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心说这两人到底咋回事,刚刚还亲得跟亲兄弟似的,转眼就翻脸,互相扎心毫不手软,这是唱的哪出啊?
正疑惑呢,沈钰就听见孙昌笑道:“两位师弟,赵师兄心里不痛快,说话难听了点,你们可别见怪。”
沈钰二人自是摇头,却听赵仁讥笑一声:“我是心有郁气愤世嫉俗,也比你强。得了别人的好,就得谢别人的恩。不然就是猪狗不如!”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孙昌脸都气白了,正要反击,就见赵仁已经转身大步离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沈钰几人。
沈钰不由挑了挑眉,扭头再看孙昌,发现他脸上已是怒火升腾,强压着愤怒勉强对沈钰二人一笑:“师兄这脾气……唉!”
陈恪心有戚戚,苦着脸接了一句:“赵师兄这性子愈发古怪了。”
孙昌脸色同样苦闷:“想来是碰上什么不如意的事,拿我撒气了。”
沈钰不置可否,看着赵仁离去的方向,眼中一片深沉。
孙昌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笑道:“我们几人本就是一道,今日不好留你,改天一定请你们喝酒。”
沈钰微微颔首,客套地同孙昌道别。回家路上,沈钰突然问陈恪:“你第一次去何夫子家,也碰上了这两位师兄?”
“是啊,两位师兄都很和善,赵师兄也是嘴硬心软,提点了我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钰眉间一动,忽而问陈恪:“你第一回 考试发烧,是第几天开始发热的?”
陈恪一愣,不太想讨论这些伤心事。然而看着沈钰严肃的神情,陈恪便抿了抿唇,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的心酸往事,轻声道:“应该是第一天就发烧了,进场后就觉着鼻子不适,后来越来越严重,脑子晕沉沉的,被衙役抬了出去。”
沈钰皱眉,又问得细了点:“你那一路上,有没有碰到过奇怪的人?”
陈恪摇头失笑:“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哪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再说了,县试时,县署礼房前等着考试的学生和送考的家人可不少,我一门心思都在县试上,哪还会关注周围有没有奇怪的人?说起来,倒是沿途碰上不少染了风寒之人,咳嗽声不绝于耳。”
沈钰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又不动声色地问陈恪:“那你手受伤那回又是怎么回事?”
“嗨,别提了,还不是听赵师兄提了一句说杏月楼那边有一个老汉糖人做得极好,我便想着瞧瞧。没成想正碰上好几个流氓正在欺负老人家。我哪能视而不见,同他们理论了几句,没想到那等无赖竟然毫不懂得礼义廉耻,一言不合就动手,推搡间不知谁拿木棍敲了我的手,我又没站稳,摔在石子上,两手都见了血,自然是不成了。真是倒霉。”
沈钰无语地看了陈恪一眼,扯了扯嘴角:“是啊,你确实倒霉。”
傻成这样,怕是今年还得接着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日,陈恪前来沈家提亲,沈钰脸色不虞,不太想松口。
陈恪疑惑:为何不同意?我不是挺好的吗?
沈钰微笑:是挺好,就是人傻了点,真担心我侄子侄女的智商
第24章 去县城
沈钰也没想到陈恪竟然能傻白甜到这个程度,接二连三掉进别人挖好的坑里,自我防范意识怕是负数。
虽然这事儿听起来都很凑巧,纯粹是陈恪倒霉。但沈钰却感受到,其中似乎有猫腻。就像是有人根据陈恪的性格,故意给他下套一般。
沈钰微微皱眉,还是提醒了陈恪一句:“你不觉得这都太凑巧了吗?”
陈恪疑惑地瞪大了眼,想明白沈钰这话的意思后,忍不住小声道:“你是在怀疑两位师兄吗?我之前心里也犯过嘀咕,但一切事情都是我自个儿去的,又不是师兄们逼着我干的,也不能怪他们吧?”
沈钰耸肩:“小心无大错。这段时日若是二位师兄请我们喝酒吃饭,全都拒了。也别向他们透露我们的行程,安安稳稳进考场才要紧。”
陈恪县试接连不顺,自然点头同意了沈钰这话,长叹一声道:“希望这次能一切顺利,千万别再出岔子。”
沈钰忍不住取笑他:“不如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陈恪一噎,继续苦笑:“你当我没去拜过?上回就去拜了拜,还求了道平安符,结果你也知道了,祖母她老人家骤然离世,可见求神拜佛也没用。”
沈钰拍了拍陈恪的肩,轻声安慰道:“不都说我运气好,这回我们一同去县衙礼房,总不至于再出事吧。”
说实话,陈恪还真有点担心自己的霉运影响了沈钰,想跟他分头行动来着。不过听沈钰这么一说,陈恪又有点小心动,心说这位师弟颇有神异之处,说不定能盖过自己的霉运呢?
沈钰一眼就看出来陈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暗暗叹了口气,这位还是太年轻,没经受过社会的毒打,连点心思都藏不住。
若真是赵仁和孙昌两人从中作梗,陈恪的三观怕是都得碎一地。
沈钰还挺同情陈恪的,这就跟后世生活在象牙塔的学生一样,以为世界充满爱,人人向善共同创建和谐社会。结果一出校门就被各色小人教做人,受到伤害一万点,简直要怀疑人生。
真是大写加粗的惨。
沈钰留了个心眼,把这事儿跟陈秀才提了提。别看陈秀才一直窝在陈家坳不怎么出门,好歹也是个秀才,有几个好友。有他出手去查查赵孙二人的底可比沈钰自己瞎猜靠谱多了。
陈秀才面沉如水,郑重谢了沈钰一回,转头铁青着脸准备开始教子。
沈钰无视了陈恪求助的目光,悠哉悠哉地转身回家。路上恰巧碰上沈瑾,看着他身上的孝服,沈钰心下一叹,低低说了声:“节哀。”
原本沈瑾也要跟沈钰一起下场,没想到沈母染上风寒后一直不见好,不出半个月便撒手人寰,沈瑾哪还能参加考试,强忍着悲痛办了丧事,人都瘦了好几圈,看着就剩皮包骨了。
沈钰见沈瑾这憔悴的模样,心里极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道:“伯母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自苦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疼。”
沈瑾伸手抹了把脸,素来乐观的脸上带着些许愁苦哀痛,仿若一夕间便长大了,沉声道:“我知道,只是后悔以往太过胡闹,让我娘生了不少气。现如今,便是想听她念叨几句,都是奢望了。”
说罢,沈瑾一抹脸,强笑道:“县试那天,我去送送你们。考不了,去看看也是好的。我胡闹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上进了,免得我娘的在天之灵都不安生。”
沈钰点头,轻轻拍了拍沈瑾的肩,温声道:“好,有你为我们送考,我们一定能中秀才!”
沈瑾沉默了许多,重重一点头,同沈钰告了声罪,加快速度往家赶。他下面还有弟妹要照看,沈父必然要再娶,作为兄长的沈瑾,再也不能像往日那般无忧无虑地混闹了。
沈钰亦是一声叹息,只觉得所谓成长,代价实在太大。
接下来便是填写履历表,这表在沈钰看来,简直比后世的身份证还详细,不仅写了考生姓名,年龄,体格及容貌特征等一系列细节问题,竟然还要填祖上三代的信息,极为严格。
沈钰一一填了,正准备同陈恪回家时,又碰上了笑吟吟的孙昌。孙昌一张圆脸很能让人心生好感,上前拉了陈恪便走,嘴里还热情地招呼道:“相请不如偶遇,上回说了要请你们喝酒,正好碰上了,赶紧去喝一杯!”
陈恪面露难色,正想找借口拒绝,沈钰已经伸手牢牢地拽住了陈恪的手腕。
别看沈钰年纪不大,长年累月锻炼下来力气可不小,至少比孙昌的劲儿大。再加上陈恪的配合,孙昌暗中费了老大劲儿,愣是没能拽动陈恪一分。
孙昌脸上有点挂不住,笑容也透出几分勉强,尴尬道:“莫不是两位师弟看不起愚兄,不愿与愚兄交谈一番么?”
沈钰淡笑着摇头,慢条斯理地将陈恪的手从孙昌手中解救出来,这才抬头看向孙昌,目光沉沉,看不清任何情绪,无端让人心底发寒。即便如此,沈钰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柔和,声音也低柔了几分:“师兄莫要见怪,实在是长辈吩咐,不可在外玩闹。如今县试将近,我等也想回家多温习温习功课。师兄若想喝酒,不如去找赵师兄,你们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住得也近,岂不比陪我们这两个毛头小子痛快?”
沈钰一提到赵仁,孙昌的脸皮便抽了抽,皱眉道:“别提了,当日他同我发生口角后,便窝在家中不肯见人,我还想着带你们一同去看看他,免得他出什么事。”
见陈恪正要答话,沈钰立即不动声色地戳了戳他的后背,而后笑道:“想来赵师兄也正在家中埋头苦读,有他做表率,倒显得我们懒散懈怠了。还是回家温书为好!”
说完,沈钰也不等孙昌开口,拉着陈恪转身就走。
孙昌无奈地摇头笑道:“真是急性子,看来你们这次回家,就得等到县试那日才会出门了。”
“是极是极。”沈钰随意地挥了挥手,扭头笑道,“孙师兄也要多努力,待这回师兄中榜,我们再同师兄大醉一场!”
这话说得中听,孙昌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含笑同两人道别。
时值二月,正是春寒料峭之时。沈钰和陈恪的背影在凛冽的寒风中愈发挺拔。即便是背影,那少年人独有的锐气锋芒也格外夺人眼球。孙昌一时间竟看得出了神,眼中露出一抹羡慕来。
陈恪还在问沈钰:“你此举,是在防孙师兄?”
沈钰脸色淡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当是我枉做小人罢了,能顺顺当当参加考试才是要紧事。”
陈恪重重点头,忽而叹道:“若真是他们动的手,你说他们图什么呢?”
“损人不利己的事,有的是人乐意干。”这种事沈钰上辈子见多了,随口道,“看着你不痛快他们就痛快了,操控别人的人生,看着别人因此而痛苦,我考不上,你也别想考上,多快意。”
陈恪打了个寒颤,愈发觉得人心真似海底针,他根本就懂不起。
沈家村离县城较远,若是半夜起来赶路,第二天考试时难免没有精神。因此,县试前一天,沈钰和陈恪便打算去县城,找间客栈住下,养足精神才好备考。
沈二川自然要去送考,陈秀才不放心傻儿子,一道跟了过来,又有沈瑾,说是要去看看县署考棚,好为以后做准备。
一行人准备妥当正准备出发时,沈梅远远地追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气喘吁吁道:“这是奶奶和娘准备的吃食,咋不拿着呢?奶奶特地做了两份,你和陈……陈公子一人一份。”
沈梅早就长成了一个娉婷婀娜的少女,白净的脸上因天寒冻出了两抹明显的红晕,愈发显得风姿楚楚。陈恪冷不丁听到面前这位少女提到自己,整张脸都红透了,呆呆地看向沈梅。恰好沈梅也看了过来,二人一对视,脸上红晕更深,旁观的沈钰只觉得爱情来得太快,忍不住冷冷地看了陈恪一眼。
陈恪下意识地一抖,扭头就撞进沈钰带着寒意的目光中,心下又是一颤。然而想到刚才那抹曼妙的倩影,陈恪又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勇敢地对上了沈钰的死亡视线。
沈钰纹丝不动,目光冷然,倒是沈瑾打了圆场,挨着沈钰笑道:“你们这回考完试后,就成了秀才公了。咱们三个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就我一个没出息,以后都不敢认你们这两个好朋友咯!”
话一说完,沈瑾头上就挨了陈恪一爪子,沈钰见他玩笑间又有了几分儿时跳脱的影子,心下也是一松,乐道:“好你个沈瑾,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等不认兄弟的小人啊?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跟着来,寒风如刀,故意来受罪的么?”
沈瑾大剌剌往沈钰身上一靠,挑眉笑道:“兄弟一场,这等大事,我能不来送送你们?说不准还能帮上大忙呢!”
“帮忙?”沈钰故作嫌弃,“就你说话这噎人的劲儿,你是来成心给我添堵的吧?”
一行人说说笑笑,倒是去了几分赶考的紧张感。
让沈钰没想到的是,还真让沈瑾说中了,这回,沈瑾当真帮了他一个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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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陷害
沈钰几人到县城时,已经过了午时,冻了一路,几人也没兴趣瞅瞅县城的繁华。
沈钰就更别提了,上辈子在一线城市什么繁华景象没看过。说实在的,新安县这县城,在沈钰眼里,还比不上后世的新农村。
几人委实累了,哈着气儿要了三间房,又向小二要了热水,一杯热水下肚,冻了大半天的沈钰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间客栈离考棚不远,名儿也取得吉利,就叫高中客栈。沈钰他们到时,客栈里已经住了不少前来赴考的考生,若不是陈秀才托了朋友帮忙,沈钰他们还不一定能住进这家客栈。
要房时,沈钰明显能感受到四周传来的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有好奇的,也有恶意的,心下更是谨慎了几分,笑着提醒陈恪:“一切小心,吃食最好先查验一番。”
这事儿陈秀才有经验,一听沈钰这么说,陈秀才的神色也郑重了不少,严肃点头:“放心,有我看着,这傻小子不会再出问题。”
听得一旁的沈瑾简直想吐槽,到底谁才是年纪大的那个啊?陈恪可真对不起他比沈钰多活的那六年!
正腹诽呢,沈瑾就听见沈钰极其自然地吩咐了他一句:“你多看着点周围的人,小心无大错。”
沈瑾下意识地点头:“没问题。”
得,谁也别笑谁,都是被沈钰这个最小的家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命。
沈钰也心累,做个大家长可真不容易。
沈二川手脚麻利地将房间收拾好,又给沈钰打了桶热水泡脚。沈钰手脚都在热水里泡着,舒服得直想叹气。
正想着明天县试的事儿呢,沈钰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果然住在这里,沈师弟呢?”
沈钰挑眉,迅速擦掉水穿上鞋袜,含笑开了门,温声打了声招呼:“赵师兄。”
赵仁见了沈钰,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几分:“师弟可还习惯?”