了叫好,顺带低声道:“九黎你稳住,绝对不能输给那个小白脸!”
  姜九黎扯扯眉梢,不可置否。
  和薄易两人你一箭,我一箭,最后靶子都要抵到南区栅栏了,都没分出个胜负。
  众人震惊感慨至于,也极大地被激发了斗志,各自到了靶区,开始有条不紊地比试起来。
  郝光远把射箭的起势、拉弦、射箭等流程跟虞优从头到尾重复了十来遍,得到某人确定记下的回复后,这才开始向奖筹发起进击。
  奖筹按积分制来计算,从二十米处的靶心开始记起,环数不同,分数也不同。接着依次后移五米,向远距离发起挑战。不同远近的靶子对应分数也不同,最后的奖筹由侍童统计个人积分依次排列。
  郝光远干劲十足,一鼓作气地从二十米靶区挑战到了五十米靶区,但再退后至五十五米时,箭身脱靶了,叹了口气,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做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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